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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香 假麵的盛宴 4304 字 4個月前

司棋和抱琴紛紛說,難得是侍書也認真地看了紫琳幾眼,點了點頭。

晚香和幾個貼身宮女說話本就隨意,反正是這幾個新晉二等宮女沒見過的隨意,至少宮裡沒有這般的主仆相處,心中即是感歎皇後娘娘沒架子,又覺得娘娘肯定待幾個貼身宮女親厚。

據說這四個大宮女是皇後娘娘從宮外陪嫁進來的,心裡羨慕的同時,此時見紫琳得了娘娘的另眼相看,其他人也不禁紛紛側目。

紫琳僵著身子沒敢動,她手裡還舉著盆,心裡卻是又激動又膽怯。等晚香淨了手,她站起來,轉身之際看到身後幾人看她的目光,她心中不禁升起一股驕傲,脊梁也比方才挺直了些。

晚香和侍書對視了一眼。

“都下去吧。”

……

天冷,用罷晚膳,晚香便打算歇了。

司棋和弄畫服侍著她進了寢殿,侍書出去了一趟,不多時轉回來,晚香還沒睡,正倚在竹青色雲緞的大靠枕上看書。

床前的空地上擺著一個鎏金三足的熏籠,司棋抱著針線簸籮,坐在熏籠一旁,似乎在繡著什麼東西,弄畫則坐在床前的腳踏上,給晚香按腿。

說是按腿,更像是在陪晚香說話,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

侍書進來沒說話,晚香看了她一眼,也沒說話。

弄畫見了侍書進來,便給她挪了個棉杌讓她坐,侍書坐了好一會兒,坐到讓做針線的司棋和沒心沒肺的弄畫都察覺出她的異樣了,兩人直個勁兒拿眼神瞅她,似乎在問她怎麼了。

“有話就說。”晚香放下書。

侍書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安貴人的貼身宮女今天去針工局催衣裳,說安貴人等著穿。”

這是在試探?

晚香沒有問侍書從哪得來的消息,杜家及前中宮一係在宮裡的勢力確實被清洗了很多遍,但杜家還留有存餘,隻是都是些邊緣的小人物。這些人在晚香嫁進宮的時候,杜家沒交給她,反倒是交給了侍書。

以前的‘晚香’影影綽綽知道點,而在前世晚香差不多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這些事,卻發生在她因病被奪了宮權之後。

之前侍書提及太後卻欲言又止,晚香便知曉她會忍不住再提,沒想到會間隔這麼短,大概就是這個消息才促使侍書這麼急躁。

晚香回憶。

因為知曉她心中忌諱,前世侍書試探過她兩次,卻遭受她拒絕,一直到她因病被奪宮權,病好之後又連著發生好幾件事,她迫不得已為了自保,才接下了侍書遞來的引子。

“然後呢?”弄畫道,“侍書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顯然弄畫是有聽沒有懂,司棋也是一臉疑惑。

侍書沒理她,隻是看著晚香。

晚香回過神來,看向她。

反倒是侍書有些心虛氣短,匆匆垂下眼簾:“娘娘,奴婢知曉自己僭越了,可有些事情不是……”不是回避就能避免的。

侍書是看出晚香態度的轉變,才一再出言試探。

而晚香呢?

她慶幸兩輩子自己都有侍書在身邊,因為事實證明侍書的想法沒有錯。其實晚香之所以會重活一世還能對安貴人記憶猶新,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她前世就知曉安貴人有意無意的模仿自己,模仿她還未嫁進宮之前的做派。

一開始是不懂的,也沒心情去想這些,可在被有心人惡意戳破那層紗後,她剩下的就隻有惡心了。

越發對和建仁帝接觸視若虎狼。

而安貴人也不知出於何種心態,竟一直衝在前頭與她作對,直到作繭自縛在混亂的局勢中丟了性命。

如今安貴人再度來襲,晚香不用多想就知曉是張賢妃接了太後的筏子,所圖目的不外乎那幾樣,反正這宮裡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

“不要著急,她不是還沒去?再等等。”

聞言,侍書一愣,晚香卻未再說話。

*

宮女所

“……劉翠玉夾帶進去的人一個都未選上,倒是宮女所這邊選上了四五個……”

陳姑姑稟報完後,便住了聲。

暮色漸漸降臨,屋中早已是昏暗一片,柳宮正臉色隱藏在昏暗裡,讓人看不清瞧不明。

陳姑姑歎了口氣,轉身去櫃子上點燈。

隨著燭台被點燃,一片暈黃色蔓延開來,可在遠些的一些地方就看不清了。

“您也該多想想,若是再繼續這麼沉默下去,宮女所的處境也不知何時才能改變。”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怕多想了,給宮女所再惹禍端,”柳宮正沉沉道,“你可彆忘了宮女所在前皇後身上損失了多少人。”

陳姑姑僵了一瞬,低低地歎了口氣。那次的打擊足夠刻骨銘心,就不提中宮一係儘皆覆滅,小小的宮女所之所以能安存下來,不過是藏得深,也是背後動手的人不敢明火執仗將宮女所趕儘殺絕,才讓她們苟延殘喘。

即是如此,宮女所也傷筋動骨了,還要麵臨接下來的報複和刁難。

柳宮正抿著嘴道:“你也知道,我們在皇後娘娘身上經營多年,雖不見得和那些宦官分庭相抗,但至少日子還能過下去。用宦官來削薄女官的勢力,不是一朝一夕能辦成,那是從太祖時期就開始的,後宮不得乾政,前朝為後宮所惑,最後丟了江山,本朝引以為戒,利用宦官削弱女官,看似隻是下麵兩幫奴才們相爭,其實何嘗不是主子們在打架?”

皇帝想削減後宮嬪妃的權柄,自然要從宮權上下手,以前皇後統領六宮及尚宮局,尚宮局全盛之時,比起現下的內廷二十四衙門也不為過——除過司禮監和禦馬監。與前朝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後來尚宮局被刻意打壓,以太監為主的內廷二十四衙門崛起,逐漸取代了尚宮局的地位,而女官之名也名存實亡,淪落為隻能服侍人的奴婢。

宮妃們能用的女官都如此了,處境可以想當然,很多時候反而要去討好巴結那些太監們。

隻是能看明白、了解其中利害的又有幾人?

時下教導女子,講究三從四德,無才便是德。女子被選進宮,多會被天家的富貴迷花了眼,隻顧沉迷於後宮爭寵之中,又哪能洞悉這潛藏在平靜之下的暗流。

前皇後倒是個聰明的,她也一直做得很好,很靈活的利用了宮女與太監之間相爭,時而拉攏一方,打壓另一方,根據自己的需求為轉變,為自己在宮裡收攏了一批人為自己所用。可惜樹大招風,本人又身體不好,前太子一出事,皇後自己就繃不住了,以至於中宮一係徹底覆滅,甚至影響到前朝的局勢。

如今雖來了位新皇後,可新後年紀尚小,自打進宮後吃虧不斷,她自保尚且困難,宮女所又怎敢將前途寄於她一人之身。

“慈寧宮、永壽宮、鐘粹宮那幾個地方,最近和那些太監們走動得越發頻繁,若是坤寧宮也失了陣地,咱們……”可就再也沒有破局之地。

當年前皇後伸手拉了宮女所一把,才不至於讓宮女所分崩離析,但也不過隻艱難維持了十幾年。陳姑姑就怕再這麼下去,宮女所連苟延殘喘的那口氣都沒了,以後隻能繼續溫水煮青蛙,直到徹底淪為那些閹人的腳踏。

“直殿監的何公公看中了雪娥,想與她做對食,雪娥哭得厲害……”

第102章 小皇後(十二) 朕記得樂安郡主就喜歡……

“一個小小直殿監的七品太監,他也敢?”

柳宮正怒極一掌擺在幾上。她乃五品宮正,確實有資格說七品太監為‘小小’,可事實上直殿監司掌宮廷各處灑掃之事,除過各宮的太監宮女,所有做灑掃的都由他們管,看似權柄不大,可對現在的宮女所來說,卻是沒能力置喙的。

尚宮局六局一司儘皆被撤,最高一級的尚宮已被除名,隻剩司掌宮女戒令責罰的宮正司女官、也是掌管如今宮女所的柳宮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柳宮正看似氣得厲害,實則有些色厲內荏了。

“我知道說這些你也心煩,可我卻不能不說,多少你心中也有個數吧。這次我們運氣不錯,也算是無心插柳,坤寧宮竟留了四五個我們的人……這些人彆的不說,至少一點,乾淨,比劉翠玉送去的乾淨,也能聽使喚,也算那新後有眼光……是用,是伏,皆由你說了算……

“……昨日是雨嫦,今日是雪娥,明天又不知是誰……沒有一個安穩的庇護,那些孩子們隻怕以後都要遭那些老閹奴們的糟踐……我們是老了,也不知道還有幾年能活,隻苦了那些後來的人……”

柳宮正看著陳姑姑離去的顯得有些蒼老的背影,摸了摸鬢角的白發,不知過去多久,她喃喃道:“再等等,等等……”

*

等什麼?

這句話一直含在侍書心中未問出口。

直到又是新的一天,晚香像以前那樣去慈寧宮請安、回宮,一切如常,臨到中午的時候,又有人給侍書遞了話。

“安貴人去齋宮了。”

齋宮位於皇宮的東北角,不在後宮的範圍內,臨著仁壽宮正後方。

此地由建仁帝經營多年,不像是皇宮,反倒像道觀。其內殿宇巍峨,飛簷翹角,古木森森,殿門前石階之下立著兩個大圓銅鼎,殿門上匾書‘玄天萬壽’。

正是齋宮,又叫萬壽宮。

齋宮分為了三大殿,其中前殿供著三清,中殿乃建仁帝修煉閉關的場所,後殿為煉丹之地。由於煉丹多需木柴,建仁帝又讓道士們煉得勤,齋宮裡平時總是充斥著一股焦糊之氣。

不過昨日夜裡下了雪,今日屋簷草木上籠罩了一層薄雪,倒是衝淡了這股味道。

中殿,建仁帝一身道袍從內殿步了出來,他約莫五十多歲的模樣,生得清瘦冷峻,發色已是灰白,披散在肩後。臉色似乎不太好,籠罩了一層暗色,眉間有川字紋,整體顯得很嚴肅。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此一番神功大成有望。”

建仁帝顯然是高興的,薄薄的嘴角噙著一抹淺笑,抬手叫了起。

“服侍朕更衣吧。”

榮慶弓著腰領命,拍了拍手。

不多時,從幔帳之外走進來一行太監,手捧著托盤,其上擺放著一應物什,有水壺、水盆、龍袍、帕子。

彆看在齋宮裡建仁帝穿一身道袍,出了這齋宮卻是不行了。到底是一國之君,雖許多人非議建仁帝沉迷修道不理朝政,但皇帝的尊榮和體麵還是要的。

“最近可是有事發生?”

榮慶略微一沉%e5%90%9f道:“倒也無甚事發生,就是陛下多日未出齋宮,太後許是掛念,讓人來問過。另外——”

“另外什麼?”建仁帝抬手讓小太監服侍穿衣,睨了他一眼,“怎麼說起話來猶猶豫豫的,這倒不像你。”

榮慶忙弓腰笑了笑,道:“安貴人許是知道陛下今日會出關,便侯在殿外想向陛下請安問好,已經等得有些時候了。”

建仁帝哦(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