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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驚蛇,更不願在皇後停靈的節骨眼上,將謝小盈再拉到外朝眼底下被人關注。

他強撐著精神,議完了上午的朝事。宗朔正想趁午膳的功夫,傳宮正司的人來問一問昨夜審訊的情況,還沒等他吩咐下去,趙良翰卻入崇明殿內稟報:“陛下,頤芳宮來了人,道是公主求見修媛而不得,正哭鬨得厲害,%e4%b9%b3母束手無策,使人來問陛下,能不能讓公主與修媛一見。”

謝小盈病危時分都還不忘托付女兒,宗朔唯恐謝小盈在病榻上的樣子嚇壞無憂,晨明臨走時下了令,不許%e4%b9%b3母抱無憂去見謝小盈。然而宗瑤已兩歲,開始懂事了,不知是母女連心的天生感應,還是當真因為謝小盈早晨沒有同往常一樣去看望女兒,無憂在頤芳宮內大哭大鬨,一向聽話的孩子此時非要母親不可。小孩子嚎啕最傷嗓子,公主金貴,%e4%b9%b3母們不敢擅自做主,便請托人去求了趙良翰,到禦前請旨。

宗朔聽趙良翰細細說完不由皺眉,他道:“那讓薛氏抱著公主到前頭來吧,朕陪一陪無憂。”

趙良翰稱是而去,不多時,他便領著薛媽媽與公主一道往崇明殿來。無憂離了熟悉的頤芳宮環境,哭得愈加撕心裂肺,人還沒進殿,宗朔就已經聽到女兒罕有的尖銳哭叫。

他撂下手中奏文,直接迎了出去,不等%e4%b9%b3母行禮,便伸出手,“無憂,看看爹爹,不哭了。”

無憂看到父親,眼淚雖掉得更多,決堤似的委屈,卻十分聽話地忍下了哭嚎,隻把臉埋進宗朔頸間,抽抽搭搭地落淚。宗朔但覺頸間一片溼潤,無憂的眼淚順著衣襟滲了進去,令宗朔心中也有些發涼。

待查到是誰害了小盈,他定要千刀萬剮地殺了那人!

宗朔一番安慰,說是娘娘疲憊要休息才不見無憂,慢慢哄得女兒不哭了。薛氏這才敢上前說公主還沒用午膳,宗朔便放下手裡的事,陪著女兒吃飯,又讓%e4%b9%b3母領著孩子,直接在崇明殿的軟榻上午歇。無憂畏熱,睡了沒多久就一身薄薄的汗,不舒服便反複翻身,夢裡還喃喃地喊娘。宗朔索性親自拿了扇子,坐在旁邊給女兒搖著,順便在想會是誰來害謝小盈。

尹氏?楊氏?胡氏?還是……林氏?能對謝小盈下此狠手的,多半是宮中女眷,然宗朔也不敢輕忽,還特地讓常路去慈恩殿派人觀察了一番外命婦的行徑,看是否有人行跡狐疑,並將這幾日入宮的外命婦名單抄了過來。

宗朔最想疑的,其實是顧家人。然而魏國公到底是國之肱骨,雖上了年紀,做了不少糊塗事,但年輕時陪著先帝厲兵秣馬、馳騁疆場,確實是功績累累。他想往下查一查,又怕傷了老臣的心。

眼下他決意廢了楊家,便不好再動乾戈,去牽扯更多世家。

宗朔腦子裡千頭萬緒,一邊思索,一邊陪著女兒,不知覺間,半個多時辰過去,無憂翻了個身,轉醒了。宗朔衝女兒笑了笑,喊%e4%b9%b3母進來喂水侍奉,自己脫身出去,又料理了一會政務。無憂第一回 到崇明殿,看什麼都好奇,宗朔任她翻玩,因知道無憂愛上了畫畫,還讓趙良翰取了筆墨紙硯,上好的稀品隨得女兒糟踐。

就這樣一直到天色轉黑,宗朔手頭事畢,他才親自抱著女兒,回了頤芳宮去。

陳則安率禦醫們來向宗朔問安,彙報了修媛病情。謝小盈腹中藥性已除泰半,但還是損了身子,一整天都發著低熱,整個人昏迷不醒。宗朔聽得擰眉,不過他既知道謝小盈已無生命之危,還是鬆了口氣。讓%e4%b9%b3母把無憂哄走,他才入內看望謝小盈。

剛坐下沒多久,香浮神情複雜地稟道:“陛下,楊淑妃聽聞修媛病了,特來求見。”

“就說修媛無礙,令她回去,不要多事。”宗朔正想與謝小盈獨處片刻,哪裡願意分神令淑妃近來探望。他厭煩地擺手,香浮隻好退去。

逐走眾人,宗朔總算能單獨與謝小盈待上一會。

女人滿額虛汗地躺在床上,宗朔去淨室裡擰了帕子,親自給她擦了擦額汗。謝小盈昏迷中無知覺地囈語,宗朔忍不住俯過身去聽,想知道謝小盈在喚什麼。他靜息聽了半晌,才發現謝小盈說得是想要“回家”。

宗朔摸她手背,安撫地應承:“回家又有何難?盈盈,待你病愈,朕定帶你回家。”

……

楊淑妃是等跪靈結束才得了消息趕來頤芳宮,她沒想到撞上了皇帝,也意料之中地被拒絕了。然而她見不到謝小盈實在擔心,便給香浮塞了錢,令她傳來了荷光一見。

荷光知道淑妃與謝小盈的關係,總算交了底,“我們娘子尚昏迷著,陛下守在榻前,恐無法請夫人進去一顧。眼下有四五位侍禦醫輪流在頤芳宮裡侍奉,夫人寬心,我們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有事的。”

楊淑妃看到荷光眼底發青,便知道謝小盈昨夜定是病急凶險,但皇帝不許她進去,她自然也沒旁的辦法。楊淑妃鼻翼發酸,忍淚道:“那本宮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仔細伺候著,待修媛好轉,本宮再來看她。”

荷光親自送了楊淑妃幾步,離頤芳宮遠了才說:“我們娘子垂危時,都還求陛下善待夫人。娘子若知道夫人這樣記掛她,定會儘快好起來的。”

楊淑妃聽到這裡終是繃不住落了淚,她避開臉,不肯讓荷光看見,隻沉聲說:“你放心,這事便是沒有陛下,本宮也一定為你們修媛查個水落石出!”

第126章 【營養液23k加更】 他傳來常路問:……

尚藥局泰半人手如今都守在頤芳宮內侍奉修媛謝氏, 宗朔每晚都會過來看望謝小盈,夜裡就在外間的榻上將就一宿,像個宮人一般給謝小盈守夜陪伴。白天, 他如常處理政事, 趁空閒休息的功夫翻看宮正司呈來的訊錄。

兩三日內,宮正司便審訊完了所有與修媛中毒一案相牽連的所有宮人, 就連頤芳宮自下而上的宮婢與內宦,也都輪流被傳去問話,謝小盈身邊雖離不開荷光,但仍借著夜裡的功夫, 宗朔讓人押走荷光,未用刑地拷問過,因頤芳宮人確實皆無疑點,謝小盈那裡又急著要侍奉的人, 宗朔看完訊錄便開赦了, 隻每個人記了十仗的怠慢之罰,待謝小盈病愈後再刑。

頤芳宮當初添選宮人, 是宗朔親自從掖庭局裡挑上來的。身家、年歲、相貌,宗朔都過了眼, 更讓常路領著人告誡教訓過,不至於到被人收買利用的地步。何況大晉沿襲前朝陳規,奴籍的人, 不算真正的“人”, 倘若謝小盈真出什麼事,除非謝小盈親口開釋,否則都是要殉主的,衝著這個, 奴婢縱有私心,斷不敢輕易害死主人。

確認了內部沒問題,宗朔自然是要往外查。他仔仔細細翻閱了供詞,從內膳司到慈恩殿,連謝小盈信任慣用的宋福都被上了刑,交代了一堆全然沒用的東西。直翻到最後一頁,宗朔才看出了一絲蹊蹺。

他傳來常路問:“侍奉顧氏的宜茹,怎沒殉主?”

常路道:“大行皇後終前留了話,想放她出宮自嫁,全了主仆情分,因此奚官局的人暫沒動她。”

“既要放出宮,為何還在慈恩殿侍候茶水?”

“宜茹姑娘說想最後為大行皇後儘儘心,求了尹賢妃,尹賢妃便許她守靈。”

宗朔眉頭皺起,這番說法實在是漏洞百出。若宜茹當真對顧氏有心,不必他下旨,就該同凰安宮內其他幾個信重的婢子一樣主動殉主。若是貪生怕死,既已得了顧氏開赦,避出宮去,免得人前招搖落下話柄才是正道。顧氏既準她活下去,對這個侍奉皇後多年的忠仆,魏國公府定能給她一條體麵出路,脫了奴籍,嫁給良人,無人會置喙什麼。

反倒是如今在慈恩殿裡當起差,還跑去伺候內外命婦的茶水,怎麼看都不對。

這種內宮庶務,他都能看得明白,賢妃就更不會不懂。宗朔想到皇後臨去前那段日子的病榻囈語,臉色陰沉下來,對常路道:“宜茹要重重地審,囑咐宮正司的人,千萬防著此婢畏罪自儘。”

常路一聽就反應過來皇帝是什麼意思,他不由愕然。片晌,常路試探地問:“陛下……那尹賢妃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繼續押著,等朕得了空,自會去平樂宮審她。”宗朔冷聲,“旁的不說,朕如今單是治尹氏一個疏忽之罪也不為過!”

當晚,宗朔先去頤芳宮分彆看了謝小盈與無憂。

謝小盈仍是接連的低燒,人於昏睡之中,整日不醒,全靠參湯吊著。但侍禦醫們都眾口一致地說,修媛呼吸與脈象都逐漸平穩,確實已沒有生命之憂。然而鉤%e5%90%bb之毒凶狠,留下命來就十分不易,至於全然恢複,定需要時間來調理,是急不得的。

宗朔沒辦法,坐在床前陪了謝小盈一會,見她麵容安靜,雙目緊閉,仿佛隻是陷入睡夢,便起了身,去照看無憂。

無憂因每天都能見到爹爹,倒是不怕了。薛氏照料得周全,無憂依舊是從前樂陶陶的性子,沒什麼不妥。

宗朔放下心,靜了片刻,終於決定往平樂宮去。

尹賢妃已被困多日,終於盼到了皇帝來問。她一身素衣,不作粉飾,見了皇帝便直接跪下告罪,“臣妾失察,未能照拂好宮妃姐妹,請陛下降罪。”

她雖怨恨,卻十分清醒。幕後主使固然不是她,然而她掌六宮之權,舉凡哪個小人想往她頭上潑臟水,她定是百口莫辯。與其一味強調自己無辜,還不如在皇帝麵前先認下罪名,做出樂得承擔的姿態。以退為進的策略,在男人這裡,向來是最好用的。

宗朔盯著她看了一會,並沒叫起,直截了當地問:“賢妃,你可知是何人陷害謝修媛?”

尹賢妃心頭一跳,有些摸不準皇帝為何這般直接。她沉%e5%90%9f少頃,搖了搖頭,“請陛下恕臣妾無能,臣妾不知。”

宗朔“嗯”了一聲,語氣淡然道:“是,若你知道,便是欺君罔上、知情不報。若你不知,最多就是失察疏忽,你自然不知。”

“……陛下?”尹賢妃愕然抬首,皇帝此言誅心,莫不是暗指她早有算計?

宗朔迎上尹賢妃的目光,輕描淡寫地將這番話帶過,“賢妃既不知,那就猜一猜吧。你掌理六宮已一年有餘,六宮嬪禦也無新人,你應當都了解的。你來說說,會是誰有意加害修媛,朕聽一聽你的想法,也看看你管宮這一年,可有什麼長進。”

尹賢妃被皇帝這套問法弄得有點懵,她本以為皇帝隻是來議她的罪,早想好了自我剖白的說辭。她與謝小盈素無恩怨,既沒什麼來往 ,更談不上利益相對,這宮裡每一個女人看起來都比她更有嫌疑,因此尹賢妃心中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在皇帝麵前洗清自己的汙點。

然而,皇帝眼下看起來似乎並不疑她,反倒像是考量她。

這個念頭一旦冒起,尹賢妃壓抑多年的心思頓時浮動起來。她伏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