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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還得從原料下手,以後還得多嘗試才行。

而且這兩批紙張的數量不少,蕭彧留下自己需要的外,便讓裴凜之拿到城中賣了。

崖州雖然設州郡的曆史久遠,然而州城設於本島也才數年時間,州學興辦不久,城內僅有一所州學和一所蒙學,學子也不太多。

學子不多,紙張需求量也就不大,本地無人懂造紙,會造紙的技藝人也不肯來崖州辦作坊,所以島上所需紙張俱是從對岸的廣州府運來。

紙張渡海而來,損耗大,到了島上,價格就翻了倍。裴凜之帶上自家出產的紙去了城內唯一一家紙筆鋪子——趣筆齋,先是打聽了一下價格,接下來便跟掌櫃的談長期合作,真是論張賣的。

蕭彧聽到紙張的價格,非常高興,唯一不滿意的是市場需求量太少了,也就是說造出來也可能賣不出去。好不容易有個生財之道,怎麼還發展不起來呢,難道要一直受窮嗎?

蕭彧上廁所的時候,看到自己用的草紙,靈機一動,為什麼不多做一種規格的紙呢,做一些粗紙,用來裹物、當廁紙都行,做工不那麼精細,賣得也便宜些,讓百姓都能買得起紙用,這樣不就不愁銷路了?

蕭彧把自己的想法跟裴凜之一說,裴凜之覺得可行:“這樣就能直接賣給商鋪了,比如醫館、雜食鋪,甚至是食肆,都能用得上。”

蕭彧沒把賣草紙的想法說出來,畢竟紙賣出去了,買家拿去做什麼用途全憑他們自己做主:“我讓你帶的東西都買了嗎?”

裴凜之將背簍裡的東西一一拿出來:“筆墨硯都買回來了。”

這些東西是給吉海兄妹和孟思歸買的,他們已經識字數天了。孟洪教書學,蕭彧教算術,現在還在新鮮勁頭上,三個孩子學得津津有味,每日用木棍在地上描字,還從未正式用過筆墨。

這日午後,蕭彧在廳內給三個孩子上課,教他們簡單的加法。突然聽見篤篤聲響,他抬頭去看,門外探進來一個腦袋,正是本該在床上休息的吳家大郎。

蕭彧沒有理會,繼續上課,吳家大郎則扶著門,慢慢在門檻上坐下來,倚在門邊聽蕭彧授課。

下課後,蕭彧才去和大郎說話:“大郎今日感覺好些了?”

大郎點頭:“好多了,謝郎君關心。郎君每日都要給他們授課,我聽著怪有意思,便想來聽聽。”

蕭彧問到:“大郎可曾識字?”

大郎搖頭:“不曾。”

蕭彧說:“你想聽便過來聽吧,我教三個是教,教四個也是教。”難得願意學,順帶教一教並不費多少事。

大郎喜出望外:“謝過郎君。”

蕭彧便吩咐吉海去找張板凳來給大郎,板凳是木匠按照他的意思打的,給大郎這種腿腳不便的人坐再合適不過。

於是他的學生就多了一個。二郎知道兄長能上課,十分羨慕,也想學,但他腿沒受傷,是家中的勞力擔當,忙著跟他爹砍樹造紙,自然是沒空來上課。

蕭彧有幾次發現他乾活之餘都在門口張望,知道他也想學,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辦夜班。反正夜裡時間長,入了夜隻能睡覺,便在院子裡點一堆篝火,數人圍著火堆就著火光聽孟洪和蕭彧上課。

除了教識字和算術,有時候也給他們講古今曆史典故。晚上裴凜之也有空,他也能給大家上課,他最喜歡講曆史,尤其是各種戰爭。

時至年關,裴凜之擔心賊人襲擾村子,便安排操練的子弟輪流守夜巡邏。守夜的子弟巡邏至蕭家時,便得知了這裡開設夜間課堂,說的故事比賣藝的猴戲人和老人講古都精彩,聽得都挪不動腳跟,在不輪值的時候便過來聽課。

慢慢地,村中人都知道蕭郎君夜間在家辦學授課,不僅教識字算術,還有故事聽。這對娛樂方式極度匱乏的村民來說,無疑是極具誘惑力的,哪怕是不學東西,光聽聽那些帝王將相的故事也覺得津津有味。

於是聽課的隊伍越來越壯大,每晚都有一二十人聚在蕭彧家院子裡聽課。蕭彧看著火光中那一雙雙求知若渴的眼睛,便在院子裡搭建一個土台,台上立一塊板子,左右點上鬆明火把,照亮這一方板子,教人識字、算術。

每晚一堂書學、算術課,再加一堂故事課。

蕭彧也沒指望大家能學出什麼名堂來,能學多少都看各人造化,這是一件有意義的事,值得去做。沒想到這群學生中,還挺有幾個聰慧好學的。

第16章 過年

午後的暖陽慵懶地鋪灑著,蕭彧坐在院子裡,將右腳踝架在左腿上,胳膊杵在膝蓋上,手托著腮,臉上帶著慵懶的笑容,朝著大門的方向:“高升了,高升了,發財了,發財了。”

裴凜之正往大門上貼兩隻雄雞圖,嘴裡叼著一串荔枝。圖是蕭彧這個靈魂畫手畫的,還彆說,就寥寥數筆,兩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報曉雄雞便躍然紙上。

裴凜之尚未知殿下繪畫上還有這等造詣,真是讓人時時處處充滿驚喜。不過殿下這一通瞎指揮弄得他也糊塗了:“到底是高升還是發財?”

蕭彧這個小財迷,說明日是元旦,畫個大吉大利圖,圖個喜慶吉利,貼圖這活兒交給個子高的裴凜之來完成,自己來監督,貼高了要說高升了,貼矮了要說發財了,過年要說吉利話。

蕭彧哈哈笑:“既高升又發財,剛剛好。”

裴凜之將沾了葛粉糊糊的大吉大利圖貼上,回頭看著他被暖陽籠罩的殿下,心底突然湧出一股暖暖的感動,如果歲月能永遠這樣靜好也好,他願意守護殿下做這樣一個單純無憂的閒散人。

蕭彧笑得甚是燦爛,鼓掌:“甚好甚好,總算有了一點過年的氣氛。吉海,二郎,再多砍點竹子,晚上咱們燃放爆竹。”

裴凜之看著他孩子氣的笑容,忍不住輕笑搖頭,不知道從哪兒學來這麼多鬼點子,既要貼大吉大利圖,又要插桃符,夜間還要燃放爆竹。

其實也不怪蕭彧變著花樣找過年的氛圍,實在是崖州的元旦太沒有年的氛圍了,天氣暖得不像樣子,皮襖根本就穿不住,日間隻能穿單衣了。

桃花倒是在枝頭鬨春,家裡蟄伏了兩個月的蜜蜂又嚶嚶嗡嗡忙碌了起來,待得百花開時,就能收獲新鮮的百花蜜了。

蕭彧的記憶中,過年是跟雨雪、陰雨、寒冷緊緊捆綁在一起的,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的呢?既然靠天氣找不出年味兒,那就自己創造了。

吳家娘子從灶間出來,問:“蕭郎君,魚已經收拾好了,你說那魚羊鮮該如何做?”

蕭彧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來吧。”今日過年,蕭彧邀了吳家一起過年,算是答謝他們這段時間的辛勞,雖然平日裡他也沒少給他們送肉,但一起過年的意義是不一樣的,而且過年就要人多熱鬨才有氛圍。

年夜飯非常豐盛,有裴凜之獵的山羊,這回沒有扒皮,隻是刮了毛,送了些給孟家和裡正,留了一些晚上烤著吃,剩下的蕭彧拿來燉一鍋魚羊鮮;孟家回禮了一隻大公雞,吳家娘子殺了,蕭彧打算做成白斬雞,既然缺香料,那就吃個鮮;還有一條紅燒魚,做魚的醬不是蕭彧自己做的,因為製醬至少需要半年,他的醬還在缸裡發酵呢,是去胡記糧油鋪買來的;清蒸蝦蟹也少不了,紅通通的應景;還有蒸扇貝、燒兔肉等等,弄了十全十美十道菜,擺了滿滿一桌子。

蕭彧從未在做菜上下過功夫,到了這裡之後,憑著自己的記憶和想象,居然把菜做得像模像樣,看來是個天生的吃貨。

對吉海兄妹和吳興義一家來說,一輩子都沒吃過這麼豐盛的年夜飯,甚至都想象不出來,年夜飯還能這麼豐盛。味道更是從未嘗過的鮮美,同樣的海鮮,吳家娘子承認她就做不出這麼好的味道來。

滿桌子珍饈佳肴配著蕭彧親自釀的糯米甜酒,滿桌子人吃得幾乎將自己的舌頭吞了下去。雖然大家誇得很含蓄,但蕭彧看出來大家都很愛吃,幾乎所有的菜都掃光了,隻剩了那條必須留著的年年有“魚”。大家這麼捧場,做菜的蕭彧當然倍有成就感。

吃過飯,蕭彧拿出幾個硬紙包,一一分發到眾人手中:“今年辛苦大家了,因為有大家的努力,我們才能衣食無憂。這是給大家的壓歲錢,壓住來年所有的邪祟,希望明年繼續風調雨順,大家平安健康,日子越過越紅火。”╩思╩兔╩網╩

裴凜之拿著蕭彧給的紙包,頓時有點哭笑不得,他的殿下,居然還給他準備了壓歲錢。

吳興義捧著厚厚的紙包,滄桑的手有些無措起來:“郎君這可使不得。”

蕭彧含笑道:“如何使不得?多虧了吳師傅和二郎,我家紙坊才能順利開辦下去。明年我打算再多造些紙,人手不夠,你便收幾個踏實孩子做徒弟,讓他們給你當幫手。事先說好,三年學徒,吃住我提供,學成後為我們做三年工,有工錢,出師後三年內不能從事相同行業,但可繼續為我們做工,工錢可再加。紙坊就拜托吳師傅了。”

吳興義看著蕭彧,郎君這是要讓自己掌管紙坊啊,這份信任他無以回報:“謝謝郎君信任,我一定替郎君管好紙坊。”

吳家大郎將紙包塞回來:“郎君,我的就不拿了吧。你給我治病,又收留我們,還教我們讀書識字,我是一點忙也沒幫上,真不好意思再拿郎君的壓歲錢。”

蕭彧笑起來:“都說了是壓歲錢,壓邪祟的,你腿傷還沒全好,最是需要壓一壓。誰說你沒幫忙了,剝樹皮、削竹片你可沒少乾。給你就拿著,不要推辭。好了,年夜飯都吃過了,天也快黑了,我們準備一下,去烤羊肉吧,等天黑了再放爆竹。”

大家對烤羊肉這件事都很期待,因為從未吃過烤羊肉。蕭彧指揮大家點上火堆,將樹枝串好的羊肉放在火上開始烤。

他們在院子裡生火烤肉的時候,裴凜之出去了一趟,等他回來的時候,蕭彧正在給烤得變色的羊肉刷油,油滴在火堆裡,發出滋滋的聲響,也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裴凜之走過去,從他手裡拿過椰子碗和棕毛刷,說:“火邊太熱,郎君去歇著。”

蕭彧看著他笑:“你就不怕熱?”

裴凜之說:“我手臂長一點。”

蕭彧動了動眉毛:“哼,你這是擠兌我胳膊短呢?”

裴凜之扭頭看著他,笑了起來。

蕭彧本來想報複他擠兌之仇,看到他的笑容,頓時便忘了去掐他,人長得好看真是太占優勢了。

蕭彧對自己的長相沒什麼概念,因為沒有鏡子,隻有水中才能看得見自己長什麼樣,但一個大男人誰沒事去水中看自己長啥樣啊,他又不是那喀索斯。

“你剛才去哪裡了?”蕭彧換了個話題。

裴凜之說:“去安排人夜間值守。”

蕭彧皺眉:“都過年了,賊人應當不會來吧。”

“誰知道呢。”裴凜之望著火,漫不經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