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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烈日 退戈 4333 字 4個月前

,“我是這麼想的。能借你的導航再查一下嗎?”

嚴烈以為她是開玩笑的,然而當她真的在菜市場門口停下的時候,他才知道是自己太年輕了。

小攤上賣的是小雞仔,一隻隻黃橙橙的雛雞地擠在一個大籃子裡,熱鬨地叫著,看著活力又可愛。

方灼問清楚價格,蹲下`身開始挑選。

“你在幫家裡做事啊?”嚴烈第一次見到這陣仗,饒有興趣地問,“這麼小的雞,真的能養得活嗎?”

方灼抓起一隻捧在手裡看,回道:“能的。”

“你找什麼?養雞也看臉嗎?”嚴烈目光從眾多毛茸茸的腦袋上飄過,倏地發現一隻夢中情雞,抓起來往方灼眼前湊去,“我覺得這隻好。你看,它頭上的毛好少,小小年紀就禿了,多有特色啊!”

方灼:“……”

她抬頭淡淡掃了眼自己的同桌,很想裝作不認識這人,對麵的大叔已忍俊不禁道:“這是剛剛被一個客人給薅禿了,放心吧,這雞沒病的。”

方灼接過看了眼,實在無法與這隻醜小雞產生任何的電波,還回去說:“我要母雞。”

大叔遺憾道:“沒有了。草雞隻剩下三四隻。”

嚴烈問:“公雞不行嗎?”

方灼:“母雞能下蛋。”

嚴烈說:“公雞還能打鳴呢。”

“說得好像這年頭誰沒個鬨鐘似的。”方灼氣道,“誒哥你彆搗亂了!”

嚴烈被她叫得愣了下,真的乖乖蹲在一旁不說話了。

他用指腹摩挲著小雞的頭,看著它努力撲騰著翅膀想從自己的手心逃脫,可是連叫聲和力量都是那麼勢弱,隻有一雙漆黑如豆的眼睛爍然明亮,像在竭力證明自己不肯屈服的生命力。

嚴烈又碰了碰方灼,好聲商量道:“哥出錢,我們養它好嗎?”

方灼見他真的執著,無奈告訴他殘酷的真相:“這是肉雞,我養大殺來吃的。”

嚴烈打了個哆嗦。

大叔在一旁煽風點火:“彆人家買走也是做肉雞。”

嚴烈問:“不能做雞祥物嗎?”

方灼:“??”

方灼覺得自己腦子裡就是一團被貓撓亂了的毛線團。而那隻貓明知道自己是要無理取鬨,還乖巧地揣著手,用無辜透徹的眼睛請求地望著她。

方灼暗自糾結了會兒,端過自己的小紙盒,把嚴烈選中的禿頭雞崽放了進去。

男生高興了,笑道:“謝謝灼灼。”

方灼最後一共挑了八隻,想下次有草雞的時候再買一點。選完雞後又去隔壁的店鋪買了一袋最便宜的米,帶回去用來喂雞。

兩人搬著東西出了菜市場。嚴烈將米綁在自行車後座上,步行推著去往公車站。

到了站牌,他將車鎖在附近的一個欄杆上,幫方灼將米提上公車。

待車門合起,嚴烈還站在方灼對麵,腳邊擺著那袋十公斤的大米。

方灼瞪著眼睛,和他麵麵相覷。

嚴烈理所當然地道:“這麼沉的東西你一女生怎麼帶著步行?反正我沒事,送佛送到西唄,給你拉到轉乘的大橋下。”

人已經上來了,方灼也不好說什麼。而且她毫不懷疑,自己要是這時候說一句“不用”,這人馬上就能接一句“卸磨殺驢”,或者彆的奇怪指控出來。

她抓緊上方的扶手,輕聲說道:“謝謝。”

等方灼帶著她的小白工到大橋下時,已經是傍晚了。

今天的彩霞一點都不豔麗,太陽下沉之後隻在邊界處留下了一層灰蒙蒙的白霧。烏雲漂浮在淡墨的遠山之上,像是畫家在醉意朦朧中,潑下的極為潦草的一筆。

“等你到家估計天黑了,手電筒給你。”嚴烈反身翻自己的包,“你帶那麼多東西,還是給你舅舅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接你吧。”

方灼搖頭,趕緊說:“我自己可以,彆麻煩他。”

嚴烈眉頭輕皺,沒有勉強,隻是將手電筒賽她書包的小格子裡,說:“我放這兒了啊,你注意安全。你……”

他想說到家給自己打個電話,但一是方灼沒有手機,二是兩人關係還沒到那地步,話題就止住了。掀起眼皮,見方灼還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打算補上後麵的半截,正巧麵包車從前麵駛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嚴烈趕緊伸手攔了下,提醒道:“車來了。”

方灼上了車,坐到靠窗的位置,隔著灰撲撲的玻璃車窗和路邊的人對視。

青年注意到她的視線,抬起手,在陰沉的光色中跟她揮了揮。

那張帶著笑容的英俊麵龐隨著啟動的車輛不斷模糊遠去。方灼貼近車窗,努力朝外張望。一句“早點回家”含在嘴裡老半天,等人影徹底消逝,也沒找到機會說出口。

車輛顛簸中,太陽的最後一絲光色也被黑夜吞噬。

零星的燈火從窗外掠過,城市的喧囂徹底被鄉間的寧靜洗去。

司機喊了聲,將車停在村口的位置。

方灼單手抱起紙箱,另外一隻手去提米袋,笨拙地將東西帶下了車。

這個村莊她隻來過一次,但記得道路非常簡單。直行,在一片水田的儘頭右拐,再直行一段,就差不多到了。

分明是那麼簡單的路程,黑夜跟白天卻完全變成了兩個世界。

在那條漫無邊際的道路上,方灼越走越覺得陌生,最終不得不承認自己迷路了。

昏沉的黑暗籠罩過來,猶如一張巨大的黑布遮蔽了她的視線。熟悉的窒息感開始在她%e8%83%b8口盤旋,哪怕用力呼吸也無法壓下,讓她有一瞬間想要掉頭回去。

她不怎麼怕黑,但是她十分害怕在夜裡迷路。夜晚會讓地圖變成一個迷宮,她討厭不斷重複的錯誤路徑,讓她想起小時候困在山裡找不到出口,仿佛被世界遺棄,直到清晨才循著光回家的經曆。

她轉了兩圈,試圖確認方向。懷裡抱著的幾隻小雞仔因為紙箱傾斜開始仰著脖子叫鳴,稚嫩的聲音刺破寂靜,成了夜色裡最具人情味的響動,也讓方灼充血的大腦一瞬間冷靜下來。

她蹲下`身,把箱子放下,從書包後麵摸出手電筒,對著馬路兩側和前方照明。

還沒有看見水田,說明她應該沒有走錯。

光線正在掃射,一片蟬鳴聲中隱隱傳來車輪滾動的雜音,隨即遠處有人喊了聲:“方灼!”

方灼放緩呼吸,等了片刻,終於看見前麵有個人影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自己走近。

第11章

方灼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隻泡在溫水裡的青蛙,四肢和大腦都被升溫的水給麻痹了。

葉雲程見到燈光,知道是她,有些激動,還是克製地說:“我以為你不來了,天黑還沒到我就先回去了,怎麼來得那麼晚?”

方灼沒有出聲,站起來提了下書包的背帶,將手電筒的光線朝地麵照去。

葉雲程說:“這邊隔老遠才有一個路燈,早幾個月就壞了,你看得見嗎?這路一個人走著害怕吧?”

方灼吞咽了口,過兩秒才道:“沒有。”

葉雲程走近了,伸手接過她的手電筒,不經意碰到她的指尖,觸手發現是一片冰涼,當她已嚇得精神恍惚,隻是嘴上強撐,沒拆穿她的話。

他把手電筒掛到推車的扶手上,柔聲道:“你同學給我打電話,問我你到家了沒有,我才知道你來了。是我的問題,沒跟你確認時間。我也疏漏了。”

方灼眼珠轉了轉,身體從麻木中舒緩,“啊……嚴烈?”

葉雲程聽見了小雞的叫聲,蹲下`身往地上看去,笑說:“你買雞了?想在院子裡養雞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方灼點頭道:“嗯。”

“挺好的。還能下蛋。”葉雲程單手將箱子拎起來,又說,“來,包給我。放推車上去。”

方灼將書包放下來,那一瞬間感覺背上的重量驟減,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葉雲程試著拎了下,發現書包裡裝滿了書,少說也有十來斤重。後頭還有袋二十斤的大米。

他捏了捏方灼的手臂,不知道她這細小的胳膊是怎麼把東西搬運過來的,心疼道:“你下次來,告訴我時間,我在村口等你。”

方灼說:“沒事。”

“彆跟我客氣,這點路不累。”葉雲程醞釀了會兒,說,“我想來接你,都是一家人。”

半晌,方灼低沉地應了聲:“嗯。”

葉雲程來接後,前麵的就沒那麼遠了。

方灼拖著車跟在後麵,感覺隻是發了會兒呆,就到了屋前。

葉雲程推開大燈,照亮裡頭的裝設。

與先前的雜亂陳舊不同,房間好好打掃過一遍。窗簾換了一套淡藍色的,桌椅重新擺放了位置,配上高瓦數的白熾燈,看著窗明幾淨,整潔明亮。

空氣裡也沒了潮濕的黴味,反倒帶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方灼懷疑葉雲程噴香水了。

這個發現讓方灼震了下,朝男人身上窺覷了兩眼,也是這時才發現,他今天特意穿了身筆挺的新衣服,修剪了過長的頭發,不像上回一樣不修邊幅,氣色也健康了許多。

簡直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光線照亮彼此的臉,葉雲程察覺到方灼在似有似無地打量自己,有些局促,拄著拐杖過去掀開桌上的紗蓋,招呼道:“吃晚飯了嗎?現在餓了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隨便做了幾道菜。你去洗手,我現在去給你熱飯。”

桌上的菜已經涼了,但擺盤精致完整,顯然葉雲程一直在等她,還沒有吃飯。見她站著不動,伸手輕推了一把,催促道:“快去呀,廁所在那邊。”

方灼身上沒有手表,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大致推算應該是在8點以後。

每一個細節,都帶著她全然陌生的感知,化成一簇簇小浪,在她%e8%83%b8腔內反複撲打。粗糙起伏的沙灘被水浸濕之後,抹去了所有的褶皺斜紋,逐漸變得平滑。

她站在廁所鏡子的前麵,相隔半米遠的鏡麵裡正倒映著她茫然而無措的臉,動作跟意識都變得遲鈍緩慢。直到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將裡麵的人和自己聯係起來。

她彎腰用水衝洗了下臉,屏住呼吸,任由冰涼的液體帶走皮膚上灼熱的溫度。

葉雲程的關心跟方逸明的不一樣,細膩溫柔又真誠。

他盛出來關懷太多,恨不得全部掏給她看。可是方灼的瓶子隻能裝二兩,再多的她沒見識過,怕把它溢出去,也怕欠了彆人的感情,對不起他的關心。

肺部開始出現膨脹的感覺,方灼關掉水,抬起頭用力喘熄,重新看向鏡中人。

她才想起自己的毛巾忘記拿進來了。從邊上扯了張紙,將水漬擦乾淨,再把額頭兩側打濕的頭發梳理整齊,撫到鬢邊。

等她慢吞吞地走出廁所,桌上的菜已經開始冒熱氣。

葉雲程擺好碗筷,半靠在牆上給她盛湯。

“豆腐鯉魚湯,補補腦。你看你太瘦了。”葉雲程手有些抖,因此說話的時候也不敢分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