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1 / 1)

差役說完了之後,用棍子敲在欄杆上,哐當當的聲音頓時響徹了這一間牢房,壓住了其他的聲音。

牢房的味道不太好聞,不過喬宜貞沒聞到什麼血腥味或者是膿癤味道,這讓喬宜貞鬆了一口氣。

心想著就像是祖母說的那樣,天子仁心,祖父沒有受刑。

喬聿本來正在地上慢慢畫著什麼,聽到了動靜睜開了眼,這會兒已經站起身,隔著牢房的欄杆看著喬宜貞,“丫頭,你怎麼來了?瘦了!”

喬禦史在打量孫女,喬宜貞也在看祖父,除了瘦一些臟一些,精神還不錯,隻是祖父年齡大了,要是再關久了,身子肯定受不住。

“我病好了一些就過來了。”喬宜貞說道。

因為探視時間不長,喬宜貞直接說了自己生病的事情,打算接下來對話節奏都快一些。她昨個兒晚上就已經把今天要說的話推敲過一遍。

“祖母應當還沒有來得及同你說,我先前病了一場,所以沒有來這牢房。”

“貞姐兒,你真不應當來。”喬聿拿孫女沒辦法,長長沒有修剪的胡子聳拉著。

“這裡晦氣,陰氣也重,來這裡做甚?你先前是不是病得厲害?真不應當來啊!你看老頭子活得不錯,早點回去吧,我在裡麵住得安穩,有什麼好過來的。”

等到祖父絮絮叨叨說完了之後,喬宜貞才悠悠開口:“祖父,我的性子是隨了您的。”

喬宜貞的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直接把喬聿接下來的話都堵住了。

可不是如此?

當時溫氏去後,兒子大病一場,這軟綿綿團子大小的孫女就是他和老婆子一起照顧的。

孫女兒看書識字都是他手把手教得,或許是這樣,這小丫頭倔強的脾氣也隨了自己。

想到了這裡,喬聿長籲短歎起來。

喬宜貞適時打斷了祖父的歎息,“昨兒我還見到了一個人。您猜猜看是誰?”

“是禮部尚書周大人?”

喬宜貞搖頭。

“工部侍郎胡大人?”

喬宜貞還是搖頭。

喬聿說了一大圈人名,都沒有猜到是誰登門。

“溫家表哥,雲昻。”

喬老太爺著實愣住了,他本來正在撫須,險些把長須揪下來。

“哎呦,”老太爺發疼擠了擠眉眼,趕緊鬆開了自己的胡須,眼神裡滿是驚喜,聲音都高昂了起來。

“雲昇來京都了,可算是回來做京官了!對了,他身邊有沒有人?可帶了妻兒回來?他現在是什麼官職?你快與我說說看!”

“還是一個人。”喬宜貞說道,“應當是沒有心儀的姑娘,至於說表哥做的官,祖父您肯定想不到。本有個入布政使司的好職位,因為不是京官,他就給棄了。您猜猜看表哥是做了什麼京官?是京都衙門正四品的府丞。”

剛剛的驚喜頓時成了牙酸。

喬聿一驚,眉頭擰成了一團,“怎麼這個官職?慫不倒是他的上峰,這可不好做。這孩子可真是……”

溫澤宴當年棄了會試也是老太爺心中的遺憾,現在做了這給“慫不倒”擦屁·股的京官,彆說往上走了,不被牽累入了牢獄都是好的。

喬宜貞笑了起來,隻是對麵人看得出來,這笑可不是真心。

果然孫女兒說話意有所指。

“祖父,如果說表哥外放是有我的緣故,這次選了個這樣的京官,是為了您。表哥這一去一回,十多年的時間都為了咱們喬家人奔波,他的才學您很清楚,先前離開的事情不論,這次怎麼都不該選這樣的京官。”

喬宜貞因為生病耽擱了不少時間,沒時間和祖父繞圈子,她握住了欄杆,看著祖父,那雙清淩淩的眼帶著銳利的光。

“祖父,隻要您還在牢中,所有人都會牽掛著,記掛著,就連我也是,倘若是您堅定了信念,做孫女兒的難道真的會死攔著?孫女兒是跟著您讀書的,知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但也想要知道,您的信念是什麼。”喬宜貞緩聲說道:“就同我說說看,你的奏本是什麼。事情或許會有什麼回寰餘地,是不是?”

喬聿所在的牢房是天牢裡最好的一間,他身後甚至有一扇小窗,可以讓些許光透入進來。

光中的懸塵上下浮動好像也在攪亂他的心,本已經堅定的心又動搖了,就像是喬宜貞說的,就算是自己要一條路走到死,也得讓眼前人知道,他是為什麼而死的。

再看看孫女兒堅定的眼睛,喬聿歎了一口氣,“罷了,這倔脾氣和我一模一樣。還有這等殺人誅心法,也是和我學得。”

老太爺嘀嘀咕咕了一句,他沒有真和喬宜貞生氣,就如同他說的,孫女兒的作態和他自己是一模一樣。

嘀咕了一會兒,喬老太爺說道:“罷了,我和你說說事情的始末,也讓你知道你祖父我是犯了什麼忌諱。”

喬宜貞坐在圓木凳上,聽著祖父說著當時的事情。

在祖父的敘述裡,喬宜貞確定了先前的猜測。

表麵上來看,喬聿是劍指貴妃,實際上是借由貴妃提醒聖上,靈州不可攻。

提到了靈州之亂,喬聿的表情哀痛。

“貞姐兒,我這個提議最對不住的就是靈州百姓。他們也是我大齊的子民。我哪兒不知道靈州在受苦,那西南乾旱,圖爾齊的人怎麼會好生待我大齊子民,聽說竟是有食人的事發生,太可怕了,那裡就是人間煉獄。隻是……”

喬聿一度說不出下去,最後聲音也很是沉重,“聖上仁心,想要解救靈州人民於水火之中,但是……但是這大齊好不容易緩過來,靈州確實是要奪回的,但是絕對不是現在。”

京都仍是太平之相,而靈州卻是人間煉獄,喬宜貞聽到了這個消息,有些失神。

她的唇抿成了一線,聽著祖父繼續說,朝堂其實也分成了兩派,一邊覺得應當解救靈州百姓,另一邊覺得應當緩一緩。

倘若是沒有那個夢境,現在的喬宜貞隻怕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了那個夢,她便知道,這一仗非但沒有奪回靈州,折損了許多的人馬,聖上受傷,整個大齊也是元氣大傷。

喬宜貞又和祖父細問了一些事情,等到差役過來敲門才要離開。

“丫頭,”喬聿雙手握住了欄杆,“你莫要攪入得太深了。”

他知道勸不住自己的孫女兒,隻能夠這樣說。

喬宜貞心想著夢中祖父都可以安全離開天牢,這次定然也是有辦法的,於是頷首道:“辦法總是有的,事在人為。”說完之後,喬宜貞笑著說道:“您不想牽累家人,我也是如此,事情的輕重我知曉的。”

“哎呦你可真是!”喬聿一拍自己的大腿,眼睜睜看著孫女兒離開。

“這都算是什麼事啊。”喬聿等到孫女兒離開了,長歎了一口氣,他養得喬宜貞,太清楚最後的表情是什麼含義了,孫女兒能夠用什麼法子阻止帝王?他一想就覺得頭疼。

喬聿最後想著,起碼孫女兒知道還要保全家人,應該做事會有分寸。

他在牢中什麼都不能做,隻能想著下次倘若是溫澤宴來探望,讓他盯著點喬宜貞了。

從地下越往上走,越可以聽到外麵風流動的聲音。

等到離開了天牢,見到了太陽,喬宜貞的感覺是恍如隔世。

麵前擺放了火盆,喬宜貞跨過了火盆,用柚子葉給自己淋水的是閔寶彤。

閔寶彤把手中的柚子葉給了銀杏,笑著說道:“我和綠玉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銀杏姐姐,問了一下時辰,就沒去茶樓裡等著,乾脆在這裡等著夫人。”

喬宜貞:“多謝你。”

閔寶彤臉上紅撲撲的,羞澀地說道:“我能喊你一聲喬姐姐嗎?喊夫人總覺得有些疏遠。”

“好。”喬宜貞說道,“沒外人的時候暫且這樣叫著,倘若是有外人的話,還是喚我喬夫人吧。”

“為什麼?”

喬宜貞解釋說道:“你與池家三公子訂婚在即,入門之後要喊我一聲嫂嫂,現在喊我姐姐,旁人聽到了隻怕要笑話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可是,我不想嫁給池青霄。”閔寶彤的聲音雖然很輕,卻異常認真。

第19章 逃婚

喬宜貞表情一言難儘。

“婚嫁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話我聽過就會忘記,閔小姐今後勿要同他人再說。”

閔小姐這個稱呼陡然生疏了起來。

閔寶彤急了,她猛地站起,身上佩環叮當作響。

“喬姐姐勿要與我生疏,我覺得與你一見如故,才會這般說起的,我不是輕浮之人。”

閔寶彤說完之後去晃丫鬟的胳膊,想讓丫鬟替自己說話。

綠玉的嘴巴都張開了,看著小姐著急的模樣,連忙說道:“哎,我家夫人常說小姐被寵得缺心眼了,所以我家小姐才會脫口就說大實話。”

“咱們以前是住在琮州,那裡不像是京都這般講究。小姐就是、就是有話直說慣了,我也是這樣的,喬夫人不要與我家小姐生疏。”

綠玉說一句,閔寶彤就點一下頭。

攝於喬宜貞的氣勢,閔寶彤不敢去拉她,隻是手指攪在一起,傾著身子,表情還是急急切切的。

她因為著急,已經出了汗水,鬢角都有些溼潤了,貼在了麵頰上。

“喬姐姐,我真的就是被我娘寵壞了,以前萬事不操心,現在遇到了事,就慌了神。加上覺得喬姐姐可親,才會與姐姐說剛剛那話。”

綠玉也忙不迭點頭,“是的,是的,小姐和我就是這樣。”

主仆兩人能開口就喊她仙女,確實不是心眼多的人,再加上喬宜貞想到在她的夢中,眼前此人悲慘程度與自家幾個兒子不相上下,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池青霄、商翠翠是《嫁給心上人他叔》的主角,閔寶彤和自己的幾個兒子一樣,都是淒慘的配角。

想到了這裡,喬宜貞緩和了自己嚴肅的表情,語氣軟中帶著硬:“那我就當做寶彤你天真爛漫,隻是……婚事應當是你家長輩替你定下的,你怎能張口就說不要嫁他?”

“我一來是外人,二來還是池青霄的嫂子,你這樣直接同我說,讓我怎麼想?準備讓我怎麼做?”

“但凡我有點心思,我在侯夫人麵前說些什麼,對你也沒好處,你家裡人怎麼看你?夫家怎麼看你?”

看到閔寶彤愣愣的,小臉煞白,喬宜貞又有些不忍心,還是個孩子呢。

喬宜貞最後說道:“我給你一個建議,你倘若是真的不想嫁他,應該和你家長輩說,讓他們替你做主,不要再和外人說你的心思了。”

閔寶彤剛開始確實是脫口而出,聽到喬宜貞說的語重心長,更是淚眼漣漪,信任眼前的人。

隻有待她好,才會說這些貼心話,才會這樣提醒她。

閔寶彤不住點頭,表情更是信賴,“喬姐姐,我信你,你不會和他人說的。”

喬宜貞眼角一抽,對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