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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西戎人傷亡慘重,剛開始還帶著文武百官的家眷,後來這些家眷被陸續拋下,從皇帝到大臣都改成騎馬奔逃。

西戎一路潰逃到涼州以西,蕭繇依舊不肯放棄,因為他還沒有殺了元坦,他與吐穀渾單於繼續率領騎兵追擊西戎軍。步兵已經被他們舍棄,因為補兵行軍速度太慢,人數過多,消耗過大,補給會跟不上。

吐穀渾單於似乎也想永絕後患,是以十分配合蕭繇。兩軍聯手,竟追逐了快兩千裡,終於在嘉峪關前與西戎兵短兵相接,展開了一場殊死搏鬥。

西戎兵一路奔命,完全沒有補給可言,是走一路搶一路,路上還有無數掉隊的騎兵,幾萬大軍一路慢慢損耗,到了嘉峪關的時候,原本的五萬大軍竟隻剩下了三萬,還是沒吃飽飯的那種。

安軍這邊情況隻能說稍微好些,因為急行軍,後續糧草跟不上,將士所帶糧草也早就消耗光了,全憑著吐穀渾人熟悉環境,在荒漠和戈壁灘上能找到有水草的綠洲,還能跟當地的遊牧民兌換食物,才不至於斷炊。

雙方都是疲兵,拚的就是意誌。西戎人不想輸,輸了就萬劫不複了。安軍與吐穀渾軍也不想輸,辛辛苦苦追趕了兩千裡,不將這些西戎人殺光,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這一仗打得昏天暗地,顯然安軍與吐穀渾聯軍優勢更為明顯,不僅兵馬更多,糧草短缺得也沒有西戎兵嚴重。哪怕是西戎兵再勇猛,戰爭還是以一麵倒的形勢出現了。

越來越多的西戎兵被斬下馬,隨著死傷的增加,西戎兵的膽氣也開始動搖了。

西戎皇帝元坦趁亂帶領自己的親兵超嘉峪關外逃去。

蕭繇見狀打馬去追,迎麵卻趕上了一支流矢,他下意識地一偏頭,那支箭便插在了頸脖上,他身體往後一仰,墜下馬來。

旁邊的親隨嚇得趕緊跳下馬來:“王爺!”

親隨看著左側脖子上插著的箭,嚇得麵無人色:“王爺,王爺,你要不要緊?大夫,快,大夫快來!”

鮮血汩汩地從蕭繇的脖子上冒出來,親隨慌忙伸手想去堵他的傷口,卻又不敢,隻能扶著箭尾,不讓它將傷口拉開。

蕭繇張了張嘴,艱難地說出一句:“彆讓元坦跑了。”

親隨眼淚都出來了:“王爺,你彆惦記那個了,你得挺住,千萬不能有事啊!”

隨軍的大夫火速趕到,看著蕭繇的傷,拿出刀子,用酒精消毒,非常果斷地剔出了卡在脖子裡的箭頭,然後伸出手來,掐住了正在瘋狂噴血的血管。

大夫說:“快,抬王爺到安靜點的地方,我給他縫合傷口,彆讓人打擾我們。”

幾個親隨聽後,趕緊抬著他到一旁,一些將士見蕭繇受傷,也自動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以防再被敵人偷襲。

大夫非常果斷地拿出針線,將蕭繇破損的大血管縫合起來,不幸中的萬幸,這大血管隻是被箭頭刮破,並沒有斷裂,這給縫合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年輕的大夫滿手都是血汙,他還是頭一回縫合頸部血管,手有些止不住顫唞,不過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拿出在太醫館學到的本領,認真縫合起血管和傷口來。

小大夫叫戚闊,出身杏林世家,從小性情怪異,偏愛人體研究,但是家學以內科為主,他喜歡研究人體就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好在朝廷選拔考試時有醫學,他便報了名,第一次就考取了,進了太醫館。太醫館裡能人多,異士也多,他結交到了誌同道合的朋友,跟孟思歸極其投緣。

孟思歸不知道怎麼就將他的愛好說給了皇帝陛下聽,沒想到陛下非常賞識,竟然還單獨召見他,與他談論人體構造。

陛下對人體構造也很有研究,知道人體有二百零六塊骨頭,知道臟器大約都在什麼位置。

那次見麵,戚闊受益良多,也倍受鼓舞。他在陛下的支持下,開始研究人體與外科手術。陛下還讚助了他一個實驗室,讓他去研究做手術,甚至還送過他幾具無主者的遺體供他解剖研究。

要知道,解剖人體的事有多驚世駭俗,也隻有陛下的恩準,他才能夠有此榮幸。

因為這些研究,他的醫術精進不少,但平時並沒有施展的機會,直到與西戎的戰爭打響,他主動請纓來到前線,因為隻有戰場上,他的醫術才能有用武之地。

戚闊將蕭繇的傷口用羊腸線縫合起來,這也是陛下教他的,說是用羊腸縫合傷口,就不需要拆線了,哪怕是縫在裡麵,也不用再割開來重新取線。

蕭繇的傷非常凶險,不過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若是再朝右偏上半寸,就直接穿喉了,這樣就算戚闊有天大的本領也未必救得回來。

吉海打掃完戰場,匆匆趕過來:“王爺怎麼了?”

正在給蕭繇包紮傷口的戚闊抬起頭:“王爺失血過多,暈過去了,我已經給他縫合傷口了。”

吉海激動地問:“王爺不會有事吧?”

戚闊搖頭:“回將軍話,卑職也不敢打包票,得看王爺自己能不能康複。”他給將士做過不少縫合手術,有些明明一開始有了好轉,後來傷口發炎,也有救不回來的。

吉海單膝在蕭繇身邊跪下:“大夫,你一定要治好王爺,他是陛下唯一的兄弟了。”

戚闊點頭:“我懂,卑職一定竭儘全力。”

“拜托你了!”

元坦已經與殘部逃到了嘉峪關外,蕭繇重傷昏迷不醒,出於多方麵考慮,吉海與吐穀渾單於達成協議,決定放棄追殺。所以直到撤兵,蕭繇的心願到底還是沒能完成。

吐穀渾單於在嘉峪關留下了一支隊伍,駐守嘉峪關,提防西戎再次卷土重來。

吉海心裡記掛著蕭繇的傷,是以也沒多考慮與吐穀渾談條件,況且這事也還輪不到他定奪,吐穀渾這次欠了安國這麼大的一個人情,想必往後要談什麼條件還比較容易。

吉海埋葬好陣亡的將士,帶著重傷的蕭繇,與餘下的將士們返回。

吐穀渾單於對他們極其友好,主動派人去尋找糧草,還給蕭繇尋藥。讓他們終於撐到了糧草的送達,有了糧草,人馬都吃飽喝足,打起精神,匆匆往回趕,蕭繇的傷需要靜養,這茫茫荒漠和戈壁顯然不太合適。

一直到了涼州的州府武威,他們才決定停下來,好好為蕭繇治療。

第179章 蘇醒

“王爺還沒醒來嗎?”

“尚未。”

“他什麼時候才能醒來?這樣昏迷不醒會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影響?”

“抱歉, 一切尚未可知。”

“要給王爺喂藥?我來幫你。”

“多謝!幫我托著碗就好。”

迷迷糊糊中,蕭繇聽到了這段對話。是誰在說話呢?一個聲音很熟悉,是誰來著?還有一個聲音完全陌生, 低沉又溫柔, 聽著讓人很舒服。

有人捏住了他的下巴, 往他嘴裡倒了點液體。蕭繇不喜歡被人灌東西,他想反抗, 但全身像是被鐵鏈束縛住了,連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隻好使勁去睜眼, 但眼皮似有千鈞重, 又仿佛被什麼縫合住了, 怎麼努力也睜不開。

那個熟悉的聲音激動地說:“戚大夫, 王爺的眼睛在動, 他是不是要醒了。”

那個陌生的聲音有點驚喜:“似乎是,這是好征兆, 王爺快醒來了。”

“謝天謝地!王爺一定要快點醒過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蕭繇努力了許久, 然而眼皮還是粘得死死的, 睜不開, 他被迫灌下了一些湯藥, 最後累得精疲力竭還是沒睜開來,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蕭繇再次有知覺的時候, 是有人在摸他的脖子, 準確來說, 是有人在給他擦脖子。

那人的動作很輕柔,一隻手掌貼著他的下頜, 觸?感柔軟, 不像常年握刀拿劍的人那麼粗糙, 令他想起了錦雪。是錦雪嗎?不,不是錦雪,錦雪多年前已經死了,他沒能救下她和他們的孩子。

蕭繇的眼角淌下一滴淚,片刻後,那隻手伸了過來,替他拭去了那滴淚水:“王爺,王爺?”

蕭繇沒法回應對方。聽聲音,還是上次那個好聽的陌生男聲,他是誰呢?

那隻手幫他擦完眼淚,便移開了。不一會兒,那人又用塗了一點什麼在他的脖子上,觸?感清涼,感覺很舒服。

那隻手的指尖點在他的脖子上,塗抹了一會兒,又蓋上了什麼,然後托起他的頭,輕輕纏上一圈什麼,他感覺對方在他脖子上纏了一圈線。

整個過程,對方的動作都小心翼翼,讓蕭繇覺得很舒服。

那人的手終於離開了他,蕭繇覺得有點不舍,因為動作舒服得叫他毛孔都有些熨帖。

他是不是要走了,蕭繇手指頭動了動,似乎想要挽留一下,想知道對方到底是誰。

正準備離開的人注意到他手上的動作,驚喜出聲:“王爺,王爺你醒了?”

蕭繇用力睜眼,終於眼前一亮,長時間處於黑暗中的他十分不適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與一個陌生男子四目相對。

對方眼裡露出狂喜之色:“王爺!王爺醒了!”他說著霍地起身,跑到門口,衝著門外大聲叫嚷起來:“王爺醒了!”

門外很快傳來了歡呼聲和急促的腳步聲,那人又轉回來:“王爺,能說話嗎?”

蕭繇張了張嘴,試圖說話,卻吐不出一個清晰的字,他急了,喉嚨裡發出了怪異的聲音。

對方連忙在他%e8%83%b8`前輕輕拍了拍:“王爺彆擔心,隻是睡得太久沒說話,一開始是這樣的,適應一下就能好。屬下是軍中的大夫,王爺被箭傷到了脖子,幸好沒有傷到要害。喝點水潤潤喉嚨。”

蕭繇盯著他看,他以為照顧自己的是個姑娘,沒想到竟是名年輕男子,長得細皮嫩肉唇紅齒白的,跟軍中那些常年操練的大老爺們有點格格不入。

蕭繇被喂了兩口水,感覺好多了,準備開口說話,房裡已經湧進來一堆人,大家都熱切地圍過來:“王爺,你終於醒了?太好了!謝天謝地!”一眾人都激動得熱淚盈眶。

蕭繇想說的話被眾人打斷,隻好去接受大家的關心,待眾人都興高采烈地離開,他才注意到那大夫也不見了,隻有自己的親隨在一旁興高采烈地述說著他中箭後的種種。

蕭繇聽到親隨說的情況,頓時激動起來,扭過頭提高聲音問:“元坦逃了?!”他一扭頭,便扯動了脖子上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親隨嚇了一跳,連忙說:“王爺,你的傷在脖子上,彆亂動。當時王爺受了重傷,吉將軍擔心你,所以沒讓我們去追。王爺放心,西戎人再也不會踏入中原了,他們已經逃到塞外了。”

蕭繇憤怒地捶了一下床:“我能有什麼事!那麼好的機會,就不該讓元坦那狗賊跑了,他跑了,以後我上哪兒去殺他?”

親隨嚇得縮起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