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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的不是,可這孩子還有七個月才能落地,你的大臣們卻已等了近一個時辰……陛下,你要再不去朝議,禦史大夫恐要說你失儀。”

“……噢。”宗朔這才回了神,他乾咳一聲,直起身子,看到這大殿內侍奉的宮娥、內宦,算上一向老實的陳則安,正個個憋笑,低著頭,瞧他失態的笑話呢。他隻好故作威嚴,教訓道:“你們仔細侍奉昭儀,若昭儀有半點不好,朕砍了你們的腦袋!”

大家很給麵子地跪地稱是,謝小盈受不了皇帝這般惺惺作態,拿手推他,“陛下,快去吧,今日早些回來,我有好多事得同你商量呢。”

“好、好。”宗朔連聲答應,滿麵堆著笑,一步三回頭地走出頤芳宮。

謝小盈毫不懷疑,如果皇帝能找個沒人的地方,估計得控製不住地蹦躂兩下,才能發泄出他那份興奮來。

她腦袋裡幾乎有了宗朔一蹦一跳的畫麵,徹底忍不住,“噗嗤”一聲,樂了。

謝小盈有孕的消息,一個上午就在六宮內傳遍了。

因二月正是內宮換季的節骨眼,各宮都要打發婢子內宦去尚功局製夏裝了。這人一往來,喜訊就像長了腳似的,四處傳遞開來。

還好謝小盈的胎已快滿三個月,她脈象上看母子均是十分健康,懷相要比上一胎穩定多了,叫人知道也不怕什麼。更何況六局二十四司如今皆以昭儀為首,正如皇帝所言,她聖眷隆,六尚局人人都盼著能在謝小盈跟前兒效力賣好,個個兒是她的眼睛,也人人願為她的臂膀。

謝小盈並沒刻意讓人隱瞞她有孕的事情,是以,很快,這事兒便人儘皆知了。

楊淑妃是頭一個叫人來送禮道賀的,她不便往頤芳宮來,於是叫青娥跑了一趟。謝小盈與楊淑妃關係親密,荷光與青娥交道打多了,一見麵也露出親厚的笑容,“青娥姐姐,怎是你親自來了?”

青娥笑著與荷光互見半禮,直白道:“我家夫人聽說了昭儀的喜信兒,這不急急忙忙叫我來替夫人道賀了,你瞧瞧這個……是我們楊家府上剛給夫人進的好東西,夫人自己沒留著,全叫我給你們昭儀送來了。謝昭儀還好嗎?淑妃夫人十分惦記她。”

荷光打發了香意去給青娥通傳,自己留在外頭招待青娥。

青娥揭開了托盤上的紅布,把淑妃準備的玉手釧、玉發簪、玉佩、玉擺件、玉茶器……一一展示給荷光看。都是上好的白玉打造,玉質溫潤瑩光,觸手冰滑,即便是外行一看也知這些絕非凡品。

世人盛行賞玉,尤其是白玉,有些精雕細琢的玉器造價往往比金飾還高。饒是謝小盈家財至此,楊淑妃拿出這樣一整套的玉器相贈,也絕對是不落下風。

荷光看得呆住了,她替自家主人道:“青娥姑娘,這麼貴重的東西,怕是我家娘子不會收呢。”

青娥捂嘴笑,“你怎知昭儀不收?我們夫人說了,這樣大的喜事,不拿些好東西出來,恐怕鎮不住你家昭儀呢。我家夫人視你們昭儀如親妹妹般,既是自家姐妹,又何必客套?”

“哎,淑妃夫人待我家娘子的心意,我家娘子是最知曉的。”荷光歎,“隻可惜如今不能常走動,我家娘子連個知心人都沒了。”

兩人正說著,香意已從正殿裡返出來,道是昭儀請青娥姑娘進去說話。

荷光陪著青娥帶著人一同踏進正殿,青娥行禮道了喜,便把楊淑妃種種關慰、思念與叮囑細細地說給了謝小盈聽。

謝小盈拿著一枚玉盞在掌心,一邊把玩一邊聽,不知不覺眼眶就紅了,“我也常惦記姐姐,多虧了琪郎在前頭照拂無憂,才叫無憂能有人為伴……就是姐姐不肯叫我常去玉瑤宮,我們兩個這樣裝樣,到底是為什麼呢?”

青娥斷不敢在這個節骨眼給謝小盈招淚,連忙說:“昭儀可彆哭,夫人若知道奴言行不謹,定會狠狠責罰的。求昭儀保重身體,夫人這般所為,實是為了昭儀長遠考慮啊。”

正如青娥先前所言,謝小盈看出那玉器貴重,還是收下了。她隻從那套茶器裡,選了個杯子遞給青娥,“姐姐與我情同此玉,這對玉盞,我和姐姐各執其一,待到什麼時候姐姐能到頤芳宮來常與我一起喝茶,我再湊成一套來用。”

青娥稱是告退。

除了楊淑妃,尹昭容、林修儀、胡充儀也分彆使了宮人前來送了賀儀,杜充容與金充媛是親自上門道的賀,至於其餘諸人,有的人打發了宮人來,有的人也是登了門。隻她們位分太低,謝小盈本就懶得應酬,如今有了身孕更不願接觸多人,便直接令荷光打發了。

傍晚時分,皇帝總算朝議回來,他大步流星地走進頤芳宮,難得的沒有去傳女兒來見,隻抓著謝小盈問:“盈盈,你今日感覺怎麼樣?還想吐嗎?陳則安都說了什麼?這一胎可還穩當嗎?”

謝小盈看宗朔,就像看著一個歡樂喜劇人,她莞爾道:“陛下,咱們兩個誰也不是頭一回做父母了,怎還至於這樣慌張呢?”

宗朔被問得有些窘迫,他假意繃著臉,“朕哪裡慌張?朕這樣關心你,你不領情嗎?”

“領,當然領。”如今要換謝小盈來哄宗朔,“我都好著呢,沒什麼不舒服,孩子也好,你彆焦心了。”

宗朔滿心充盈著歡喜,哪怕前頭萬事纏身,今日他都沒起一絲一毫的煩躁,始終臉上掛著笑,就連朝臣都說,難得見皇帝龍心大悅,問他是有什麼好事。宗朔很爽快地告訴人,是謝昭儀再度有孕。朝臣們自然要跪地稱恭喜,宗朔想給謝小盈晉位的話都到了嘴邊,因想著謝小盈堅持與他商量,生生忍住了,待到回頤芳宮來,才與謝小盈又提了一回。

“朕給你晉做貴妃,以後這六宮之中便屬你最位尊。淑妃縱有長子,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人人敬畏你、仰仗你,朕才能安心。”宗朔半抱著謝小盈,手不時地就往下伸,想摸謝小盈還稱得上平坦的小腹,然後被一巴掌拍開。“朕正發愁這先蠶禮怎麼辦呢,若讓淑妃主持,朕心裡不痛快。若讓你來辦,晾著淑妃,禮製上又不合。現下好了,咱們的孩子來得及時,正是為爹爹解愁的。”

謝小盈被宗朔那語氣逗笑,但還是搖了搖頭,“陛下,皇後既逝,以我的意思,今年停一年先蠶禮未嘗不可。先蠶禮實在辛苦,從前我看仁安皇後既要齋戒、又要勞酒,折騰好些天,很不容易。我這孩子懷得月份尚淺,還是想好好休養一陣子……其實照我的想法,晉位都不必急。貴妃與昭儀不差些什麼,淑妃姐姐不會刁難我,昭儀之上本也沒旁人了。隻現在就晉位,我就怕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懷著孕,萬一哪裡有個疏漏,再著了彆人的道,那時候就是一屍兩命了。”

宗朔聽到最後一句當即瞪眼,“彆胡說!”

謝小盈順手拍了拍木桌子,“呸呸呸。”

呸走了晦氣。

宗朔順勢抓住她的手,謝小盈的顧慮他並非不能理解。隻他心裡急得很,巴不得這孩子明天就能落地,落地便是個兒子,這樣他就能順理成章地把謝小盈送到更高、與他更匹配的位置上去了。

可惜,這樣的期盼他卻不忍與謝小盈說。

女子懷胎,是兒是女本就是沒有定數的事情。他縱期許,卻不願為了這個叫謝小盈懷胎時生出憂思與驚懼來。

即便不是兒子,以他們的情分,長長久久下去,總會有的。

宗朔不免想到仁安皇後早些年所經曆的流言蜚語,先皇後曾有過的忐忑與難安,他怎忍心叫謝小盈再去曆上一遍?

兩人雙手交握,一時誰都沒說話。

謝小盈晃了晃宗朔,追問道:“聽我的,好不好嘛?”

宗朔無奈一笑,把謝小盈攬緊,“好吧,眼下你最大,朕當然都依你的,要不要朕再傳你母親進京,請她繼續照料你?”

謝小盈心思微動,“母親倒是不必麻煩了,但她上次選的接生婆很好,我還想用她,蓮月侍奉我也很妥帖,若是陛下允許,臨產前我還想將蓮月召回來幫襯荷光一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宗朔豈有不應,“這些都簡單,朕令趙良翰去給你辦,你還有什麼想要的,不必一一回給朕,到時候直接吩咐趙良翰即可。從今往後,朕對你,無有不從、無有不許,就盼著你在朕的身邊,能是真正的快活。”

……

前朝,後宮,在短短幾日內,都或快或慢地被昭儀謝氏有孕的消息,牽動起了神經。內宮情形與局勢,乾係著各大世家的命運與決斷。

原因無他,早在成元九年的年末,因後位空懸,各世家便暗中蓄力,對無主的鳳印個個虎視眈眈。

不少人家都將家族裡適嫁的女兒全召集了起來,細細相看,哪怕身上有婚約都難能例外。

皇後之位於世家而言實在要緊,世家之所以能朝代延綿,維持著與皇室不相上下的地位,始終圍繞在掌權人的身側,保持著身為上流士族的利益,靠的,就是姻親。

能成為皇後,便能為皇帝誕下嫡子,嫡子就能成為儲君,繼而成為新帝。

作為新帝的母族,一個世家所能享受到的便宜與利益,與尋常世家便不可同日而語。

即便稱不上是簪纓大族,靠著送女兒成為皇後,也能真正地進身為皇親國戚,從而為家族抬高地位,躋身真正的上流階層。

仁安皇後薨逝雖還不足一年,因皇帝總是做出思念元妻、珍重元妻的姿態,大臣們倒還不至於太沒眼力見兒地去勸皇帝及早立後。但大家都明白,這事或早或晚,必要先準備起來,才能占儘先機。

眾臣看得出來,理論上,誕育皇長子的楊淑妃原本是繼後的不二人選。但以皇帝和英國公一族勢同水火的勁頭,楊淑妃恐得不到這份殊榮。那往下數,尹昭容與胡充儀兩家,頗有些蠢蠢欲動。

尹昭容之父現為吏部尚書,胡充儀之父則為工部尚書,二人都是天子近臣,雖談不上是世家,卻都是本朝新貴,深得皇帝重用。

這兩人而今牟足了勁在皇帝麵前表現,但求憑著前朝得皇帝的信賴,能為女兒於內宮博個優越。

三月底,正巧是尹昭容的生辰。尹尚書代妻子向皇帝求了個恩典,想讓尹夫人入宮去為女兒慶生。

宗朔猶豫了下,到底還是答應了。尹尚書看人極準,在吏部主持多年,可謂是遊刃有餘,考官選官,眼光獨到,頗為宗朔所信任。他雖知道尹氏有些小心思,但尹尚書於朝有功,母女團聚這樣的小事,準便準了。

因涉及外命婦入宮,宗朔當晚便與謝小盈知會了一聲。

謝小盈也是無可無不可,她道:“陛下都許我與阿娘團聚,叫尹昭容見見家人,亦是好的。原本大家趁著年節與先蠶禮,都還能在皇後恩準下見一見家人。隻今年仁安皇後不在了,反倒沒了機會。陛下既許了昭容,不如也讓胡充儀與杜充容的家人,得了機會進宮看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