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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燒個大點的火盆,沒炭了嗎?”

裴凜之提起爐子上的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茶:“沒燒,晚上再燒。”

蕭繇斜睨他:“裴將軍,我發現你跟皇兄越來越像了。”

裴凜之聽他這麼說, 頓了一下,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此話怎講?”

“我皇兄堂堂一個皇帝, 吃穿用度節儉得不行。你也跟我皇兄一樣。”蕭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裴凜之笑笑:“這不是條件艱苦麼, 那麼多弟兄都在挨凍呢。你跟西戎使者聊過了, 他們那邊的目的是什麼?”

蕭繇喝完一杯茶, 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還不是為了求和,說是願意割地賠款。”

裴凜之抬眉:“割多少?”

蕭繇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以潼關為界,潼關以東歸我們,分而治之。”

裴凜之哈哈笑:“那他們也未免太小瞧人了。讓他們退到長城以北,否則免談。”

蕭繇笑起來:“我也是這麼跟他們說的。這就完全沒有和談的必要了,我去把那三個使者殺了。”

“不用殺,兩國交戰,不斬來使。”裴凜之抬手製止他,“但現在也不能放回去,他們一路過來,軍中的情況都看在眼裡,為免他們回去稟告情況,先扣留起來,派人嚴加看管。”

蕭繇搖頭:“也就是你還遵守這勞什子邦交禮儀。要我說就該殺了,省卻多少麻煩事。”

裴凜之說:“先看守起來吧。”

馬上就要到元旦,裴凜之沒再下令攻打長安。乘勝追擊當然是最好的,但上次那一仗傷亡有點大,將士們需要休整,養精蓄銳。待過完年,養好傷病,才能以充沛的精力與體力去打最難的一仗。

當然,這也給了西戎重新調集各路兵馬的時間,如果西戎兵都集齊了,對他們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根據探子打探到的情報分析,西戎總兵力三十萬左右,如今已經折損七萬,西線的吐穀渾幫忙牽製了七萬,各地邊境約摸駐紮著五萬兵力,長安附近能調動的兵力大約有十一萬。

西戎麵臨生死存亡關頭,邊關的兵力多半都會調集回來,那就是十六萬左右,甚至還可能會臨時征兵。

安軍包括傷員在內,總共不到十五萬人,兩軍兵力上數量相當,西戎騎兵數量更多,接下來的仗異常難打。

裴凜之已經下令,讓雍、梁兩州刺史領兵前來增援。

下一次開戰,他希望一勞永逸,畢竟拖下去,傷亡隻會更慘重,希望薛釗他們能夠趕得及。

除夕夜,建業。

太初宮內,蕭彧坐在暖閣內,看阿平在九九消寒圖上塗上一片紅梅花瓣。

阿平塗完,將朱筆放下:“爹爹,已經過完五九了。師父什麼時候回來呀?”

蕭彧回過神,看著眼前可愛的小少年,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春暖花開的時候,也許就回來了吧。”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一仗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打完。每每接到戰報,他都無比揪心,戰報上列出的傷亡數字,那些冰冷的數字後麵,是成千上萬條生命,也意味著成千上萬家庭的心碎與絕望。

他討厭戰爭,討厭殺戮和死亡,但也知道,有些殺戮是無可避免的,他不去做,將來阿平也得去做,否則就等著彆人來屠戮自己的同胞。以戰止戰,這是唯一的出路。

阿平說:“要是我能快點長大就好了,就能幫爹爹和師父分憂解難了。”

蕭彧欣慰一笑:“你現在該做的事,就是好好長大,學好本領,這樣才能替爹爹分憂。”

“嗯,我會努力的。爹爹,你陪我去放爆竹吧。”阿平拉著蕭彧的手。

蕭彧說:“乖,你自己去吧,我坐會兒。”

阿平便起了身:“好,那我去了。”

蕭彧說:“注意安全。”

“嗯!”

阿平走了,暖閣裡就剩下了蕭彧和一直靜默不語的向陽。蕭彧拿起剪刀剪掉了燈花,燈火亮了一些。

向陽過來:“陛下,可是要寫信?”

蕭彧抬起頭,衝他笑了笑:“還是你懂我心思。”

向陽臉上露出溫暖一笑,過來替他磨墨。

蕭彧將紙鋪開,待墨磨好,也沒急著動筆。向陽磨好墨,便主動退到一旁去了,將私人空間留給蕭彧,他要給裴凜之寫信,那必定是有許多心裡話要說。

蕭彧隻是在這個團圓的夜晚格外思念裴凜之,凜之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每次寫信回來,除了軍情,關於他自己的,都是一切安好。

蕭彧總是隱隱不安,上次那場大戰,西戎主帥還是他親手生擒的,怎麼可能毫發無損。他不說,應該是怕自己擔心。

這個冬天,他們在秦州不知道是怎麼過的,十幾萬人,找住的地方不容易吧,這麼冷的天住氈房帳篷也是夠不好受的。

年後還有硬仗要打,希望這一仗能夠一勞永逸。

蕭彧什麼忙也幫不上,唯有信任凜之,給他鼓勵,做好後勤,等他打下長安。如今已無退路,除非打下長安,軍隊不可能撤回來,否則潼關就白打了。

蕭彧提起筆,%e8%88%94一下筆尖,開始給裴凜之寫信。

同一時間,遠在新豐的裴凜之也在做著與蕭彧同樣的事。

這又是一個異地的年,條件艱苦,過年也隻能給將士們加一道羊羹。

裴凜之與將士們飲食一般無二,他常常以身作則,平易近人,與將士們同甘共苦,是以極受大家擁戴。

要說接下來這一仗還有什麼會讓他有必勝的信心,那就隻能是將士們的勇猛和嚴明的軍紀了,這一點從上次交鋒就看出來了。

西戎騎兵多且勇猛,但對上他們訓練有素的步兵,優勢並不明顯。而對方的步兵更是沒有章法可言,是以打起來對方的傷亡已經倍數於己方了。

將士們都是南方人,誰都沒有經受過漫長的冰天雪地的冬天,甚至連避風禦寒的地方都沒有,還是大家臨時搭建的,條件太過艱苦,但也沒有聽到什麼怨言。

他們都明白,再苦也不能退,否則之前的犧牲就白費了。況且這是為了從戎人手中收複河山,他們所做的,是為了天下漢人和子孫後代。

這麼好的兵,裴凜之又何嘗願意讓大家受苦。

慰問完畢歸來,裴凜之心潮澎湃,對著燭光,更加無比思念蕭彧,便拿起筆來,開始給他寫信,傾訴此刻的衷腸。

正月下旬,薛釗與梁州刺史率領五萬援兵到了,這些兵也不全是雍州與梁州的兵,還從荊州也抽調了一些過來。

他們在接到命令後,便組織人馬日夜兼程,連年都是在路上過的,生怕貽誤戰機。

看到援兵,裴凜之大鬆了口氣,雙手托起單膝跪在地上的薛釗:“薛大人,快快請起,幸虧您們及時趕到,一路風霜,大家都辛苦了。”

薛釗站起來,看著裴凜之,笑道:“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與裴將軍並肩作戰,實乃薛某之幸!”

裴凜之說:“既然大家都到了,那便好好歇息。等大夥都適應了,我們便攻打長安,早日打完仗,早日還鄉!”

援兵已至,裴凜之便要準備攻打長安了,他的胳膊也好得差不多,繃帶已經取下,能活動了,隻是還不能練功。

他讓人叫來了西戎的使者,直截了當地說:“回去告訴你們的皇帝,和談可以。我的條件,是你們戎人遷至長城外,永遠不許再踏入中原半步。否則就免談。”

那使者被關了快兩個月,因為嚴寒和饑餓被折磨得已經不成人樣,他們每日隻吃一頓,早就瘦得皮包骨頭了,聽見這話,差點沒翻白眼暈過去,使者說:“下官會將將軍的話轉達給我家陛下。”

裴凜之說:“對了,你們的主帥宇文智還在我手裡。若是你們皇帝願意撤退,我便將人都給你們送回去,如若不願意撤退,那我便將將他殺了。”

使者唯唯諾諾地答應著走了,一直到離開新豐城,他們都還有點難以置信,居然還能活著離開。

元坦見到麵黃肌瘦的使者,聽到裴凜之提的和談條件,頓時火冒三丈,扔了手邊的東西:“豈有此理!簡直欺人太甚!將邊境的兵都調回來,朕要與安軍決一死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無人敢說話,皇帝正在氣頭上,誰也不敢去觸這個黴頭,萬一引火上身就不好了。

直到下了朝,元坦氣消了些,丞相陸繹才說:“陛下,這一仗恐是不能打,還請陛下三思!”

元坦瞪眼看著他:“你是什麼意思?”

陸繹說:“去歲渭河漲水,糧食減產三成多。從去歲秋天開始,我們便在東西兩線分彆同安國與吐穀渾交戰,糧草損耗巨大。陛下若是還將邊關的將士都調回來,屆時糧草就完全供應不上了。”

因為行軍打仗的消耗與日常消耗是不一樣的,除了人馬消耗變大,押運糧草的役夫們同樣要消耗糧草。

元坦臉色黑成了鍋底:“那便去東戎買糧。”

陸繹說:“與東戎相接的潼關已經落入安軍手中了。”

“黃河不能過?”

陸繹沒說話。

元坦氣得差點掀桌子:“那你說,不能打仗,難道隻能遷到長城以北去?那邊還有柔然人!”而且還是個苦寒之地,誰能適應得了那邊的生活。

陸繹說:“陛下可彆忘了,西邊還有一大片地呢。”

元坦反應過來:“你說吐穀渾?”

“還有黨項。”

第177章 破城

太初八年二月, 春風剛剛翻過秦嶺,冰雪開始消融。天氣依舊寒冷,裴凜之開始著手攻打長安。

就算是有雜交稻豐收, 也扛不住長時間的戰爭消耗, 更何況去歲還鬨過旱災,糧食還減產了, 他要儘早結束戰爭, 給蕭彧減輕壓力。

與此同時,裴凜之收到了來自吐穀渾的求援信,說是西戎在他們那邊增派了兵力,他們壓力倍增,希望安軍能夠趕緊出手援助。

這點倒是出乎裴凜之的預料,按說西戎難道不該是將兵力調至長安, 準備與他們開戰嗎, 怎麼會去打吐穀渾。西戎的葫蘆裡賣什麼藥?

裴凜之召集眾將領商討軍情。

聽裴凜之說完情況, 薛釗提出自己的判斷:“西戎是不是打算先解決吐穀渾那邊,再集中兵力來對付我們?”

蕭繇冷笑:“那可不就正好,咱們趁此機會一舉攻下長安,讓他們根本就沒時間反應過來。趕緊出兵吧, 我等不及了, 早日打完,大家也彆在這裡受罪了。”

裴凜之說:“打肯定是要打的, 但不能掉以輕心, 也不能確定這消息就一定是真的。謹慎一點總歸是沒錯的。”畢竟打仗就是拿血肉之軀去對抗,那可都是人命。

“快點快點!我要親手生擒那狗皇帝元坦!”蕭繇迫不及待地搓搓手, 西戎覆滅是他最大的心願。

二月初十, 裴凜之一聲令下, 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