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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看明雨總會做的,明雨說小時的時候,黃蘭總是下地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艾葉泡腳能祛除寒冷。

明雨還說過,她媽上歲數了,瞌睡蟲多了,得休息好,要不老小孩鬨脾氣。

徐如影沉默了,她以前怎麼沒有發現,挽月這麼不會聊天?

宋挽月安靜的看了她半響,輕聲說:“我隻是希望我的明雨放心。”

——她走了之後,她就活成了她。

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用力的撞了一下。

徐如影握著茶杯的左手緊了緊,聲音有點哽哽的:“她會放心的。”

宋挽月盯著她握著茶杯的左手輕輕的說:“我又不希望她放心。”

徐如影怔怔的看著她,宋挽月苦笑著搖了搖頭:“她放心了就不會回來看我了。”

回來看她……

徐如影聽了心如刀割,嗓子被酸澀的情緒卡住,過了許久許久,她才緩緩地說:“人死不能複生。”

這話,聽著或許殘忍一些,但是挽月總要接受她已經離開的現實。

她接受的越早,才能走出來的越早。

宋挽月也是沉默了許久,她摩挲著茶杯看著客廳裡倆人的合影:“是啊,她死了。”

這是這麼久以來,挽月第一次說出“死”字,她的表情淒然,讓人難受到窒息。

徐如影看著她,渾身憋悶難受到像是又死了一回,宋挽月突然轉過頭,她悲傷的眸仿佛看進徐如影的心:“可這並不能阻止我愛她。”

第10章

徐如影失眠了。

因為挽月的一句話,她徹夜難眠,輾轉反側了許久,內心各種煎熬。

這幾天,她親眼目睹了挽月的悲傷痛苦,又看見了在自己離開之後,她是怎麼樣照顧黃蘭的。

她原本以為,沒了她的挽月會無依無靠,一個人淚流,什麼都做不好。

可現在看看,也許是她錯了。

雖然不很熟練。

但是她的挽月在逐漸學習,徐如影相信,以挽月的聰明度,早晚都會獨立起來的。

也許,這世界人與人的緣分就是這樣。

即使再舍不得,再難以割舍,終究會像是埋藏在黃土之下的白骨一樣,一點點冷卻。

或許,真的應了那句話——沒有誰離不開誰。

那她回來又是為了什麼?

一直到淩晨三點多鐘,徐如影感覺自己才朦朦朧朧不是很安穩的睡了片刻。

就是這麼片刻的時間,她還做了個夢。

夢裡,有大片火紅火紅的花多,那花瓣絲絲縷縷,拖著花蕊,就好像是人的心臟一樣,鮮紅鮮活。

此時的她不是徐如影,而是明雨。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是飄在高處的,遠遠的往下望,意外的,她居然看見了徐總。

是真的徐總,而不是她的肉.體自己的靈魂的那個徐如影。

徐總居然百無聊賴的站在孟婆身邊,她還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袍,有點類似於古代俠者的長袍,她的身上散發著一種氣場,不是人間會有的那種煞氣,她兩手背在一邊,很不耐煩的看著孟婆在熬著湯,孟婆倒像是習慣了她的厭煩一樣,不緊不慢的:“看見怎麼熬了嗎?”

徐總挑了挑眉,五官淩厲:“老祖宗,你為什麼每次都要教我?我早就會了。”

孟婆笑了,她抬了抬頭,銀發氣場逼人:“幽冥與人間不同,一點錯誤都不能出。”

徐總纖細的手指伸出,喪氣一樣接過孟婆手裡的勺子糊弄的攪了攪:“這次要待多久?”

“一年。”

孟婆語氣淡然,一雙眼睛看著她:“你往日也遍尋人間癡情人,為她們還願了心結,我都不曾見你這麼的在意,如今這是怎麼了?”

“那能一樣麼?”徐總幽幽的:“你是沒有看見她們的情多麼的深,說好了啊,老祖宗,這次做完這一單,我得休一個長假。要是一年後有變,你就再找人幫你熬湯。”

孟婆雙手背在身後,“倒時再說。”

說完,她的眼眸一抬,淡笑的往天邊一看。

隻是這麼一眼。

明雨感覺自己的漂浮的身軀像是被什麼東西用力一扯般,電光幻影的瞬間被扯了回去。

她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身的汗。

重重的喘熄,她緩和了許久,一隻手緩緩抬起,摸了摸自己的五官,那份希望猶如南柯一夢般破碎了。

依舊是徐如影的身軀。

這到底不是夢。

她是真的死了。

這幾天,徐如影睡得一直不是很安穩,有好幾次她醒來,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著,或許隻是老天跟她開的一個玩笑,可當她伸手一摸空蕩蕩的床邊時,內心就會被淒涼覆蓋。

這個點,徐如影也睡不著了,她卷著被子起來,打開電腦開始搜索。

尋著夢裡的記憶,她比對找尋了許久,終於找到了夢裡那像是心臟一樣朱紅耀眼的花朵。

那是彼岸花。

徐如影找到了佛經上的記載——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她機械的點著鼠標,看著那鮮紅如血的花朵,不知道為什麼%e8%83%b8口悶悶的。

老人常說,夢裡的事兒不能當真,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結果。

她這些天也不是一次想過,曾經的徐總去了哪兒。

也許是想的太多,所以才會出現那樣魔怔的場景?

徐總怎麼會站在孟婆的身邊,她們怎麼又會像是老相識一樣的聊天?她還口口聲聲的叫她老祖宗……

想不出個答案,徐如影用力的搖了搖頭,她看了看表,已經是淩晨五點了。

到六點鐘,黃蘭就會起床,雷打不動的去菜市場買菜了。

而挽月會起來收拾房間,再不像是以前一樣偷懶在她懷裡賴著不肯起床了,或許,她還會自己學著把飯菜做出來。

以後,她還會學很多。

她的女孩,比她想象的強大。

還好。

挽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打破了她的茫然。

徐如影本來換好衣服準備出門與黃蘭去菜市場偶遇的,可意外的,剛一打開門,就看見門口縮著的小小一團。

是挽月。

徐如影的心跳快了幾分。

挽月蹲在那,手裡還握著手機,烏黑的長發順著雪白修長的脖頸滑落,瑩潤的耳朵讓人憐惜,聽見聲音,她像是有些迷瞪的小兔子抬起頭看著徐如影,眼眸裡水霧蒙蒙。

“你……”

徐如影遲疑的看著她,心裡多少明了了,這是出來忘記帶家門鑰匙了。

以前的以前,挽月就會經常迷迷糊糊的忘帶家門鑰匙,尤其是早上醒來,有時候明雨會去給她買早點,拎著回家的時候就能看見她的小可憐蹲在那,瞅見她回來,挽月會嘟著嘴撒嬌:“我聽見你出門的聲音,追了出來,忘記帶鑰匙了。”

明雨每次都是心疼又好笑的,反複幾次之後,她把家裡的備用鑰匙放在了門口鞋架的秘密基地裡麵。

第三行,第二雙粉色的鞋子,就在那裡麵可以摸出的。

隻是現如今的徐如影總不能開口就問挽月為什麼不拿備用鑰匙,她要是再這麼問,非暴漏不可。

“我回不去家了。”

宋挽月的聲音很小很小,她低著頭,咬了咬唇,“她沒有來接我。”

之前,她的明雨看見她,總是會彎下腰來抱住她,刮刮她的鼻子寵溺的說一聲“小傻瓜”然後摟著她回家,偶爾的,樓道裡沒有人,明雨還會笑著給她一個公主抱。

那是挽月的小幸福,她最喜歡將頭靠在她的肩膀,喜歡聞明雨身上淡淡的檸檬香。

明雨喜歡喝檸檬茶,也愛吃檸檬,就連洗發水沐浴露都是檸檬的味道。

而且用挽月的話來說,明雨好像對酸酸的味道沒有什麼味覺神經一樣,無論吃多酸都沒有感覺。

沉默了片刻,克製著心疼,徐如影淡淡的:“來我家待一會兒吧。”⑧思⑧兔⑧網⑧

挽月蹲的太久了,她一起身腿一麻差點摔倒,徐如影扶了她一把,挽月看著她的眼睛。

徐如影沒有看她,帶著她進了自己的家。

那天挽月來了之後,她就把家裡打掃了一下,明雨乾活是個好手,隻要是她想要打掃,絕對會讓家裡一塵不染的。

隻是家裡,她沒有買太多的東西,多是房東留下的。

說這裡是家,卻更像是一個暫住的地方,好像主人已經做好了不久住的打算。

“喝茶麼?”

徐如影看著挽月,她知道的,挽月不喜歡喝茶,她喜歡什麼旺仔牛奶那種的小孩子才會喝的甜甜的東西,就是茶也要喝奶茶。她還理直氣壯的跟明雨說什麼生活辛苦,甜食能讓人感覺到開心幸福。

挽月搖了搖頭,“不了,謝謝。”

她抬了一下手,“能衝一下電麼?”

她的手機沒電了。

徐如影看著她,心裡頗有些無奈,就這樣出來,手機都要沒電了,要是黃蘭一時半會不會來,她就要一直等著麼?

其實徐如影是誤會了挽月。

她並不是沒有給手機充電。

而是她早上睡得模模糊糊的,聽見開門的聲音,朦朧中有了一種錯覺,以為又回來了那些個幸福平淡的日子,她追了出去。

黃蘭今天起的早,她是最近摸到的規律,發現如果能夠趕上天蒙蒙亮,第一波時常送菜的大車來的時候,價錢最便宜。

老一代人省吃儉用已經印到了靈魂裡,即使挽月反複告訴她不缺錢,甚至把銀行存折給她看了,可黃蘭還是習慣了節省。

挽月就那麼蹲在門口,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個夢。

她的明雨沒有回來。

可她就是控製不住,一遍一遍的撥打著明雨的電話。

一直到電量都被耗儘。

她的明雨也沒有接聽。

心裡生氣歸生氣。

表麵上徐如影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她接過手機點了點頭,“好。”

客廳裡就有插座,徐如影拿來了充電器,她彎下腰,把挽月的手機插上。

插上電源那一刻,手機的屏幕亮了一下,上麵是肖明雨和宋挽月的合影。

是她們學生時代的合影。

肖明雨紮著馬尾,麵對鏡頭矜持的笑,而挽月則是活潑很多,她笑的陽光燦爛,剪刀手還在明雨的頭上頑皮的比劃著。

十幾年了。

挽月先後換了很多手機。

但是她的屏保從未有換過。

那一刻,徐如影的心像是有硫酸滑過,挽月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徐如影,又看了看她桌上自己沏的茶。

並不是檸檬茶。

是簡單的普洱。

那曾經是明雨最不喜歡的味道,先不說後味,她總感覺普洱整體有些偏甜。

轉過身來,徐如影對上了挽月注視的目光,她輕聲問:“要吃點什麼嗎?”

挽月搖了搖頭,“不了,我不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