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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歸來時 賞飯罰餓 4356 字 3個月前

。”

“好多人說,山裡頭有……”

話語未落,一道黑影忽的從他頭頂上空嘩啦啦拂過,登時激起連串大男人的驚叫,間或夾雜著幾聲公鴨破音嗓。

“妖怪,是妖怪啊!!”

燕山在前麵不耐煩地彆過眼來,“一隻鳥而已,也能把你們嚇成這樣。”

他不帶掩飾地輕嘖一聲,擰著眉頭,“到底是來乾什麼的。”

一群捕快疊成排躲在白上青瘦削的背後,借著他不那麼長的衣袖遮掩身形。

後者聞言十分抱歉地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屬們的狗頭,以示安撫。

足下是經年鋪成的枯枝爛葉,走了不多時,觀亭月的目光微微朝上仰,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燕山行至與她並肩之處,“怎麼?”

她若有所思地偏頭,閉眼沉%e5%90%9f,“你有沒有感覺,太過安靜了?”

“是太安靜了。”燕山視線掃向沉得望不見底的密林,“總說山中野狼多,這麼久了,卻未曾聽到半點聲音。”

他生長於北部的野嶺,被人撿走之前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和山狼混得最熟。

知道狼多是群居生活,如他們這般擅闖入領地的,應該沒一會兒就有頭狼現身示警。

然而好似除了方才那隻曇花一現的鳥,就未再瞧見彆的活物。

“為什麼不走了?”

白上青在他們十丈之外。

他帶來的這幫捕快樣子看著比他還要慫,正畏首畏尾地亦步亦趨。

就在此刻,空氣裡驀地發出一縷極細微的輕響。

隊伍最末端的捕快全然沒意識到自己踩到了什麼,猶在哆哆嗦嗦地邁著碎步。

燕山的耳朵卻飛快動了動,幾乎是在同時,他抬手將觀亭月推開。

“小心!”

“鏘”地一陣低鳴。

裹挾著冰冷月華的箭矢流星般射來,正落在她剛才所在的位置,並狠狠地入地三分。

燕山看清那箭尾上纏著的一節細線,便知道還沒完。

果不其然,一塊竹編的橫板遍插著凜凜刀片,疾風驟雨似的從白上青等人的腦袋上呼嘯著砸下來。

觀亭月眼疾手快,把腕上纏著的鋼鞭奮力甩出去,鞭子被拉長到了極致,頃刻卷住幾個捕快並白上青,將他們風箏似的丟在一旁。

而另一邊,燕山一個閃身衝進刀陣當中,攔腰抱起江流,近乎是擦著刀刃的鋒銳縱躍而出。

待他單膝落地的刹那,殺意森然的竹刀板已在身後轟然墜落,濺起大片碎葉與塵泥。

看得兩個隨侍簡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公、公子!”

有捕快混亂中扭傷了腳,白上青倒是識得觀亭月的鞭子,眼見它輕柔地從自己腰間撤走,訥訥道:“這是……什麼情況?”

“你還沒明白嗎?有人在山裡做了陷阱。”燕山放開江流,恰好觀亭月從旁伸來一隻手,他便也借力起身來,“之前那些瘋了的傻了的睡過去的,八成就是碰到了這個。”

隻不過,對於此前勿入的路人,對方僅是嚇走了事,而今的機關卻顯然是要取其性命,仿佛被激怒了一樣。

是設置陷阱的人遇到了什麼威脅嗎?

“我勸你們最好是彆跟著進去了。”觀亭月神情冷凝,“這些陷阱很像軍中守城時的擺法,大開大合,殺傷力極強,裡麵恐怕更險惡。”

燕山適時開口:“況且,我們也沒閒工夫再回護旁人。”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白上青當然不好不識趣,無奈地搖頭感慨:“你們軍中之人,可真是凶殘啊……”

他轉而正色,“那萬事當心,我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向兵備道借點人馬過來。”

兩個捕快架著傷員先行離開了,另三人倒是留下在原地給他們望風。

山林的深處沒有人跡,地上滿是野獸的足印。

觀亭月和燕山在最前麵開路,拉了身後江流三人約莫一兩丈的距離。

她走著走著,突然想起什麼,視線落到旁邊,“對了,你剛救了我弟弟,我還沒跟你道謝呢。”

燕山不甚在意地轉開臉,語氣隨意,“有什麼好謝的,順手罷了。”

“就算順手也還是要謝謝。”觀亭月知曉他是嘴賤眼毒心靈美,麵上不管再怎麼對自己有成見,卻總不會見死不救,於是便也不道明,“知道你不高興給我們家送人情,但江流要是沒你,適才就被剁成肉餅了。”

“嗯……回頭我請你幾壇酒。”

“這算什麼。”燕山先是無所謂地開口,末了,又添上幾個字,“你想請就請吧。”

在氤氳夜色的遮蔽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唇角已不自覺地輕輕揚起。

第37章

下弦月掛在天上,顏色如今很淡了。

山道兩旁的灌木與荊棘叢中,一絲銀光筆直地擦過去,勾出潛藏在暗處的一道機括的簧線。

觀亭月遠遠地看見,舉目環視周遭,感覺滿山皆是隱晦不明的殺機,不知到底埋了多少天羅地網。

“現在回想起之前那具在河堤岸挖出的男屍,刀口淩亂深淺不一,還有淤青,說不定就是死在了這些機關裡。”

燕山模棱兩可地頷首,“不無可能。”

“姐!”江流蹲在一處岔路間,回頭叫她,“你快來看,地上有車轍!”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這一行沒帶火把,幸而夜路行得久也很快適應了黑暗。借著不甚明朗的月色,觀亭月依稀瞧見那草地上縱貫著一道車痕,十分新鮮。

“旁邊的是馬蹄印。”燕山俯身,皺著眉仔細觀察,“一、二、三……一共六匹。”

江流吃了一驚:“這麼多?”

他說:“馬是六匹,人興許還不止。”

“等等。”觀亭月放低嗓音,目光驟然凝固,犀利地朝斜裡打出去,“有人。”

身側是一棵粗壯參天的老榕,茂密的樹葉交織重疊,一眼望去隻有漆黑一片。

而她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利器劃破空氣的動響。

下一刻,觀亭月抬手迅速擲出一柄兩頭帶刃的回旋刀,也不知道她一身的利落裝束,哪兒塞得下這麼多玩意兒。

短刀在半途似乎擊落了什麼暗器,隨即去勢不減,咆哮著淩空一斬。

登時聽見就“呲啦”一聲,淺淡的血氣隨著布帛碎裂頃刻迸發。

樹上一個人影慘叫著滾摔下來。

而那回旋刀在夜幕裡優雅地繞了個圈,朝這邊不緊不慢地打轉。

她五指張開,接了個正著。

刀刃處清晰地粘著皮肉與血腥。

燕山的隨侍立刻跑上前,低頭摸了一會兒脈搏,回稟說:“公子,已經沒氣了。”

他聞言行至屍首旁,此人也是不惑之年,穿著打扮和之前嚼檳榔的很像,腰際果然係著如出一轍的皮革帶子。

“想必是對方派來在這附近望風的,可惜了,若是能留個活口,尚可問出點什麼來……”說著略帶薄責地盯著觀亭月,“你下手未免太重了,都不知道收斂一下。”

後者正拿草葉擦拭武器上的血,見狀不禁有些冤,“我有什麼辦法,天這麼黑,我又看不清他在哪裡,當然把握不好手勁兒。”

戳在旁邊的兩個親兵聽了這番無比殘暴的言論,各自心存敬畏地咽了口唾沫,暗中祈禱這位祖宗千萬莫要誤傷才好。

觀亭月對於此次的失手倒沒覺得有多可惜,“他既然在這裡,地麵又有車痕,至少證明先前的推測八九不離十。”□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哥一定在前麵。”

*

望北山屬於岷山一脈,無從得知其縱深究竟多長,四野起伏著陡坡與峭壁懸崖,假若未曾傳出那些駭人聽聞的故事,當是一個觀景的好去處。

而眼下,棲息在梢頭的鳥雀不斷撲棱著翅膀四散飛開,翎羽飄落的地方,一架簡陋的馬車咯吱碾了過去。

這一行車馬中,帶頭的是個四十餘歲的壯年男子,他臉上原滿長了絡腮胡,為了裝商賈,特地給修剪成了山羊須。

為此他內心不痛快了許久,至今還有點想不開。

突然,車子劇烈地上下抖動了一番,像是軋到了地麵凸起的碎石。

“大哥,咱們乾嘛非得走夜路啊,天色也太黑了。”車夫拽著韁繩叫苦不迭。

為首的男子回頭罵道:“蠢材,大白天的駕車往山裡跑,你是當自己不夠惹眼,怕守城衛看不見嗎?”

後者給他劈頭蓋臉訓了一頓,頓時就不敢再吭聲。

和觀亭月的猜測有些出入,他們這幫人其實是從雲南而來並非廣西,大奕還沒滅亡時,曾在嘉定道做護軍,是實打實的老兵油子。

等到前朝庚子年間,義軍突圍城下,知州連夜爬城牆跑了,護城兵們自然也不甘落後,逃的逃,躲的躲。

這帶頭的男人做過都尉,便有一些追隨者跟著他一路去更南邊討生活。

新王朝初初建立,各行當百廢待興,因為混飯吃的日子過久了,他們這幫人自然不習慣再下地勞作,斷斷續續又湊錢做過些小本生意,結果全都賠了個底掉。

眼見著就要揭不開鍋,那帶頭大哥忽然想起早些年在嘉定那會兒,聽說的麒麟軍守皇家大墓的事情。

數百年曆史的王陵陪葬價值連城,隨手撿個一兩件下半輩子都不必愁吃穿了。

彼時財迷心竅,熱血一上來,便領著小弟們準備去碰碰運氣。

橫豎是前朝高陽室的墓,盜了就盜了,官府多半也不會拿他們如何。

於是說乾就乾,又是置辦鐵鍬,又是準備火/藥,半個月風雨兼程。

誰知剛摸進山就碰了壁,沿途一地機關陷坑,且越往深處越險惡,還有不少猛獸虎視眈眈。

當天探路,就折了一個兄弟在裡麵。

幸而王陵最終是尋到了,不過這漢白玉砌成的寶頂雖氣派,卻沒叫他們找得地宮的入口。不僅如此,附近隨處可見火油炸過的黑跡,滿地殘垣斷壁。

明顯來找寶物的人不止一二。

也明顯都是空手而歸。

這情況說好也好,說糟糕也糟糕。

好的是,地宮中的陪葬應該大部分尚在;糟糕的是,他們並不知道怎樣下墓去取。

花不完的財富近在咫尺,卻無計可施。帶頭大哥繞著陵墓轉悠了一圈,覺得又晦氣又火大,隻能掉頭折返。

他先命人草草地把屍體隨地埋了,繼而便到處探問從前守陵人的下落,想另辟蹊徑。

說來,緣分當真是妙不可言,偏生觀長河此時正在嘉定城裡混得風生水起,他平日又愛露臉,折騰些“折扣”“買三送一”之類的玩意兒,想碰不到都難。

那日亦不例外,他搭了個大戲台,十分高調地在給商行新開張的一家書館賣吆喝。

這群兵痞甫一路過,帶頭大哥一眼就將他給認了出來。

在他看來,麒麟軍曾駐守陵墓,觀長河如今又富得流油,做生意隻賺不賠,想必是進地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