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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有雪 明開夜合 4439 字 4個月前

她本以為早就已經沉到了底。

女人有時候真是一種可悲的動物,愛一個人,明知對方薄情寡義,遊戲人間,可真聽見他說“不愛”,亦有一種惱羞成怒的不甘心。

一會兒,談宴西衣服就已穿戴整齊,連方才歡-愛時,勾著了她的頭發,於是不耐煩摘下來丟在一旁的手表,這會兒也已經戴好了。

他站在床邊,垂眼看她,片刻,又在床沿上坐下,撈被子將她一裹,抱進自己懷裡,“我確實,不是什麼好人。祝你往後找到你的圓滿。”

最後,他退場亦如深情脈脈的好情人。

談宴西就這樣抱著她,許久不動彈。

她也就不出聲,聽見時間仿佛寒潮略過湖麵,漸次地結了冰、凝固。

是談宴西口袋裡的手機一振,打破了這仿佛可成為永遠的絕對寂靜。

他沒去看,手終於鬆開了,退開去,微涼的手指摸了摸她的額頭,“往後,生活中遇到什麼事兒需要我幫忙,給我打電話。號碼你知道,我不會換。”

周彌沒有點頭,聲音沙啞地說:“出去請幫我把門帶上。”

“好。”

談宴西站起身,推開了門,客廳裡明亮的白光照進來,周彌不由地眯住了眼睛。

她聽腳步聲朝門口走去,然後是換鞋的聲音,開門的聲音,停頓了很長的一霎,然後,“紜鋇囊幌歟是門關上了。

談宴西沿著狹窄的樓道,飛快往下走。

一麵摸口袋裡的煙盒和打火機,抖一支煙,送進嘴裡,而後頓了頓步,低頭點燃。

尼古丁的滋味好像叫他好受了一些。

快走到二樓,忽聽身後傳來急促的下樓的腳步聲。

他下意識回頭,訝然發現,跟下來的是周彌。這一刻無由驚喜,“彌彌……”

周彌幾步到他跟前,自始至終沒看他一眼,隻把一隻塑料袋子往他手中一塞,“你帶走吧。幫我扔掉也行……”

談宴西低頭看一眼,啞然。

沒給他多說一句話的機會,周彌飛快轉身,又腳步急促地奔樓上去了。

談宴西咬著煙,看著手裡這一袋子洗淨的,還沾著水的草莓,心煩地想就地給扔了。

然而,出於他也搞不懂的心理,他沒這麼做。

反而就這麼提著它,下樓,一直出了居民樓,走去外頭停車的地方。

風刀子似的刮在臉上,也把塑料袋子刮出嘩啦啦的聲響。

背景音似的,跟了他一路。

持續、不停歇的吵嚷和煩亂,叫他有種往後生命裡都有這噪聲如影隨形的錯覺。

周彌爬到了家門口的下麵一層,就停了下來,聽見樓道裡回響起樓下鐵門被摔上的聲音,知道談宴西是徹底走了。

她這才又回到家裡,拿上了手機,又翻箱倒櫃地找出了一隻上回感冒沒用完的口罩戴上。

然後隨便找了隻塑料袋,裝上門口那雙穿了一次的灰色棉拖。

她長款的睡裙外麵,隻裹了一件長羽絨服,腳上穿的也是拖鞋,就這麼下了樓,走到小區外麵。

看見門口的垃圾桶,才記起自己手裡還拎著東西。

她垂眸看一眼,把塑料袋丟了進去。

寒風中穿過馬路,走了三百米。

藥店的燈箱還亮著,她走進去,買一盒藥,手機掃碼付賬。

走出藥店,又去隔壁便利店買了一瓶礦泉水。

她站在路邊,就水服藥,將包裝丟進垃圾桶裡,沒喝完的水,也一並扔掉了。

兩手空空,都抄進羽絨服的口袋裡。

路燈連綿向前,昏黃地照亮一條街道,一輛輛車,拖著澄黃的尾燈極速駛過。

那些燈火模糊成或淺或深的圓形光斑,她眨一下眼,又再度清晰。

街道幾分臟亂,陌生的行人縮著脖子匆匆而過。

那路口處尚有支起的小吃攤,繚繞一陣陣白煙,販賣零星一點溫暖。

周彌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仰頭,穿過路燈的光,穿過光禿的枝椏,看向夜空,看不見任何星體,隻有絕對的,灰霾一樣的沉寂。

花車到站,焰火燃儘。

她的遊樂園打烊了。

41(逆行孤舟)

宋滿自西城藝考回來, 到家時,客廳裡擺了好些大大小小的瓦楞紙盒。

周彌聽見開門聲,從臥室裡走出來, 手裡抱了一堆東西,順手丟進了一旁一隻及膝高的紙箱子裡。

走過去,接宋滿手裡的行李箱,說道:“我點外賣了, 一會兒將就吃點兒吧。”

宋滿卸下雙肩包丟在沙發上, 羽絨外套脫了,往自己房間的衣帽架上一掛, 同時問道:“這些箱子是乾什麼用的?我們又要搬家?”

“隨便收拾了一下,東西太多了, 該扔掉扔掉。”

“我們家已經夠赤貧啦,你還斷舍離!”

周彌被她逗笑。

宋滿僅穿著毛衣出來, 隨手掀開了一隻紙箱,“需要我幫忙嗎……”

當周彌目光撇過去,心臟微緊地意識到那隻箱子裡是裝了什麼,準備阻止的時候, 已經來不及了。

宋滿都看傻了, 滿眼幾乎可與金錢直接劃等號的LOGO, 有的她甚至不認識,比如她隨手拿起的這隻紙袋, Patek Philippe,她仿佛嘴巴被膠水黏住,費力地讀:“帕、帕泰克菲利普……是這麼讀嗎?”

“……沒有差特彆遠。”周彌伸手把她手裡的紙袋拿回來, 又丟回那紙箱裡,合上了。

宋滿問:“這箱子裡都是啥啊?”

周彌臉不紅心不跳, 煞有介事道:“我在做代購呢。”

“……你當我傻麼。”

“夠傻了。”周彌不想聊這話題,繼續整理東西,不穿的舊衣服裝一箱;買回來總覺得有用,但好像最終什麼用也沒派上的物件裝一箱。

一邊又問宋滿:“考得怎麼樣?”

“還行吧。”

“累不累?要不睡會兒去,外賣到了我再叫你。”

“不累,飛機上睡夠了。”

宋滿就蹲在地上,雙手托腮地盯著周彌看。

周彌被她看得不自在,“你這麼閒的嗎?”

宋滿站起身,卻不是回房間,而是走到她身後去,雙臂搭著她肩膀,猛地往她背上一撲,“大公主,你一定是失戀了。”

周彌被她撲得差點往前栽倒,隻說:“你是不是胖了,怎麼這麼重?”

“我明明瘦了!瘦了三斤多!”宋滿下巴抵在她肩上,歪頭看她,“不許逃避話題。你說,你是不是跟三哥……談宴西分手了?”

周彌語氣淡淡的:“小孩子不許管大人的事。”

“你是我姐,又不是我媽。”宋滿不服地衝她吐舌頭,“我還不了解你。彆難過啊――”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難過?”

而宋滿自顧自地說:“你回頭想想,談宴西也沒什麼好的啊,大你七歲多呢,我看都不該給他喊哥,應該喊叔,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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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彌真有點哭笑不得,“……那可真是謝謝你還一直提他。”

“以毒攻毒,替你脫敏嘛。我給你介紹對象好不好?我們學校可多帥哥了,再有半年都高考結束,新鮮出爐,不考慮一下嗎?”

“對大兩歲以上的姐弟戀不感興趣,謝謝。”

“不要年齡歧視,也給年輕人一點機會嘛。”

周彌推她,“好了好了,你能不能起來,真的重死了。”

宋滿卻不肯,脖子伸長了,歪一下頭,揚起半邊臉給她看,“西城的菜都好辣啊,你看,我去一趟都冒痘了。”

周彌太明白宋滿的心思了,從小,從剛懂事起,宋滿安慰她的一貫的方式就是撒嬌賣萌、東拉西扯。不能說多有奇效,但至少能分走她一半的注意力。

周彌也懶得再說什麼,就這麼馱著她,慢吞吞地繼續收拾東西。

這時候,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

宋滿立即起身替她拿了過來。

周彌解鎖了看一眼,很意外,衛丞發來的,問她:在嗎?

周彌猶豫了一霎才回:在的。

衛丞:能不能把你的簡曆發我一份?

周彌:有誰要挖我牆角嗎?”

衛丞:有人想瞧瞧,你當幫我個忙?

周彌:好。我整理一下,晚點發給你。

衛丞:OK

周彌跟衛丞聊完消息,看見宋滿正瞧著她,好奇得仿佛撓心撓肺似的。伸手,去推她的臉,“不是你以為的人。”

“我以為誰了?”宋滿笑著伸手去拽她,“好了彆收拾了,陪我下去買點水果嘛。我出去一趟,水土不服,兩天都沒拉粑……”

周彌無語打斷她:“……算我求你,文雅一點吧。”

她還是跟著宋滿出了門,暫時丟下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和以為早已斬斷理清,卻蛛網似的,拂了又起的蕪雜心情。

-

周彌把那簡曆發過去,過了大概兩周,就在她已經徹底忘記了這事兒時,方又收到衛丞的消息。

衛丞這回解釋清楚了來龍去脈:

他一個同行,也稱得上朋友,某頂級時尚雜誌的副主編,上個月剛剛升任主編。

人周彌見過的,叫做向薇,大家一般叫她Vivian。

上回,周彌應衛丞的邀請,去給他作為主辦方之一的時尚晚宴做翻譯,當時作為幾位法國貴賓的溝通橋梁,對接最多的人,就是向薇。

向薇最近在招助理,這助理不負責生活方麵,而是替她運營個人微信公眾號,以及後續可能的其他對口的社交平台。

必要時候,還得將她自己口述的,亦或是作為隨行人員,記錄下來的她的各種活動的見聞,整理成文字,發表在雜誌的主編專欄上。

因為嫌打字麻煩,衛丞直接撥的語音電話,總結道:“說人話就是,Vivian是個表現欲旺盛的戲精,缺個量身定做的傳聲筒。”

周彌啞然失笑:“薇姐知道你這麼評價她嗎?”

衛丞:“當她的麵我也這麼評價她。她看了你的簡曆,覺得可以見一見。你這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