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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第三位的客人應該也是位份不低的司祀閣修者。

衛南映小心翼翼,在聞雲兮這裡多年未曾翻車,他是個慣會看察言觀色的主兒,早在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時便收好了桌上的酒盞瓷瓶,隻擺些瓜果茶水,清淡得不能再清淡,馬上要淡出水了。

“大祭師。”衛南映向聞雲兮招手,迎他過來,又壓低了聲音,“你去一桌看看,無極門門主等你多時了。”

趁幾人寒暄,慕魚端著酒走至桌前,還沒放下酒壺,就聽到大喝一聲,“咦?”

衛南映看見仙露釀立刻上前一步,裝作毫不知情地問慕魚,“小姑娘你這是要乾嘛?”

他本來受了驚嚇,等看清送酒的女婢後,更是瞳孔地震,又往後退一步,不可置信,“……嗯?慕、慕虞?”

慕魚動作停下,素手執住銅錫壺,不太確定地,“……是,是您要的仙露釀?”

衛南映和同曦斬釘截鐵麵色堅決視死如歸異口同聲,“不是!”

慕魚反應慢,但是人還是挺聰明,久聞司祀閣忌諱森嚴,她也知道兩人屬司祀閣,忌諱被聞雲兮發現喝酒。

愣了一下後,又將酒壺放回托盤,抿著嘴露出一個笑,“……好、好像是我記錯了,不是西三桌。”

衛南映恨不得當場豎起拇指。

“哦?不是西三桌。”聞雲兮眯一眯眼,“那是哪一桌?”

慕魚又遲鈍一下,而後訥訥地,“……應、應該是東三桌。”

“東三桌?”聞雲兮“嗤”一聲笑了,“如果我沒記錯,東廳屬玉簫門,入東三桌位者是玉簫門掌門之女蘇霓裳,以及無極門程牧風,我們方才剛走過那裡。”

慕魚的膽怯好了許多,緊張時也不一直緊盯著鞋尖,她看著酒壺,笑得臉部肌肉微微顫唞,“……是,是玉簫門的,我比較呆,又、又記錯了。”

聞雲兮危險地盯住她,眼眸沉沉。

熟悉他的人大多明白,這是他動怒前的征兆,衛南映最先出聲打圓場,“一場誤會一場誤會,雲兮你先去一桌找門主李莫風,小姑娘這還有事呢,先去忙吧。”

他說了半天,聞雲兮依舊冷著一張臉。衛南映不由地牙疼,呼了一口氣,想了半天才道,“行吧,我說實話,這酒是我和同曦點的。”

聞言,同曦沉沉低下頭,心情忐忑。

大祭師會怎麼罰他們呢?衛二祭師是個厲害的,皮厚如豬且善於溜須拍馬,兩個人犯了錯,他一定又會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到時候一定又是自己一個人挨訓。

同曦暗自苦惱,自己怎麼說也是修真界測靈一等一的後生,尋常門派不說,就是埋雪閣、萬劍宗、無悲台此等中大型門派,見了他也是要行禮恭敬喚一聲“同祭師”的。

但司祀閣人才過於擁擠,同曦這等天才也極為普通,做錯了事挨大祭師的訓更是尋常易見,他被罰得最多的就是抄書,單單是《易陽經》《九州風物記》《風聞錄》《百草集》此等風俗讀物,沒有千遍也有百遍。

聞雲兮瞄向清寡的桌麵,臉色倒沒有想象中的陰森怵人,半晌才道,“可宴飲,忌過量。”

“那是自然,仙露釀貴在風味,兩壺也不多。”衛南映賠笑道,“我們也就是品鑒一番,你先去同李門主打個招呼,他畢竟等了一晚上,你也給個麵子。”

等聞雲兮離開,同曦驀然鬆一口氣,整個後背濕成一團,慕魚覺得,他表現和嶽時來看到聞雲兮路過無歸橋時的反應彆無二致,。

“你也坐。”衛南映回過身,給十分講義氣的慕魚倒一杯酒,招呼她坐下,“小姑娘叫什麼名字呀?”

“慕魚。”

“慕魚?”衛南映少有露出嚴肅神色,抬起眼睛正視她,“哪個yu?”

西廳人來人往,端著菜的跑堂來回穿梭,慕魚眨一眨眼,抬起手指向一盤八寶藥清蒸銀魚,“……那個魚。”

“哦,這樣啊?”衛南映收住表情,又笑嘻嘻地拉著慕魚坐下,撿著些名貴的靈果逗小姑娘,“小魚怎麼和聞祭師一起過來的呀?”

幾天下來,慕魚的反應能力和智商都提了許多,她不提殺嶽時來的過程,簡要將遇到聞雲兮和聞雲兮救了她兩件事帶過,又補充道,“大祭師幫了我,是個好人。”

在無極門這麼多年,除了梅花姐,也就隻有聞雲兮能受她此誇獎。

“我可以把這些帶回去嗎?”衛南映送的麒麟果個個圓潤碩大,慕魚捧著一個,說話慢慢地,但似乎沒了先前的緊張,“我姐姐喜歡吃。”

乖巧的姑娘總讓人喜歡,衛南映大方得很,從盤中又挑著其他幾樣名貴靈果,“喜歡吃就拿吧,多拿點。”

桌前又恢複安靜,同曦稍稍回過神,像是被遲鈍的慕魚傳染了一樣反應慢大家一個拍,“大祭師今日心情好像不錯。”

居然沒有因為違戒,刻意為難他。

衛南映:“……”

“確實。”衛南映看著慕魚離開的背影,眸色發沉,“有她在,雲兮當然不會因此事遷怒於你。”

同曦懵懵懂懂,“嗯?”

“你找個時間盤查一下那個女婢的來曆。”衛南映收回目光,修長指節輕輕敲一敲桌麵,“她周圍有哪些人,有過哪些關係,隸屬何門,都查出來,明天午間之前給我。”

這個女婢性格與慕虞有異,但外貌著實太像了,尤其是死皮賴臉拒不認賬的時候,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

後廳內。

尹梅花找了一圈也沒有看到慕魚,怒不可遏,尤其是知道廖芳讓她出門,更是指著她的臉罵,罵得廖芳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表示馬上出去找人。

結果慕魚自己回來了。

廖芳鬆一口氣,小跑過去,“你沒事吧?”

“沒事。”

尹梅花又,“剛剛你不在,玉簫門那幾個人一直在找你,問知不知道嶽時來的事。你點完燈後,見過嶽時來嗎?”

慕魚搖頭,“沒看到。”

“我猜也是,要是被嶽時來碰到,怎麼可能放過你。”廖芳撇撇嘴,又看到慕魚手上的靈果,忽然笑開,“慕魚,這些麒麟果火源瓜哪裡來的?”

“哦,司祀閣賞的。”慕魚把東西分給他們,“梅花姐喜歡吃。”

這些靈果全部出自無緣嶺,除卻飽腹作用外還可以覆靈修傷,是有價無市的上品果蔬,廖芳五年前有幸吃過一小塊,就念念不忘多年,誇道,“你還真孝順,沒枉費梅花姐疼你一場。”

慕魚笑一笑,大傷已愈,笑起來格外靈動,“梅花姐也對我好嘛。”

“呦,我就說我的麒麟果被誰偷了,果然是你啊?”

慕魚對這刻薄的聲音有生理性的反感,轉頭都不用轉頭,一聽這令人作嘔的聲音就知道是誰。

徐穎瑩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動作緩慢,齜牙咧嘴的,因為犯了司祀閣戒律被罰落了傷痛,走起來像隻被砸了腿的貓。

都殘成這樣了,還要來教訓她?

“不是的徐姑娘,這是司祀閣賞給慕魚的。”尹梅花趕緊將慕魚護在身後,賠著笑臉,“姑娘誤會了,慕魚是個好孩子,不會偷您的東西。”

“我跟你說話了嗎?”徐穎瑩“切”得笑一聲,“你算誰什麼東西,有資格替她說話?”

尹梅花是無極門的老人,在內門也服侍過幾年,臉副閣主也尊稱一聲“梅姨”,被徐穎瑩這麼個丫頭這麼指著頭罵,也有些不悅。

抬高了聲音道,“姑娘,無極門也是講規矩的門派,是不是司祀閣賞的東西一問便知,我內雜役閣不是什麼金貴的地方,但我也不是任人欺壓任人汙蔑的性子。”

“就是她偷的我的東西,我親眼看到的!”確實是忌憚那位說一不二的大祭師,徐穎瑩咬著牙道,“再說了,就這麼一點小事,不必驚動司祀閣。怎麼,現在無極門這麼沒規矩,連一個老婢子也能對我這麼頤指氣使嗎?”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尹梅花仍舊不卑不亢,護在慕魚前麵,“姑娘,還請您拿出司祀閣的證據來。”

“啪”一聲,梅花姐右臉猛然腫起,五個掌印赫然立於臉上。

廖芳臉色慘白,“梅姐!”

“把慕魚帶走,偷了東西還想賴!我看看你到了水牢裡是不是還這麼嘴硬。”徐穎瑩拿著帕子擦一擦手,笑眯眯地看著慕魚,一揮手,“帶走。”

“小魚。”慕魚拉住尹梅花的手,臉因為充血腫得老高,聲音低低地,“蘇霓裳她想讓你死,你去了不好過,我去找司祀閣……”她停頓了一瞬,“司祀閣大祭師應該會救你。”

“走吧,還得讓我請?”

慕魚鬆開尹梅花的手,轉過頭,直勾勾地盯著徐穎瑩,陰森得像徐穎瑩心裡異樣升起一股異樣的恐怖。

徐穎瑩壓住心頭的那股懼意,拍拍身上的灰土,招一招手將人帶離開。

第5章 我又不想看

水牢不見天日,終日充斥著一股黏厚的濕重感。

“剛剛不是還嘴硬,要我等著嗎?不說話乾什麼,死賤人!”

徐穎瑩罵得起勁,看那一張長得不算醜的臉,著實想不通為何會配了這麼臭的一張嘴,糞池似的,各種惡毒難以入耳的詞彙層出不窮,翻到人耳裡,直叫人由內到外都湧出一股惡心。

蘇霓裳把玩著匕首,失去偽裝後連麵目都變得扭曲,“不是仗著自己這雙淒淒楚楚的眼睛勾人嗎?你說,我挖了這雙眼睛,牧風還會喜歡你嗎?”

慕魚踩在齊腳踝的冷水中,雙手緊鎖身後,嘴唇泛白,更有種說不清的淒婉美。匕首鋒利如刀,貼在她眼角,蘇霓裳說,“我真是討厭你,從第一次見你就厭煩你。”

“實話告訴你吧,牧風與我,早已結為道侶,下個月就要舉行大婚禮了。”蘇霓裳坐下,托著腮,看著慕魚,甚是滿意。

她托起腮,有種歲月靜好的甜意,“可惜,作為他的前任,你是永遠看不見了。”

慕魚莫名其妙:“你為什麼要我看,我又不想看。”

蘇霓裳:“……”

還真是嘴硬!不過說到成親大典,蘇霓裳仍然心有怨念。雖然他們即將成親,她也想儘了辦法引程牧風和慕魚決裂,但很明顯阿風對她仍然還有念想,或許是愧疚,又可能又一點懊悔,他看她的目光總叫人不那麼舒服。

她倒要看看,毀了容再沒有那一張好臉的慕魚,還勾不勾得住程牧風戀戀不舍含情脈脈的目光!

慕魚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觸?感從眼角劃過,隻見蘇霓裳眼中閃過一道狠光,提刀對著她的臉就下來!

“刺啦”一聲,沒等她出手,一道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靈光推動徐穎瑩,徐穎瑩又撞倒蘇霓裳,輕薄匕首直接劃過蘇霓裳抹了三層水粉的臉,鋒利的靈氣衝入匕首中,宛若淬了毒,在劃破蘇霓裳臉頰後陡然消失。

始作俑者慕魚被吊在一邊,冷默望向徐穎瑩,目光裡全是“你在乾什麼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