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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儀的架勢。

宋媛拜禮,“奴見過謝修媛,恭賀修媛大喜。”

謝小盈笑起來,“多謝尚儀,尚儀這是來與尹昭容回事?”

宋媛頷首,“明日重陽,太妃那邊要擺宴,奴為此而來。隻不過現下都商議好了,奴還要回尚儀局辦差。”

這是托詞著急走,謝小盈現在很能聽得懂宮裡人的客套話,於是痛快地放行,“那不敢耽擱宋尚儀的差事,宋尚儀慢走。”

宋媛又是一禮,便施施然離開了。

她順著永巷往尚儀局的方向走,隻心裡還在唏噓。從前皇後那樣看好謝氏,哪裡會想到,謝氏如今反倒投在了楊淑妃門下。人人都以為和楊淑妃沾了關係,在內宮便要活不下去。唯獨謝氏榮寵一日更勝一日,連帶著楊淑妃與大皇子的境遇都比從前好了許多。

莫非這其中有陛下的手筆?意在內宮平衡?

宋媛掌尚儀局,在六局之中算是第二等重要的位置。最上等是尚宮局,唯有皇後親信方可擔任,傳中宮諭令,更兼內外命婦的事宜呈奏。然而,尚宮局女官雖體麵,但她們的體麵又都是係在皇後一人身上。譬如眼下尹昭容掌起宮務來,她就不會碰尚宮局的人,舉凡能往下交代的,自然會往下鋪排。

以至於眼下最忙的就是尚儀局,宋媛也越過了李尚宮,成了六局女官中熾手可熱的人物。

宋媛暗地裡想,這就突出尚儀局的好處來了。她大可不必像李尚宮那樣,牢牢站在皇後的身後。她隻需要盯緊手裡的差事,本本分分做事,不管中宮勢大勢小,都不影響尚儀局的位置,自然,她也就不會受到內宮爭鬥的影響,能夠保全其身。既如此,她以後再遇上謝修媛,反倒可以親熱一些,不必太顧忌皇後的想法了。

……

謝小盈頭一回踏入了長樂宮。

甫進大殿,她便嗅到一絲清冽提神的香氣,直衝入鼻間。

謝小盈微微側首,看到泥金神獸的香爐嫋嫋升煙,香爐上用的香片薄薄一層,被銀篦子隔著火在燒。

好好聞。

她很快收回目光,跟在領路的宮女身後走向大殿的梢間。

尹昭容斜倚在低矮古樸的木榻上,腳邊跪著一個內宦,正為她按揉著腳掌。

謝小盈見了倒沒覺得奇怪,足療嘛,尹昭容樂意找個力氣大的男孩子按按,很好理解!

隻是她躺著的木榻實在太矮了,謝小盈為了表示禮節的周到,說不得直接跪了下去,才勉強保持視線與尹昭容的齊平,她尊敬地開口道:“臣妾拜見尹昭容。”

尹昭容懶懶地抬了下手,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妹妹不必多禮,就是讓你見笑了,我現下不便起身,就這樣歪著與你說話吧。”

謝小盈印象裡的尹昭容一直是個清冷的女子,晨省時兩人很少打交道,準確一點說,謝小盈壓根還沒見過尹昭容與誰主動打過交道。

平樂宮裡除了尹昭容,還住著孫美人、周寶林和新入宮的衛禦女。像楊淑妃的做派,就會讓玉瑤宮的其他嬪禦以她為首,圍在她身邊說話做事。但尹昭容卻從不讓這些人近身,她始終獨來獨往,不惹凡俗似的。

謝小盈聽孫美人說過,尹昭容在平樂宮裡也等閒不召她們去說話,性格似乎有些孤僻。

楊淑妃也幾次三番提醒謝小盈,道尹氏深沉,少來往為宜。謝小盈倒是始終記得這個囑咐,不怎麼與尹昭容接觸。

她自己看不穿古人,但對楊淑妃的看人本事還是十分仰賴的。一則是楊淑妃就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當然比她更了解古人的思考方式。再則是楊淑妃身為延京城裡的世家女,與其他高門貴女也不乏來往,根據六人定律,楊淑妃對尹昭容說不準有些自己的私下了解,隻是不好公之於眾而已。

這一次登門,謝小盈也實在是礙著禮數,不得已而為之。

她跑到離宮生孩子坐月子,一躲清閒小半年。尹昭容在宮中幫她盯著人乾活,多少還是費了些心神,是要當麵道一句謝才好的。

謝小盈此來還讓荷光帶了一卷書畫,是她母親托人尋的,備著就是供她在宮中走禮用。謝小盈不懂欣賞,從幾副書畫裡隨意挑了一個,就讓荷光包起來了。

她含笑寒暄,“姐姐彆客氣,是我來的唐突,擾了姐姐的清淨。聽陛下說,我在素煙宮的時候多虧有姐姐為我張羅遷宮一事,今日特地上門來是想感謝姐姐費心,帶了一些薄禮,盼著姐姐笑納。”

尹昭容以手支頤,總算露了一點淡淡的笑意,“妹妹這樣說就是生分了,你為陛下開枝散葉,才最是辛苦。我等閒人,為陛下與皇後略分一點憂而已,如何當得妹妹這一句謝呢?”

謝小盈並不與尹昭容多客套,讓荷光把那副畫往前一送,她十分直接地說:“姐姐應知道我的出身,也清楚我的家底,我這裡好東西不少的,隻愁往日沒借口四處送。眼下得了機會,就請姐姐彆找理由推辭,還是收下吧。”

尹昭容纖長的柳葉眉輕輕挑起,像是很詫異謝小盈這麼說。但不過片晌,尹昭容就點了下頭,對那按腳的內宦說:“既然謝妹妹這樣說,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念先,去收下。”

送了禮,表了意。謝小盈自覺完成了任務,起身道:“昭容掌管宮務,瑣事繁多,臣妾不好多耽擱昭容的時間,這就告退了。”

尹昭容卻攔下了她,“修媛且慢。”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竟也站起了身子,“妹妹誕下大公主之喜,我還沒來得及道賀。我擅長調香,特地為妹妹和大公主合了幾味香,妹妹若看得上眼,便拿回去用吧。”

一邊說,尹昭容一邊親自走到了靠牆的木櫃前,輕輕拉出一層抽屜,取了個精致的螺鈿盒子出來。

“其□□有四味,分彆是雪中春信、瑤英勝、百步香與紫瑞香。”

尹昭容把盒子親手遞給了謝小盈,謝小盈不好直接推拒,便暫時接了過來。

她有些訕訕地衝尹昭容說,“好叫姐姐知道,我並非不願意收,隻是我出身低微,不怎麼懂用香,尋常殿閣裡並不熏香,恐怕負了姐姐美意。”

尹昭容眼神裡雖猶有錯愕,但這一次她遮掩得很快,轉瞬就平息下去。她溫和地說:“不妨事,這些香原本不是我獨創的,都是借了先人的慧,照著旁人方子合來的。你若聞著喜歡,隻管拿去問陛下。陛下很懂用香,定會指點妹妹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謝小盈便隻好收下。她再施一禮,從平樂宮裡退了出去。

看著謝小盈身影消失,尹昭容才讓何念先打開了謝小盈送的畫卷略看了看,是先朝一位畫匠的山水圖,筆墨有力,但卻並非尹昭容所喜。她有些無趣道:“收下吧,這謝氏%e8%83%b8無點墨,做了九嬪的人,說話卻與從前一樣魯莽,可見是個不成氣候的。”

何念先俯首稱是,細聲說:“但謝修媛瞧著很提防咱們,那香她不大肯用的樣子。”

“不妨事,先看看。”尹昭容語氣淡淡的,“否則,我也自有法子。”

……

拿著香料回了頤芳宮,謝小盈就讓荷光暫時收了起來。

宮鬥劇裡害人性命的不是吃喝就是香料,謝小盈不敢亂用,便打算將它們全壓箱底。反正尹昭容也沒法來頤芳宮檢查,她用與不用的,誰還能來管不成?

畢竟是剛搬來頤芳宮,布置又是旁人經得手,謝小盈難免感覺有不習慣的地方,就會喊趙思明和馮豐領著內宦改動格局,重新排布。再就是新選來的宮人,謝小盈多少要挨個認一認臉,記一記名字。

宮裡有賜名的習慣,謝小盈為著她方便,六個新來的宮婢都隨了香雲香浮用“香”字,後麵就各自綴了平安、如意、和順,如香平、香安等。另四個內宦各自有名字,謝小盈懶得改,隻把其中叫尚狗子的一個內宦,給改成了尚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謝小盈自以為這個改動很聰明,還學給宗朔聽。宗朔卻說她促狹,“你這樣起,以後他做事,豈不是要被來往其他內宦拿名字取笑了?你宮裡的人相互笑一笑就罷了,以後他到外頭給你辦差,被旁人取笑,不是反倒傷你的麵子?”

於是宗朔把尚旺傳了過來,親自給改成了尚戌君。

那內宦得了禦賜的名字,高興的不得了,跪在地上使勁磕了兩個頭,從此就被人戌君戌君地叫起來,總算不是個狗名了。

謝小盈從這件小事上忽然發現,宗朔竟是個心思極細的皇帝。

以往她總覺得宗朔忙於朝政,未必能分出多少精力在內宮與女人身上,他對兩位皇子的冷落也頗為正常,畢竟古今中外,缺席孩子成長教育的爹不在少數。正所謂喪偶育兒,尋常男人都未必會管孩子,何況是皇帝呢?

可宗朔對無憂卻不是這樣。

因回了宮,朝政忙起來,宗朔自然不複往日那般,能夠每天都來頤芳宮看望她們母女。然而宗朔即便自己不來,都會讓常路跑一趟,專門見無憂的%e4%b9%b3母薛氏,過問一遍無憂的情況。

一天喝了幾頓奶?拉尿是否正常?睡了幾回?和謝小盈玩了什麼?新製的小衣穿著合不合適等等……

好在薛氏老練,每次都能眼睛不眨地答上話,常路聽完就走,估計還要學給宗朔知道。隔了幾日或十幾日宗朔再來,他都能記得先前無憂的情況。

因%e4%b9%b3母習慣抱著孩子奶睡,奶到一半孩子睡著,抱著晃晃悠悠,等睡踏實了再把孩子放下去。謝小盈遇上過幾次,都是原本無憂睡得好好的,剛被%e4%b9%b3母放下,立刻就哭醒了。

謝小盈雖然沒有養娃的經驗,但隱約想起了以前同事說過,必須要培養寶寶自己躺睡的習慣,於是立刻不許再讓%e4%b9%b3母抱睡了。

她雖不許,%e4%b9%b3母卻不大同意,公主金枝玉葉,鬨一鬨算什麼呢?公主年紀小,哪有讓她自己睡的道理?

兩方爭執了幾句,但因謝小盈態度篤定,%e4%b9%b3母便也隻好妥協。

儘管妥協了,常路來問話的時候,薛氏還是很老實地把這件事首尾報給了常路。

她怕公主萬一為著這個有什麼不妥,陛下舍不得罰修媛,但少不了治她一個死罪。

常路當場沒說什麼,幾天後卻是宗朔特地過來問謝小盈,“無憂如今怎麼睡呢?”

謝小盈這就知道,常路來問話並不是走過場,宗朔也是有心關切孩子。她並不怪薛氏,很坦然地回答:“已經能自己睡了,睡得挺好的。我也親自守過她幾宿,隻要睡著了就能睡很好的整覺,醒來也不哭鬨,晚上偶爾餓醒,吃了奶繼續就能睡,陛下不必擔心。”

宗朔有些好奇,“%e4%b9%b3母都不嫌累,願意抱公主,你怎非要讓無憂自己睡呢?她年紀這樣小,還沒到磨礪的時候。%e4%b9%b3母若是精力不濟,照顧不過來,朕再讓她們選幾個人也使得的。”

他心目中的謝小盈純粹是出於善良,寧肯要無憂吃些苦,也不忍過度使喚%e4%b9%b3母。

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