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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將自己逼得太苦。有些事講究的是個緣分,成了定是你的功勞,若不成,姑母也絕不會怨你。”

謝雲澤不知是隨了誰,小小年紀,卻一揚下巴,小大人似的說:“姑母莫憂,侄兒學得快,還有陛下賜的恩師,勢必不負眾望。”

“……陛下賜的?”謝小盈疑惑,她試探地望向自己的長兄。

謝家大郎隨即解釋:“母親去為貴妃陪產那年,回揚州的時候,還帶了一位先生,說是陛下賜給咱家子侄的。貴妃難道不知此事?”

謝小盈使勁搖了搖頭,“陛下沒和我說啊?”

謝夫人也愕然,“你竟不知?我同你說要你侄子們讀書上進的時候,還以為陛下都與你商議好了呀?”

謝小盈短暫沉默。

那時候她與宗朔遠沒有今日的親密,怎麼可能商量這些事?但謝小盈想不到的是,宗朔竟在那麼久之前,便做過這樣的安排。她還不至於天真得以為宗朔彼時已有立她為後之心,可除此以外,謝小盈卻是當真相信,宗朔對她就算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意,至少是用他的方式,認真維護過、長遠考慮過。

她並不是他視之為玩物的人。

釋懷,雖來得有些遲,但終究是解了謝小盈的心結。

……

謝小盈是一早回的門,午膳同家人一起用完,謝夫人還特地收拾出了她以前住的閨閣,供她陪著兩個孩子午休小憩。

宗瑤對這樣的民居透著十二分的興奮與好奇,宗珩年紀小,覺還多,此刻已經閉著眼呼呼大睡了,宗瑤躺在一旁,扯著謝小盈的袖口,仍在追問:“娘娘,你就是在這樣的地方長大嗎?好小的屋子啊……”

謝小盈環顧四周,在頤芳宮裡生活慣了,她也覺出從前的屋子有些擁擠了。%e4%b9%b3母與婢子們在外頭守著,她甚至隔著屏風就能瞧見身影了。屋子支開了窗,外頭柳蔭遍布,瓊花滿枝。雖也雅致,但確實有些局促。

隻她仍依稀記得自己越來的時候,是很興奮的。

這裡比她從前的出租屋,寬敞了不知幾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父母慈愛,兄長寬厚,過掌上明珠大小姐的日子,真跟夢裡似的。可惜的是,未能快活很久,便得知了要開啟宮鬥副本的噩耗……謝小盈回想著舊事,怎麼冷不丁的,七年都過去了呢?

連她的女兒都這樣大了。

謝小盈扭頭看向無憂,伸出手,輕輕覆在了女兒眼皮上,“彆琢磨這些啦,趕緊歇一歇,晚上還要為娘娘賀生辰呢,乖。”

無憂握住謝小盈的手腕,沒反抗,過不了多一會兒就陷入了夢鄉。

謝小盈坐在一旁給兩個孩子搖著團扇,渡去微風,心裡暗自期盼,往後餘生,要都這樣安寧和睦才好。

與家人歡聚,令時間總是過得格外快,晚上同家人宴飲慶壽,月尚明時,趙良翰便從行宮裡趕過來,催著謝小盈返程了。

謝春宸與謝懷朱能見貴妃也就是這樣一麵了,父子兩個立在一處,頗為不舍。

謝小盈與謝夫人卻是極鎮定的,皇帝要在揚州少說逗留兩個月,女眷入行宮探望貴妃,總是使得。

謝家給謝小盈、大公主與三皇子都備了厚禮,幾十抬的樟木箱子被奴仆們搬出來。謝小盈目瞪口呆,“都是些什麼啊?”

謝春宸親自打開來給謝小盈過目,金玉擺件、書畫珍品、舶來玩物、胡商稀寶……樣樣都有出處、有講究。給公主的,是提前十來年預備下的陪嫁,給皇子的,則是近幾年就能玩上的東西,還有來日長成了官場應酬交際可送的玩意……

“不知什麼年月草民才有幸能見公主與皇子了,一點心意,還請貴妃就莫推拒了。”

謝小盈歎息,抬眼看了看一旁立著的的長兄。

謝懷朱察覺妹妹的視線,猜得出她憂慮什麼,忙附和解釋:“不是這一兩日倉促準備的,而是貴妃入宮以來,爹積年為貴妃準備的,咱家的家底,貴妃還能不清楚?這一點點東西,不至於傷筋動骨。何況貴妃今日生辰,家裡本也該上貢的。”

還特地指,“那些,都是預備給陛下的。”

盛情難卻,謝小盈便隻好讓人把這些東西都抬了,送回了行宮裡。

這一路聲勢浩大,又給謝貴妃的傳說裡添了一筆故事。

宗朔在皎皎居等著謝小盈,他這幾日輪次見江南各州刺史與世家耆老,還去了幾個顯名的書院見過學子,忙得無處脫身。因惦記這日是謝小盈生辰,特地早早回來。

謝家給謝小盈弄出這樣的陣仗,宗朔倒是一點也不稀奇。

從門廊上迎過去,宗朔笑著牽謝小盈的手,調侃道:“瞧瞧這氣派,不知道的,以為你們謝家還要再嫁一次女兒,弄個十裡紅妝呢。”

謝小盈扶額,“實在太多了,父親與兄長都堅持,我無法,隻好收下了……還有九抬,都是進貢給陛下的,我適才與趙常侍交代了,讓他直接給陛下抬走。”

“何必折騰?入了你的庫就是。”宗朔輕鬆道,“前年稅改以來,國庫接連兩年收獲頗豐,就更不必說朕的私庫。朕如今不似剛登基的時候短金子了,你回頭帶話給你父親,也叫他不必那麼戰戰兢兢。”

宗朔推行稅改,因廢止了按人丁納稅徭役的舊法,得以徹底厘清了大晉國境內的田畝與人丁,將繳納糧食、布帛,且要同時服以徭役的製度改為以資產田畝而論,隻需繳納錢財的稅法。

數目上下統一,比例統一,各地沒了橫征暴斂的名目,征稅官的油水少了大半,百姓的負擔也輕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則是積年得以免除賦稅的世家大族,不得不加入到按田繳稅的隊伍裡。世家地廣而財巨,短短兩年,單是各大世家進到國庫裡的稅錢,數目便相當可觀,遠勝於從前向百姓伸手討糧的成效。

宗朔對此十分得意,也因此才有了南巡的底氣。

然而,觸動世家利益於國朝而言,向來是一把尖銳的雙刃劍。

百姓呼聲雖高,銳意進取的新士子們雖擁護,但世家老臣們卻是一忍再忍、終不甘願。

英國公雖以中書令的職官身份隨扈揚州,實際上卻被皇帝完全架空了。

皇帝議政、見官,從未有一次讓他這個中書令出來協同。揚州刺史昌南伯,乃是皇帝提拔起來的新貴,昌南伯即便有傳下來的爵位,但因他年紀輕,是靠常科取士考來的功名與官位,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靠今上栽培提攜,最是個忠心耿耿的大臣。

揚州及周圍幾個州縣都以昌南伯為首,英國公在當地原本試圖斡旋爭取勢力聯合,卻始終未成氣候。

他早已年過半百,頭發花白,因家族式微,整個人心力交瘁而導致愈加瘦骨嶙峋。

英國公不甘,累日裡用不下飯,舟車勞頓的疲憊加上無處施力的困頓,令他在揚州狠狠地病了一場。

宗朔聽底下人來報,隻是哼笑一聲,隨即傳了陳則安親去給英國公看診問脈,“認真治他,朕沒打算帶他的牌位回京。英國公這一生,最沉迷造勢弄權,時至今日,朕倒要讓他感受一番,什麼是無計可施。”

正當年的帝王,政績顯著,國運昌隆,很難免不陷入小小的驕矜自負。

一刹那的仁慈與輕慢,讓宗朔忘記,狗急跳牆的道理。

七月底,英國公的身體漸漸有些好轉,他雙眼都凹陷下去,臉上皮膚的皺褶裡透著點陰黑。

到底是一等國公的爵位與中書令的職官,楊守此行也帶了不少家仆護院,隨扈的官員與當地的富紳中,同樣有楊家的姻親與族人。

七月十六,人人都知道是大公主的五歲生辰。△思△兔△網△

皇帝於行宮設宴慶賀,甚至還邀請了謝家人來。

行宮裡熱鬨非凡,無人留意,揚州城內,楊家買的府宅裡同樣是滿堂賓客。

“……老夫是皇長子的外祖,老夫的女兒貴為淑妃。陛下膝下無有嫡子,論理,若有萬一,便該是長子繼位……”楊守立於堂中,眼神裡迸出精光,“淑妃之慧,自閨中便有揚名,否則也不會被陛下這些年重重防備,有她輔佐大皇子,我們不愁……”

楊守高談闊論,描繪著一個全新的藍景與宏圖。

這皇位固然還是他宗家子嗣的皇位,這天下,卻能成為宗家與楊家共掌的天下。

退一步,大廈將傾。

進一步,卻能有萬丈高樓!

眾人聞言興奮站起,紛紛道:“願為國公效力!”

第154章 儲君之位 宗朔瞪眼:“怎麼回事?朕說……

宗朔在揚州事務繁多, 並沒能時時陪在謝小盈身邊。

謝小盈倒是一貫擅長自己找樂子,三五不時約上母親、長嫂及昌南伯夫人到行宮裡來打牌,在昌南伯的引薦下, 也與當地幾位誥命夫人打了交道。

謝夫人因是白身, 一向沒機會與這些官夫人正經交際,在對方跟前都要矮上一頭, 就更不必提謝小盈的長嫂徐氏了。但如今借著貴妃的東風,這些官夫人個個都對謝家十分禮遇,謝夫人與徐氏總算能與大家平起平坐了。

現下謝小盈已是貴妃之尊,即便她在舞文弄墨、%e5%90%9f詩作畫上略遜幾分, 這些大家閨秀出身的官家夫人等閒不敢瞧她笑話。看得懂的謝小盈參與一兩句,如遇到不懂的地方,謝小盈就大大方方地說自己不會,自然有人越上前來替她講解, 還要恭維兩句貴妃行事磊落坦蕩, 不作藏掖。

由上而下的人際交往終歸是更為輕鬆,謝小盈舉凡表現出一些禮貌的寬待, 便能贏得當地夫人們的一致稱讚。即便她偶有不快,落了臉子, 也都是旁人自省自察,沒人會置喙貴妃哪裡做得不妥帖。

謝小盈如是,宗瑤亦如是。她與外家的兩個表姐玩得極為親厚, 宗瑤頭一回和同齡的女孩們玩耍, 多少說話做事上有些唐突,雲妙隻比宗瑤大一歲,兩個小姐妹偶還有些摩攃,雲如卻已經很懂事了, 常能從中斡旋平衡,姐妹三個的感情自然與日俱增。從小到大,宗瑤身邊的都是哥哥,頭一回接觸兩個姐姐,十分新鮮。兩個姐姐帶著她賞花看魚、翻花繩、過家家,都是文雅的遊戲,但絲毫不遜於跟在宗璟屁股後麵爬假山挖泥巴的樂趣。宗瑤愈發樂不思蜀,有幾日直接住在了外祖家,根本沒回行宮。

對父母兄嫂,謝小盈自然是沒有什麼不放心。但宗瑤到底才五歲多,謝小盈思來想去,還是讓荷光親自去跟著她,荷光對謝家也熟悉,有什麼事往來知會,總是方便。

時光匆匆,轉眼天氣涼爽下來,入了九月。

在揚州的逍遙日子被迫畫了句點,聖鑾歸京,謝小盈再一次話彆父母,跟著宗朔登上禦舟,啟程回宮了。

宗瑤與雲如雲妙分彆,伏在謝小盈膝頭哭得撕心裂肺,謝小盈一個勁兒地安慰:“你若喜歡與表姐妹往來,你二舅舅家在京裡,他家也有個表姐,叫雲姍,與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