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解脫了,回到一切的起點,他還有家人的時候。
葉雲程握住方灼的手,認真地注視著她,所有滾燙的濕意都被他藏在微闔的眸光中。
良久,他笑了出來,溫和的聲音裡多出了一絲力氣。
“以後我去找工作,你去上課,我們都去做自己該做的事,過正常的生活。我相信很快會好起來的。”
被他交握住的手心一片溼潤。方灼抬起視線,用力點了點頭。
·
假期結束的前一天,嚴烈中午就到學校了,跟彆班的同學約著出去打了會兒籃球,傍晚的時候才回教室。這時候方灼也回來了。
嚴烈頂著溼潤的頭發坐下來,身上還有沐浴露的清爽味道,朝她笑了笑,側著身道:“方灼同學,好久不見,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方灼擅長搶答,直接跳了個步驟,回說:“過得挺開心,一切都好,沒有迷路。雞還活著,住著二十多平米的豪華大彆墅。為了表示感謝,舅舅讓我給你帶了禮物。”
嚴烈被她一番話說得忘了自己要問什麼,方灼已經從書包裡摸出一個熟悉的飯盒,擺到桌上。
“甜的糯米團,豆沙餡的。因為綠豆蒸得太多,所以又順便做了幾個綠豆糕。沒有模具,外觀也許不大好看,但味道還行。”
嚴烈一口氣沒喘上來,隻能道:“謝謝。”
方灼友善地問:“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嚴烈的大腦已經被清空了,自我懷疑地搖了搖頭。
“好的。”方灼把包掛回到椅背上,忽然又想起來,說,“我有一個問題。”
說真的,嚴烈其實挺不想讓她問的。因此到現在他都沒想起自己剛剛被搶白的話是什麼,憋得他太難受了。
方灼自發地問:“你喜歡吃五仁月餅嗎?”
嚴烈遲疑道:“還好。”
“那太好了!”方灼再次將手伸進書包,摸出一個小紙袋,熱情道,“這個也送給你!”
嚴烈見她滿臉都是包袱甩脫的慶幸,不由失笑道:“你們這些人對五仁月餅都有偏見,其實五仁挺好吃的。”
方灼不走心地點頭,再三催促道:“送你吃,多吃點。喜歡的話,我明年也可以跟你分享。”
嚴烈拆開包裝,聞言停了一下,上挑著眼尾瞥去,跟抓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意味深長道:“明年?”
方灼想了想,補充說:“如果我超常發揮,能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學。”
嚴烈笑了,笑容裡帶著點少年人的狡黠,眼睛裡神采飛揚,又好像不大正經地說:“那為了這段珍貴的友誼,同桌以後要督促你好好學習。”
“我一直都有在很努力地學習。”方灼敷衍地喊了下口號,“你快吃吧。祝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
方灼處理完五仁月餅,感覺身心俱輕,起身去後麵的雜物架拿起那個打過孔的塑料瓶,裝滿水後例行給植物澆水。
魏熙和幾個室友穿過書桌朝她靠了過來,將她圍在中間。
方灼感覺自己被圍得密不透風,肩膀上搭了四隻手,沉沉地往前傾去。
魏熙在她耳邊小聲問:“方灼,你跟嚴烈現在是什麼關係?”
方灼說:“同桌關係。”
魏熙將信將疑道:“我還以為你們在早戀呢。”
“沒有的事。”方灼不解她們為什麼要這麼問,思忖了下,驚訝問道,“你們也喜歡吃五仁月餅?”
“不是一回事!”魏熙嚴肅道,“但你確實有點瞧不起五仁月餅了!”
寢室長:“??”你們的腦回路還是人類的嗎?!
邊上女生抓心撓肺地說:“因為我們覺得嚴烈雙標。彆的女生給他送東西他一般都不收的。”
她靠近了方灼,小聲道:“嚴烈不是跟你說他喜歡吃蛋糕嗎?邊上有人聽見了。隔壁寢室的女生就給他送了個蛋糕,結果他轉手送給老師了,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放假前的事,你記得吧?”
方灼感覺耳朵癢癢的,下意識地偏過了頭,也沒回答,隻一臉莫名地看著她們。
幾人被她看得心虛,漸漸開始懷疑是自己有太多想法,誤會了學生時代那麼純粹的友情。
仔細想想,確實,方灼那倔強又認真的性格很難讓人生厭,清瘦虛弱的外表又讓人很想伸以援手。
魏熙嘀咕說:“這麼看來,嚴烈好像也沒那麼直男?他以前不會是故意的吧?”
可能是五雙注視的眼神太過強烈,正在吃月餅的嚴烈似有所覺,扭頭朝她們看了過來。對麵幾人卻不約而同地轉過身,掃興地散開了。
方灼澆完水回來,嚴烈還記著那深為複雜的眼神,問道:“你們剛剛在聊什麼?是不是在看我?”
方灼覺得那話還挺像誇獎的,如實轉告說:“她們說你不是那麼直。”
嚴烈:“??”他怎麼就不是那麼直了?
方灼感覺他不大受用,又補充了一句:“是說你體貼、善解人意。沒彆的意思。”
嚴烈的臉卻更臭了。
拿自己當兄弟就算了,這廝不會拿他當閨蜜吧?
方灼搞不懂,決定不說話。
·
放假剛回來,學生們都沒什麼狀態。加上後麵緊跟著的就是運動會和國慶假期。老師也不強求了,當是給他們放個假,發了幾張試卷讓他們周末前交,課餘時間留給他們排練運動會開幕式的隊伍。
嚴烈體育不錯,外形又好,被推出來當領隊,到時候舉個牌子隨便走走,依舊是最拉風的那個。
方灼混在隊伍中間濫竽充數。好在他們班一向沒什麼新意,到閱兵台前變個隊形,喊兩聲口號就行了。
一個敷衍的套路用了三年,也將繼續傳承給下一屆鹹魚的學弟學妹。
除了方灼,其餘同學對運動會的情緒都很飽滿。
比如趙佳遊,他已經在班裡連著喊了好幾天自己要破校記錄。
嚴烈聽著他在上麵豪言壯語,趴到桌上,慢慢挪向方灼,用肩膀撞了撞她,問:“你可以去看我的比賽嗎?”
方灼正在刷題,思維比較緩慢,過了四五秒才回了個字:“嗯?”
嚴烈又問:“你覺得跳高的男生帥嗎?”
方灼停下筆,想想那些跟僵屍跳一樣的姿勢,有點勉強地說了聲“不知道”。
嚴烈不死心地問:“那打籃球的男生呢?”
方灼還想說不知道,張開了嘴,改口道:“還行吧,我喜歡灌籃高手。”
嚴烈來了精神:“你也喜歡看灌籃高手啊?”
“我還喜歡火影忍者。”方灼遺憾地說,“不過我看得最多的應該是守護甜心。”
“啊?”嚴烈很配合地歪著頭,好奇問,“為什麼?”
方灼說:“他們點什麼我看什麼。”
嚴烈獨自領悟半晌才明白過來,說:“點歌頻道嗎?那真是時代的眼淚。”
方灼不是很讚同他的說話:“那不是時代的眼淚,那是我童年的快樂。”
隔了兩分鐘,嚴烈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回答。每次跟方灼說事情,都會因為聽得太認真,導致注意力被詭異地帶偏。
上次想問她為什麼不回自己的短信,這次想讓她去看自己的比賽,結果都是一樣。
嚴烈有點不滿意,把問題清楚地寫在紙上,準備給她傳過去。兩指捏著紙片,瞄一眼正在同題海潛心奮戰的同桌,又覺得還是算了。
強扭的瓜,雖然甜,但是不會“真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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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方灼報名的一千五百米安排在第三天,前兩天可以自由活動。
為了響應班主任的號召,她每天會去操場敷衍地逛一圈,坐在角落裡背背單詞,再抽空寫兩篇廣播稿應付交差,更多時間留在宿舍跟教室。
下午的時候,方灼在刷老班送給她的那本練習題,寫完一道讓她很糾結的題目之後,抬頭看了眼黑板上的賽事安排。
廣播聲遠遠地傳到教室裡,混合著模糊的呐喊以及激昂的音樂,是跟方灼格格不入的狂歡。
她扭頭看了眼牆上的鐘表。
還有十分鐘就是趙佳遊的400米跑步了,緊跟著就是嚴烈的跳高。
得益於他們在班級裡不間斷的宣傳,連方灼都記住了這個時間。
她放下筆,決定還是出去開去。
教學樓裡還是比較安靜,一出了大門,拐過花壇,立馬喧囂起來。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還帶著絲暖意的風吹到方灼臉上,讓她又聞到了熟悉的桂花香味,很有秋天的感覺。
她來到操場邊的看台,從高處遙遙往下望。
趙佳遊的400米已經結束了,廣播站正在播報比賽的名次。
跟他說得一樣,他的預賽拿了小組第一。另外一組的人正混亂地站在跑道上,一麵熱身,一麵跟人說話。
方灼視線轉了圈,飄向操場側麵的跳高場地。那邊裡裡外外圍了一圈人,在她的位置完全看不清楚。
於是方灼轉道去了超市,站在一個小石塊上,越過眾人頭頂,隔了十幾米的距離往人群中心眺望。
嚴烈穿了身黑色的運動裝,跟他白皙的皮膚比對得極為搶眼。他好像天生自帶跟彆人不大一樣的濾鏡,氣質清清爽爽,像一抹夏天裡的風。哪怕看不清他的臉,也能認得出那個人是他。
沒等多久就輪到嚴烈出場了,連圍觀群眾的反應都熱烈了些。好些女生站在白線外圍,見他上場開始興奮起哄,把彆班男生氣得大罵叛徒,惱羞成怒的嗬斥甚至蓋過所有的嘈雜清晰地傳到了方灼這邊。
嚴烈沒什麼反應,隻是平靜地掃了眼欄杆,回頭跟身後的人比了個手勢,應該是說了句狂妄的話,所以被身後的男人推了一把。
他助跑起跳的時候,方灼下意識地想要閉上眼睛,
沒想到他跳高的姿勢很專業,跟前幾位男生的狼狽不同,輕盈又矯健。背躍過杆子後,也是順勢在墊子上滾了一圈,就立即站了起來。
除了寬大的衣服在跳躍的過程中往上滑了一截,導致腰身上的肌肉短暫地暴露在眾人視線中,似乎沒什麼缺點。
或許這也不是缺點,因為邊上響起了前所未有的亢奮尖叫。連站在方灼前麵的人也在抽氣,發出幾聲曖昧的輕笑。
嚴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鞋,準備退回到候場區。
不合常理的,似有察覺,他轉過頭,精準地朝方灼的方向看了過來。
方灼笑容還揚在臉上,但弧度很淺,她下意識地想壓下唇角,又意識到這樣的距離對方根本看不見,而且沒有必要覺得尷尬,於是若無其事地跟他對視。
嚴烈應該是笑了,他高昂起頭,對著方灼揮了揮手。似乎想過來,被身後的趙佳遊一把拽了回去。
陽光溫熱,和風輕柔。
方灼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句話,是以前彆人給她遞的情書裡寫的。
“我想你應該是一束花兒,路過你這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