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支煙,手裡拿著一柄長杓,正在一隻砂鍋裡頭攪拌。
談公子眉頭擰成一座山,那不耐煩嫌麻煩的神情,已經處於下一秒就要撂挑子不乾的邊緣了。
電話裡頭,姚媽正在指導:“可以舀一點嘗嘗,熟了沒有。”
興許是在打電話,興許是情緒煩躁,談宴西並沒有留意到自己走近。
周彌有點犯難,要不要趕緊逃離這“案發現場”,給談宴西留一點麵子。
然而,誰想到這時候周鹿秋起床了,打開了房門,抓抓蓬鬆的頭發,說:“你起來啦!退燒沒有?”
直接暴露她的行蹤。
周彌笑笑,“早就退燒了。”
“談公子呢?他不是到家裡來看你了嗎?”
詭異地沉默一瞬,周彌說:“……在廚房呢。”
周鹿秋“哦”了一聲,就往浴室去了。
周彌硬著頭皮,踏進廚房。
裡麵電話已經掛了。
談宴西要笑不笑的表情,讓周彌覺得,他可能在思考滅口的事。
周彌隻能走過去,故作輕鬆地笑說,“那個,你在給我熬什麼好喝的……”
她往砂鍋裡看一眼,頓住了。
她以為,需要姚媽電話遠程指導的,無論如何得是什麼花膠老鴨粥這種級彆吧。
砂鍋裡一鍋平平無奇的白粥。
而明顯,談宴西的不耐煩已經突破臨界值,這時候將火一關,將蓋子往那上麵一丟,扔了長柄杓,走過來撫她後頸往外頭帶,語氣平淡,“走吧。外頭吃去。”
周彌一旋身,躲過了他的手,回到灶台前,一麵去接砂鍋的蓋子,一麵說,“哪怕這是終極黑暗料理,我也要嘗了再說。”
談宴西隻叼著煙地看著她。
周彌洗淨了杓子,撈了些起來看,其實差不多已經熟了。
拿了隻碗,盛出來大半碗,端在手裡吹涼,用湯勺舀一勺送進嘴裡,而後毫不吝嗇地比了個大拇指。
談宴西還是神色涼涼的,不大高興的樣子。
周彌放了碗,走過去,一把將他抱住,低聲說:“洗手做羹湯的事,以後還是我來――當然你也知道,我水平確實就那樣。你不嫌棄就行。”
抬眼看,談宴西終於麵色稍霽。
周彌又說:“真的。我心領了,我的本意絕對不是要為難你。上回提的那些要求,都是開玩笑的,我現在就正式全部收回。”
然而,談宴西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今天難哄得很:“你說收回就收回?”
64(逆子)
周彌笑了, “談總好難伺候。隨你咯,不過下回再這樣半路撂挑子,我才不要再哄你。”
談宴西揚了揚眉。
周彌這才說, 反正這粥熬了也是熬了,她感冒了正想嘗一嘗適口又清淡的,就彆浪費了。
談宴西也就不說什麼了。
周彌盛了粥,竟幸運從冰箱裡翻到一袋爽口榨菜, 端到餐桌那邊去, 比吃什麼大餐的神情更要樂滋滋。
她讓談宴西也嘗嘗,談宴西說什麼也不肯。
周彌非要誇他, “對你這樣第一次下廚的人來說,這已經是超水準的發揮了。”
談宴西側坐身體, 瞧著她,那表情仿佛嫌棄她, 要求怎麼能低到這程度――簡直如這粥不是出自他手的置身事外。
周彌笑著喝完了手裡這粥,又盛一碗。
睡足以後,人已經清爽許多。
中午,周彌換了衣服, 跟談宴西去外頭吃飯。同行的還有周鹿秋, 談宴西請客性質的一餐。
談宴西在這方麵客氣得很, 凡是誰幫了他,大忙小忙, 都是要還回去。這回請客的原因,自然是感謝周鹿秋對周彌的照顧。
周彌調侃他:這是大男子主義做派。拜托,露露先和我是朋友, 有沒有你,她也會幫我。有了你, 她才是胳膊肘往外拐呢。
周鹿秋看了看周彌,又瞥一眼談宴西,笑了笑,自覺還是彆參與二人這話題。
她以前是和談宴西打過交道的,知道這位公子哥看似隨和,其實禁忌多得很,至少,從前從沒誰敢拿周彌現下這種口%e5%90%bb跟他講話。
而眼前的談宴西,不過微微地揚了下眉,表情分明是接受良好。
以前圈裡那些姑娘不是沒私底下議論過,如談宴西他們這般的人,一生過得太順遂,太容易得到女人盲目的崇拜,甚而臣服,對所謂“愛情”這命題,從來是俯視態度。他們不可能放下`身段去屈就任何人。
周鹿秋托腮看著周彌,心想,不過呢,有時候倒也可以信一信――
這世界的利益規則再赤-%e8%a3%b8,總也有例外的童話。
下午,談宴西待周彌的房間裡,開了幾小時的電話會議。
而周彌戴著耳機,坐在床上,抱著筆記本電腦剪輯視頻,兩人偶爾視線交彙,互不乾擾。
周彌很精神勝利法地想:不管是老板還是社畜,當做的不都一樣不能撂挑子。
到晚上,兩人一起出去吃了一頓飯。
再回到家裡,就隻剩下了一個主題。
但談宴西顧忌她還生著病的原因,步調就放慢許多。
於周彌而言,便是另外一種性質的“要命”,這過程未免像是嫻熟工匠在製配煙花,慢條斯理、精準調算火-藥,硝-石的比例,緩慢累加到某個程度,隻用最後一粒火種,引信點燃,轟然升空炸裂。
她有灰飛煙滅般的瞬間空白。
而顯然,談宴西享受她,享受這件事本身,更享受這個掌控的過程。
周彌神思渙散地被他撈進懷裡,沾了汗水的皮膚相貼,涼與熱重疊的矛盾觸?感。
談宴西扳了她的腦袋去%e5%90%bb她,還要輕浮的調侃兩句,趕緊好起來吧,這才到哪兒,就受不了了。
周彌幾無力氣去反駁什麼了,也不想推開他。
在這瀕死又複生,滿足又空虛的體驗中,等待呼吸和心跳平靜下來。
衝過澡,再回到床上。
談宴西整個人暖和極了,周彌手腳並用地纏著他。
他明早很早就要起床,趕早上的航班回北城去,中午還有應酬。當真是專為她而來的忙裡偷閒。
周彌忽說:“你上回提到的那個婚房……”
談宴西以為她要翻舊賬,警告的一記目光。
周彌笑說:“不是。我是想說,有時間,你帶我去看一眼,我先看看什麼樣子的,夠不夠有動力讓我願意跟獵頭們聊一聊。”
談宴西聽明白她的意思了,笑說:“終於舍不得我舟車勞頓了?彌彌,你什麼都好,就是太容易心軟。”
周彌說:“我也隻說聊一聊,有沒有合適機會還不一定。薪資、工作內容和title都是要挑的,三樣都滿意了,我才會願意回去。”
抬眼一看,談宴西若有所思的模樣。
周彌揶揄:“談總這時候是不是在想,麻煩死了,不如隨便收購一家媒體公司,給我量身定製一個職位?”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談宴西:“……”
談宴西接下的動作,讓周彌緊跟就後悔了,連連求饒。
談宴西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冷酷樣,知會她:“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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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宴西回北城後,沒多久便去了趟洛杉磯出差,考察合作商,兼出席幾個商界的高峰論壇。
回來征塵未洗,家裡頭,談振山一個急電召他回去,說有要緊事要問他。
一聽這語氣,談宴西便知談振山可能要向他發難。
然而出師得講名頭,他這兩周甚至都不在國內,又招誰惹誰了?
去之前,便先給衛丞去了個電話,搜集情報。
談宴西回家一看,談振山果真擺的三堂會審般的盤問架勢。
他由來反骨得很,見此,反而更吊兒郎當,當談振山的麵,沒個正形地坐下,點了支煙,又去撈幾上小壺自顧自斟茶,這才笑問,“父親找我什麼事?”
談振山麵色鐵青。
他是最看不慣談宴西的這做派,什麼嚴肅的事兒到了他這兒,都能消解得一乾二淨。
談振山語氣沉冷:“荒唐也該有個限度。”
談宴西故作愕然,“這話從何說起?我這剛出差回來,飯都還沒吃上一口,又哪裡惹得您不高興了?”
“談宴西。”談振山警告神色,“我不管上回你跟文華那事兒鬨到什麼程度,那都是談家內部的事。你既冠了這‘談’姓,就給我守點規矩。彆以為老爺子不在了,沒人勒得住你。”
談宴西分外的不以為然,這話,放以前說,他說不準多少的會怵三分,可上回跟談文華爭權這事兒,是他贏了,他早就試探出談家人的底線。
他麵上倒是帶笑,問道:“我是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還請您明示?”
談振山一下撂了杯子,“你少給我裝相!我就問你,那傳聞是不是真的?”
談宴西分毫未收斂笑意,“是真的,您打算如何?”
――先頭跟衛丞打聽,這兩周發生了什麼事。
衛丞告訴他,孟劭宗這一陣是真走投無路了,也不知該不該誇他“急中生智”:
之前,談宴西替周彌轉交了還給孟劭宗的錢,雖然孟家生意上的那攤子事,談宴西依然袖手,絕無可能親自插手,但還是給孟劭宗指了一條彆的門路。
談宴西的想法很簡單,先前,孟太冒犯的事,他已經“教訓”過了孟劭宗,一碼歸一碼,那事兒已然了結。
眼下,自己懶得沾一身泥,但也不至於真要眼觀孟家家破人亡。這也有他的三分遠瞻在裡頭,萬一孟家真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說不準要狗急跳牆地去騷擾周彌。
不如留人一線,給他指條生路,各自安生。反正,事情能不能真的轉圜,還要看孟劭宗自己的造化。
然而,衛丞說,也不知道姓孟的是不是試探出了周彌對你的重要性,有恃無恐地舉著你的招牌去拉合作,談融資。
談宴西問,什麼招牌。
衛丞說,孟劭宗逢人便暗示,談家三公子,可是要給自己做女婿的人!
有了談家這大樹給他背書,以前閉門不見的那些生意夥伴,立即又是另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