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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有雪 明開夜合 4492 字 4個月前

過了片刻,談宴西彆過了目光,平聲說:“行。你大可以睜眼好好看,好好挑。挑到了還能入你眼的,我立刻放你走。”

語氣真有點兒無悲無喜,無愛無憫的意味。

過分平淡,以至於周彌有點兒像在聽命數批注:可是,經過了談宴西,往後,誰還入得了你的眼?

她一時間頹然。

一路過去,兩人一句話也沒說。

明明是好端端的會麵,誰也沒想到變成這樣。

車不是往舊使館區的那棟小洋樓去的,而是談宴西的另一處住所。毗鄰北城最繁華的CBD,某高檔小區的一頂樓平層。

現代風格的裝修,加了許多木質型材,無主燈的設計,燈光一布下來,顯得空間並不冰冷。

隻是太空曠了。

俯視腳下燈火繁華,格外有種像待在空中樓閣的荒涼感。

周彌在窗邊站著,直到談宴西走過來,一手摟她肩膀,“餓了沒有?”他是笑著問的。

台階已搭到腳邊,周彌順勢就下去了,也笑了笑,“有點。”

談宴西點了餐,過會兒就送到了。

那食盒比餐點還精致,一個一個雕花的木格子,擺在餐桌上,像是藝術品,而不是給人入口的食物。

兩人麵對麵坐著,一邊吃飯,周彌一邊問:“為什麼不去姚媽那裡?她手藝不是比這好多了。”

談宴西笑看她一眼,“那兒好是好,就是有人在,不方便。”

方便什麼,太不言自明了。

吃過飯,周彌收拾過餐桌,然後去洗澡。

這裡沒給她準備換洗的睡衣,談宴西叫她自己去找找衣櫃裡有什麼可穿的。

這裡主臥帶好大的一個衣帽間,整齊懸掛談宴西的許多衣物,大到冬季大衣,小到襪子袖扣,應有儘有。

周彌猜想,這裡才是他最常住的地方。

她撥著衣架翻找,找到一件白色T恤,比了比長度,勉強可以給她當睡裙。

她拿上,走出去問談宴西:“這件我可以穿麼?”

談宴西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手機,似乎在處理微信消息。他抬頭來看了一眼,“嗯。”

周彌便拿上衣服,轉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換上那T恤,往鏡子裡望一眼,長度叫她有點難堪。她看見浴室的置物架上放著乾淨的浴袍,拿下來給自己披上了。

是談宴西常穿的,長度多得多,都蓋過她腳踝。

她吹乾頭發,走出去跟談宴西說一聲自己洗完了。

談宴西仍坐在沙發上,那樣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周彌看他一眼,轉身回了臥室。床尾正對的那麵牆,也放置了一台雙人短沙發,旁邊一盞落地燈。

她坐上去,把包裡筆記本電腦拿出來,隨意點開了一個還沒寫完的文檔。

不知過去多久,聽見腳步聲走進來。

周彌抬眼一看,談宴西徑直往浴室去了。

那裡頭揚起隱隱的水聲,沒多久就停了,再是吹風機、電動牙刷和電動剃須刀的聲響。

她沒法再專注下去,回神時發現自己發了好一會兒呆了。

又過了一會兒,談宴西自浴室穿過衣帽間走出來,身上一件淺灰色的睡袍,洗沐過後眉目清爽,好似表情也柔和幾分。

他走到床邊坐下,終於抬頭看她一眼,“都下班了還這麼用功。”

說著,朝她招一招手,“過來。”

周彌闔上筆記本後蓋,往沙發上一放,起身走過去。

談宴西伸手,捉著她手臂,讓她在膝頭上坐下,抬眼看她,笑問:“還不高興呢?”

“明明是你不高興。”

“你既然知道我不高興,還為一個外人衝我發脾氣?他是你什麼人,值得你這樣維護他?”

“我不是在維護他。”

“那為什麼?”

周彌不作聲。

談宴西笑了聲,打量著她,“總不會,為我說要你找退路這話?”

周彌頓時睫毛一顫。

談宴西手掌撫著她的後頸,讓她低下頭來,鼻尖相觸,頓一下,他便湊近去%e5%90%bb她,笑意溫熱,叫她覺得他話意裡十足深情:“那都是我信口開河,你也信?我怎麼就舍得放你走?”

周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兩人身上俱有相同的氣息,混一起也就漸漸的不分彼此。

關了燈,隻有紗簾透出外麵隱隱的深灰色天光。

她像在持續不斷地溺水。

到半途,她為了尋一個支點,手掌往床邊櫃上撐,卻無意間碰到了台燈的開關。

幽駁那郴粕燈光一下灑落,讓她不由地眯住眼睛,談宴西將她往回一摟,她轉頭去看了一眼,卻瞬間愣住――

明明做得那樣熱烈而投入,可原來談宴西的臉色那樣冷。

眼裡覆霜,神佛退懼。

難怪她覺得他今日很是暴戾,比頭回她咬破他的嘴唇那時更甚。以為方才說說笑笑的,這事情也就過去了,自己錯得離譜。

他絕非吃味崔佳航本人――白白給人抬高身價,崔佳航遠遠不配。

其實對麵是誰都無所謂。

隻是,他製定的規則裡,構建或者顛覆,都得由他主導,她不能率先做那個背叛者,哪怕不過是嘴上說說。

如果說,跟談宴西相處這麼久,周彌頭一回意識到,跟著他,其實就是有去無回。

那應該就是這時候了。

外頭突然響起“啪”的一聲脆響,像是什麼被打翻在地,碎了。

兩人都頓了一下。

周彌趁機將談宴西一把推開,手在亂七八糟的被罩裡摸到了浴袍披上,腳找到地板上的拖鞋,上,飛快走出去。

打開了客廳的燈,才發現是陽台窗戶沒關,外頭起了好大的風,把窗簾掀了起來,打翻了陽台小桌上的盤子,裡頭的玻璃蠟燭掉地上摔碎了。

周彌抽了幾張紙巾,蹲在地上,去撿那玻璃的碎片。

過會兒,她聽見談宴西喊她,轉頭看一眼,談宴西也披上了睡衣,沒穿著拖鞋,就這麼赤著腳走了出來。

她趕緊阻止他,“彆過來,地上都是玻璃渣子。”

談宴西立在那兒,看她一眼,頓了一下,卻是徑直走了過來,在她麵前蹲下。

周彌視線裡是他睡衣的下擺,以及他前腳掌用力、踩在地板上的腳,腳背皮膚一種羸弱的白,腳踝骨骼格外分明。

他腳邊不遠就有塊碎片,周彌怕他一挪步就踩上了,趕緊伸手去撿。

手指被他一把捉住。“放著彆管了,明天叫人來打掃。”談宴西笑說,“可真有你的,把人撂在半途上。”

周彌不說話,突然的執拗,非要把它們撿完了不可。

她掙了掙,談宴西鬆了手,結果,發現她還要去撿,又一把抓住她的手指,有點哄人的語氣:“聽話。”

把她手裡包了玻璃碎片的紙巾也一並接過去,往旁邊桌上一放。

談宴西直起身,彎腰,雙臂摟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沒費吹飛之力。

繞過那一片碎玻璃,到了客廳。

他在沙發上坐下,叫她就側身坐在自己腿上,小腿懸空,腳掌差一點點可以落地。

經過一打岔,談宴西已經沒什麼心思了。看見她浴袍滑下來,露出肩頭細膩的白,還將領子扯了扯,替她掩上。

然後,左手抱她,右手伸遠去拿茶幾上的煙。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抽出一支,轉過臉去,銜在嘴裡,再拿打火機點燃。

不過隻抽了兩口,就幾分煩躁地伸手,碾滅在煙灰缸裡,幾乎整根長的一支,折半斷了,煙絲都散出來。

談宴西有點沉默,一直沒出聲。

周彌也就不出聲。

過了好久,談宴西說:“走吧。睡覺去。”

周彌點點頭,卻倏然低頭,手臂繞去背後攀住他的肩膀,把臉埋進他頸間。

溫熱呼吸在耳畔團做一團,很有些癢,談宴西忍了忍,沒動,聽見她聲音有點混沌,但帶著笑意地說:“你早讓我知道,你對人的容忍也不是沒有限度,興許今天我就不敢惹你了。”

“我對你還不夠容忍?”談宴西笑了聲。

“……是啊。”好似認同,又好似歎息。

談宴西頓了頓,右手抬起來,虎口鉗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扳過來朝向自己。

他總覺得她聲音音色分外潮濕,忍不住要去確認。

可她隻有眼尾微微泛紅,眼睛裡很乾淨,又那樣靜。

是他之前總能瞧見的,仿佛靈魂抽離,升空俯視的那一種疏離。

他陡然更覺得心煩。

並不是煩她。

可也說不清是在煩什麼。

21(就當風雨下潮漲...)

談宴西就這麼抱著周彌, 坐在淨白的燈光下沉默了好久,直到好像聽見遙遠的地方,鐘樓報時的聲音, 才終於動彈。

周彌落了地,穿好拖鞋。

談宴西也沒去看她,徑直地往臥室去,一麵說, “睡覺去吧。”

周彌輕聲說:“窗戶沒關上。”

“不管它。”

回到臥室, 談宴西先去衝了個澡。

周彌把亂七八糟的床鋪抖了抖,找到了那件早不見蹤影的談宴西的T恤, 脫了身上浴袍,把它套上。

一會兒, 談宴西出來了,周彌跟他交替位置, 自己進了浴室去衝洗。

等她出來的時候,卻見談宴西坐在床沿上,左腳腳踝架在右腿上,扳著腳掌往腳底心看。

周彌愣了一下, 趕緊兩步走過去, 蹲在他腳邊, “是紮到了?”

談宴西沒出聲,見她要去查看, 立即抬手阻止,“不用管了。”

“都踩到了,怎麼剛才不說啊?”

談宴西幾分煩躁, “我都說不用管了,你睡覺去吧。”

周彌卻仿佛沒聽到他的話, 又問:“你這兒有沒有醫藥箱?”

談宴西緊蹙眉頭,不想作聲。

周彌便倏然起身,往外頭去了。

談宴西坐在床邊,聽見腳步聲一會兒近,一會兒遠,各處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