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拿棉被蓋住她,出去吩咐平鵬。
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平鵬送來一床暖烘烘的棉被,還有剛叫人燉的熱雞湯。
麥子連忙盛一碗雞湯遞過去。
桑白隻喝了一口,就搖頭說:“太膩了,喝不下。”
陸慎沉聲:“給我。”
他接過碗,先是耐心地把最上頭一層油花全撇掉,然後親自喂桑白:“乖,再喝一點,你看,油星都撇掉了。”
桑白低頭看一眼,試探性地張開嘴,又喝一口,卻一陣惡心,立刻全吐了出來。
她小聲:“真的吃不下。”
陸慎按捺住心裡的火氣,把碗擱在一旁:“那吃維生素?”
桑白點點頭,很順利地把維生素喝掉,說有點困想睡覺。
陸慎低頭看一眼表,才下午6點。
他點頭:“困了就睡。”
他給桑白掖好被角,起身衝個澡,躺床上陪她。
她卻隻是閉了一會兒眼,很快又睜開,低聲歎一口氣,說:“我睡不著。”
明明身體很困,但腦細胞卻極度活躍,就是無法進入睡眠。
已經連續好幾天這樣了。
陸慎乾脆拉她起來:“那出去走走。”
運動一下,可能會好很多。
但桑白咬唇:“外麵好冷。”
陸慎揉一揉她腦袋:“彆怕,穿羽絨服,我陪你。”
桑白還是被陸慎架著出去了。
夜裡氣溫低,小屋不遠處有一片平整的竹林,陸慎就牽著她,圍著竹林走了一圈又一圈,走到桑白小腿都有點疼,兩人才又回去。
桑白衝一個澡,終於有了點睡意,在他懷裡睡著。
陸慎也終於鬆一口氣,他一路旅途,直飛十幾個小時過來,也疲倦到極點,很快也迷糊過去,卻一直留神她的狀態。
不知多久,察覺到她胳膊動了一下,陸慎瞬間清醒。
聽見她很小聲地說:“陸慎,我好像逃不出去了。”
陸慎緊緊抱著她的腰:“桑桑,你彆嚇我。”
她卻是囈語似的,沒再說什麼。
就這樣睡到淩晨4點半,桑白又醒了。
她一動,陸慎跟著醒過來,用手撫上她眼皮:“閉眼,再眯一會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對桑白來說幾乎是熬。
終於不知道數到第幾次一百的心跳聲,到了起床時間。她隻喝了一點水,吃了半塊麵包,趕去片場開工。
等她出門,陸慎發了平生最大的一次火。
平鵬跟著他這麼久,他雖然冷,但畢竟身份擺在那裡,向來有風度,現在竟然在麥子麵前把桌子拍得砰砰作響。
“我花錢雇你照顧她,你就照顧成這樣!”
他語調森然,“她什麼樣你看不見?上報都不知道?兩個手機配給你是白配的?這活兒你不能乾就立刻給我滾——”
麥子哭慘了,抽抽噎噎連話也說不出。
平鵬連話也不敢插,隻拍一拍麥子的後背安撫。
陸慎又把矛頭對準他:“營養師和心理醫生什麼時候到?”
平鵬說:“下午一定接到。”
陸慎冷聲:“五點之前接不到,你也不用乾了。”
平鵬連聲說保證一定能到。
這時陸慎手機裡又打來個電話,是英國那頭,詢問他底價有沒有可能再降低,還有一處樓盤是否要賣想跟他商量。
陸慎冷笑一聲:“底價我昨天在飛機上沒交待過你?樓盤的拋售原則沒告訴你?一件事情要講幾遍才聽得懂?是你給我打工還是我給你打工?”
他“啪”地一聲掛斷,直接把手機關機了,又吩咐平鵬把那部不常用的備用手機拿過來,揮手讓他和麥子出去。
破屋子裡連沙發都沒,隻有幾個竹椅子。
陸慎挑一個坐下,抽了一支又一支地煙,直到營養師進來。
平鵬說心理醫生就在附近先住下,等桑白同意後隨時可以開始心理輔導。
營養師是帶著食物材料來的,一進門就照著在飛機上開好的食譜開始做菜。
陸慎讓平鵬去隔壁不遠的人家買來兩隻鴿子,親自開火小火慢燉,等到晚上7點半,他又親自去片場把桑白接回來。
桑白進門後,突然第一次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兒。
小木桌上早擺好了四道菜一湯。
清淡的蝦、梅子燕麥酥、西芹百合和一條清蒸魚。
但她聞到的,是那道熟悉的鴿子湯的香味兒。
味蕾瞬間被喚醒,這麼多天以來,她第一次覺得餓了。
陸慎打量她神色:“我親手燉的鴿子湯,喝一點嗎?”
桑白躍躍欲試:“好啊。”
熟悉的味道順著食道滑落到胃中,連日來一直抗議的胃像是終於被安撫,終於沒再跟她為難。
喝完一碗湯,連帶著,開胃的梅子、安神的百合也吃了一點。
這已是極大的進步。
陸慎內心終於鬆一口氣,又帶她出去散了一個多小時步。
這天晚上,桑白終於很安穩地睡著了,足足睡了連續的八個小時,才被鬨鐘喊醒。
連續幾天後,桑□□神好了許多,也終於徹底分清現實和虛幻。
這天早晨她醒來時,看到睡在身旁的陸慎,嚇了一跳。
陸慎睜開眼,看她。
她眼神終於有了幾分焦距,看著他問:“你怎麼來了?”
像是剛回神。
陸慎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我來四天了,記得嗎?”
桑白回憶了一下,像是終於想起有這麼回事,又問:“今天幾號?你不是應該在國外嗎?你提前回來了?”
陸慎:“嗯,忙完提前回來看你。”
桑白後知後覺地緊緊抱住他,語調似撒嬌,又似委屈:“我好想你啊,你不知道我拍這個戲,苦死了。”
陸慎心口的大石終於落地。
連日來,她連句像樣的、完整的句子都沒跟他說過。
然而,他心裡的火氣,卻也幾乎同時躥了起來。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桑白道:“我得去片場了,晚上回來再跟你聊。”
她親他一口,急急忙忙地去洗漱了。
“……”
不止司禾感受到桑白的變化,桑白自己也意識到了。
這幾天陸慎過來,她心裡是明白的,但好像被魘住似的,好似隻剩下一個軀殼,不願意溝通,也不願意交流,仿佛靈魂出竅似的飄在上空看著陸慎陪她,她似乎是參與了,又似乎沒有。
連續睡了幾天安穩覺,直到今天早晨醒來,才徹底清醒。
但很快,又投入到拍攝當中。
再度有些精疲力儘。
拍完後,忍不住第一時間趕回去——陸慎在等她。
*
陸慎卡好時間關了火,從廚房走出去。
門開了。
他的小姑娘,這些天來第一次,迫切地朝他奔過來,幾乎是撞進他懷裡。
隻好揉一揉她腦袋:“先吃飯?”
陸慎發現,相比營養師做的菜,她倒是更愛吃他親手做的,所以他乾脆這幾天親自下廚。
桑白胃口已經接近正常,每個菜都吃了一小半。
吃完飯,陸慎收拾完碗筷,桑白恰好洗完澡出來。
她吹乾頭發,穿著棉質睡衣鑽進被子裡,才意識到最近幾天的床褥都是乾燥的,屋子裡也多添了一台取暖器,一定是陸慎專門吩咐人辦的,難怪最近幾天她睡得這麼舒服。
看見他進來,她第一時間伸出手,要他抱。
陸慎卻沒抱她,隻是麵無表情地走到床邊,抬手捏住她下巴尖:“清醒了?”
桑白咬唇,“嗯”一聲。
“那麼,我們來談一談。”他淡聲。
湊近了,桑白才聞見他身上的煙草味——他又抽煙了。
她乖巧道:“好。”
陸慎坐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狀態不好,為什麼不跟我說?”
這事的確是桑白理虧,她下意識解釋:“我怕你擔心……”
話被截斷。
“擔心?”陸慎慢慢道,“我接到電話說你差點從懸崖跳下去的時候,擔不擔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桑白低聲:“那是意外。”
“我生病住院的時候,你是怎麼跟我說的?”
他聲音平靜到極點,反而讓人害怕。
桑白頓住。
陸慎:“問你話。”
桑白垂眸。
陸慎:“說話。”
桑白停頓幾秒,才說:“我希望能給你提供一些情緒價值,但是——”她辯解,“隻差兩周時間而已,我不想因為這個反而耽誤你回來的時間,想著自己扛過去。”
陸慎點點頭:“行,那以後我的事,你也彆問。”
他起身往外走。
桑白下意識道:“你去哪兒?”
陸慎很寡淡地看她一眼:“既然清醒了,就自己睡,不是要自己扛?”
“……”
話音剛落,門被關上,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桑白歎一口氣,知道陸慎這次恐怕是真生氣了,不然不會這麼晾她。
她在床上悶頭發了會兒呆,問麥子知不知道陸慎住哪裡,麥子說陸總睡隔壁的房間,又把這幾天陸慎怎麼發脾氣、怎麼不眠不休地照顧她講了一遍。
桑白聽完後,眼眶發酸。
天邊忽地炸開一道驚雷,緊接著便下起瓢潑似的大雨。
之前來時聽說過,川南冬天偶爾會下雷雨,沒想到會撞上。
雷聲,雨聲,風聲。
木質窗戶被吹得砰砰作響。
桑白看一眼旁邊陸慎之前的枕頭,拿起來抱在懷裡,又穿上羽絨服,推開門。
迎麵澆上來一頭刺骨的冷雨。
她住的是個農家小院子,問清楚陸慎住在東邊的屋子,她便打了把傘,抱著枕頭在冷雨裡哆哆嗦嗦地跑過去,站在屋簷下敲門。
門幾乎是一瞬間就開了。
陸慎站在門口,手裡捏著支煙,側身讓她進來。
他神色清淡,像是就等她來,也像是料定了她一定會來。
桑白收起濕漉漉的傘,捏著手裡的枕頭,抬眼看他:“我怕你這屋沒枕頭。”
枕頭一側都已經給大雨澆濕了。
陸慎接過來,看都沒看,扔到一旁矮凳上。
“沒彆的事你可以走了。”
桑白給他這毫無溫度的話刺得有些難受。
她仰頭,走過去抬手去抱他,卻被他緩緩推開。
桑白徹底惱了,狠聲:“我有事。”
陸慎看她一眼,回頭碾滅手裡的煙:“說。”
桑白直直看著他:“我想做。”
“……”
窗外一道白色閃電劃過。
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炸雷。
陸慎給她這近乎耍賴的行徑搞得——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他走兩步到她麵前,捏住她下巴尖:“認個錯就這麼難?”
她表情帶著點倔強,卻不肯出聲。
陸慎手上稍稍用力,迫使她抬頭,沉聲道:“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