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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我現在聯係不上他。他現在人在家裡。我有急事找他,要他來一趟園區醫院。你們店就在小區門口,我想請你幫忙上樓找一下他,再幫他叫個車,送他到園區醫院。車費我之後轉賬給你。”

小劉:“您慢點說,讓我去你們家找人……”

連奚:“謝謝您了。您麻煩跟他說下,有點工作上的事,讓他務必趕快過來。”

小劉:“誒好,您放心。”

掛了電話,連奚來到門診大廳的一樓。

正好到了下午醫院開門的時間,越來越多的病人走進大門。

擁擠的人群中,連奚找人的速度越來越慢。他去了神經內科、神經外科、皮膚科……

當走到婦產科時,連奚忽然停住腳步。

明亮整潔的婦產科走廊裡,一個個大著肚子的孕婦坐在兩側的塑料凳上,笑著與身旁的父母.、丈夫說話。婦產科走廊的儘頭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明幾淨,陽光明%e5%aa%9a,將房間照得無比亮堂。

連奚定定地望著那個背對著自己,一步步走向走廊儘頭的身影。他的喉結微微滾動,連奚舉起自己的無常證,將無常證放到自己的眼瞼上方,擋住那些燦爛耀眼的光線。

“乾坤有道,地獄無門。”

世界,刹那間改變。

一層又一層濃厚粘稠的血色,纏繞在背對自己、一步步向前的年輕醫生的身旁。

整個視野,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紅色。

濃烈的陰氣和血色纏繞在一起,化為一隻隻殷紅的手,拽著王子皓的魂體,將他一步步地拉向走廊的儘頭。

這就是傳說中的陰山八景之一,血汙池。

傳聞每個凡人死時,必然會走過陰山。陰山共有八景,鬼門關、奈何橋、剝衣亭、望鄉台、惡狗村、破錢山、學無恥,以及最後一景,孟婆台。

前七景,任選其一經曆,也有可能一次性走好幾景。

而走完前七景後,就是最後一景。

踏過孟婆台,就真正離開了陽間,來到地府。

連奚手指縮緊,沒有絲毫猶豫,他向前邁出了步子。

在他的腳買進婦產科的那一刻,纏繞在王子皓身遭的濃稠血汙倏地回頭,向他看來。

這時,連奚邁出了第二步。

無邊血色瞬間傾湧而下,叫囂著瘋狂侵蝕他握在手上的無常證。

鬼差的職責是指引亡魂前往地獄,而不是將亡魂從陰山上拽回來!

連奚手裡的白無常證莫名開始發燙,漸漸地燙如火燒,燙得幾乎開始發紅。連奚把無常證扔進自己的口袋,口袋也瞬間被燒出一陣焦味。

“你夠了!”

一聲怒喝,憤怒瘋狂的血汙和發燙滾熱的無常證齊齊停住。

走廊兩側等著看病的病人和家屬震驚地看著連奚,奇怪這個小夥長得不錯,怎麼突然怪叫。

連奚沒時間去管他人異樣的眼光,他抬首望著王子皓還在繼續向前走的背影。

你們夠了!

他這不是還沒死嗎!

手腕上,青銅鈴鐺無風自動,發出一道深厚綿遠的鐘聲——

嗡!

血汙之氣不再阻撓,無常證也乖巧地躺在口袋裡不再動彈。沒有了這些阻力,連奚幾步就走到王子皓的身邊,拽住了他的胳膊。

“王醫生?”

生魂恍恍惚惚地轉過頭,目光空洞。

連奚拽著他的胳膊,直接拉著他就跑向外科大樓。

連奚走後,婦產科裡熙熙攘攘的病人和家屬們才緩過神。

“剛才那個小夥子,什麼毛病?”

“不知道啊,感覺精神有問題,怕不是個瘋的吧。”

凡人看不見,連奚拽著王子皓的生魂,一路將他拽到了ICU病房門口。

然而走到這,連奚卻頓住了。他看向身旁的王子皓。

戴著眼鏡的年輕醫生搖晃著魂體,雙目迷茫,神色惘然,隻知道直愣愣地望向前方。如果說半個小時前連奚看到的是這樣的王子皓,他一定會發覺不對,哪怕他身上沒有一點陰氣,隻有屬於活人的生機。

“是因為離開身體太久,漸漸開始失去意識?”連奚判斷道。

ICU病房裡,醫生護士們的身影不斷晃動,他們正在竭力治療王子皓。

門外,連奚拉著王醫生的魂魄,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他撥動青銅鈴鐺,青銅鈴鐺卻不給一點反應。

如果強行闖進去,使用無常證,把王醫生的魂魄摁進身體裡,會有用嗎?

連奚雙眸微眯,心中明知這種法子簡直是無稽之談,但到了這種時候,他已經走投無路。要麼眼睜睜看著王子皓去死,要麼就孤注一擲。

就在連奚開始思考怎麼破門而入、之後大概會被警察抓走時,他的身後,傳來一道微弱的腳步聲。

連奚心中一愣,回過頭,目光與來人對上。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俊美冷淡的黑無常大步走上前,沒有回答連奚的問題,而是看向他身旁的魂魄,挑眉:“業績?”

連奚目光沉下:“他還活著,他是我的朋友。”

捩臣定定地看著他:“再過五分鐘,他必死無疑。”到時候就是業績了。

連奚抬眸望著眼前的男人,一字一頓地再次重複了一遍:“他是我的朋友,和你一樣的朋友。”所以哪怕這或許就是王醫生的命,今天就是他寫在生死簿上的死期,他也想做最後的努力!

捩臣嘴唇微動。

片刻後。

“……哦。”

話音落下,捩臣手掌一翻,取出躍動著紫光的金色冊頁。

瘦削修長的手指輕輕拖著小小的冊頁,漆黑幽邃的雙眸裡閃爍著一絲淡淡的金芒。

“乾坤有道,地獄無門!”

燦金光輝從金色冊頁上一閃而過,然而,光芒消逝,沒有任何動靜。

捩臣蹙起眉頭。

連奚:“我剛才用我的鈴鐺試過了,也沒有用。”

捩臣:“因為就像你說的一樣,他還活著。”

連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無論是他的青銅鈴鐺,還是黑無常的金色冊頁,一直以來隻有對鬼神精怪才有作用。就像對門高總的執念,在發現對門小夥不是人以後,捩臣當時就使用了金色冊頁,想要收服他,誰料金色冊頁卻失靈了。

因為高總還活著。

現在也一樣。王醫生還活著,所以青銅鈴鐺和金色冊頁都對他毫無作用。

連奚嚴肅道:“那怎麼辦?”

捩臣想了想,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塵封的記憶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撬動開來。捩臣閉上眼,他靜靜地感受著記憶中的那一抹奇異的氣息。下一秒,他倏地睜眼,接著,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

靜靜地看了半晌,黑無常手指微微一動,頃刻間,一枚瑩潤溫澤的長方體印章,驟然出現在他的指尖!

連奚訝異地看著這一幕,看著這枚小小的印章。

這是一枚白玉印章,細膩柔和的玉質仿佛自帶柔光,躍動著瑩瑩光輝。然而在這通體透白的玉質深處,卻有一絲紅色的光輝遊動閃爍。紅光仿佛靈巧的遊魚,在白玉中靈活遊動。

印章的頂部,刻著用篆體書寫的難以辨彆的六個大字。和尋常印章所用的紅色朱砂不一樣,這印章頂頭沾染的是燦爛的金色。

這是什麼?

同樣的念頭在連奚和捩臣的腦海中同時浮現。

然而現在,他們並沒有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連奚:“這個有用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捩臣沒有回答,他直接抬了眼,冷冷地望向傻傻站在一旁的王子皓。

“乾坤有道,地獄無門!”

下一刻,黑無常手持白玉印章,猛地蓋向王子皓的額前印堂。

印堂,在玄門中,也稱為命宮。

白玉印章轟然落下,印在了王子皓的命宮之上。六個金色大字隨之印染上去,王子皓的額頭上顯現出六個篆體大字。

連奚將這六個字記在腦中,準備等解決完這件事就去查查看這到底是什麼字。

就在這六個字印在王子皓額頭的下一秒,一股極其陰冷的寒意驟然從ICU病房內,衝向門外。連奚和捩臣齊齊轉首看向病房內,隻見一道黑色的影子速度極快,嗖的一下穿過門的縫隙,逃向樓梯。

連奚眸色一凜,瞬間撥動鈴鐺。

嗡!

厚重深遠的鐘聲傾軋而下,將那小小的黑影壓倒在地。

一切隻發生在短短的數秒內。

王醫生的魂魄頂著六個金光閃爍的大字,茫然地轉身走進ICU病房。他穿過那一扇扇門,走進最裡間的病房,消失不見。

這樣應該沒問題了。連奚鬆了口氣,這才和捩臣一起走到走廊儘頭,俯身查看那個被鐘聲壓倒的黑影。

“蟲子?”黑無常嘖了聲,看清了這隻在地上蠕動掙紮的小黑蟲。他本想伸手去拿,伸到一半卻收回了手。

好臟。

連奚看著這隻小蟲子,身體一震。他隨手從無常證上撕下來一張紙,抓起了這隻蟲子。

當無常證的紙觸碰到蟲子的身體時,蟲子發出一聲尖銳的嘯聲。下一刻,黑煙嫋嫋,隨著一陣被烤焦般的煙味,蟲子徹底不動彈了。

連奚驚訝地看向身旁的同事:“無常證上的紙把它燒死了?”

黑無常神情肅穆地點點頭。

手裡捏著小蟲子,連奚道:“這隻蟲子我見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它和我上個月在園區醫院見過的小黑蟲應該是一樣的。我曾經把這種蟲子帶回家給你和蘇驕看過,但是你們都不知道這是什麼……”

捩臣忽然伸手,擋在了連奚麵前。

連奚立刻噤聲。

刺眼的陽光下,俊美冷漠的黑無常眯起雙眼。

捩臣:“看。”

連奚沉了眸子,隨著他視線所望的方向,定睛看去。

隻見明%e5%aa%9a的日光透過走廊儘頭的落地窗,射入屋內。陽光照耀在黑白無常的身上,也照亮了僵硬乾癟的蟲軀。而就在這小小的蟲屍上,一根細若發絲的黑線,一頭纏繞著蟲屍,另一頭纏繞穿過玻璃,伸向遠方。

同一時刻,蘇城老城區某一層平房。

一堆又老又舊、破破爛爛的家具裡,一個肮臟邋遢的乞丐老頭正歪坐其中,盤腿打坐。忽然,他心有所感,雙目睜開。

“不好!”

老頭張開嘴,露出一口黑森森的臟牙。隻見那深不見底的汙黑大嘴裡,是密密麻麻、無法數清的黑線。一頭連接著他的喉嚨,另一頭連接四麵八方!

“收!”隨著乞丐老頭一聲嗬斥,他口中恐怖密集的黑線堆裡,一根看似不起眼的黑線無火自燃,眨眼間便燃燒成了灰燼。

老頭嘴巴一閉,將這無數的黑線收回口中。他翻身跳下破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奪門而去。

另一邊,園區醫院。

連接著蟲屍的黑線在連奚和捩臣的注視下,憑空燃燒,消失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