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學好了吧,可漸漸看著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邱老六自己天天不著家,帶著他媳婦也不著家,後來那小媳婦打扮得越來越花哨,就被馬丁黑給看出來了。
一頓酒下肚,這小子全部都招了。
那個小媳婦根本不是他娶回來的媳婦,其實也不能說是不算,隻是這小媳婦可憐,除了是邱老六的媳婦,還讓邱老六帶著去縣裡賺皮肉錢。
也不去那勾欄瓦舍,就是尋一處偏僻的地方設個暗門子,就財源滾滾來。
這不,邱老六大抵是嘗到了甜頭,說是把以前的那個休了,又領了個媳婦回來。旁人看著羨煞他的豔福,隻有那麼些許人知道,指不定這個媳婦能留多久。
“這事真不好辦,你看這回本來穩穩當當的,半路出了差錯。而且我也看出來了,我那三嫂是個悶犟的,不太容易好拿捏。”
楊大江心情煩悶,半低著頭抽著水煙,不自覺就吐露了心中的想法。
馬丁黑的目光閃了閃,垂目捏了捏手指,似毫不經意道:“這就看你的了,這可是一條來錢的路子擺在麵前。臉蛋長得好,性格軟弱,容易拿捏的女人可不好找,你彆看你三嬸這樣的女子在鄉下不吃香,可要是換在縣城裡……”
他一邊說,一邊咂了兩下嘴,“當年十裡八鄉有名的香美人兒誰不知道,要不是被她那個爹拖累了,若不是……”
“若不是什麼?”楊大江問。
馬丁黑斂住表情,雖笑了卻沒達眼底:“你出去訪訪,當年你三哥能把她娶回去,不知道羨煞了多少村的後生。”
楊大江倒沒有這種自覺,可能也是那會兒他還小。
他不否認他三嫂剛嫁過來時,著實讓他驚豔了下,心想這個三嫂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怪不得三哥跟家裡鬨著都要娶她,可後來漸漸的那張嫻靜的麵孔就模糊了。
到底什麼時候模糊的呢?
似乎是他娘總是罵三嫂花枝招展勾引人,罵她看彆的男人眼神不安分,罵她做啥啥不中,吃啥啥不夠,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是個下不出蛋的母雞。
似乎就是在那些罵聲中,三嫂的臉就漸漸的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常年蒼白低垂的臉。
當初動了這個心思後,他偷偷地打量了三嫂不少次,發現馬丁黑說的真不錯,如果真把人捯飭捯飭,也能拉去縣城唬一唬人。
可前提就是能把人把楊家弄出來。
他本以為這次是十拿九穩,誰知道他娘光是罵卻根本沒有想休掉這個兒媳婦的心思。
而他那三嫂也是個硬強的,竟然懸了梁,險死還生後性格大變,還把事情鬨到了裡正那裡,不但洗清了偷漢子的罪名,還暫時反壓住了他娘。
之前楊大江出來時,苗氏因為晚香去看大夫糟蹋錢的事又鬨了一場,可晚香一個多餘的眼神沒給她,緊閉著屋門,連楊大誌去苦求都被趕了出來。
“我娘根本沒打算休掉我三嫂,看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楊大江扔了煙杆,抄起酒碗灌了一口。
“她不想休,你可以想個法子讓她動心思,你娘不是一直嫌棄你三嫂沒給你三哥生個兒子,又嫌你三嫂娘家窮酸?我們村有個寡婦,年紀也不大,跟你三嫂差一歲,前頭那個丈夫是個短命鬼,留下個女兒人就走了,他家裡也沒有什麼親戚,如今那小寡婦自己捏著夫家的財產過日子。
“除了一座房子,家裡還有十畝上等地,她缺壯勞力乾活,年紀輕輕一直守寡也沒意思,你家缺個兒媳婦,這麼兩廂一湊不是正好。”
楊大江被馬丁黑說得一愣一愣的,不免疑惑道:“你對我家的事怎麼這麼上心,你怎麼知道那小寡婦急著想嫁人的?”
馬丁黑拿起煙杆,用手指蹭了蹭煙嘴,叼在嘴裡吞雲吐霧道:“我這不是為你考慮,你有了來錢的路子,才好還了我這裡的帳。”
一提起欠錢的事,楊大江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其實他現在也後悔欠了那麼多錢,就是管不住手,總想玩兩把。
馬丁黑在家裡設私賭窩子的事,是十裡八鄉都知道的事,附近村的閒漢們沒事就過來了,因為玩的小,大家也就沒當回事,楊大江就是因為好奇被人帶過來的。
剛沾上賭的人都有癮,楊大江就是。
反正他成天也沒事乾,有空就過來了,也不敢跟家裡說,隻說四處耍耍。彆看苗氏平時對他千依百順,逢到銀錢上頭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開始楊大江要錢,苗氏也給,可架不住楊大江總是輸。
輸了就想撈本,反正大家都認識,也知根知底,馬丁黑平時是往外頭放利子錢的,這麼一來二去,楊大江就越欠越多。
總不能一直欠著不還,這不就動了歪心思。
“反正我就是說這麼一嘴,你自己琢磨吧,雖然都是鄉裡,但你也知道我這裡的規矩,混口飯吃不容易,我知道楊家看著不顯,其實家底兒殷實著呢,你那侄兒還送去了鎮上讀書,看什麼時候把我這兒的帳清一清,也免得我還要上門費事。”
從始至終,馬丁黑都是笑眯眯的說,可他話裡的意思卻讓楊大江變了臉色。
楊大江在楊家也是嬌生慣養的,很少受誰的臉色,當即就想發火兒,可抬頭對上馬丁黑笑意未達眼底的眼睛,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才想起這馬丁黑不是個善茬。
試想能開私賭窩子的,還往外放利子錢的,又有幾個是善茬?
楊大江也聽過馬丁黑不少事跡,此時才意識過來平時馬丁黑一張笑臉,那是人家會做人,翻臉的時候照樣不認人。
說白了,楊大江就是個窩裡橫的性格,彆人強硬時,他就軟了。
“黑哥,帳肯定是會還的,至於你說那小寡婦的事,這事我得尋思尋思看怎麼跟我娘說。”
馬丁黑翹起眼尾,點頭道:“其實我也是為了你好,你難道真打算以後種一輩子地,總得出去見見世麵,你看看人邱老六。”
*
且不提這頭,另一邊晚香是在晚飯做好後,才打開了屋門。
兩個芽兒憂心忡忡地跟在她身邊。
晚香也沒說什麼,直接去廚房把剛做好的飯盛了三碗,又用一個碗裝了些菜,端回了屋。
全程黃桃兒就隻敢拿眼神瞅著她,那邊坐在堂屋裡是能看到外麵院子裡的情形,苗氏在屋裡摔摔打打,到底沒有再罵。
之前楊裡正的媳婦來過楊家一趟,也不知道跟苗氏說了什麼,大抵也就是些和睦為宜的勸解話。
可裡正媳婦專門來一趟,這就是態度。
人走後,苗氏終於不罵了,一直憋到了現在。
“娘,你也彆生氣,人家現在有裡正嬸子撐著腰呢,自然敢摸老虎屁股,你且容她幾日,再說還有三叔呢。”田蘭花勸道。
也不知她這話是勸還是煽動,反正聽了她的話,苗氏的臉更黑了,把她罵了不說,還又把楊大誌罵了一頓。
吃完飯,晚香給兩個女兒收拾了下,母女三人就歇下了。
大抵是晚香的臉太冷硬,楊大誌硬是沒敢說一句話,隻是不停地唉聲歎氣著。
晚香閉著眼睛假寐,實則心裡在想心事。
她覺得她當下最需要的就是銀子,有了銀子能養活自己,她才能再去想離開楊家的事,可怎麼賺銀子?
晚香從小就沒缺過銀子,她甚至沒有必須要有銀子的概念,因為她從小就養尊處優,吃穿用住一切皆是上等,想要什麼了,吩咐一聲就有人捧著送來,現在竟讓她發愁去怎麼賺銀子。
通過原主的記憶,晚香隻能得出鄉下的婦人是沒什麼門路賺錢的,她們更多的是在家裡養雞喂豬做飯養孩子,頂多平時再砍砍柴、摘野菜、割豬草,農忙的時候幫著去地裡乾會兒活兒。
僅有一個,在原主記憶裡,桃源村有個婦人估計是家傳的手藝會刺繡,經常會去縣裡接點繡活回來做。
就靠這個手藝,那一家人的日子過得極為滋潤,這婦人也是附近幾個村婦人們最為羨慕的對象,都說因為這門手藝,婆家都快把她當菩薩供起來了。
可晚香的繡工卻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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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下不出蛋的母雞(十二) 那時他已是‘……
人人都誇杜晚香天性純良,謙恭禮讓,實際上她做什麼都是幾分鐘的熱度。
說風就是雨,卻又沒什麼耐心,很容易就半途而廢。
就好比這刺繡吧,宮裡的日子太無聊也太難熬,無事時晚香總會給自己找點事做。
今兒踢個毽子,明兒蕩個秋千,後個兒做個胭脂。自打晚香住進坤寧宮,坤寧宮就被改了模樣,原本高貴莊嚴屬於中宮之主才能入主的地方,冷不丁就能看到角落搭了個秋千,拐角處多了個花圃,以至於讓人啼笑皆非。
這幾日晚香就跟刺繡扛上了。
她最近養了隻叫白團的貓,是波斯貓的品種,也不知問玉從哪兒弄來給她解悶的。
反正晚香就是很喜歡,走哪兒都抱著。
也不知怎麼她就突發奇想要把白團繡下來,還非要自己動手。
已經剪壞了一匹布了,繡線也被弄得亂七八糟,抱琴和侍書癟著嘴在旁邊收拾爛攤子,還不敢說委屈。
解問玉剛走進殿裡,就看到這一幕。
“問玉、問玉,你來看看我繡得好不好?”盤膝坐在炕上的晚香低著頭徑自說道,根本沒發現貼身宮女早就叛變了,正對問玉使眼色。
問玉走過來,認真地端詳了下。
“不錯。”
“真還不錯?”晚香舉起繡繃,認真地看了看,“我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對,但抱琴和侍書都說我繡藝見漲。”
問玉臉不紅心不跳,煞有其事地指著繡繃道:“娘娘的繡藝確實比以前精進了許多,看這貓的胡須,繡得栩栩如生,格外靈巧。”
晚香也就信了,十分高興,還跟問玉說等繡好了給他做個荷包,送給他。
直到宮裡有一次擺宴,隆平長公主也來了。
隆平長公主向來疼晚香,晚香還沒進宮做皇後時,就經常去長公主府做客,所以兩人也比旁人要來的親近。
當時問玉也在,隆平長公主見他腰間懸的荷包很是詫異,問問玉是不是生肖為鼠。
當時人們十分時興在生肖之年佩戴屬相,最好配以紅色,用來辟邪。
那荷包底色為藍,看得出用的是上等雲緞所製,可繡工就很差了,最明顯的就是上麵那隻老鼠,歪歪扭扭的,也就那幾根胡須看著齊整。
隆平長公主不知其然,晚香卻當場大窘,幸虧問玉機靈,找了借口將話題轉移了,可晚香卻因為這事氣了好幾天。
氣問玉夥同抱琴她們一起合著夥騙她,害她差點沒在人前出醜,雖後來被問玉哄好了,可自那以後她就發誓打死也不再碰刺繡。
其實隔了很久很久再去回憶——問玉拿到荷包後卻一點都沒有嫌棄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