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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香 假麵的盛宴 4325 字 4個月前

在想什麼?”

晚香就把這事跟古亭說了。

聽完後,古亭也沒說什麼。

其實能說什麼呢,這畢竟是彆人家的事,按理說晚香也該是無感的,不過因為楊家跟她以前有那麼一層關係,再加上楊大誌一直想要個兒子,如今兒子沒了,難免有些唏噓。

而與此同時,楊家的氣氛並不好。

一家子都因為這個‘兒子沒了’,陷入一片低氣壓中。

三房的屋裡,何桂蘭慘白著一張臉,拉著楊大誌的手一邊哭一邊道:“我受這場罪倒是沒什麼,可人家都說我這胎是兒子,你想要兒子想了那麼久,我也想給你生個胖小子,就這麼沒了……”

楊大誌緊緊地皺著眉,臉上一片焦灼感。

“……也怨我,我不該跟娘鬨氣。可我不也是為了咱兒子以後,家裡這種情況,幾個兒子中你是家裡最不受寵的,咱兒子長大後,難道你不想讓人和耀宗一樣去讀書,給咱臉上爭光,給楊家光宗耀祖?……這點地是我唯一能攥在手裡了,有了它,以後就算你娘都偏著大房,咱也不怕,可誰想到……”

何桂蘭哭哭啼啼,楊大誌也心亂如麻。

婆娘說的他都懂,其實他不傻,不過是慣於沉默,不過是因為鄉下男人沒兒子,腰杆自然直不起來。

平時娘偏大房,偏老四,爹偏耀宗,他都知道。曾經他甚至想過,要是他一輩子沒兒子,可能要給家裡當一輩子的牛馬。

可誰叫他沒兒子呢,沒有兒子就沒有希望,所以當不當牛做不做馬,其實也沒什麼。

可突然他就有兒子了,還沒等他嘗到高興的滋味又沒了,直到這時,楊大誌才體會到突然心空了是什麼感覺。

何桂蘭其實說的沒錯,有兒子難道不為兒子打算?娘不願賣家裡的地,偏偏打兒媳嫁妝的主意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覺得他沒兒子,要東西沒用。

可他明明應該有兒子的,現在卻沒了。

外麵,隱隱還能聽見苗氏的哭罵聲。

是真的在哭,也是在罵。

哭是因為這時候不哭,那理兒就全不在自己這邊了,罵不過是苗氏向來彰顯自己威勢的一種手段。

平時這種手段對楊大誌十分好使,可此時此刻他心裡的煩躁感卻越來越濃。

“……出了這樣的事,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一句話都不說,都躲在自己屋裡。那幾天你娘那樣逼我,一家子都坐看著,除了你幫我說幾句話,還被娘罵成那樣……其實這家裡是沒咱們位置的,芽兒她娘為什麼一定要出家門?我聽人說她以前尋死過幾回,還不是覺得日子過得看不到頭……一家子人都欺負咱……”

提到芽兒娘,楊大誌心裡有一種錘心刺骨感。

以前過得渾渾噩噩,似乎什麼都不明白,可一夕之間似乎什麼都明白了。

怨誰呢?

怨他,怨家裡,怨他娘……

“桃兒他爹,要不咱們分家出去吧?”

*

按理說在鄉下蓋房子,上梁的時候是該請酒的。

可因為時間太趕,眼見著天氣一天比一天冷,這茬就被略過了。

立冬這一日,房子終於蓋好了。

正臉三間上房,左右各兩間廂房,另有灶房和牲口棚子,以及後院的柴房茅房。

院牆也是磚砌的,除了裡正家,這應該是整個陽水村最氣派的房子了。

房子蓋好這天,村裡不少人來圍觀過,大家嘴裡道著喜還不忘說等有空一定要請酒。

當然也隻是這麼說說,因為下雪了。

陽水村地處北方,冬天是極為冷的,每年都會有一個十分漫長的冬季,一直到來年二三月化凍以後,天氣才會漸漸轉暖。

一到冬天,大家都躲在家裡貓冬,平時能少出門就少出門,畢竟鄉下的路不好走,又天寒地凍的,出門也沒什麼事乾。

“這房子還要烤多久啊?幸虧你打的柴多。”

晚香將兩隻手塞在兔毛袖筒裡,這是古亭專門給她做的,用他以前攢下的兔子皮的,裡麵還揣了個銅製的小手爐。

她最是怕冷,以前是,現在也不予多讓,也因此明明是兩個人一起來的,她揣著手站在一旁看,古亭忙得熱火朝天,給新房每個屋裡的炕洞都添上柴,點火燒燃。

柴要填充足了,這樣燒上一夜,等明天這個時間來還有餘溫,重複再添柴燒。新房子濕氣重,尤其現在天冷,為了早點把房子烤乾透了,絕不能省柴。

幸虧古亭提前備了很多柴!兩邊的柴房都填滿了,這邊有幾間空屋裡也都放了柴,燒一個冬天沒問題。

“再燒個五六日吧。”古亭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道。

“那你說的意思咱們再過陣子就能搬了?”

看她眉飛色舞的樣兒,古亭忍不住笑了笑,自打兩人成親以後,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漸漸有了以前剛進宮時候的模樣。

“你就這麼急著想住新屋?”

晚香抿了抿紅潤的嘴唇,試圖想蒙混過關:“我倒不是急著想住新屋,就是那房子到底舊了,你看前兒灶房屋頂漏了,你忙上忙下的補,門窗也不嚴實,修也沒有用,我又怕冷,隻能躲在炕上,地都懶得下。”

隻是怕冷嗎?

還是懶吧。

也是古亭寵的,自打新房蓋好後,知道她怕冷,就什麼都不讓她乾,連做飯這活兒都被他攬過去了,平時更是隻差喝口水都給晚香端到嘴邊。

大芽兒年紀大點,還知道藏話,小芽兒見娘天天不下地,忍不住就會問。

能怎麼說?

隻能扯些娘今兒不舒服的話來搪塞。

可搪塞一天兩天,能天天這麼搪塞?

後來小芽兒也不問了,反倒晚香自己心虛了,為了顯示自己其實也沒有那麼懶,每天古亭來新房燒火,她都會咋咋呼呼跟來。

見她這麼說,古亭也懶得戳破她,又見她最近養得臉頰上的肉都起來了,又白又嫩,肉乎乎的,看著就軟,忍不住上手捏了一下。

“你乾嘛?”

古亭收回手,目光在炕上落了一下,又移開:“其實這房現在要是住,也是能住的。”

晚香一愣:“你不說還得五六日。”

“我就是這麼一說。對了,等到時候搬過來,讓芽兒和長安他們住東廂吧。”

怎麼又扯到住東廂上了?

晚香一頭霧水,也沒弄明白,可明擺著古亭不想答她,任憑她盯了他好一會兒都狀若無事。

出了院門,地上積雪未化,又是土路,特彆容易滑倒。古亭拉住晚香的手,她左右看了看,見村道上也沒人,就放任他牽著,倒也忘了之前古亭轉移話題的事。

咯吱、咯吱……

這聲音在寧靜的清晨聽起來格外讓人神清氣爽,走著走著,似乎仗著有人牽著自己不怕摔倒,晚香還伸腳去踩旁邊沒被人走過的雪。

古亭不禁莞爾一笑。

就這麼一邊走一邊玩,快到家門的時候晚香才收起玩鬨心,卻抬頭就看見站在院門外的何桂蘭。

“你有事?”

何桂蘭複雜地看了晚香一眼。

那日‘抓奸’似乎依舊曆曆在目,即使當時她十分狼狽,但打心底的她就沒瞧上過芽兒娘。

哪怕她長得比自己好,她也瞧不上。

再次相見是她上門提醒,與其說是動了惻隱之心,不如說是到了楊家後,難纏的苗氏和楊家那群人,讓她突然有一種感同身受,於是心裡的那點子愧疚占了上風。

若論後不後悔因為她的多嘴,以至於馬丁黑目的沒達到,鬨得楊家雞飛狗跳,之後又發生了這麼多事,其實何桂蘭也說不上來,隻能說是命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就好像當初她昧著良心搶了彆人的男人,今日卻又因一些事情求上門。

“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一件事想求你,你家的新房似乎蓋好有一陣了,但你們一直沒搬……我和大誌現在跟家裡分家了,可沒地方住,外麵又這麼冷,去問了裡正,裡正叔說村裡沒彆的地方了,唯一的……你看能不能……”

第45章 下不出蛋的母雞(四十三) 我想給你生……

能不能把舊房子挪出來給他們住?

話的尾音在晚香的注視下消弭,何桂蘭抖了抖嘴唇,有點難堪地垂下頭。

她穿了一身厚厚的藍底碎花棉襖,下麵是黑色棉褲。按理說在鄉下這身衣裳並不差,可對比對麵的晚香——明明也是一身棉襖,卻因為是新做的,布的顏色和花樣在鄉下並不常見,似乎專門掐了腰,配著薑黃色的絨布裙子,格外和人不一樣。

她手上還揣著個兔毛的袖筒,毛色那麼白,雪白雪白的,純潔無瑕,莫名就給人一種自慚形穢感。

她似乎變樣了,到底是哪兒變了,何桂蘭也說不上來。似乎穿得不一樣了,可要說穿得像那些富戶奶奶們那樣也不是,可就是變樣了。

人似乎白淨了,氣色也好了很多……

還不等何桂蘭想出個所以然,恍惚的她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好。

她下意識抬起眼,對上對方並沒有嘲笑的眼睛,心裡突然鬆了一口氣,一股感激之意由心裡而生。

“謝謝……”

明明隻是簡單的道歉之語,何桂蘭卻說得分外艱難,不是她心不誠,她其實是真心感激的。可恰恰是這樣,這樣的話才分外難出口。

因為太譏諷,也太可笑。

她為了自保害了人,本以為對方會過得不好,卻萬萬沒想到到頭來反而是她求上門。對方非但沒嘲諷她,反而打算幫她。

可不是太可笑!

“那房子我們也隻是借住,早晚都是要騰出來,你倒也不用謝我,要謝就謝裡正叔或是原房主吧。”

何桂蘭倉促地點點頭,又對晚香勉強地笑了笑,便心情極為複雜的離開了。

*

晚香還是事後才知道,那次分家何桂蘭並沒有占到什麼便宜。

苗氏也不是省油的燈,怎會看不出老大老二兩家突然提出賣地還債之前,最好還是先把家裡的地分了,是有人在一旁煽風點火。

她當然不會承認兒子們有了小家,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一切都是兒媳婦們在作祟。

田蘭花和黃桃兒分彆被找茬,不知田蘭花是情急之下,還是故意甩鍋,提到之前何桂蘭在她耳邊說了幾句閒話,大意是——這地賣了是算家裡的,還是算老四的,以後兩老若是走了,分家該怎麼算。

苗氏本就對何桂蘭不滿,這下可抓到把柄了,不管是真是假,總之就是何桂蘭的錯。

其中內容就不一一敘述,總之最後的結果是三房被趕出了家門,淨身出戶。

這一切和晚香並沒有什麼關係,既然答應了何桂蘭,事情就儘早辦。

忙了整整一天,才把家搬乾淨。

這中間毛大嫂子一家都來幫忙了,還有裡正的小兒子,晚香也是從毛大嫂子嘴裡得知楊大誌兩口子是被趕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