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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嫗跌跌撞撞地進了院子,跑去叫人。很快,整個春曉院都熱鬨起來,姑娘們罵罵咧咧的,剛睡下就被吵醒,誰都有起床氣。

春曉院的老鴇麻利地挽著頭發,滿臉不高興地出來了:“喲,這是哪位官爺啊,我們這是犯了什麼事嗎?”

裴凜之說:“奉崖州府衙令,從即日起,崖州境內所有青樓妓館取締。春曉院被查封,院中所有姑娘的賣身契都作廢,現在趕緊去收拾東西,跟我們離開。”

他這話一落音,整個樓裡都靜悄悄的,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自己聽錯了,很快,老鴇就大叫一聲:“你說什麼?查封?取締?這是誰說的?給我看看公文。”

裴凜之將公文拍在她臉上:“慢慢看去。如果覺得不相信,便去縣衙求證。”

這時姑娘們反應過來了,大家都驚呼起來:“呀?是真的,我們可以走啦?以後再也不用在春曉院接客了?”

裴凜之冷著臉:“對,趕緊去收拾東西。”

大部分姑娘都跑回房間去收拾自己的東西,隻有一小部分慢騰騰的,有的是不太相信這是真的,不會是逗她吧,有幾個則是因為某些原因不願意離開。

裴凜之催促:“趕緊去收拾東西,還愣著做什麼?”

一個膽大的女子過來問:“官爺,你說帶我們離開,要帶我們去哪裡?”

裴凜之說:“有家的,可以回家去,無家可回的,官府會給你們安排去處。”

震驚的老鴇已經回過神來了,她癲狂似的衝過來,抓住裴凜之:“你是騙我的吧?怎麼能取締呢,這些姑娘全都是我花錢買來的,你們官府難道是強盜嗎?把我的人說帶走就帶走了。”

裴凜之舉起劍,將老板格擋在自己二尺遠的距離,不讓她靠近自己:“這裡有多少被坑蒙拐騙來的無辜女子,你心裡想必比我們更清楚,官府沒有抓你治罪,已是網開一麵。若是再不依不饒,違抗命令,彆怪我送你去官府蹲大牢。”

已經有姑娘收拾好簡單的行囊出來了:“官爺,我可以走了。”

老鴇看見自己的搖錢樹一個個就要跑掉,頓時心疼得嚎啕大哭,她辛苦培養出來的搖錢樹就要沒了,她能不傷心嗎?

等所有的姑娘們都到齊之後,裴凜之清點好人數,然後帶著人出來,再將官府查封封條貼在春曉院大門上。

這些姑娘被送到城中一所宅子內,這宅子是姚陶安排的,姑娘們先集中在這裡,進行登記。

等葉大夫來替他們檢查過身體後,再根據她們的意願進行安排。

願意回家就送回家去,不願意回家的,便進行技能培訓,蕭彧的作坊需要大量人手。

而且他家還有大把的光棍,要是能互相看對眼的,蕭彧也願意替他們主婚。

第64章 試驗

短短幾天工夫, 崖州城內所有的青樓妓館都被貼上了封條,官妓也好,民妓也罷, 悉數被解救出來。

僅僅一個總人口不到十萬的珠官縣,光青樓女子就有二百多人, 這個比例令人觸目驚心。

崖州換了天,百姓尚且不知, 就算知道了,恐怕也隻是隨口感歎兩句。因為對普通百姓來說, 不管是換了誰當皇帝, 對他們的影響都不大, 賦稅徭役一樣都不會少。

但關了妓館, 卻引起了百姓極大的關注, 幾乎人人都在討論妓館關門的事。

這完全就是一件損害男人利益的事, 富人們往後沒有了風月場所,單身漢也沒有了發泄欲望的去處, 就算是有些從不去妓館的人,也覺得這事做得不應該, 沒準哪天就需要了呢。

閔翀等人知道蕭彧此舉後,都覺得十分詫異,甚至有些不能理解。

閔翀問:“郎君為何要關了青樓?”

蕭彧淡淡地說:“就是見不得那些女人被奴役。”

閔翀說:“可是你這麼貿然封了青樓, 禁止妓女, 那些娶不起媳婦的光棍恐怕會向良家女子下手。”

“確實會有這樣的隱患,這就需要刑罰跟上了。”蕭彧也考慮到了這方麵, 事實上, 就算是在嫖娼合法的社會, 強奸案依舊存在, 有的國家甚至犯罪率還相當高,可見還是道德與法製的問題。

孟洪則說:“郎君放出來那些青樓女子該如何處置?”

蕭彧說:“有願意回家的,便放回家去,有願意嫁人的,便讓她嫁人,都不願意者,安排去織坊繅絲織布、去雨具坊做雨具。”

孟洪皺眉:“要她們與良家女子一起做活?”

蕭彧注意到他的態度:“孟大哥覺得這樣不妥?”

“我覺得這樣不太妥當,她們名聲已壞,不太適合於良家女子在一起。”孟洪飽讀聖賢書,思想深受禮教影響。

蕭彧說:“我覺得隻要她們洗淨鉛華,與過去徹底劃清界限,像普通人一樣憑雙手吃飯,就無可厚非。我以為她們同我們一樣,都是人,並無太大的區彆,隻是命運更為坎坷,有的是被拐賣去的,有的是被騙去的,還是有的被迫賣身去的,都是無以為生,才淪落到那種地方。難道不值得同情嗎?”

“是值得同情,但還是不適合與良家女子一起做活,於雙方都不太好。還請郎君三思。”孟洪說著抱拳深深作揖。

閔翀也說:“招她們做事未嘗不可,但還是儘量分開吧,彆安排在一起。”

蕭彧望著他們,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可能太過天真,青樓女子對這個時代的男人們來說,不算是人,而是玩物,他們自己可以褻玩,卻不會容許這些女人與自己的妻女平起平坐。

蕭彧沉默許久,歎氣說:“我會考慮的。”

他可以將這些人單獨放在一起管理工作,但若是不能讓她們回歸正常社會,這比青樓又能好多少呢?一樣備受歧視,基本也等於社會性死亡了。

蕭彧之所以敢提出取締青樓與妓館,是因為崖州小,人少,各方麵都落後,根基尚淺,沒什麼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政令便於施行。

如果連崖州都做不到,往後在全國範圍內怎麼去推行?

但就孟洪與閔翀的態度來看,就已經可以預見到未來的重重阻力了,要對一個社會進行改革,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珠官縣的妓女已經被解救出來,自然不會再讓她們回去重操舊業,必須要負責到底。

蕭彧親自去給這些女人們做思想工作,進行安撫和勸慰。

蕭彧看到統計結果,發現有不少女子是通琴棋書畫的,他們有的是被抄家的大戶人家的妻女,也有的是從小就由妓館培養的,都是為了迎合客人附庸風雅的需要。

蕭彧心思一動,既然這些女子通文墨,為何不讓她們去學塾當夫子呢。

他將這個想法一提,頓時遭到了裴凜之的反對:“這不太合適,郎君,自古哪有女夫子。”

蕭彧笑道:“有才有德,便有資格為人師表,不拘於男女。若是班婕妤謝道韞這樣的才女,你還覺得他們不能當夫子嗎?”

“這不太一樣。她們畢竟是青樓出身,就怕那些孩童的父母知曉了,會去學塾鬨事,對學塾的聲望會產生影響,繼而會對郎君的威望產生影響。”裴凜之首先考慮到的,永遠都是蕭彧。

蕭彧想了想,未必不會發生,就算消息再閉塞,世上也沒有不透風的牆,保不準哪個孩童的長輩就去逛過青樓妓館,一旦鬨起來,受傷害的還會是這些可憐的女人。

不是有句話說,最可怕的不是沒有希望,而是給了希望又將之打破,那才真正的令人絕望。

蕭彧歎氣說:“既是這樣,便從中挑出一些,先對她們自己人進行教育吧,讓她們讀書識字,頤養性情,然後再送去作坊乾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畢竟有不少人還疾病纏身,需要時間進行調養,不妨先教養數月,徹底與過去迎來送往的日子告彆,讓她們適應正常人的生活。

“好。”裴凜之答應下來,“郎君要順便去一趟縣衙嗎?姚陶已經將學塾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等你下一步指令。”

“那就去看看吧。”

姚陶為官十餘載,早已熟知了官場的一套,每每來了新上司,無外乎都要弄點新政來彰顯其能力與手段,比如修城牆、修官道、修水利、修官學等等來樹立政績。

但他從未見過蕭彧這樣的,一來便要減免賦稅,進行募兵;再在全州範圍內修學塾,還是自掏腰包;還要推翻原來的選官製度,要進行選拔考試;這剛剛又查封了所有的妓館。

他所提的種種,無一不是在打破陳規。有些方麵姚陶也並不太認同蕭彧的做法,但作為下屬,他已經習慣於聽令,上司說什麼,便遵照去做好了。

畢竟關閉妓館,損害的也就是少數人的利益,並不會引起太大的不滿。

蕭彧到了縣衙,姚陶便將公文呈上:“這是下官日前統計的學塾數量以及報名學塾夫子的名單,請殿下過目。”

蕭彧仔細看了,珠官縣轄下人口八萬多,共需建學塾二十四所,通常都是三四個自然村建一所,有的是兩個村建一所。人其實不多,主要是太過分散。

蕭彧說:“儘快招募工匠,修建學塾,趕在明春三月前完工,學塾預備在三月初一開學。同時也要開始招收學童了,六至十二周歲皆可報名,年齡偏大一些的願意來也可,不拘男女。”

姚陶說:“下官遵令。”

報名學塾夫子的人一共是三十三人,也就是說,一個學塾能分配到一至兩名夫子。當然,報名的人中並非所有都適合當夫子。

蕭彧說:“回頭你將這些人都約過來,我要逐一麵談。”

老師是思想傳播者,他們種下什麼思想種子,就會發出什麼樣的芽來,這將關係到崖州的未來,再說得有野心一點,甚至是關係到神州未來的走向,所以他不能不重視。

姚陶說:“這些人均參加過九品中正製,道德品質都應是能過關的。”

蕭彧點頭:“我知道,但還是需要麵談一下。”甚至他還想對這些人進行統一的培訓,太過冥頑不靈的,還是不要誤人子弟了。

“下官遵命。”姚陶抱拳拱手,“還有一事要請示殿下和小公爺,殿下所需的宅子已經找好,殿下要去看看是否滿意,可還有需要整改的地方?”

裴凜之說:“已經找好了嗎?那我們便去看看吧。”

姚陶說:“已經找好了,就在城東,下官陪殿下與小公爺同去。”

蕭彧說:“那就有勞姚大人了。”

姚陶為他們找好的房子位於城東,一看就是個大戶人家,看房屋的維護情況,並不像是廢置不用的。院子非常寬敞,院舍重重,有好幾進,還有一個巨大的花園和荷花池。

姚陶指著荷塘說:“郎君想要一塊地,便可在將這荷花池填平一些。”

蕭彧說:“不不,不用填池塘,就在原來種花的地方開墾一片田地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