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惱了她,今生便再無可能,所以這幾個月來,寧願在對麵喝茶,也不敢上前去分辨半句。

街麵上的喧囂聲入耳,人群川流不息,獨獨茶樓上相對而坐的男女,連坐姿都沒換過一次。

溫縈柔抿了抿唇,心中味雜陳,實在不知該如何同他開口,便覺得今日不是什麼好時機,便想先行告退。

話還未說出口,便聞得樓梯口處傳來一奶聲奶氣的稚童聲音…

“柔姐姐,原來你是在這兒呢!”

剛下學的鬆寶,頭上紮了兩個揪揪,穿著合身如意雲紋的小褂子,兩隻眼睛笑彎了瞧著二人道。

一個稍大些的書童,手上抱著鬆寶上學的物件,在旁解釋道,“小姐,今日少爺得了先生的誇,心裡頭高興,才下了學堂,便嚷著要來店中尋您和夫人,這才沒有回府。”

鬆寶朝宋楚平望了望,眨了眨眼睛問道,“呀,這位叔叔長得真好看,像姐姐給我講的畫本裡頭走出來的!”

叔叔?

宋楚平桌下轉著扳指的指尖一滯,他有這麼顯老麼?

溫縈柔輕咳一聲,“這位宋叔叔,乃是上陣殺敵,保家衛國的將士。長姐平日裡教你,見了長輩理應如何才是?”

“見了長輩,鬆寶理應行禮才是。”鬆寶說罷,便如同給書院中先生行禮那般,衝宋楚平行了個彎腰禮。

稚子天真可愛,又如此識禮,更何況,他還是溫縈柔的幼弟,宋楚平從心中,便生出了幾分親近。

他低頭,從腰間卸下一塊青龍玉佩,遞給了鬆寶。這快青龍玉佩通體碧綠,在陽光下透亮瑩潤,一看就不是凡品。

鬆寶並未上前接過玉佩,而是帶了些詢問的意味,望向了溫縈柔。

溫縈柔果然拒絕道,“謝爺的厚愛,鬆寶年幼,擔不起如此大禮。”

宋楚平卻執意要給,乾脆起身,將玉佩塞在了鬆寶的手中,“總不能白受了孩子的禮。”

溫縈柔見他如此執著,便衝鬆寶點了點頭,鬆寶這才攥了玉佩,規規矩矩又行了個謝禮。

鬆寶倒沒有將這塊玉佩當回事兒,沒有細看便放好在了懷中,到底年幼些,規矩儘過之後便有些沉不住氣,跨開了小短腿,邁著歡快的步伐,一頭紮進了溫縈柔的懷中,揚起可愛的小臉笑道,“嘻嘻,先生誇鬆寶字兒寫得好。”

溫縈柔隻好輕刮了刮他的小鼻梁,“進來鬆寶在學業上用功了,回去給你做最喜歡吃的四喜丸子可好?”

說著,便要和宋楚平告退,“二爺,容縈柔先走……”

“咦!這是什麼糕點?”鬆寶今日午膳用得少,現在正盯著桌上五顏六色的糕點,還頗不好意思的咽了咽口水,向溫縈柔輕聲請示道,“長姐,鬆寶可以嘗一個麼?”

這孩子可能的確是餓著了,可溫縈柔卻覺得不好再停留,便笑道,“長姐回家給你做,如何?”

鬆寶撅了小嘴,將眼睛睜得大大的,“可是鬆寶沒有見過這樣的糕點,鬆寶想吃,可以麼?”

桌麵上的這些糕點,雖然的確是溫縈柔教給攝政王府的廚娘的,可她在家中,卻從未做過。

一來是因為要操持店中,二來,也的確因為這些糕點的材料太貴,其中不乏珍惜魚肉及禽肉,內裡還加了不少花椒、胡椒等昂貴的香料,溫縈柔精打細算地過日子,家中便隻常備著些普通糕點了。

這下讓平日裡最饞嘴的鬆寶看見了,她便有些騎虎難下。好在宋楚平輕易便解了她的圍。

他抬手,將碟子推地湊近了鬆寶些,眼中帶了些笑意,“你儘管吃,吃不完的,全讓人打包帶回去可好?”

鬆寶眼睛亮了亮,“真的?”

“當然是真的。隻是你今後不必喚爺、喚我為叔叔,喚作哥哥便可。”

鬆寶自然是一口就應了下來,奶聲奶氣道,“好的宋哥哥,謝謝宋哥哥。”

然後抓起一塊顏色鮮豔的糕點,便小口咀嚼起來。

溫縈柔一麵攬著鬆寶在膝上,一麵不好意思地捋捋頭發,“孩子不懂事兒,讓爺見笑了。”

稚子在懷,暖陽透過雕花窗戶灑在溫縈柔身上,將她身上的母性光輝放大了數倍。

宋楚平不免怔了怔,搖了搖頭道,“這孩子並未不懂事兒,反而被教養得很好。”

知進退,懂禮節,今後授以名師,定能成大器。

聽她這麼說,鬆寶反而不乾了,吞咽下手中甜美的糕點,又道,“長姐,你和先生常說,要懂得知恩圖報,今日鬆兒吃了宋哥哥的糕點,是不是應該回報宋哥哥呀?”

溫縈柔點點頭,“自然是如此。”

“那不如就請宋哥哥來府上用頓便飯吧?”

鬆寶一本正經思索道,“咱們家裡賣的,大多是些姑娘的玩意兒,宋哥哥肯定用不上,獨獨咱家的膳食是最好吃的,宋哥哥喜歡吃這樣好吃的糕點,定然也會喜歡咱家中的膳食!”

他轉過小小的腦袋,詢問道,“長姐,你說鬆寶說得對不對?”

請攝政王上門用膳?

還是以鄭重酬謝的方式?

溫縈柔光想想,便覺得頭皮發麻。

幾塊糕點的確犯不上要請人用膳,可贈玉佩的情誼,卻是抵過千金。

更何況鬆寶年紀小小,正是建立良好三觀的時候,若是一口拒絕,豈不是難免會灰心?

溫縈柔不好直接說,便隻笑笑,“你能如此想,長姐亦非常開心。隻不過你宋叔、宋哥哥他貴人事忙,平日裡連喝水都沒有時間,用膳通常都是草草用上幾口,便又要去當差,又怎會得空抽時間跑這麼老遠吃飯呢?”

鬆寶“咦”了一聲,“長姐如何知道宋哥哥是如何用膳的?莫非長姐常同宋哥哥一同用膳?”

溫縈柔愣了愣,眼眸慌亂眨巴兩下,朝宋楚平望去,又正好撞見了宋楚平的眼神,她微微彆開臉,“這、自然是想也知道的事情。”

鬆寶不解地皺了皺眉頭,又衝宋楚平問道,“宋哥哥,真的是這樣麼?當真用頓便飯的功夫,都抽不出來麼?”

宋楚平難得見溫縈柔的窘狀,嘴角泄出一絲笑意,滿口答應下來,他眸子朝溫縈柔身上輕輕點了一眼,又迅速挪開。

“旁人相邀或許沒空,若是你相邀,定然是用空的。”

“那便太好了!明日我正好不用上學,宋哥哥便明日來用午膳可好?”

鬆寶歡欣鼓舞起來,又抓起一個旁的糕點塞入口中。方才吃的那個是甜的,這個吃著是鹹的,他覺得樣樣都好吃,心中對眼前的男人愈發親近了起來。

*

翌日。

宋楚平穿著一身銀灰色的雲紋大褂,頭戴玉冠,腰帶上係了根玄色的竹葉紋金絲帶,掛了香囊,彆了玉佩,踏出房門。自從溫縈柔離開王府之後,宋楚平身上便再未著過淺色。今日這身裝扮,乃是以往溫縈柔幫他慣來打理的風格。小甜柚敲可愛

他朝外行了幾步,又頓住,未回頭問道,“爺這麼穿,也妥當?”

行在他身後的衛鐘,見他終於有了絲人氣兒,嘴上自然是誇讚個不停,“爺如何穿都是玉樹臨風,俊逸非凡,今日這身,更是樣樣彆致,襯得爺通身清爍,更彆提爺這……”

“行了,聒噪。”隻見宋楚平的背影揮了揮手,語氣頗為不耐地打斷他的話語。

他的腳步卻終於不再躊躇,輕快地朝馬廄踏去,背在身後的手掌緊緊包裹住了扳指,衛鐘知道,那是極開心時,他才會做出的動作。

主子開心,底下人自然也好過幾分,衛鐘臉上堆滿了笑,

“爺放心,車架都備好了,絕不會誤了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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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登門

溫府鮮少有人上門做客, 更何況此次做客者的身份非同凡響,於是一大早,溫縈柔便操持開了。

不僅囑咐了丫鬟們將院中灑掃一新, 並且特地起了個大早, 親自去集市上挑選新鮮的菜品瓜果。

雖然離開攝政王府久了,可溫縈柔還將宋楚平的忌諱記得清楚, 頭天晚上,便命人開始將屋舍周圍檢查清楚,確定沒有貓毛之後,一大早又著人拿了艾草熏了四處, 一番折騰下來,全府上下都忙得腳不著地。

鬆寶在書房中,瞧著外頭穿梭不停的仆婢,隻覺得有些苦惱。

他坐在小板凳上撓了撓頭, 問身旁的書童道, “我是不是給長姐添麻煩了?不過是用頓便飯而已,害得長姐如此費心, 實在是過意不去,早知道, 我就不吃那些糕點了。”

書童磨墨的手不停,說道,“是呢, 往常小少爺也常喊同窗回家用膳, 倒也不見小姐如此緊張。”

為何這次這般大張旗鼓?

鬆寶歪了歪頭,回想起昨日在茶館二人默然相對而坐的情景,驀然又想起了那些長姐同他講過男女情緣的畫本子。

他頓然有茅塞頓開之感!

招待尋常賓客,或許可以簡單些, 可若是今日招待的人,若是未來的姐夫,那便大大不同了!

鬆寶越想,越覺得昨日見的宋哥哥這人不錯,不僅送他玉佩,甚至還給他吃糕點,人也是長得英俊非凡,說起話來也好聽。

若是有個這樣的姐夫,他雖然有些舍不得姐姐,但到底也是願意的。

或許二人現在交集並不深,所以乍然要上府,長姐便有些慌亂了?

鬆寶回憶了下畫本戲台上,那些才子佳人的戲碼,隻覺得自己定然沒猜錯。

他又回憶了下同溫縈柔訂婚的章文彬,隻覺得他不如昨日那個宋哥哥。

不僅身高不如,生的也是不如宋哥哥好看的,並且先頭那個,好像滿心滿眼都放在長姐身上,對他與二哥並不非常熱絡,可宋哥哥就不同了,昨日初見,便對他笑臉相迎……

鬆寶用右手撐著小下巴,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將近午時,溫府門前馳停了一輛普通的馬車,隻不過車前那兩匹矯健英姿的駿馬,以及垂幔掀起時顯露出車輛內部的奢侈內飾,隱隱顯示著車主人並不簡單。

垂幔被車夫掀起,裡頭走出來個章龍玉姿的男人,他先是探頭忘了一眼高懸在上的“溫府”二字,緊而眼底泛出了些笑意,跨下馬車站立在旁,下巴微微朝車後示意了一番,吩咐道,“搬東西時仔細些,莫要磕碰壞了。”

候在一旁的衛忠聽出了他語中的歡愉,笑著應道,“屬下省得。”

溫家的下人見主家極其看重這次宴請,結果請帖之後,一時也不敢怠慢,忙將人朝屋內請。

宋楚平跟在溫家的下人身後,偶爾朝院內打量幾眼,嘴角不露痕跡地勾了勾。

這間宅子果然被她收拾地極好,應季的花草樹木點綴在四處,樓台廊庭間,一步一景,令觀者好不愜意,著實沒有白費他替她選房的功夫。

宋楚平還未行至廳堂,便瞧見著家居服的鬆兒,興高采烈地朝他飛奔而來,他抱住了宋楚平的膝蓋,仰頭笑道,“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