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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黛 兜兜麽 4267 字 4個月前

分力,輕輕鬆鬆躍上屋頂。

他在屋頂四顧,與他同上戰場的聞人羽已經不知去向,半點義氣也不講。

鄭彤在廊下喊:“小賊哪裡跑!”再一個跟頭翻上屋頂,對黑衣人窮追不舍。

屋內,柳黛緩緩起身。

她坐在床沿,視線落在蘇長青曾經翻過的窗台上,指尖捏一簇長發,蕩著一雙赤足,濃墨似的夜色當中闃然輕笑。

都說三歲看老,十七年前,月如眉怎麼就選了這麼個傻子呢?

天邊烏雲散開,露出月華澄亮,輕輕灑落窗台。

借著清冷月光,牆角透出模糊人影,柳黛偏過頭望著始終默然靜立的聞人羽,“再不出聲我可要喊了。”

“喊什麼?”聞人羽走出暗影,摘掉蒙麵巾,雪白月光下露出一雙濃黑的眼,一直英挺俊俏的鼻,鼻尖微微有一些內勾,顯出幾分女相,但仍不失英武。

想來傳聞不虛,聞家公子芝蘭玉樹,文武雙修,一言一行透著尊貴雅致,似昆侖美玉,成天人之姿。

“有人持劍夜闖,我自然要喊救命,或者是……非禮?”

聞人羽眉峰一挑,“我用得著非禮?”

“怎麼?京城裡花樓逛得多了,便以為全天下的姑娘見了你都要往上生撲不成?”

“嘖——好個牙尖嘴利的李姑娘。”

“嘖——好個眼盲心瞎的聞公子,妾姓柳名黛,家中行六,去年賞春宴上,我與公子遠遠見過一麵,公子這就忘了?”

“柳黛——”聞人羽眉心一攏,不由得上前一步,“你竟被帶上九華山?”

“竟?”她彎一彎唇角,眼帶嘲諷,“聞公子的《十三夢華》就是自我手上送出去的,我被鄭雲濤擄來不是意料之事麼?用得著驚訝?”

聞人羽年少得意,出門在外,誰不給他三分薄麵,今日遇上柳黛字字如錐,紮得他心窩子疼,瞬時間怒火叢生,“噌——”一聲拔出長劍,夾在柳黛肩上,劍身冰冷,緊貼皮膚,森森滲著寒氣。

聞人羽氣勢洶洶,隨時要拿她性命,“裝腔作勢!說,三月初五晚上,是不是你夜闖侍郎府?”

柳黛垂目,單單瞥一眼肩上利刃,眼角眉梢掛滿輕蔑,“聞公子在說什麼?妾聽不明白。”

聞人羽手腕收緊,劍鋒往她皮膚上更近一分,鋒刃已然劃破表皮,血絲似紅線一般緩緩將劍身纏繞。

“不說,殺了你!”

柳黛摸一摸心口,笑著說:“聞公子這話好生嚇人,妾不過是個養在深閨的姑娘家,打小連大聲說話都要挨訓,哪聽得了公子這般打打殺殺的話,今兒過去,明兒指不定做多少場噩夢,魂都要嚇掉。”

“我看你膽大得很。”聞人羽一聲冷笑,劍刃往她脖子上遞,柳黛非但不閃不躲,反而仰起脖往他劍上迎,眼看長劍便要割破她頸上動脈,聞人羽慌忙收劍,卻還是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傷口,將將把皮劃破,血流得衣襟上滿是鮮紅。

聞人羽咬牙低嗬,“你找死!”

“妾如今顛沛流離,本就不想活了,正巧遇上聞公子要取我性命,我閉眼配合,豈不美哉?”

“你——”聞人羽當下覺著眼前就是一個不要命的瘋婆娘,與她夾纏不休,實在不值當。但這時候鄭彤追不上小賊,又領著陳懷安一行十幾個人殺回來,將落霞館圍了個水泄不通。

陳懷安在門外哈哈一笑,“你看,我就猜到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嘿,這不,逮個正著!”

鄭彤卻急得很,在窗戶底下探頭探腦張望,“阿黛你沒事吧?你彆哭,我這就救你出來。”

屋內,聞人羽帶上蒙麵巾,露出一雙鼓脹如銅鈴的眼睛,對著柳黛咬牙切齒,“你玩兒我?”

柳黛點點頭,理所當然模樣,“對呀,就是玩兒你,不行嗎?”

第32章 九華山32 “多日不見,夫人可好?”……

九華山 32

麵對氣急敗壞的聞人羽, 柳黛倒有些意興闌珊了。

她沒料到聞人羽非但動起手來打不過她,耍嘴皮子鬥心眼也玩不過。此時此刻,她渾然是一隻勝利的貓, 已將老鼠死死摁在爪下,吃與不吃都沒所謂。

“挾持我之前想清楚,帶著個大活人可不好突圍的, 你一個人闖出去嘛,還有幾分勝算。”

聞人羽眉頭緊鎖, “我為何要聽你的?”

柳黛道:“那好,你可千萬帶著我一起走, 我巴不得離開九華山。”

“你——”

“除了你呀我呀的,就沒彆的話了?”她索性盤腿坐在床邊, 台下看客一般撐著腦袋打量聞人羽,“想殺我的人多得是, 不差你一個,要不要動手, 悉聽尊便。”

“你不怕?”

“怕又有何用?橫豎拿不起刀槍,倘若遇著個夥夫也一樣是引頸待戮,何必哭哭啼啼裝腔作勢?”

聞人羽兩撇眉毛都快擰成一團, 他持劍凝神,說得越多越是看不透眼前人。

一如柳黛所言, 挾持她出門,鄭彤等人自然得給他讓路,但他估摸不準九華山其他人是什麼路數, 尤其是鄭雲濤,萬一不顧一切撲上來,兩方赤0%e8%a3%b8相見, 就隻剩剪不斷理還亂。

再而他今晚夜襲的目的也隻為試一試柳黛,結果不但蘇長青試不出來,就連他也一頭霧水,但哪有人劍到眼前還不出手呢?妖孽轉世也不至如此。

聞人羽思來想去難下決定,但陳懷安與鄭彤顯然不會給他踟躕的機會,眼看就要帶人衝進來,不容他多想,聞人羽收劍回身,猛然撞出門去,庭院裡來人不過十二三,他找準機會一劍向鄭彤咽喉刺去,這一招氣勢洶洶,殺意騰騰,所有人都隻顧得上去護鄭彤,沒想到他半途收手,一腳踏上一人肩膀,登雲而去。

等陳懷安等人醒過神來去追,已然落後數十步,想來追上的機會不大。

鄭彤沒去追賊,她慌慌張張衝進房,抽一塊手帕就去捂柳黛脖子上的傷口,“好多血,你怎麼樣了?能說話嗎?我就不該去追,否則也不會留下你一個人……差點沒命……”她說著說著,便帶出一溜哭腔,聽得柳黛太陽%e7%a9%b4又開始一抽一抽地疼。

柳黛握住她急得發抖的手,輕聲安慰,“你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麼?不過是些皮外傷,鄭大俠行走江湖,什麼傷沒見過,這就怕了?”

“這傷我是不怕的,可你不同呀……”鄭彤一把將單故劍拖進房裡,招呼他趕緊給傷口傷藥包紮,說話聲音斷斷續續,可見是硬[tǐng]著不敢哭,“你什麼都不懂,我堂堂九華山,中原六大派之首,竟還護不住一個刀都扛不住的小姑娘,這傳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此處沒有外人,自然不會傳出去……嘶……”單故劍的金瘡藥撲上傷口,仿佛是血液當中生出的火辣辣的疼,任是關公在世也要叫上一聲。

但柳黛受得苦多了,這種疼她不過裝裝樣子叫上一聲,省得這幫傻子又起疑心,假若陳懷安、單故劍挨個來試,保不齊她哪一回耐心耗儘,一抬手給他們小脖子全捏碎。

單故劍扯著紗布在柳黛脖子上繞圈,鄭彤低著頭左看看右看看,滿眼憂愁,“單師兄,這傷口會不會留疤呀?”

單故劍係上活結,“傷口不算淺,疤……多多少少會有。”#思#兔#在#線#閱#讀#

“那怎麼行?阿黛將來可是要嫁人的!”這語氣,仿佛她自己是絕不需要成親嫁人、相夫教子,可一輩子當個講話俠客,與世上女子全然不同。

單故劍攤手,“我也沒法子,我又不做那些個祛疤消痕的東西。”

鄭彤癟著嘴,沒好氣地望住單故劍,仿佛在嫌他無用。

單故劍伺候不起兩位大小姐,自顧自扛上藥箱回望山樓補眠。

鄭彤還在插著腰走來走去,氣呼呼罵飛賊膽大包天,又氣山下子弟擅離職守,放兩個賊人進門竟然毫無知覺,真是一幫飯桶,爾後恨自己功夫太差,兩個賊都打不過、追不上,也是飯桶,最終著急上火,覺也不睡,扛著劍就出門練功去了。

柳黛琢磨著蘇長青與聞人羽這一對難兄難弟無論如何今夜不會再來第二回 ,便倒在床上安安心心補眠,一夜無夢,第二日清晨起床,窗外還飄蕩著鄭彤耍劍的“咻咻”聲,還有她一會兒“霍”,一會兒“哈”,吊嗓子一般的呼和,氣勢十足。

柳黛睡得足,神清氣爽,但自己曉得她體內入魂蠱越發難以駕馭,因她種蠱太早,肉0身負荷難當,仿佛是一張拉滿之後還在左右伸展的弓,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弦斷人亡。雖說《十三夢華》或許有效,但自從萬神邸上得了《十三夢華》,至今她還未找到空檔練功,再拖下去,恐怕要油儘燈枯,力竭不支。

她扯上外衫罩在肩頭,推開門,倚門望著滿頭汗珠仍在用心練劍的鄭彤,卻好像能透過鄭彤的輪廓窺見鄭雲濤的影。

九華山的劍,精髓在快,快如風,行如電,劍招十三而已,卻能舞出萬千變化,因著這如電光一般的速度與變化,便能讓對手找不到破綻。

柳黛望著鄭彤的劍怔怔出神,她在想,十七年前鄭雲濤殺月如眉時用的是哪一招呢?是追雲逐月的教人目下不暇的“風底破”?還是輕靈出塵,驟然奇襲的“藏劍於身”?

她正琢磨著月如眉怎就那般無用,竟栽倒在鄭雲濤這下三濫的功夫裡,忽而鄭彤橫削一劍,斷下合歡樹橫生的樹枝,連帶嘩啦一聲,枝枝葉葉齊聲落地。

柳黛瞄見樹枝截口整齊利落,鄭彤這一劍看著雖巧,但力量渾厚,劍出犀利。

小小年紀能練到這個程度,將來定是大有可為。

“娘——”

鄭彤收起劍,一溜煙跑到垂花門前,紅撲撲的小臉蛋上笑容燦爛。

鄭夫人捏著手帕,憐愛地為鄭彤擦去腦門上的汗珠,“聽說你練了一夜的劍,誰勸都不肯休息,娘放心不下,特地來看看你。”

自打鄭彤開始刻意與柳黛坐臥不離時起,鄭夫人便知下毒一事已然暴露,多少避著些女兒,但今晨聽聞此事,仍然放心不下,拉起鄭彤便往屋裡走,“練劍一事不能急於一時,你爹練了三十幾年才有今日,你且給我好生休息,不許熬夜練壞了身子。”

鄭夫人要進屋,而柳黛就在門前。

她麵上笑容不變,離開門框,站直身子,彎曲膝蓋朝鄭夫人福身行禮,“多日不見,夫人可好?”

鄭夫人從容自若,“昨日夜裡,門中漏進來兩個小賊,傷了姑娘,我與雲濤都十分過意不去,特來向姑娘賠罪,是門下看守不嚴才致姑娘受驚,還望姑娘恕罪。”

柳黛靦腆一笑,“夫人客氣,一點小傷不礙事。況且昨日有彤姐姐護著我,我是不怕的。”

“那就好。”鄭夫人的視線落在柳黛纏滿紗布的脖頸上,眼底藏著審慎,教人難以琢磨。

鄭夫人進門招呼柳黛用早飯,鄭彤故意竄過來坐到柳黛與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