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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張,彆說是給孩子用,就是他自己,也未必舍得用。

蕭彧笑眯眯地說:“這紙也是我拿來換外彙的。將來還指著用它跟北方的蠻子們換馬匹呢。”

王啟頭一回覺得,蕭彧可能天真了些,但絕對不是個一無是處的草包,他手頭是有些依仗的。

蕭彧說:“大人回家好好過節吧,我就不奉陪了。”

王啟等夫人孩子先下了車,這才說:“糧倉失火的案子可是有眉目了?”

蕭彧搖頭:“尚未。王大人可要提點一下?”

王啟說:“官糧麻袋編製方法與民間的不一樣,殿下留心觀察一下,興許能發現一些端倪。”他說完便下去了。

蕭彧聽完,然後笑了起來:“謝王大人提點。”

孩子們拿著玩具飛奔進了院子,王夫人站在院門口等丈夫,及至馬車離開,夫妻二人才進了院子。

王夫人說:“這陛下性情倒是極其仁善,我看是個禮賢下士之人。”

王啟背過手:“仁善之人,如何在亂世立足?”

蕭彧將從王啟那兒得知的信息傳達給閔翀和蕭繇,兩人便以此為線索,又通過與林鴻接觸,開始籌劃起來。

閔翀派人假扮北方糧商,來廣州買糧,先是接觸了林家,後來又找到了陳家,兩相對比,決定還是買陳家的糧。

陳家正因為陳利的事顧慮重重,想要處理一批糧食,恰好這批糧食便是城北糧倉本來已經被燒掉的那批官糧。

正在交易的當兒,蕭繇領兵過來,人贓俱獲,並且從陳家糧倉裡起出來八十餘萬斤官糧。

蕭繇分彆審訊了羈押多時的陳利和陳家家主,這兩人事先沒有通氣,供詞驢唇不對馬嘴,漏洞百出。

蕭繇連嚇帶騙,最後這兩個人終於扛不住壓力,承認是用陳家的舊糧換了官府的新米。

差不多同一時間,經過不懈努力,賴峰終於也從陳利的一名隨從那兒找到了突破口。

那個家夥在賭場輸光了錢之後,去勒索陳利的兒子,被賴峰逮了個正著,供出來兩名守衛就是他殺的,而指使他殺人的便是陳利。

陳利以陳家發黴的米換取了官府的新米,為了不暴露其行蹤,放火燒糧倉,殺了兩名知情的守衛。假公濟私、知法犯法、殺人償命,數罪並罰,陳利被判處死刑。

陳家蔑視王法、貪汙公糧,數額巨大,除沒收贓糧外,還要罰沒家產。

陳家族長當機立斷,與陳利割席,說這八十餘萬斤糧食是陳利本人的,不是陳家的,陳利早已從族中分家。這糧食也是陳家代替陳利販賣的,並且連房契田契都拿了出來。

就算這八十餘萬斤糧食是一年兩季的產量,也意味著至少要將近兩千畝地才能產出。

陳家也算乾脆,斷腕保全家,交出了兩千畝地的田契。

蕭彧看到田契的時候,歎息道:“陳家真有錢啊,兩千畝地也僅是他們所有田產的五分之一。這還不包括鋪子、房子。”他在白沙村開了幾百畝地的荒,都覺得自己是大地主了,但是跟陳家比起來,真是太小菜一碟了。

裴凜之說:“兩千畝地,根本就沒有傷到筋骨。不過敲山震虎的效果倒是達到了。”

蕭繇問:“皇兄,這地你打算如何辦?兩千畝呢,還都是連在一塊兒的上田。”

蕭彧說:“還是征集無田地者前來耕種吧。”

百姓種地,無論官私,都是交兩鬥米賦稅,但失去了田地的佃農,便會多一重剝削,那便是來自地主的租子。

地主的租子通常要比賦稅高得多,一般的地主要求佃農除去稅賦之外,餘者通常都是五五分,甚至還有八九分、七三分的。

也就是說,佃農通常都是在給地主乾苦力,才能勉強糊口。

陳利的案子給了廣州的大族們一個信號,新帝不是省油的燈,千萬彆往槍口上撞,隻要給抓住把柄,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一時間世家大族都安分了不少,連打架鬥毆的治安事件都少了許多。

陳利的案子辦理完,元旦早已過了,春天也到了。

一年之計在於春,所有人都開始忙碌起來。

蕭彧忙著準備三月份的選拔考試,還預備在廣州開設學塾;裴凜之忙著練兵,爭取今年之內將交州拿下;閔翀則忙著統計崖州和廣州境內的人口和土地。

雖然已經取消了人頭稅,但對人口數量和結構的掌握還是非常有必要的,人力是這個年代最大的生產力,軍事實力也是靠人力的。

人口統計不對接直接的利害關係,倒是容易統計,可能隻有某些世家大族蓄養的奴仆無法統計入內。

而土地統計卻直接關係到賦稅征收,世家大族通常都會蓄意隱瞞土地數量,就是為了少納稅。

所以蕭彧才說要分兩次丈量。一次由朝廷親自派遣丈量班子,隻丈量一村的田畝總數,一套是地方小吏組成的班子,分彆丈量各家的田畝數量。

最後兩邊的數量最後一核對,如果數額相差過於嚴重,地方小吏就該撤換了。

丈量土地的人手是閔翀從軍中挑選的,選拔考試還沒開始,他們也是無人可用,隻能用士卒。

開設學塾的辦法依照崖州的舊法,統計學塾數量,官府出資修築學塾,募集讀書人當夫子。

這接二連三的政策一頒布下來,廣州人也逐漸意識到,換了皇帝,還是有一些變化的。

蕭彧還預備從崖州請一批木匠師傅來廣州修筒車,改善灌溉與舂米條件。

出了正月,便陸續有外縣的讀書人來到番禺趕考。城內的青樓妓館也愈發熱鬨起來,頗有點古代科舉趕考的味道了。

第99章 考試

為什麼古代讀書人就喜歡上青樓妓館呢?首先當然是娛樂場所太少, 娛樂方式單一;其次便是風月場所比較適合文人墨客賣弄風雅,大多數男人都有雄性物種相同的特點:喜歡在異性麵前賣弄自己。

有酒有女人的地方,就容易生是非。短短半個月內,蕭彧就聽到了幾起跟青樓相關的案子:有白喝花酒不給錢被赤條條扔大街上的;有為爭搶姑娘大打出手斯文掃地的;還有在青樓覓得真愛, 花光所有積蓄贖了真愛, 考也不趕回去享受溫柔鄉了的……各種奇葩都有。

蕭彧想過要取締廣州的青樓妓館,但思慮再三還是沒行動, 因為時機不夠成熟, 他在廣州威望不夠, 也沒有地方來安置這些女子。

他乾脆自掏腰包,在城中買了一處臨街的宅子,好好裝修了一番, 起名為“一鳴社”,意為一鳴驚人。

一鳴社是一座茶館,但是內設辯論堂,茶館老板出題,邀學子雄辯,參與辯論者免費喝茶。

每日評選出一位最佳辯手,獎勵脂玉白十張。所謂脂玉白, 就是蕭彧從崖州帶過來的白紙,因如羊脂玉一樣潔白細膩柔和而得名。

而茶館張貼的告示, 便是用脂玉白寫就的。這告示一貼出來, 無數讀書人便慕名前來, 一睹這脂玉白的風采。

他們讀了這麼多年的書,何曾見過如此潔白細膩的紙張, 在番禺城最大的書坊也沒見過售賣。

這樣的紙張, 若是流通到市麵上, 必定價值不菲。不知這茶館老板究竟為何許人也,竟拿得出這樣的彩頭來。

所以這辯論賽一開始,便有無數人踴躍報名。

茶館的規矩是:設一個論題,一方為正,一方為反,每方限定五個名額,雙方輪流發言,闡述己方觀點,辯駁對方觀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自魏晉以來,清談便已成了風尚,但茶館所設論題,禁談玄學,隻談國是、社會現象。

比如辯論賽第一日,辯題便是“九品中正製,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

這個辯題簡直就如水滴進了油鍋,炸開了鍋,幾乎就等於宣告了士族與庶族之間的戰爭。

蕭彧坐在辯論間的隔壁,聽完了這場辯論賽。其實論點都可以想得到,並無太多的新鮮感,隻是想看看雙方的邏輯和語言組織能力。

第一天的辯論賽,就出人意料的熱鬨,來了上百名士子,這是參加選拔考試的近半報名者了。

茶館不僅賣茶,也賣點心,不提供酒菜。茶水幾文到十幾文一壺不等,可無限續水。

可邀三五好友來此品茶、暢談人生,也有可供人喝茶讀書的雅間,但是拒絕在此狎妓。

一鳴社開館到夜間,士子夜間喝茶須得另加一文燈油資。

有心人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鳴社壓根就不是為了賺錢而開的,而是為了給讀書人提供一個去處。畢竟一人出三四文就能在茶館坐上一整天,老板哪有賺頭?

蕭彧繼續拋出辯題,比如“女子是否該三從四德”,“與胡人該戰還是該和”等等,無一不是相當敏[gǎn]且尖銳的問題。

除了辯論賽,茶樓又推出了各種征稿,出題讓學子投稿,優異者也獎勵脂玉白。征稿題更偏實用性,都是政事問題,比如治水、征稅、募兵等等。

漸漸地,便有人察覺出來了,這茶館的老板來頭甚大,怕不就是組織這次考試的那位吧。

不少人意識到,這極有可能便是上升的渠道啊。於是很多人都紛紛參與到征稿中來,倒是最初熱鬨非凡的辯論賽逐漸冷清了下來。

每日茶館裡收到的投稿函便有幾十篇。

還沒正式考試,蕭彧就已經開始出題考校這些士子了,希望能夠從中選拔出可用的人才。畢竟考試隻有一場,並不能完全看出一個士子的才能。

這也就意味著,他每日都多了新工作,要審閱經過向陽與賴峰初審過的文章。這些都算是開卷考試,雖然不能完全真實評估一個人的能力,但其大致觀點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蕭彧對一些表現得不錯的學子便圈點起來,並且叫吉海、青悠、霜落等人將優秀的稿子謄抄出來,張貼在茶館的公示欄中,供大家參閱,以示表彰。

於是每日等茶館開門,看新被選中的稿子便成了這群學子們的首要日常,若是有被選中的,便如中了頭彩一般興奮。

裴凜之看著蕭彧熬得發青的眼圈,忍不住歎息:“你又何必如此呢。反正都是要經過考試才能選拔,現在看了又不能作數。”

蕭彧說:“如何不能作數?考試又不是選拔人才的唯一標準。”他已經從這些天的投稿中發現了幾個文章寫得不錯的人,如果這些人沒有考中,也是可以選拔出來用一用的。

裴凜之說:“那你就讓大家幫你看,不必事事躬親。”

蕭彧露出憨笑:“你要理解我求賢若渴之心。現在朝中最缺的就是人手,我希望能從這一批考生中選出一批能用之人。往後這批人培養出來了,就都是我們的得力乾將了。”

裴凜之抬手輕輕撥開他額上的發絲,溫柔地說:“辛苦你了。我也希望能夠挑出一批武將來。”

這次不僅安排了文考,也有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