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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香 假麵的盛宴 4333 字 4個月前

起一陣陣騷動。

東廂大房的屋裡,田蘭花的小兒子楊耀祖對娘說:“娘,雞、雞!”

見兒子興奮成這樣,田蘭花翻著眼睛道:“雞什麼雞,那雞是趙大家賠給你三嬸養傷用的。”

耀祖不過六歲,正是饞嘴的時候,聽了這話,根本沒當成回事道:“三嬸的雞就是咱家的雞,都應該給我吃,還有大哥吃。”

聽到這話,田蘭花眼睛一閃,頓時有了主意。她把饞嘴鬨騰的小兒子安撫好,理了理頭發出了屋門。

來到灶房門前,三房母女幾個都在裡頭呢。

大芽兒在燒火,小芽兒則靠在娘腿邊,眼饞地看著正冒著煙的鍋。

晚香用鍋鏟把雞翻炒了一下,笑著道:“再燉一會兒,就能出鍋了。”抬頭就看見田蘭花噙著假笑站在門外。

她臉上的笑僵住了,大芽兒和小芽兒的笑也沒了。

大芽兒欲言又止。

田蘭花笑著道:“三弟妹燉雞啊,剛好耀宗晚上休沐會從學堂回來,給我盛一碗吧,給耀宗補補身子。”

耀宗是楊家長孫,也是田蘭花的大兒子,今年十二歲,正在縣裡的學館讀書。

要說整個楊家誰最受寵,除過老四楊大江,就是長孫耀宗了。甚至因為楊老漢對長孫的看重,哪怕最得苗氏偏愛的小兒子楊大江,在楊耀宗麵前也得退一射之地。

可楊家畢竟這麼多口人,有時候即使是老兩口,也不好大明大白地去偏袒大房。

但田蘭花卻有‘尚方寶劍’,楊耀宗。

舉凡家裡有什麼好吃的好穿的,田蘭花都會以楊耀宗的名義占頭一份,言必稱耀宗是楊家唯一的讀書人,以後楊家就指著他光宗耀祖,於是所有人都得讓步。

晚香也是知道這些的,沒想到田蘭花又來這麼一招。

其實晚香也清楚楊家這麼多人,她要想吃獨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可前腳田蘭花還躲在東廂看戲,對她及兩個女兒被苗氏追打無視。

哪怕不護著她,看在兩個孩子還小的份上從中攔一攔。可沒有,現在倒好,竟狀若無事還想分她的雞。

她心裡還在想要不要分,怎麼分,這邊田蘭花已經從門外進來了。二話不說把她從灶台前擠開,拿了個湯碗就從鍋裡撈雞。

這碗平時用來裝湯菜的,比得上一個小盆,被她這個裝法,三房母女幾個該不用吃了,辛苦了一場,都是給彆人忙的。

大芽兒到底是個孩子,沒忍住說了一句:“大娘,你總要給我們留一些。”

田蘭花撇著嘴道:“你個丫頭片子,吃什麼雞,這雞就該留給你耀宗哥吃,他平時在學裡讀書辛苦了,該多補補。”

她這是說順嘴了,因為平時她就是這麼說家裡幾個丫頭片子的,什麼都該緊著楊耀宗,楊耀宗好了,楊家其他人才會好。

可這話卻觸怒了晚香,也可能是方才的事在她心裡還存著一股氣,晚香一改秉性擠了過來,劈手就奪過了田蘭花手裡的碗。

她把雞都倒了回去,又搶過鍋鏟翻炒了幾下,將鍋蓋蓋上。

“大嫂,我現在都這樣了,你還要來搶雞?家裡不是有那麼多雞,耀宗要吃了補身子,你殺一隻就是了。”

殺一隻,就是了?

那些雞可是苗氏的命根子,沒有她發話誰敢殺,又不是不想活了?

“你——”田蘭花目瞪口呆。

可晚香不是吃素的,到底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後太後,身上還有幾分威嚴。隻是眉梢微垂輕瞥了過去,就把田蘭花嚇到了。

其實嚇到田蘭花的不光是晚香的眼神,還是之前她跟苗氏鬨,又鬨去裡正那兒的瘋狂架勢。

反常即為妖,之前田蘭花就覺得老三媳婦不大正常,莫是受到什麼刺激瘋了吧。

她可不能當那個出頭鳥,要當也該是彆人當。

田蘭花訕訕而去,兩個孩子卻笑了起來。

大芽兒笑了一下,就繃住了小臉。

“你要是早先有這麼硬強,也不會總被她們欺負了。”

晚香心裡歎了口氣,麵上卻笑道:“好了,雞可以吃了。”

*

母女三人飽餐了一頓。

小芽兒吃得嘴角流油,小手卻還抓著雞翅膀不丟。

晚香清楚吃多了不克化的害處,就跟小芽兒說先不吃了,等晚上再吃。小芽兒雖嘴饞,但也極為聽娘的話,便老老實實放下雞肉,讓姐姐領著去擦嘴洗手。

苗氏早就回來了,她一回來田蘭花就鑽進了正房,顯然告狀去了。

晚香根本沒理她們,更沒有如她們所願,端一碗來孝敬長輩,又或者說幾句好聽的話。

屋裡的苗氏,臉黑得不比鍋底兒好到哪兒去。

田蘭花挑唆道:“我還以為老三媳婦會孝敬娘,誰知道……”

“你不說話閒了你是吧?還不給我做飯去!”苗氏罵道。

田蘭花被罵得灰頭土臉,心中氣憤,卻又不敢反駁,老老實實去灶房做飯了。

本還想找點機會挑晚香的刺,誰知道晚香根本沒給她留機會。不光灶台灶膛收拾得乾乾淨淨,甚至剛燉過雞的鍋都給洗乾淨了。

田蘭花摔摔打打地做著晌午飯,中間苗氏聽到動靜出來罵過,看著是在罵苗氏,其實無不是指桑罵槐。

可西廂三房的屋門卻緊緊閉著,仿佛裡麵沒人。

“這老三媳婦莫怕是想翻天。”

黃桃兒借著給田蘭花幫手,進了灶房。

“誰知道呢,天不是已經被翻了。”田蘭花沒好氣道。

“就她這樣,中午等老三回來,娘能放過她?”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田蘭花心裡的鬱氣頓時解了不少。

到了中午,地裡的男人們都回來了。

楊老漢也就是楊家目前的男主人,五十出頭的年紀,背卻已經駝了,這是常年在地裡勞作的通病。曬得黝黑的皮膚,花白的頭發和胡子,穿著一身藍色粗布褂褲,赤腳穿著草鞋。

回來後,他把鋤頭靠在牲口棚子門前,用井水衝了衝腳,就進屋上了炕,點起旱煙袋抽了起來。

楊家攏共四個兒子,今天有三個都跟著下了地,楊老四不在。兄弟三個長相肖似楊老漢,都挺端正的,個個濃眉大眼,個頭也挺高。

頂著太陽乾了一上午的活兒,兄弟三個被曬得不輕,汗流浹背的,滿身灰塵。

大房和二房的女人迎了出來,各自給丈夫端水擦汗收拾身上的泥土。

唯獨晚香沒出來。

田蘭花和黃桃兒對了眼神,也沒吱聲。

老二楊大山見此,對媳婦挑了挑眉,黃桃兒對他一番擠眉弄眼,收拾乾淨後,兩口子便一前一後回自己屋了。

灶房那邊田蘭花還忙著,就沒跟楊大洪說多餘的話,楊大誌看了看西廂緊閉的房門,低著頭去水缸裡舀水擦洗。

到吃飯的時候,老四楊大江才從自己屋裡出來。

他是兄弟四個裡長得最好的一個,濃眉大眼鼻梁高挺,就是眉宇間充斥著一股吊兒郎當的氣質,讓他在這一屋子農家漢裡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苗氏似乎也挺縱容他,三個哥哥去地裡乾了一上午活兒,就他在屋裡睡了一上午,非但沒說他一句,反而問他餓了沒。

楊大誌見妻女都沒來,局促地站起來:“我去看看芽兒她娘和芽兒。”

苗氏黑著臉,啪的一下將筷子撂在桌上:“去看她們做什麼?人家都吃了,吃得比你好。”

楊大誌還有些不明白,田蘭花在旁邊好心解釋:“老三,你就彆操心你媳婦和閨女了,你媳婦回來後就把趙大家賠的雞給燉了。不過彆說,怎麼就吃起獨食來了?就算不看著我們這些哥哥嫂子小叔的麵子,總要孝敬孝敬爹娘,可你媳婦倒好,燉了雞自己關著屋門在裡頭吃。”

聽完這話,楊大江頓時就有些不滿了,道:“三哥,你也該管管三嫂,今早上鬨了那麼一場還不夠丟人?”

楊大誌頓時更加局促了,搓著手看了看黑著臉的爹娘,又看了看哥哥嫂子們,道:“芽兒她娘肯定不是故意的,我去問問,我去問問她……”▽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

楊大誌來到屋門前,本來對敲門還有些猶豫,誰知門一碰,竟自己就開了。

坐在炕上的母女三個回頭看著他,好像他是個外來人。

“芽兒她娘,你的傷沒事吧。”他一麵說,一麵磨蹭著往炕這邊走來,滿臉都是討好的表情。

晚香閉了閉眼。

其實她知道鄉下人的處事態度,因為窮,一些小痛小病都是能忍則忍,誰也不會為了點小傷去看大夫。

可她不是王香兒,彆人也就罷,之前楊大誌明明回來過,卻沒有一句安慰妻子之言,更沒有問她傷勢如何,更不用說替妻子做主了。

仿佛就是個路人,事情結束後,公公似乎覺得丟了麵子,板著臉喊他去下地,他就老老實實跟去了。

若說之前晚香隻是知道楊大誌的性格對王香兒造成的影響,現在卻是能清清楚楚感受到原主為何在遭受汙蔑後,會想不開輕生,為何會一遍又一遍說自己實在撐不住了。

哀莫大於心死。

晚香沒有理他,依舊讓大芽兒幫她擦藥。

這藥是之前她臨走時,裡正媳婦塞給她的,估計也是知道鄉下人都舍不得去看大夫,便把家裡治跌打損傷的土製藥酒給她倒了一小瓶。

“芽兒她娘……”

“你要有什麼事就說吧。”

看著晚香的冷臉,楊大誌也是滿臉痛苦,囁嚅道:“我知道這事你是受委屈了,娘她不該那麼對你,可她到底是老人……其實也不怪娘,若不是那些碎嘴子的亂說,娘也不會……”

“那你呢?作為丈夫,你在哪兒?你娘打罵我和芽兒們,你在哪兒,我上吊的時候,你在哪兒?我被人關在柴房,連飯都不給吃,你在哪兒?”

這一聲聲質問,不光是晚香自己想知道答案,也是為了王香兒而發出的呐喊。

是呀,你在哪兒?

楊大誌痛苦地抱緊腦袋,蹲了下來,低著頭甕聲道:“我勸過娘,可是娘不聽我說,我也想給你送飯來著,可是娘……”不讓。

“……我就想著,娘也就氣幾天的事兒,以前不都是這樣,氣幾天就過了,就沒事了……”

第8章 下不出蛋的母雞(六) 接二連三……

多麼的愚昧無知,可憐又可恨!

合則都在等她主動向苗氏低頭,然後被苗氏壓一輩子。

幸虧她不是真正的王香兒,不然還不知會痛徹心扉成什麼樣。

晚香不再說話,回到一臉冰寒的樣子,讓大芽兒繼續幫她擦藥。

屋裡一片寂靜,楊大誌蹲了一會兒站了起來。他似乎想討好晚香,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坐在炕腳可憐兮兮地去看兩個女兒。

可兩個女兒都不理他,連小芽兒也緊閉著小嘴不理爹。

楊大誌陪笑無果,抹了一把臉道:“我聽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