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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電話有些在意。

羅大師會用血寫符文,是很高明的手法。他雖然人品不行,但實力還是有的,卻被鬼斷了手指,現在又迷了鬼障,可見這裡的鬼相當厲害。

舒年參加節目是為了找保命之法,但除鬼是他的工作,他不介意順手乾一單。

見他同意,方濟領他過去了,另外三個人站在大廳裡,羅大師氣色很差,精神萎靡,身體搖搖晃晃的,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打擊,連見到舒年都沒什麼反應。

“我想看看他的手機。”舒年不願意自己過去,小聲對方濟說,“你幫我拿一下。”

方濟點點頭,正要開口向羅大師討要手機,安靜的大廳中卻突然響起了很奇怪的音樂。

音樂的調子嚴重走音,節奏緩慢,伴隨著“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唱歌的是一群孩子,他們的聲音也變形了,無限拉長,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好像是生日歌?”何策劃吞了吞口水,不確定地說,因為它的音調太扭曲了。

“是生日歌。”方濟多聽了一會,點了點頭。

“啊,”羅大師叫了一聲,他想起來了,“就是這個聲音!它是手機鈴聲,聽到它以後我就接到了電話。”

舒年聞言抬頭,聆聽著生日歌傳來的方向,結果發現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

舒年:“?”

“鈴聲,”方濟深吸一口氣,說道,“是從你身上傳來的。”

舒年:“啊……”好像還真是。

他從背包裡把手機取出來,手機屏幕是黑的,但確實傳出了詭異的鈴聲。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在其他人緊張的注視下,舒年按亮屏幕,看到屏幕一片血紅,沒有接通鍵,於是直接把手機放到了耳邊,淡定地說:“你好。”

“晚上好,年年。”

電話那端的人說話了,像是年輕男人,嗓音磁性動聽,語氣溫柔,含著淡淡的笑意,仿佛耳畔的呢喃低語,讓人酥酥|麻麻的。

屋裡很安靜,方濟聽清了對方在說什麼,這個人的語氣聽上去和舒年很親昵,難道是舒年的熟人?

可是不對啊,他想。

能打來這個電話的,又怎麼會是人呢?

他心裡一緊,發現舒年的情緒也變了。

雖然看起來依舊平靜,但他抓住手機的手指驀地收緊了。

就好像……有什麼恐怖的東西終於降臨了。

未婚夫們的聊天群·三

五號:可惜不是我在場,我也想為小年過生日。

三號:年年很怕群主啊,他會不會也怕我?不行啊,要是被年年討厭了,我還不如原地灰飛煙滅算了。

三號:[表情]貓貓流淚.jpg

一號[群主]:年年握緊了手機,不是怕我,而是激動。

六號:?

七號:?

一號[群主]:是激動。

三號:群主,自欺欺人是不好的……

【群成員三號已被群主禁言。】

第4章 誕生之宴(四)

片刻的沉默後,舒年對電話那端的人開口說話了,可女白領跟何策劃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方言?”

女白領搓了搓手臂,不知道為什麼,她對這種語言本能地感到不舒服,好像有蟲子在皮膚上爬,溼潤陰冷,讓她渾身發麻。

“不是方言。”方濟聽了一下,說道,“是鬼話。”

“鬼話?”何策劃不解,“‘鬼話連篇’的意思嗎?”

“字是這兩個字沒錯,但不是一個意思。”

方濟解釋:“鬼話就是鬼用的語言,活人很難聽懂。‘陰陽兩隔‘不隻是說說,活人和死人本就該完全分開的。”

“正常情況下,活人看不到也聽不見鬼,鬼也一樣,無法感知活人,隻有達成特殊條件時,雙方才能看到彼此。”

何策劃追問:“特殊條件是什麼?”

“陰氣。”方濟回答,“死人能產生陰氣,當陰氣充足時,活人就會遇鬼。這時活人是弱勢的,我們很難看清鬼的真麵目,也聽不懂鬼在說什麼。但鬼能看清我們、聽懂我們的話,因為它們生前是人,我們可沒當過鬼啊。”

“那、那舒年能說鬼話,豈不是意味著他是……”女白領聲音發顫,“鬼。”

方濟搖了搖頭:“鬼話能學。”否則他怎麼能聽出來舒年在講鬼話,豈不意味著他也是鬼,“你反而應該更相信舒年,鬼話很難學,我學了快兩年,隻能聽懂最基礎的詞語,一個字都說不了,他卻能直接和鬼交流,你說他厲不厲害?”

兩人瞪大眼睛。

舒年在和電話那頭的人交流。

“是你。”他說。

聽到他換成鬼話,男人也跟著換了,輕笑一聲應道:“是我。”

舒年握緊手機:“之前的電話也是你打的?”他指的是羅大師接到的電話。

男人但笑不語,依舒年對他的了解,是默認了。

“你想做什麼?”舒年問。

男人說:“我以為你知道。他惹你不高興了,我也……很生氣。”他聲音很輕。

“他”想殺了羅大師。

舒年心裡一沉。更重要的是,男人似乎看見了那些事。

“他”也在山莊嗎,是跟著自己來的?自己感受到的兩次注視是源自於“他”?

舒年立刻問:“你在山莊?”

男人沒有回答,提起了另一個話題:“你的生日就要到了。”

舒年沒作聲。明天確實是他二十一歲的生日。

“我有驚喜要送給你,希望你能喜歡。”男人含笑說,“那麼一會見,年年。”

電話被掛斷了。

舒年抿緊嘴唇。

他參加《夜棲凶宅》的目的是為了尋找破解陰婚的辦法,雖然猜測過山莊可能和“他”有關聯,但還是沒料到“他”就在山莊。

如果這次沒找到辦法,他大概是走不出山莊了,“他”還說要送他驚喜……舒年可不覺得“他”說的是真正的驚喜,也許這意味著他們要完成陰婚了。

女白領瞧他神色不對,更加惴惴不安,輕聲問方濟:“他們剛才說了什麼?”

“我聽不懂。”

方濟搖頭,看向羅大師,可誰知羅大師麵無人色,竟然轉身拔腿就跑。

“羅先生!”方濟很詫異,在後麵叫,羅大師卻連頭都不敢回。

剛才的通話,羅大師確實聽懂了大半,他已經悔得腸子都青了。打電話的鬼和舒年關係不淺,他得罪了舒年,鬼要殺他,他怎麼敢留下來!

羅大師的逃跑讓女白領驚恐極了,電話裡到底說了什麼,才會把除鬼經驗豐富的羅大師嚇跑?連他都走了,那他們又該怎麼辦?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一時間,無數恐怖的念頭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她尖叫一聲,抓著自己的頭發,快被自己的想象逼瘋了。

“冷靜點!”方濟按住她的肩,“小心招來其他的鬼。”

這個法子最管用,女白領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慘白著臉瑟瑟發抖。

方濟深吸一口氣,平複自己的情緒。其實他也怕,但他更知道害怕沒用。

他問舒年:“你們在電話裡講了什麼?羅大師是被電話嚇跑的?”╩思╩兔╩網╩

舒年一直在沉思,聞言回過神來:“什麼,他跑了?”他沒注意到羅大師的行動。

“是……”

舒年頓了頓,點頭說:“如果他聽懂了,那麼應該就是,他的處境很危險。”

現在他自身難保,也管不了羅大師了。他對付山莊中的其他鬼不成問題,可偏偏這裡還有“他”……

見他們驚懼,他又補充:“但你們還好,‘他’沒說什麼。”

何策劃與女白領猛地鬆了口氣,雖然隻是暫時安全了,但總比現在就被鬼盯上強,至於羅大師,他們也隻能祝他自求多福了。

方濟張了張嘴,問道:“你是不是認識那個鬼?”

舒年點頭。

方濟欲言又止:“那你們……”是什麼關係?

舒年想了想,回答:“我跟你說過吧?我參加節目是為了保命。”

“對。”方濟應道。

“就是因為‘他’。”舒年說,“‘他’是個厲鬼,追了我三年,要是被‘他’追到了,我也會死。”

三年前,舒年十八歲,跟隨師父上山工作,不小心招惹到了這個厲鬼。

他們在山上尋找一具需要燒掉的遺骸,這座山陰氣籠罩,葬了許多無名的墳墓,它們隱藏在雜亂的草叢中,很難看到,又無法靠陰氣分辨,導致舒年不小心踩到了一座。

這座墳的年頭很久遠了,幾乎變成了平地,但剛剛踩到墳土,舒年就覺得不對勁,可惜為時已晚,一股帶著血煞的陰氣噴薄而出,立刻就將他魘住了。

舒年的意識空蕩蕩的,恍惚間看到自己的麵前似乎有一座陰森的老宅。

如果是正常狀態,他肯定不會冒然進去,但他被迷了心竅,幾乎沒有任何思考能力,便想也不想地推開大門,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老宅裡靜悄悄的,隻有單調的掃地聲。穿過長長的遊廊,舒年看到穿著灰馬褂的幫傭在清掃庭院。

幫傭背對著他掃地,動作和節奏一成不變。待到看見正臉時,舒年才發現他渾身腐肉,潰爛的傷口流出烏黑腥臭的膿水,將馬褂染黑了。

幫傭的一顆眼珠掉進了落葉中,他卻無知無覺,將落葉和眼珠一起掃到了角落。

屋簷下掛著一排鳥籠,每個鳥籠都關著一隻鳥,它們一聲不叫,用尖利的喙啄著自身的羽毛,將羽毛血淋淋地拔了下來,直到血肉模糊,再一根根地裝回去,周而複始地重複著這個動作。

舒年走進正房,房內的陳設很有古韻,點著淡淡的熏香,家具是名貴的黃花梨打造的,牆上掛著仕女圖,仕女輕搖羅扇,與端坐在主位上的雪白骷髏一起望向了他。

骷髏一身月白色的男式長袍,細長的指骨佩戴著枚翡翠扳指,溫文爾雅地端起茶杯。嫋嫋水汽後,“他”黑洞洞的眼眶端詳著舒年,過了片刻,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舒年從不知道骷髏也能笑。

“過來。”

“他”對舒年招了招手,舒年走過去,看看旁邊的空座,又看看骷髏,選擇坐在了骷髏的大腿骨上。

骷髏動作微頓,任由他坐了。

“他”摟著舒年的腰,冰冷的指骨劃過他的臉,像是在撫摸他。

舒年被骷髏摸得癢癢的,避開了“他”的指骨,骷髏不悅,他察覺到了,於是他勾住骷髏的頸骨,在上頜骨的位置親了一下。

“好乖。”

骷髏果真被他逗笑了。“他”的嗓音好聽極了,笑聲也迷人,愛不釋手地摸著舒年柔軟的發絲:“你叫什麼?”

“我叫……”

本能在警告舒年,絕不能將名字說給骷髏聽,但骷髏隻是多摸了幾下他的頭發,舒年就變得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