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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有雪 明開夜合 4446 字 4個月前

彌搖頭。

轉頭去看,艙室裡隻有幽淡的光線,他低頭時,眉骨之下落著一層淡青色的陰影,因此輪廓更深更分明。

他手指停了一下,好像就在等她轉頭,目光瞬間看入她眼裡,微沉的聲音,帶點兒慵倦的笑,那麼不急不緩的,“我在想,我可真喜歡今天的你。”

16(午夜飛行VoldeNu...)

周彌瞬間神情就淡下去, 一麵抬手拍掉他的手指,若無其事的語氣:“我好累,我要睡覺了, 還要省著點嗓子給你們當翻譯。”

說著去拉搭在腿上的毛毯。

談宴西卻將她的手指一把抓住,仍是那般顯得漫不經心的笑意,“躲什麼呢?這就怕了?”

周彌不願嘴硬說自己才不是怕,可她怕的倒不是“喜歡”這個詞, 是他話裡的語氣, 跟發現了什麼新奇的寶貝,是以決心收藏把玩, 也沒什麼兩樣。

周彌轉過目光看他,笑說:“談總批發來的廉價情話, 我聽不慣。”

談宴西微微一揚眉,“你還真當人人都聽得著?”

“那憑什麼我聽得著?我比她們特殊嗎?”周彌笑看著他, 聲音平靜而顯得音色幾分空靈“可我又憑什麼比她們特殊。”

談宴西竟有一刻啞然,從來彆人隻問他,我是不是比其他人特殊呀?

她卻問,我憑什麼比她們特殊。

談宴西說:“誰說的不說這些?”

“是你先說的。”

“我有嗎?”

“你說‘人人’……”

“這也算?打擊麵未免太廣。”

“這怎麼就不算?”

談宴西笑了聲, “跟你說話可真累, 一不小心就犯你手上了。”

“你可以不跟我說話。”

“我不說話……”談宴西靠過來, 隨之投落一片陰影,將她堵在臂間圍攏的狹窄角落, 三分不正經地笑著,“我隻動嘴。好不好?”

要命了。

周彌伸手去推他,兩手都被他抓在手裡, 動彈不了。

她有頭暈目眩之感,在萬丈高中之上, 無人發現的角落裡,口腔裡呼吸間都是他身上的清冷氣息。

這%e5%90%bb或許是佛手柑、安息香和白檀混合的味覺和嗅覺體驗,她莫名想到。嬌蘭有一款香水,是受聖埃克蘇佩裡的一篇小說啟發而研製的。

叫做午夜飛行,Vol de Nu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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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團下榻的酒店在第一區的旺多姆廣場附近,離戴高樂機場尚有三十公裡的距離。定好的車早在機場等候,兩台商務車,周彌和談宴西單獨坐一台。

大家顛簸一夜尚無遊玩興致,打算各自先回房休息,中午再做打算。

周彌和談宴西回房之後,各自衝了個澡,就雙雙倒床上睡著了。

到中午十一點半左後,周彌醒了,看手機,群裡莫妮卡在召集大家去餐廳用餐。

她轉頭一看,談宴西還睡著,就沒叫醒他,自己先起床。

窗邊有個小茶桌,她打開窗戶,托腮在那兒坐下,一抬眼就能看見廣場上的銅像。

她記得以前跟顧斐斐有天晚上喝醉了,溜達來過這廣場,那時也是膽兒大,運氣更好,大晚上的在街上遊蕩,除了被醉鬼言辭調?戲之外,沒遇到彆的什麼人身危險。

那時候兩人瞧著這酒店亮起的窗戶,發誓有生之年一定要來這兒住一晚上。

現今周彌就坐在這酒店的套房裡,好像也並不覺得有多興奮。

她有時候有這樣一種感覺,越繁華的東西越有荒涼之感,滿屋子的古董家具,百多年來接待過無數傳奇,可她現在在它們之間,心裡隻有靜冷到底的一種孤獨。

她轉過頭,再去看床上熟睡的人。

他也是擁有不得的一件奢侈品,可擁抱他的時候,倒覺得是溫暖的。

談宴西睜開眼,便看見周彌坐在窗邊出神,似尊塑像一動也不動,好像她隨時都能把自己抽離出去,不知遊魂在哪兒,剩孤零零一具肉身。

“周彌。”他不由地出聲喊她。

她倒是回神很快,立即轉過頭來看他。

“過來。”他並不招手。

周彌起身又去到床邊上坐下,談宴西坐起身,一條腿支起來,伸手從她背後抱住她,下抵在她肩窩處,“還不餓?也不下去吃飯。”

“還好。”

“是麼,”他笑聲低沉,“我倒有點兒餓。”

過分明顯的一語雙關,他最後一個字落下,便低下頭,一隻手抽開了她身上浴袍的腰帶,尋一處空隙探進去。微微乾燥的嘴唇,碰她頸側的皮膚。

周彌腳趾都蜷緊了,拖鞋“啪”一聲從腳背上滑落,她覺得渴,又仿佛缺氧,不自覺地將頭往後仰去。

要不是莫妮卡的電話撥進來,會如何發展未可知。

敬業的助理彙報說其他人都到齊了,要不要等他倆下去了再一起吃。

談宴西:“不用。你們自己吃吧,我們等會要出門。你幫忙聯係一輛車,還有……”

他頓了頓,“先找車吧。其他的事我微信上跟你說。”

氣氛被破壞,周彌有點尷尬,站起身問:“要出門?去哪裡?”

談宴西笑說:“該你這個翻譯乾活的時候了。找個餐館,我們出去吃飯。”

“我吃過的餐館,都在13區、19區那種地方。”

“去哪兒不是吃。”談宴西不甚在意。

半小時後,周彌換好了衣服,短款的碎花吊帶上衣,外麵套水洗藍的單寧夾克,黑色休閒褲和帆布鞋,頭發隨意披散,耳上帶造型簡約的三角形金屬片耳墜,休閒又兼具一點性感。

談宴西穿一件白色的休閒襯衫,淺灰色長褲,清清落落,閒散輕鬆。

莫妮卡給他們準備好了一部車,開往13區一家越南餐廳。

車窗半落,周彌饒有興致地看窗外風景,巴黎一點點大,交換那一年基本都跑遍了,現在每到一處都有故地重遊感。

那家餐廳飯點時常常排隊,所幸他們去得晚,錯過高峰期。

小小一爿店,裝修得很是一般,隻有基礎的幾麵白牆,擺著塑料質感的白色餐桌。

周彌站在門口,對談宴西笑說:“給你三秒鐘時間考慮,不想吃我們就換。”

談宴西作勢就要挽她走。

周彌趕忙拽住他:“試試啦,味道真的很OK。”

店裡食客各種膚色都有,店員基本都是亞洲人麵孔。

他們點完餐,周彌托腮看著窗外,說:“我最早到這邊的時候,也兼職當過服務員。”

談宴西笑看著她,“你這脾氣,當服務員?”

“我脾氣怎樣?我做服務員的時候,直接提升了那家餐廳的客流量。”

“那怎麼後來又跑去帶旅遊團?”

“因為後來那家餐廳老板可能看上我這塊金字招牌,強烈要求我留下……”

“當正式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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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兒子當老婆。”

談宴西忍俊不禁。

周彌又說:“其實我運氣好,遇到的這個老板人挺好的。很多在唐人街那邊的中國餐館,老板對同胞很不客氣,欺負留學生著急用錢,給的工資遠遠低於最低時薪。”

談宴西看著她,臉上不自覺便帶上笑意。這座城市或許是她的心理安全區,話都變多些。

不久,菜端上來,一碟炸春卷,一盤青木瓜蝦仁沙拉,一盤炸豬頸肉。

談宴西動筷,便看見對麵期待的目光,他夾一片豬頸肉嘗一嘗,“不賴。”

她好像就放下心來。

吃飯時閒聊的話題,無非周彌做服務員的一些趣事,譬如碰見過哪個明星,還合影過,隻是換手機時,沒備份的照片弄丟了,也就沒了證據。

談宴西說:“我可以安排你們再拍一次。”

周彌愣了一下,笑了,她當然信他一句話就能安排,“――能不能在正經事上發揮你的能力。”

“哄你開心還不是正經事?”他笑。

“少來。”周彌拿叉子叉一粒蝦仁喂到他嘴邊,要堵他的嘴。

吃完飯,是周彌買單,很叫人無從反駁的理由:“買得起的叫我來吧。恐怕我也隻買得起這一頓。”

離開餐廳,他們在附近咖啡館買兩杯咖啡,一路散步,附近不遠處就是意大利廣場,大小算個景點。

一邊走,談宴西一邊問:“你大幾過來的?”

“大三。那時候差一點不準備來了。”

“為什麼?”

周彌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說起來挺沒意思,你也要聽麼?”

談宴西再自然不過地摟住她肩膀,“你願意說,我肯定聽。”

“我要是不願意?”

“我也不能從你嘴裡把話撬出來?”他再笑時,笑容就不大正經了,一低頭,聲音貼著她耳朵嗎,“……或者,要不我先撬試試?”

周彌窘然地去推他,這可是在公共場合。

談宴西笑著一把捉住她的手,扣在自己手裡,“說給我聽聽吧。”

溫和不過的語氣。

周彌沉默一會兒,再開口,聲音很平淡,“我媽在我大二上學期去世。那時候她堅持不願意繼續治療,也知道多半治不好,白花這些錢,不如留給宋滿做心臟病手術。我大三獲得交換資格,也有獎學金名額,但你知道歐洲生活成本多高。我要過來,勢必得動用給宋滿留著的最後一點積蓄。後來宋滿堅持讓我來的。她性格那麼任性一個人,其實很懂事。”

“你跟宋滿是親姐妹?”

“同母異父。我繼父人很好――我叫他爸爸。他從來不嫌我媽帶著我一個拖油瓶。”

“你繼父現在……”

周彌接起他的話,“宋滿十歲的時候,他醉駕,出車禍死了。他是自己開廠子,那時廠裡連年虧損,貨款結不上。我媽把自己的錢都掏出來給他補窟窿,還是回天乏術。他心情不好,那天跟廠裡的工友喝酒,半夜自己開車……”

他們正經過一條很繁華的街道,這附近有個很大的亞洲百貨商店。周彌沒留心,差點跟迎麵過來的人撞上。

談宴西適時地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