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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和雪衣的虛影在空中重合,冰雪之刃沒入了風起時的%e8%83%b8膛。

一身血衣的焚天暗主雙眼猩紅,伸手抱住了鹿菱,透過那雙冰冷的雙目看著昔日裡笑起來有兩個梨渦的少女。

“阿菱,往後你便是九洲唯一的山主了。過去的事情就儘數忘記吧。”紅衣修士笑得張揚肆意,將她緊緊抱住,在虛空中以血為祭,斬出了驚天一劍,那一劍斬入了時間黃沙中,消失在時間長河裡。

然而尋鹿山主的掌心卻血流如注,斷掌橫生。

薑娰雙眼有些刺痛,看著虛空中麵色冰冷,眼角卻流淚的尋鹿山主,原來鹿菱的過去是風起時斬斷的,再毒的道術也有靈力消散的那一日,再遺忘的過去也有重新記起的一日,他不要她在無數年後想起他們經曆的那些九洲歲月,少年摘花煮酒的生涯,所以生生斬斷她的過去,讓她做九洲那個冰雪鑄成的山主。

餘生隻有恨,沒有愛。

“北洲煞氣不滅,我魂不死,鹿菱,記得要日日鎮壓我在北洲的殘魂。”焚天暗主的魂魄消散在天地間,隻餘一道肆意的輕笑聲,一如當年北洲初見。

紅衣少年醉臥滿樹梨花,飲下一壺封喉烈酒,開啟九洲的一段腥風血雨傳奇。

仙門之禍之後,北洲十裡雪山化為一片煞土,薑娰看著鹿菱在風起時魂魄消散的地方建起了一座孤墳,以無數的血色符籙鎮壓,後來在那座孤墳之上建起了一間石房子,終日與孤墳為伴,鎮守北洲。

昔年初見笑靨如花的少女終是一步步成為了那個遺忘了愛,磨滅了恨的冰雪山主。

薑娰手腕上的流光石碎裂成屑,消失在虛空中。

洞府第七層終於修複結束,在八千年前的九洲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一扇通往無數世界的門被打開了。

“阿肆,鹿祭之門要關閉了,我們該走了。”月璃看著虛空中正在漸漸消散的時空大門,安慰地拍了拍薑娰的肩頭。

一貫肆意慵懶的重華也收斂了笑容,他們鳳凰一族是不懂情愛的,否則如何在輪回裡一次次地重生,隻是就算沒有看到鹿菱和風起時的過去,看到仙門之禍一戰,想到血脈傳承裡記載的這一戰,他也覺得那些語言過於冷冰生硬。

世人隻看到了焚天暗主瘋癲入魔,屠戮了九洲仙門,看不到那一戰之下破碎的人生。

薑娰雙眼刺痛,看著那守在孤墳身邊的鹿菱,取出鹿家的那一壺葫蘆酒,以酒祭祀,看著沾在酒壺上的一朵梨花,將那朵梨花打入了風起時的孤墳前,然後隨著月璃、重華等人沒入了鹿祭之門。

薑娰等人消失的瞬間,尋鹿山主撿起墳前的那朵梨花,看著滿地煞土,莫名地淚流滿麵,這時節哪裡來的梨花呀?

*

赫連縝在籬笆院子裡等的心急如焚,眼看著那鹿角就要燃燒殆儘,小師妹等人還沒有返回,偏偏尋鹿山主進了屋子,石門緊閉,任他喊了好幾聲也無人搭理。

李長喜說道:“七大人莫急,小娘子的氣運一貫是極好的,何況有月大人、墨大人和重大人陪著小娘子呢。”

木蕭點頭,緊盯著那獻祭中不斷消失的鹿角,眼見最後一點鹿角消失之際,數道身影從虛空之門內出現,首先是薑娰,其次是月璃和重華。

薑娰掃視一圈,沒見到墨棄,頓時臉色發白,正要重新進入鹿祭之門,隻見一道黑色的身影在門消失的瞬間破開虛空,跌落下來。

墨棄吐出一口血,手裡的焚天之劍跌落在地,引得滿山煞氣共鳴。

“二師兄。”薑娰臉色微變,連忙摸出一粒八品凝珠給他吃下。

墨棄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跡,見薑娰小臉煞白地看著她,虛弱一笑,眼裡閃過一絲的狠厲,啞聲說道:“劍有問題。”

眾人臉色微變,看向那插進煞土裡的焚天之劍,隻見衝天的煞氣直衝雲霄,竟然隱隱引動了此地的煞氣。

“劍有什麼問題?”石房子的門打開,冷若冰霜的尋鹿山主走出來,冷淡問道。

薑娰見她神情與往日無異,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枚流光石早就碎掉了,尋鹿山主看到了她所看到的一切。

墨棄站起身來,背影挺得筆直,掐了個道術將渾身的血跡和臟汙除去,少年茶色的雙瞳冰冷一片:“焚天之劍在我和風起時之前,還有主人。我要回一趟永暗深淵。”

顧祈州還鎮壓在永暗深淵,必須儘快回去。

眾人臉色驟變。赫連縝一臉納悶地說道:“焚天之劍第一任主人不是焚天暗主嗎?在此之前從未聽聞神器出世的消息。”

九洲誌記載的有關焚天之劍的信息,最早的就要追溯到八千年前的焚天暗主了,焚天暗主灰飛煙滅之後,神器就消失,之前墨棄從永暗深淵裡拔出了焚天之劍,成為了新一任的暗主。

薑娰臉色微微發白:“焚天之劍是神器?”

眾人點頭,臉色大變,沒錯,這是神器,是上古諸神時期遺留下來的神器,它的主人定然是諸神之一。諸神皆修魂力,從不修煞氣,什麼樣的神會用焚天之劍?

尋鹿山主平靜地問了第二遍:“這劍,有什麼問題?”

那平靜的語氣之下帶著一絲恐怖的九境威壓,縱然墨棄同為九境,也在八千年前就成為十萬裡雪山的冰雪山主麵前感受到了靈魂窒息。

墨棄薄唇滲出一絲猩紅的血跡,啞聲說道:“我進入時間隧道之後,直接出現在了永暗深淵,也就是焚天之劍出世的地方。

當時,焚天暗主已經被斬斷了道根,被永暗之地的人拋屍永暗深淵,然後焚天之劍從深淵裡顯現,將他的屍體插在了崖壁時,整整十年,直到最後一年風起時突然睜眼破入九境,拔出了體內的焚天之劍。”

眾人屏住呼吸,聽得心驚肉跳。

俊秀少年眼裡閃過一絲的戾氣:“我覺得事有蹊蹺,就睜開了輪回之眼,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幕。那柄劍上有寄主,醒來的人是風起時也是焚天之劍真正的主人。”

眾人倒吸一口氣,目光驚懼地看向那焚天之劍。薑娰俏臉冰冷,心口透心涼,伸手想去握那柄焚天之劍,然後有人的速度更快。

“彆碰。”墨棄伸手握住她的手,茶色的瞳孔看向她,“那劍能給予人力量,也能吸食人的魂魄和精力。”

所以這些年來,焚天之劍最愛待在他的體內,因為可以一點點地吞噬他的煞氣和魂魄之力。若非此次阿肆要去八千年前尋找鳳骨,他還察覺不到這劍的詭異之處。

薑娰感受到他的手比冰雪還冷,想到他這些年為了強大以身養劍,也不知道被那劍吞噬了多少精力和魂魄之力,頓時雙眼乾澀地說道:“二師兄,以後我們不用那柄劍了。”

墨棄見她月牙眼都要變成兔子眼,點頭啞聲應道:“好。”

重華冷眼瞧著,見小師妹這般心疼老二,瞥了一眼麵容黯淡的月璃,十分火大地搖了搖美人扇,陰陽怪氣地說道:“老二,還好你沒被這劍吸成人乾,直接將它丟到永暗深淵去得了,日後也不用以身養劍,免得整日一副病美人的樣子,我們這些人瞧著都心疼,何況是小阿肆。”

欺負他是一隻鳥,不會賣慘,欺負月璃性子高冷,也從來不賣慘,時間長河裡走一遭回來,月璃的臉色可也不怎麼好看。

重華冷哼,真是會叫的娃有糖吃。

“山主,你怎麼……”赫連縝失聲叫道,隻見尋鹿山主已經拔出了焚天之劍,感受到裡麵傳來刺骨冰寒的煞氣,渾身冰冷猶如行走在冤魂聚集的地獄深淵裡,頓時臉色微變。

尋鹿山主手中一燙,已經被焚天之劍灼燒,鬆開劍,寬大的袖擺掩飾住受傷的手。

幾乎是下意識的行為,然後下一秒,這位早就淩駕於九洲的山主大人臉色陡然蒼白起來,唯一會心疼的人早在八千年前就埋進了那煞土孤墳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鹿山主,你受傷了。”薑娰連忙從臂環裡取出數瓶八品凝珠和幾壇梨花酒,遞給她,“這是我自己提煉出來的八品凝珠,這梨花酒也是我自己釀造的,喝了對身體極好。”

梨花酒?尋鹿山主看向那散發著清香甘甜的梨花酒,指尖微顫:“鮮少有人會釀造梨花酒。世人多愛桃花釀。”

薑娰微微一笑:“我生有情障,生平最不喜桃花,所以釀了這梨花釀來喝。”

尋鹿山主看向她魂魄之上的那條血色鎖鏈,皆是晦澀難懂的咒術,頓時點頭:“世間因果皆是定數,情障也好,劫難也罷,多年以後再看,不過是修行路上遭遇的一場滂沱大雨,雨後天便晴。”

“此間事了,諸位請回吧。九洲盟約再見。”尋鹿山主說完,轉身走進了籬笆院子。

薑娰見她看到了自己被斬斷的過去,依舊選擇留在此地,守著那座孤墳,忍不住說道:“魂飛魄散的人,回不來。”

焚天之劍都已經重新擇主,她守的人,回不來。

尋鹿山主背影挺的筆直,沒有再回頭,徑自進了那石房子。

月璃垂眼淡淡說道:“這是她的選擇,一如八千年前風起時選擇死在她的劍下,斬斷她的過去。”

她用八千年的孤獨守候來等一場時空回溯的奇跡,隻為能在時間長河裡再次見到那個紅衣張揚,醉酒花叢的少年。

赫連縝見大家說話猶如打啞謎似的,扯了扯重華的袖子,無聲問道:“哥,咋回事?”

重華嫌棄地扯回自己的袖子,搖著美人扇,低低一歎,人世間,情字最傷人。幸好,他修逍遙道。還是開開心心跟小師妹在一起比較逍遙自在。

“阿肆,等我們去永暗之地封印了焚天之劍,三師兄帶你去萬妖之地玩耍如何?”重華笑眯眯地說道。

赫連縝連忙湊過來,嘿嘿笑道:“三哥,我也想去。”

重華翻了個白眼:“你回家玩去,一天到晚的不著家,我要是你爹,非打斷你的腿。”

“我爹才不會,我這是奉命保護我們赫連家小八。”

數道銀色錦囊破空傳來,月璃打開其中一道錦囊,淡金色的瞳孔微眯:“大約你們哪裡都去不了,散落在各地的九洲印紛紛鬆動,九洲仙門集聚北洲百花城,商議締約新的九洲盟約。”

九洲盟約?薑娰突然想起尋鹿山主說的九洲盟約再見,難道八千年前定下的九洲盟約要被廢除了嗎?薑娰內心隱隱熱血,當年的仙門之禍,仙門有錯,風起時有錯,追究根底是那個時代有錯。如今這時代,修仙也罷,修煞氣也罷,修魂力也罷,終究是追求大道長生,各自尋仙問道罷了,怎麼能有地域之分,門第之見?

說話間,隻見墨棄和重華紛紛收到了銀色錦囊,傳訊裡都是一個信息:“締約新的九洲盟約。”

兩人臉色微變,這種敏[gǎn]時期,他們剛剛破入九境,偏偏此時,九洲仙門要締約新的盟約,邀請他們去百花城,怎麼看都像是請君入甕的局。

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