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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有雪 明開夜合 4406 字 4個月前

在這廢墟裡。可是,我喜歡憑吊,也不代表幻想破滅的東西還能複原。”

眨了一下眼,隔朦朧的水霧去看他,“……就這樣吧。我已經不想要不打烊的遊樂園,我想要疲憊回家時等我的一盞燈。我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舍得,也不忍心看你繼續跌到紅塵中來遷就我。對你對我都是負擔。我已經接受了不是所有的愛情都有結果。現在不過是再次論證了這個結論……”

她抬手,輕輕地撐了一下前座的靠背,微微抬手,一個幾無意義的、虛無的手勢,“麻煩停車。”

“彌彌……”

“停車。”周彌語氣堅定。

司機轉頭來,無助地看了一眼。

而談宴西隻是摟著她,幾分偏執意味的,不鬆開,卻也沒什麼莽撞的、試圖挽回局麵的話。

周彌與他對視,柔弱、卻顯得毫不動搖地堅持。

終於,談宴西抬了一下手。司機將車靠邊停下。

周彌最後再看他一眼,“不要再來找我了。祝你……可以再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人。”

她頓了頓,等待著。

隻有沉默。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拉開了車門,一彎腰鑽出去。

寒風將她外套的下擺吹得卷起,她低著頭去拉拉鏈,而後朝著寒風背過身去,終於抬起手背,擦眼淚。

車一直停在路邊,打著雙閃。

談宴西無聲坐在黑暗的車廂裡,看著她當真一次也沒有回頭,就那麼往前走去,走到前麵那個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

那出租車轉向燈閃了兩下,起步,彙入北城千萬朵的燈火裡。

55(麵包和愛情...)

路口臨停, 司機焦慮極了,生怕被電子眼拍到,不由地出聲提醒:“談總, 接下來去哪兒?”

談宴西這才回神,叫他開到姚媽那兒去。

他心裡煩亂,伸手去摸口袋裡的煙盒,才意識到手裡還攥著那條鏈子。

他麵無表情地開了窗, 冷風灌進來。

他一鬆手。

車正好起步。

那淺金色的細鏈, 落在地上,被拋卻在滾滾的車流之中。

-

姚媽來開門, 見談宴西神色沉冷,不由一愣, 然則,她關心的方式, 由來隻是詢問他晚飯吃過沒有,要不要吃點夜宵。

談宴西說:“不用。我上樓去躺一會兒。”

姚媽滿眼擔心地目送他上樓去,“那你餓了想吃點什麼,隨時叫我。”

“您休息去吧, 用不著管我。”

“……哎。”

談宴西走進樓上臥室, 脫了外套扔在椅子上, 也沒開燈。

點了一支煙,便斜著往床上一躺。

光線昏朦, 隱約能瞧見繚繞而起的淡青色煙霧。

――這是第一天,一敗塗地的慘烈心情,偏要再催眠自己, 有什麼大不了的?

第二天,去視察項目進度。晚上衛丞這廝倒還好意思聯係。

他少見的罵了句臟話, 罵得衛丞莫名其妙,問他,吃槍子啦?

第三天,工作結束去姚媽那兒,晚上熬魚湯喝,他端著湯碗,一邊悶聲不吭地喝湯,一邊聽姚媽絮叨。

第四天、第五天……俱是如此。

到了第六天,第七天,公司員工十丈開外,見他就躲,凡他過處,噤若寒蟬。沒誰敢這時候頭鐵去彙報工作,這麼冷麵修羅的氣場,誰靠近誰遭殃。

大家有事都叫尹策去代為傳達:那畢竟是你親表兄呢,自家人總會多三分顧及。

尹策簡直坐蠟:自家人罵起來更不留情麵!

大家便偷偷問:談總到底怎麼了?

尹策也了解不清楚,隻大約知道:失戀了罷。

結果根本沒人信:扯淡!你說談總是得了不治之症都更靠譜些。

這天,談總在晨會上又將一個小管理給罵得狗血淋頭,這小管理摘了黑框眼鏡在那兒偷偷抹眼淚,一米八的漢子委屈的像個三歲小孩兒。

尹策覺得,自己作為談宴西的左膀右臂,是該冒死進諫了,便趁著會議結束的時候,跟過去問談宴西:“三哥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兒?”

“我能遇到什麼事兒?”

尹策委婉極了:“……要是覺得壓力大,可以去休個假。”

談宴西瞧過來的目光涼颼颼的,仿佛在說,蠢貨,現在就想篡位,還早了一百年。

尹策無語凝噎。

正這時候,談宴西手機進來一個電話。

非常稀奇,是祝思南打來的。

上回退婚那事兒,祝思南替他在祝家說了不少好話,才叫事情尚算和平地解決,不至於真鬨到談祝梁家斷絕往來。

談宴西自知是欠了祝思南一個人情――說出去,人人都知道祝小姐是被談三/退了婚,多少算個笑話。要不是祝思南這從小在人唾罵星子裡遊泳練就的鋼鐵心,換成其他人,恐怕早就上門來罵他八輩祖宗了。

祝思南開門見山,來找他還人情的:她有個讀大四的朋友在找實習,想委托他幫忙安插個崗位,能正兒八經地跟著鍛煉做實事的那種。

不用祝思南說得明白,談宴西就知道是什麼性質的“朋友”,祝小姐跟這兒玩養成“小鮮肉”呢。

談宴西:“祝家偌大的家業,要我安排實習?”

“屁話這麼多,你就說行不行吧?”

“你把簡曆遞上來,我叫HR先看看。”

祝思南說聲“謝謝”,剛準備掛,談宴西又忽然叫住她:“你在北城?有空嗎?”

“乾嘛?”

“請你喝頓酒。”

祝思南陰陽怪氣:“我這是聽見了什麼會折壽的話?”

兩人找了個清吧。

酒一開,談宴西也挺開門見山:他身邊這些狐朋狗友,是指望不上了,他認識的人裡頭,了解談戀愛這事兒,又了解女人的,他就數得出她這一個。

祝思南一聽有八卦可聽,來了興趣。

她也是後頭才知道,談宴西退婚,居然是為了一個女人。也因為這,她才真就對他高看兩眼,這麼市儈的談三,還能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時候?

祝思南做洗耳恭聽狀:“快說快說,我倒要聽聽,是哪位美女不長眼。”

談宴西:“……”

可能因為真跟祝思南打過的交道不多,他對身邊人誰都不知如何開口的話題,跟她倒能說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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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從頭跟她捋了一遍。

聽完後,祝思南的第一反應是,“我見過她。”

談宴西愣了下。

祝思南跟他確認,“向薇身邊那個女助理?眼睛是這樣……”她伸出一隻手指,將自己的眼尾微微地往上一扯,“有點兒像小狐狸,怪好看的。”

談宴西:“……嗯。”

“我之前談了個意大利的男模特,有回跟他在米蘭吃飯,那飯局向薇也在。你說的這個姑娘,一直跟著向薇。漂亮、爽利,該做的事情做得分毫不錯,又不會喧賓奪主。”祝思南瞥她,“多好一姑娘啊,可惜就眼光不行。”

談宴西已經習慣了祝思南這叫人火大的說話方式,也懶得跟她計較。

隻問她,有什麼想法,可讓他參考參考。

祝思南嗤了一聲,“我是真瞧不起我們這圈子裡的男人,叫主動送上門的女人慣壞了,以為女人都唯利是圖。錢、權、名、利,總得圖一樣。如果女人不肯點頭,那一定是給得還不夠多。你們就是不懂,男女之間,有愛,有平等,還有尊重。很顯然,你說的,和我僅僅一麵之緣觀察而得的這個周小姐,她真就不是什麼物質的東西能哄得好的。”

祝思南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十足的鄙薄,“她不過是獨具慧眼,瞧出來你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最深層,還有那麼一點真心,一點可取之處。人家就圖這,想給你個廢物利用的機會,你偏不,你偏要繼續跟她展示,你究竟能變著多少法子證明自己真的敗絮其中。”

她話說得挺難聽了,原以為談宴西這傲慢的公子脾氣,無論如何也該甩臉子了罷,難得的,他竟沒有。

隻神色漠然,沉默地聽著。

好像,就等著有人來罵他這一頓一樣。

祝思南一個反骨仔,人生信條就是一個“偏不”,談宴西一副受教的模樣,她反而不樂意繼續罵下去了,隻最後總結陳詞:

“周小姐真真好脾氣,工作得好好的,被你們遊手好閒的公子哥騙過去,就為了叫人觀賞新奇地瞧瞧,能叫談三折腰的人,是什麼模樣?你說,她怎麼還跟你那些朋友應酬得下去呢?她合該抽你兩巴掌,叫你知道,女人都是有脾氣的。――知足吧,你一生遇不到第二個會這麼愛你、包容你的女人了。還跑來問我,有什麼可問的?等價交換,懂嗎,談公子?真心才能換真心!”

她喝了杯中的酒,已經走出去了,又轉過身來,手指著他,最後提醒一句:“還有,彆瞧不起任何人的工作!哪怕她一個月薪水還不夠你一晚上輸的,但隻要她還能自己買得起麵包,就未必會要你施舍的愛情。”

祝思南踩著高跟鞋,風風火火地走了。

談宴西將杯子裡還剩的酒,一口咽下。過喉處的辛辣和微苦。

-

周彌在農曆臘月二十五這天,往北城來了一趟。

程一念和崔佳航結婚。

宿舍四人都被邀請了,周彌也想趁此機會,跟大學同學碰碰麵。

周彌請了一天假,二十五這天下午下了班,坐飛機過去,晚上到的。

沒去住酒店,到顧斐斐那兒去了――顧斐斐在聖彼得堡的某美術學院進修,正逢上放寒假,短租了一間公寓,準備開學就退掉。

周彌跟顧斐斐有太長時間沒見了,她出差基本不會往俄羅斯那塊跑,兩人的來往交流,僅靠微信。

等見了麵,俱有說不完的話。

周彌也沒瞞著談宴西的事,包括前不久的再度決裂,都告訴她了。

顧斐斐沉默好久,說:“我前陣子在莫斯科,跟梁行碰過一麵。”

“你們……”

顧斐斐搖頭,“我去看畫展,他正好也去了。就喝了一杯咖啡,聊了聊。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