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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段距離。慕魚收好東西要出門,希望能趕得及聞雲兮下來。

她匆匆下樓,木梯發出“咚咚”的聲響。這場雨來得急,雨水順著屋簷落下,在散開的砂石上砸出一條細密的小坑。

還沒撐開傘,聽到身後傳來一句,“小魚。”

聞雲兮等在這裡很久了,看到她手裡的兩把傘,了然一笑。

慕魚問,“大祭師你不是在正廳學堂麼,什麼時候來茶室的?”

“今天散得早,路過茶室下雨,便過來躲雨。”

空氣中彌漫著雨前清茶的清爽香氣,混著連綿不絕的雨水,溫柔的情愫也在此刻不斷蔓延,直至將人包裹。

聞雲兮看著她,嘴角不自覺上揚,“你有傘對吧?給我一把。”

慕魚點點頭,取出一把傘,遞給他。

聞雲兮伸手接過,輕輕撐開,隻聽“哢嚓”一聲,柔弱的油紙傘,莫名其妙從傘骨出裂了一道縫。

慕魚一臉驚訝,“啊?”

聞雲兮接過慕魚的傘,麵不改色,“傘壞了,我跟你撐一把。”

屋外的雨勢慢慢地小起來,到了無歸橋,滂沱大雨也飄成了雨絲。遠處的河麵生出一層蒙蒙的細霧,聞雲兮撐著傘,看著旁邊僵硬得大氣不敢出的慕魚,微微笑了笑。

慕魚不說話,霧氣沾在她的睫毛上,凝結成一顆細小的水珠,怎麼看怎麼乖巧。

男子輕輕俯身,修長的手指拂開睫毛上的水珠,慕魚又是一愣。

聞雲兮心想,這個性格也好,一點也不野,乖得像兔子呢。

慕魚看著聞雲兮的側臉。他離得很近,可以聞到他身上幽淡的檀木香。在幻境中,貼得他這麼近,她可以毫不心虛,但是站在真人麵前,她又是心跳快的不能自已。

這天,慕魚夜間練劍結束,尹梅花還未回來,聽廖芳說她去了無極閣處送東西,之後便沒了消息。

慕魚奇怪,“去了多久了?”

“從早上到現在。”

“……我去看看。”

慕魚控製靈力的能力越來越強,可以做到完全抹滅蹤影的地步。她墊著腳尖行走在無極門的屋簷之上,也沒有人能發現她的行蹤。

無極門外,一個護衛指使其他人,“快點,把這個也抬進去,快。”

另一個護衛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這活越來越難乾了,非得古青雀司的人,哪有那麼多青雀司?青雀司的人都死絕了,大部隊在昆侖那裡,怎麼不找去昆侖?”

先前那個侍衛向他使了個眼色,“你小點聲。”

三個人,各扛了一個麻袋往裡走。慕魚引來一片異靈,將異靈拉成細絲,一端黏在那護衛身上,一端牽在手中。如此一來,便能聽到裡麵的動靜。

“這個侍女雖是青雀司的人,但是等級低,也使不上什麼作用。”

“總比沒有好,門主的功法越來越混亂呢,最近一個月,幾乎是錯亂成一團。”那個人歎了一口氣,“要怪也怪青雀司來的那個人。”

“走吧。”

麻袋上有靈符,暫時隔絕與外部的連通,慕魚將靈力探出,能臨摹出袋中人的身形,猜出其中一人是尹梅花。

三個人,一人扛一個袋子,等袋子打開,果然如慕魚所料,尹梅花確實在裡麵。

另外還有兩個靈袋,打開來看,其中一個是麵容生疏的男子,而另一個是個眉眼極為溫柔的女子。

慕魚心中已經,這個人,她是認識的。

江攬月。

她默不作聲的看著一切,尹梅花像是受了刺激,狀態很差,頭發淩亂,眼眶深陷下去。再看江攬月,也是一樣的情況。

靈力帶極細,剛夠慕魚看清裡麵的場景。

忽然,李莫風猛抬雙手,捏住你那男子的脖頸,原本靈力平穩的男人氣力迅速消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頹敗下去。

這種頹敗,與封一銘在山澤嶺幻境中的不一樣,它速度極快,接腐蝕力猛烈,眨眼之間,活生生的人就成了光禿禿的一副骨架。

慕魚捂住嘴,控製住自己不出聲。

經曆過這麼多事,她的接受能力也增強不少,無極脈內部黑暗叢生這件事,見怪不怪。

但門主李莫風的功法過於邪性,讓她來不及看清究竟是否有魔氣。

那男子很快咽氣,原本橫亙在李莫風身側的靈力慢慢穩定下來,不再紊亂。他呼出一口氣,又轉頭望向倒在地上的另外兩個人。

尹梅花“呸”了一聲,“有本事繼續殺,你的功法也就能撐到現在了。幸存的青雀司人可不多,昆侖那一片的人可不是好惹的,我倒是想看看,你還能活多久。”

話剛說完,尹梅花便被掀倒在地。李莫風踩在她背上,“怎麼,這麼多年過去,還是這麼倔的性子,可惜了,天南雙煞子死了,否則還真想讓你試試‘玉女無皮’的精彩。”

尹梅花往前一撲,隻覺得背上壓了千斤,疼得悶哼一聲。

“如果不是我一點一點地排查,還真是想不到你隱姓埋名,繼續混在我周圍。”他一邊說著一邊蹲下,“殷如梅?現在看我坐到這個高位,是不是挺後悔,當年自視清高沒從了我?”

慕魚更吃驚了。

據說當年江奢好友調?戲殷如梅,被那位潑辣性子的女子當眾辱罵,慕虞護了短,而江奢也為此與慕虞起衝突。

原來,李莫風就是江奢當年的好友?

“我就是今天死在這,也不影響我一點都不後悔。”尹梅花從鼻尖哼出一聲,語氣極為不屑。

李莫風大笑起來,笑聲裡還透著邪性,“還跟當年一樣,你這樣,我怎麼能直接殺了你?”說著,他另一隻手彎曲,虎口掐住江攬月脖子,“我先煉化了她,再來收拾你。”

江攬月在三十年前那一場征戰中修為毀儘,並為此失去了一條腿和一隻手,方才那男子還能掙紮一番,江攬月則是虛弱得連呼叫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任憑李莫風擺布。

尹梅花急道:“江姑娘是易楚閣的人,你真動手,封若驚糾察起來,你瞞不住!”

“封若驚算個什麼東西!”

李莫風低頭望著尹梅花,抬起手給她看。那一雙手乍一看並未有任何異常,但稍細心觀察,便可發現詭異之處。

那雙手上,布滿密密麻麻的小手,極細小,但又十分明顯,就像是畫在上麵一般,直叫人頭皮發麻。

“這雙手,拜慕虞所賜,受儘反噬折磨,已經不是我的手,我現在就像個怪物。”李莫風道,“隻有你們前青雀司的人可解燃眉之急,在我找到根治方法之前,就隻能靠你們續命。”

尹梅花聞言“咯咯”笑起來,“那還真是活該了,著實是報應。”

李莫風氣急,皮膚上的裂紋一片接一片地裂開,裡麵的小手與小腳也開始掙紮,密密麻麻一片,著實惡心。而隨著那男子的靈力慢慢淌過李莫風的手足,不受控製的外物也開始停歇下來。

江攬月身上還有封若驚布下的層層護體符咒,皆被李莫風震碎,緊接著,女子呼吸急促起來,白皙的臉漸漸發紅發紫,連綿不斷的靈力從她四肢開始,不停地被抽離。

眼看著江攬月要靈力衰竭暈倒,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梅花姐?”

“梅花姐你在哪?”

“嗯?廖芳姐是說的這裡啊,不可能不在的。”慕魚探頭探腦地往房內張望,“梅花姐,你在裡麵嗎?”

李莫風冷意濺起,屬下立刻跪了一片。

有一人低著聲音道,“我們處理得很乾淨,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溜進來的。”

“這裡沒什麼梅花姐。”一個黑色連袍衣的男子攔住慕魚,打量慕魚一番,像是認出了她是司祀閣的人,“這是無極門門主寢殿,不容你四處亂走,趕緊離開。”

“我來找梅花姐,慕虞上仙剛剛醒轉,說想見殷如梅,大祭師讓我過來的。”慕魚不慌不忙地掏出信符,往裡瞥一眼,“不在這裡啊,那我和大祭師說一聲,讓他自己過來找。”

無極門的人仰仗聞雲兮,卻也忌諱他,那黑衣侍衛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便見慕魚提起星羅盤,“還說不在這裡?”

星羅盤的指針,正指向李莫風房內。∞思∞兔∞網∞

黑衣護衛黑壓壓對了一層,大氣也不敢出。

“吱呀”一聲,內門打開,尹梅花從裡麵走出來,步子小而慢,臉色慘白。

“是司祀閣讓我來接你的。”慕魚掃一眼她身後,“我們走吧。”

話還沒說完,一道青紫劍光從房內而出,慕魚早有預料,推出有餘劍生生擋下,“轟隆”一聲,巨大靈力衝擊將慕魚撞翻倒地。

李莫風向影衛示意,“殺了她。”

第60章 她值得你這麼等嗎?

李莫風想殺人滅口, 慕魚動一動腳趾頭也能猜到。

雖然李莫風不知道她從頭到尾圍觀了所有的事,但尹梅花清楚事情來龍去脈,李莫風又沒有花齊能篡改人記憶的功法,他是不可能放虎歸山留後患的。

雖說是司祀閣叫人過來, 但即使是慕魚失蹤, 隻要李莫風一口咬死不知情, 聞雲兮找不到證據,也就拿他沒辦法。

所以李莫風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 連同慕魚,殺得一個不留。

尹梅花十分自責,“姑娘, 我又連累你了。”

“這和你沒關係,不是你, 是彆人, 我也不會見死不救。”慕魚擦掉臉上的血珠, 直接對上李莫風。

李莫風的修為, 不低於聞雲兮。慕魚拚儘全力,也沒有傷到他的一個邊。

刀光劍影流轉, 如同蒼風過境, 卷起一大層雪色的波氣。李莫風知道對麵的小姑娘動了真格,冷笑一聲, 推出雙手。一陣罡風卷來,撞得慕魚往後踉蹌一步, 有餘劍直指天空, 一個人也沒砍到。

看到消散的虹光,李莫風眯了眯眼,“仿無虞?”

“聞雲兮這麼心高氣傲的人, 居然也玩這一套?你這張臉麼,還真的像慕虞。”他忽然輕笑了一聲,不乏嘲諷。

慕魚十分討厭彆人說她像慕虞,提劍刺去,這一次猝不及防,挑中了李莫風肩膀。再想抬劍,又被李莫風掌風推打在地。

“噗!”慕魚連吐三口血,全身都疼,比跌入隕雷坑時還要疼,她咬緊了牙,仍然撐起劍站了起來。

尹梅花扶著她,“小魚,你先走吧,你不是他的對手。”

慕魚搖搖頭。

兩道劍光又落下,卻仍舊被李莫風的舊塵劍輕擋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築基和元嬰的區彆,幾乎是天塹一半的存在。

李莫風道,“我勸你自儘而亡,再打下去,死得也不體麵。”

“誰跟你說,我想死的?”

慕魚陰陰抬起頭,臉上的血跡已經乾涸一半,睫毛上還掛著血屑。

她的目光,陰狠、冷漠,李莫風不由地脊背發冷,說不上來地詭異。

這個目光,熟悉至極,仿佛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