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緒,徐如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天也睡不著,乾脆起來趿拉著拖鞋準備去廚房看看。
剛到廚房門口,徐如影就聽見一陣“劈裡啪啦”的濺油聲音,她頭一聲,謔,瞅見剛剛信誓旦旦讓她放心的挽月跟一個上戰場的戰士一樣,一手拿著鍋蓋,另一手拿著鏟子,在那表情嚴肅的翻炒著芹菜。
沉默了一會兒。
徐如影幽幽的問:“你這是乾嘛呢?”
不是說會做飯了嗎?怎麼跟上戰場一樣?
宋挽月一扭頭看著她,微微一笑:“知道小明爺爺為什麼活到九十歲嗎?”
徐如影:……
她的挽月,她最了解,如果犀利起來,那小嘴真的是沒有誰了。
“你這是要做雞蛋西紅柿麵?”
徐如影看著鍋問,宋挽月瞥了她一眼,“你能彆站在這礙事嗎?”
徐如影:……
這張嘴,真的是犀利到讓人無法辯駁。
還記得,在少年時期,倆人的感情剛朦朦朧朧有了矛頭的時候,明雨是逃避的,那時候挽月小小年紀就已經展露了犀利姐的身份。
她們兩個差的太多。
不僅僅是性彆上的跨越,還有年齡也是,她認為在自己心裡,很大一部分是把挽月當做一個小妹妹的。
更何況……
人要有自知之明。
她是什麼出身?
挽月又是什麼出身?
她每天為了生活而奔波,母親將來也要靠她來撫養,她背後還是一個讓她一想就頭疼的爛攤子一樣的家族。
可是挽月從出生開始就像是小公主一樣被父母嗬護在手心裡,她家裡還有一個哥哥宋挽明,剛上高中就被家人送到國外去了,據說要不是挽月的成績一直半吊子,而且她舍不得身邊的小夥伴們,可能早就被一起送過去了。
那段時間明雨心裡糾結,她對挽月是躲避的。
以前,倆人講課之前,明雨都會早一點過去,跟挽月聊一聊學校裡的事兒,情緒好了倆人再一起看書。
可因為有意躲避,明雨基本上是踩著點去,去了就講課,讓挽月看書做卷子。
宋挽月好幾次看著她,眼裡都是隱忍與疑惑。
一直到宋挽月15歲生日那一天,戰爭爆發了,那是肖明雨第一次見識到挽月的脾氣。
明雨才剛放學準備往宋家走,就接到了挽月的信息——姐姐,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過來麼?
她的生日……
15歲了啊,馬上就是大孩子了。
肖明雨翻來覆去的看著那條信息,她的心糾結翻滾了許久,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學校旁邊的花店。
花店裡是各種琳琅的花,紅得耀眼,粉的耀眼,她的目光獨獨落在了那一束百合之上。
那時候,對於零花錢,明雨是非常控製的,這樣追求浪漫的花枝,她也隻是偶爾的在外麵看一看。
可那天,鬼使神差的,她花了一百塊錢,買了一束新鮮的百合。
百合花香很淡,湊近了聞沁人心脾,花瓣的白潤讓她想起了挽月白皙的肌膚。
挽月是喜歡花的,這是明雨給她補課的時候發現的,她的臥室裡經常會有新鮮的百合花,有幾次,明雨進去的時候看見挽月在那嗅著百合花很享受的樣子。
她當時還微笑的問:“喜歡百合?”
挽月點了點頭,“嗯。姐姐你喜歡麼?”
肖明雨:“我對花還好。”
她的經濟實力不允許她有什麼喜好。
如果非要說,打工大概就是她狂熱的喜好。
宋挽月捧著花,頭仰著,微微的笑:“我感覺百合花很純潔,像是女孩子的感情,純潔無瑕。”
以後,她也要擁有這樣的感情。
當時明雨還覺得這孩子可愛又早熟,多大的年齡,居然談到了感情。
可就是不知不覺的留了心。
付了錢,肖明雨本來帶著花要過去的,一路上,她還在不停的安慰自己,做著心理鬥爭。
沒事兒的,就隻是姐姐對妹妹的關心。
這麼久了,宋家對她很照顧,挽月生日,如果她不去,小姑娘會傷心的。
退一萬步講,她的錢已經花了,不送出去就浪費了。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中途,明雨接到了鄰居的電話,說黃蘭不小心摔倒了。
肖明雨匆匆忙忙趕回家的時候,黃蘭已經被鄰居送了回來,她坐在床上,兩手扶著床欄露出疼痛的表情,似乎是想撐著往起坐坐不起來,乍一看見女兒捧著一束花回來她愣了愣:“怎麼還買花?”
她有點哭笑不得,“你這孩子。”
“摔哪兒了???怎麼不去醫院???”
肖明雨急衝衝的跑了過去,黃蘭不看她的眼睛:“沒事兒,就是早起出去的時候,外麵有冰不小心滑了一下,去醫院乾什麼?我貼了膏藥,很快就能好的。”
肖明雨真是氣死了,她知道媽媽是為了省錢,在她雙眼泛紅的哀求之下,黃蘭到底是被她帶去了醫院。
明雨上下樓跑著,掛號、交錢、排隊拍片子……一些列下來,天已經黑了。
還好醫生說隻是軟組織擦傷,不到骨折的程度,回家好好修養就行。
肖明雨這才舒了一口氣,黃蘭嘰嘰歪歪的說這孩子大了,比聽話了開始做她的主了,明雨拿著藥單準備去繳費的時候,娘倆吵了起來。
黃蘭不知道哪兒根筋不對了,就是不要這裡專業大夫開的藥,說什麼都要回家去用自己的土方膏藥。
肖明雨說破了嘴皮也沒用,到最後,她忍不住一手扶著椅子背,凝視著黃蘭:“媽,你是怕花錢嗎?”
剛剛還滔滔不絕辯解的黃蘭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下子不出聲了。
這個時間了。
醫院沒了白天的喧囂,多是一些急診的患者。
慘白的牆壁增添了心中的壓抑,沉默了許久,黃蘭看著肖明雨,艱難地說:“是媽媽對不起你,你該投生到一個好人家的。”
她的明雨,人好看,身條好,品格優良。
如果不是因為是她的女兒,一定也是被父母寵在掌心的千金寶貝。
可如今……家庭的壓力已經過早的壓垮了明雨脆弱的身板,讓她在同齡人麵前根本挺不直,她眉宇間的憂愁如日劇增,身為母親的黃蘭都是看在眼裡的。
可是她又那麼無能為力。
就隻能再起的早一點,黃蘭踩好了點,去家對麵那條街上的過街天橋臨近地鐵口人比較密集的地方,每天早上四點起床,煮上玉米和茶葉蛋,蹲在那去賣。
雖然辛苦一點,但是黃蘭隻想要自己不再成為孩子的束縛。
她希望能讓她的明雨,更加的“孩子”一點。
那是從肖明雨的父親離開之後,明雨第一次在黃蘭麵前流淚。
黃蘭直接慌了,明雨什麼都沒有說,她甚至不需要人安慰,自己擦乾眼淚,去開了藥帶黃蘭回家了。
回到家裡。
黃蘭趴在床上,明雨一點點給她揉搓著藥膏。
從小,明雨就很會照顧人,這些年,母女倆更是相依為命。▂思▂兔▂網▂
淡光之下,明雨的臉頰清瘦,眼睛微紅,雖然還不到成熟的年紀,但已經獨有風情,她的紅唇抿著,一點點細心的把藥膏給媽媽推開。
有點疼,但是可以忍受,黃蘭時不時的去看明雨,想要說點話挽救一下尷尬,可惜明雨倔強的抿著唇,下顎與唇呈一條線,年齡不大,已經有了一家之主的氣場。
一直到給媽媽上完藥膏,肖明雨才喃喃的說:“媽,以後我一定好好學習,努力賺錢讓你開心。”
少女的話啊,吹皺了黃蘭的心,讓她慌亂的低下頭去,眼淚不經意的就那麼衰落在了床上。
……
肖明雨把一切收拾好,又給黃蘭簡單的下了一碗麵條,娘倆吃完,黃蘭去休息了,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桌上的百合花愣神。
挽月……
她沒有去她的生日宴,她會生氣吧?
可……她的生日宴一定會有很多朋友吧。
也許是心有靈犀。
就在她想念著挽月的時候,家裡的門鈴響了,肖明雨起身去開門,打開門,看到門外的宋挽月愣住了。
宋挽月穿了白色的羽絨服,頭發上還有著點點的雪花,一雙眼眸漆黑哀怨的看著肖明雨,鼻尖凍得通紅:“姐姐,你為什麼沒有來給我過生日?!”
“我……我……”肖明雨本就不是一個善辨的人,突然起來的質問讓她啞口無言,宋挽月鼻尖聳動,她太白了,那身白色的羽絨服在她身上,比起她的肌膚也稍顯遜色:“什麼味道?藥膏麼?你受傷了?”
她一下子抓住了肖明雨的手腕,急衝衝的看著她。
細膩的肌膚出碰間,明雨的臉上一熱,她抽回了手:“不是我。”
她的身子擋著門口,沒有要讓挽月進來的意思。
挽月就跟看不見一樣,她身子一側,敏捷又輕巧的蹭著她邁進了門:“那是阿姨?怎麼回事兒呀?”她細心的壓低聲音,“有去醫院麼?”
肖明雨站在她身後一陣沉默,“去了,沒什麼大事兒,修養就好。”
聽到這兒,挽月舒了一口氣,她很熟練的拉開了羽絨服的拉鎖,又把圍巾一圈圈的解開,完美的從一個小粽子變成了妙齡少女,“哇,姐姐,你還給我買花了。”
她眼睛很尖,一下子看到了桌子上擺著的百合花。
肖明雨:“不是給你的。”
她少年時就是一個很彆扭不善於表達的人。
宋挽月已經把花抱在懷裡,小臉興奮的通紅,眼裡都是幸福:“我就說麼,姐姐不會這麼狠心,一定是惦記著我,買了花,但是中途阿姨受傷了才耽擱了對麼?後來回到家裡,又怕我生氣,又不好意思聯係我,內心各種糾結,沒想到一下子等到了我。”
肖明雨:……
這是成精了麼?
看肖明雨那被猜透了的模樣,宋挽月臉上的笑愈濃,她一雙濕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肖明雨:“姐姐,我還沒有吃飯,你給我煮一碗麵條吧。”
“你不是過生日嗎?”肖明雨驚訝的看著她,怎麼會連麵都不吃?她想著以宋爸宋媽對她的寵愛度,很有可能買一個那種幾層高的蛋糕來慶祝。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挽月眼瞼都耷拉下去,不開心了:“你好好意思說,本來爸媽還有慧慧她們說要給我慶祝的,但是我就隻想要你給我過生日,我一直在等著你,人不來不說,電話信息都沒有一個,那我就隻好自己過來了。”
爸媽那還好說,他們還不巴不得女兒多跟明雨這樣品學兼優的孩子一起玩。
可張慧簡直是要氣炸了,她現在是非常不滿宋挽月的表現,“喂喂喂,你那個姐姐就那麼了不起?你把我們這些姐們放在何地?”
宋挽月抿著唇笑了,眼睛彎成一條月牙:“我的姐姐就是很好,學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