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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香 假麵的盛宴 4325 字 4個月前

不管是什麼,‘坤寧宮’這三個字都在司禮監一眾人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快被他們放在嘴裡嚼碎了。

……

“問玉!孫宏茂!”

“問玉你可真是夠膽,竟然敢忤逆我的意思!孫宏茂這個老匹夫,我說當初司禮監缺人,怎麼挑了個過了筆試的無名小子,合則都是你安排的!!”

“還有朱鞏……”

喬安思惡狠狠地瞪了過來,眼中滿是紅血絲,可見是怒極、恨極。

這下朱鞏也不笑了,僵著臉道:“我雖給公公出了些主意,可這主意都是公公聽完後讚同的,當初公公拿著那小子作筏子,故意給孫公公沒臉時,怎生不說是我的錯?如今捧起了那小子,反倒成我之過了?”

“不是你故意說動我……”

朱鞏站了起來,連連冷笑:“故意彰顯自己,是喬公公自己的想法,借勢讓孫公公吃癟,也是喬公公自己的主意。技不如人就不要找什麼借口,沒得全是旁人的錯!”

說完,朱鞏就拂袖而去了,竟渾然不再忌憚對方的模樣。

他也確實不用再忌憚喬安思,他們這些做秉筆的能擁有權勢,說白了依仗的都是皇帝給的勢。

建仁帝給誰臉,誰就有勢,建仁帝不給誰臉,高高在上如孫宏茂也得低頭老實做人。

可惜現在喬安思明白這個道理已經晚了,他親手‘捧’起的人,直接回打了他的臉,關鍵問玉那小子一點都不承他的情,反而故意做出覺得都是自己運氣好的模樣。

“都是混蛋!混蛋!”

……

後麵值房裡,孫宏茂露出微笑。

“陛下果然在給坤寧宮造勢,就好像當初前皇後生下太子時那樣。榮慶,果然還是你最了解陛下,我不如你……”

.

玉溪宮

榮慶打了個噴嚏。

邊上的小成子忙殷勤端來一盞茶:“乾爹喝點茶,小心傷風。”

“你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傷你個頭風!”榮慶喝了茶,嘴裡還罵道。

實在是禦前當差,最怕的就是生病,就算是小小的風寒,也得避出去半個月。榮慶倒是不怕,可要是換作其他人,這半個月可能就是這輩子前途的儘頭。

“誰在想我?”榮慶暗忖,同時他眼角瞅到走過來的西寧候,忙迎了上去,他出來就是等西寧候的。

“西寧候來了。”

“榮公公。”

榮慶領著西寧候進去時,正好碰見問玉從殿裡走出來。

見是榮慶領著的人,再看其官袍上的麒麟補子,他抱著一摞折子往一旁避了避,給二人讓路。

榮慶對他點了點頭,西寧候見此人手捧一摞折子,心知他是司禮監的人,便也和藹地對其點了點頭。

問玉對二人微微躬了躬身,算是回禮。

等二人走進去後,他心中安暗忖:西寧候果然人中豪傑,氣勢非凡,在問玉見過的武將中,他算是第一人。其實還有一人,那就是定國公,隻是定國公到底年老體邁,血氣不如西寧侯旺盛,若兩人年紀相仿,恐怕西寧侯不如定國公。

剛下了台階,迎麵又走來一人。

竟是李院正。

問玉整了整心神,迎了上去。

“李院正可是來求見聖上?來的倒是不巧,西寧候剛進去,恐怕有的等。”

“幾日不見,問玉你竟有了好前途,真是刮目相看,刮目相看啊。”

李院正何等人物,常年在宮裡出入,自然眼熟問玉身上的衣裳,和他手裡抱著的折子。

問玉苦笑道:“院正還是彆埋汰小子了,這外麵日頭正盛,院正可是有什麼急事,若無急事,不若等會兒再來,或者找個地方避一避太陽?”

“倒沒什麼急事,與皇後……”李院正似乎察覺到自己失言,忙改口道,“急倒是不急,不過我還要給太後配藥,還是等會再來吧。”

問玉仿若未覺。

兩人一同往宮外走去。

.

等建仁帝見完西寧候,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榮慶給建仁帝換了盞茶,道:“方才李院正來過,聽說西寧候來了,就回去了,說是還要給太後配安神藥,等會再過來。”

建仁帝揉著眉心沉%e5%90%9f道:“去宣他來,朕可沒空等他。”

不多時,李院正就來了。

他嘴唇緊抿,麵容黯淡,竟有幾分憔悴之態,似乎有什麼心事。不過太後最近睡眠不好,吃了安神丸也不太管用,再加上上了年紀,天又熱,總是覺得心悶,李院正最近主要是在太後身邊侍候,建仁帝隻當他為了太後儘心儘力,倒沒有多想。

“皇後身體調養的如何?”

李院正遲疑了一下,道:“娘娘到底虧損得厲害,此事急不得。”

“朕之前見你說再服湯藥一月,定然能達到最佳狀態,怎麼又成了急不得?”

李院正苦笑:“是臣醫術不精,錯估了情況。陛下,娘娘大病初愈,本來不良於行,如今將將能走……”

建仁帝本來還有些不悅,見李院正老態畢現,又見他說得可憐。再加上李院正確實有功,皇後的病能從癱瘓在床,到現在行走無礙,還有太後……

“罷了罷了,倒是朕太過心急,隻是此事你得放在心上,要儘快調養好皇後的身體……”

李院正走在回去的路上,腦中卻回憶著之前他和問玉出了玉溪宮後,走到太液池旁時,問玉與他說的話。

“陛下已經上了年紀,又常年服食丹藥,李院正覺得陛下還能生育出健康的皇子?”

這問題來得太過突然,讓李院正十分詫異。

“問玉你如今既在司禮監當差,就該知道謹言慎行,這話、這話能是你我能議論的?”到底兩人關係不錯,李院正也極為欣賞問玉,所以詫異歸詫異,他還是指著能勸住對方。

“李院正既為醫,當該是心知肚明才對,問玉非是口沒遮攔,不過是在救院正,院正一家世代行醫,行醫濟世、妙手回春,又為皇家操勞多年,院正於問玉有恩,問玉看在眼裡,心中有話,本不該說,卻又必須要說。”

李院正震撼。

不光震撼問玉之言,也震撼他艱難卻又堅定的態度。

何事竟讓他如此艱難?

可問玉接下來的話,卻在他心中掀起無邊風浪。

“院正可知曉,給了人希望,希望卻又落空,人不會檢討自身,隻會怨恨給了自己希望的人?”

“院正可知曉,陛下為何這般年紀,卻依舊對此事很有把握?是因為陛下覺得自己練就神功,威風不減,可事實如何,問玉也許隻管中窺豹,難道院正不清楚?”

“院正可知曉,陛下`身邊侍候的人一直戰戰兢兢,深恐出事?這出事指的不是發生什麼大事,而是什麼事最好都沒有,因為沒有事,所有人才能安穩,一旦陛下情緒起伏,或是生惱,或是大怒、大悲,於平常人來說,不過是一時情緒,於禦前的人來說,可能一個不慎就是性命不保?”

“院正可能承受陛下的質疑質問?院正的家人/妻兒可能?畢竟此事全都經手院正,院正一手包攬了替娘娘、陛下調養龍體鳳軀,若是不能如願,會不會是院正之錯?”

“即使院正動用千般手段,僥幸懷上了,若中途胎力不夠,致使滑胎?若胎兒生下,卻並沒有那麼康健?”

“問玉進宮的日子不短,也曾聽聞過幾件宮裡知道的人都秘而不宣的舊事。這些年來,宮裡除了十三十四皇子外,也不是沒有彆的龍嗣誕下,隻是兩個都早夭,一個誕下便身體布滿了毒瘡,隻活了三天不到,還有一個……”

“院正應該知曉若此胎真僥幸誕下,對陛下,對娘娘,對整個大昌來說意味著什麼,院正也應該知曉年邁之人即使僥幸能夠生育,但誕下的孩子會是怎麼樣……”

“……難道院正真想看到未來的大昌之主天生愚笨,或者一輩子離不開藥罐,甚至連以後的子嗣都艱難?院正應該知曉,隻要胎兒誕下,隻要他是男孩,哪怕他有如上所有毛病,也定然會是未來的儲君,會傾儘全大昌之力去救治,院正可有把握治好這些病,若是治不好,又該怎麼辦……”

“而如今的大昌可還經得起這樣一個未來的帝王……”//思//兔//在//線//閱//讀//

問玉這一句句一聲聲,直擊李院正內心。

讓他驚駭,讓他恐慌,讓他驚懼,讓他的冷汗竟是頃刻就打濕了他所有的衣裳。

“你為何知道這些?我可從來沒有告訴過你!”

“你竟敢阻撓陛下和娘娘生育正宮嫡子!你居心叵測!”

“你到底是什麼人?是被誰安插在皇後娘娘身邊?枉我以為你效忠皇後,給予你方便,娘娘可知曉你竟是如此狼子野心?”

“你還敢妄議朝政,妄議立儲之事,你膽大妄為,你不知所謂,你……”

李院正的質問,嚴厲至極,誅心至極,甚至到了疾言厲色的地步。

可問玉卻什麼也沒有反駁,隻是看著他,一臉慘淡的笑。

直到笑到李院正閉了嘴,噤了聲。

因為他知道,問玉其實說的都對,他說的恰恰也是李院正最近一直恐慌,卻也一直不敢麵對的。

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以接到聖諭以來,他儘人事聽天命,隻偶爾麵對家人時,會欲言又止,想交代點什麼,卻無從提起。是不敢說,也是不知道說什麼,隻能抱著僥幸心,得過且過。

可問玉今天的話,儼然將他深藏在心中的隱憂全都撕擄了出來。

讓他不得不麵對,不得不正視,也不得不驚恐。

“問玉言儘於此,院正能聽就聽進去吧,不能聽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

說完,問玉就走了。

留下李院正,明明烈日當頭,卻如墜冰窟。

第153章 小皇後(六十三) 嬤嬤

問玉離了李院正,就往司禮監經廠走去。

他一路走得十分平靜,恐怕任何一個人都想不到這麼平靜坦然的人,在不久之前說了那麼多大逆不道的話,做了那樣一件事。

會說那些話是圖謀已久,今天說出來卻是臨時起意,因為問玉實在不想再等了。

“李院正雖性格迂腐,但能在宮裡立足,穩居太醫院院正之位,必然有其‘機靈’之處。這樣的人求生自保能力極好,不然也做不上院正,恐怕早就掉了腦袋。而他的迂腐之處,恰恰會讓他在能自保之餘,多想一些忠君報國,國之大義之事,所以我有就成把握他會按照我的想法去做,至於剩下一成……”

“剩下一成不會存在。”

問玉邊走,邊在心裡暗忖、揣摩。

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除了一些運氣,全靠他的謀算。而他的謀算離不開他縝密的心思,而他的縝密全來自於他無時不刻都在心中演練、揣摩,直到把握度極大他才會去施行。

要麼不動,一動必然要成。

“司禮監那邊,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