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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黛 兜兜麽 4334 字 4個月前

簡單太多。她癟癟嘴,委屈得想哭。

“你不立起來,那就隻有死路一條。倘若今夜之事再來一回,你不夠狠心,那自然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隻有你我齊齊等死了。”孫敏仙神態淩然,不容她退縮。“你若不殺他,今生便不要再認我,從此以後靈雲派沒有你孫熾優容身之地,你去山野流浪也好,去市井謀生也罷,通通與我無關。”

“娘!”

孫熾優驚了,突然之間叫她殺人,突然之間又要趕她出去,孫敏仙一夜之間轉變太大,讓她全然接受不了。

“我數到三——”

她眼神堅毅,孫熾優知她心意已決,不容更改。

孫熾優撿起刀,一步步向謝端陽走去。

躺在地上的是她不敢相認的親生父親,與他父子情深的是她同父異母卻從來不瞧不上她的哥哥。

人人都說她傻,隻有六歲孩子心境,這世上除了娘親,沒人對她好。

她想不明白娘親為什麼逼她殺謝端陽,但她曉得該聽誰的話,該對誰好。

謝端陽終於感覺到殺氣,猛地一回頭,撞見他眼裡的小傻子正提刀走近。

他慌忙站起身,整個人驚醒起來,回頭四顧想找一件趁手的兵器,卻無奈四周圍隻有光禿禿的石頭和瘋長的野草,唯一一把刀落在孫敏仙腳下,那是個瘋女人,他不敢去取。

“小傻子你要乾什麼?我……我警告你彆過來,不然我……我揍你了啊!”

可憐武出一雙空拳,要去接孫熾優手中的名刀“璁瓏”。

“你彆過來!再過來我真不客氣了!”

待宰羔羊,還在大放厥詞。

孫熾優舉起刀。

人頭落地,乾淨利落。

這是她頭一回沾血。

從此之後她再不是孩子了。

第24章 靈雲派24 完了完了,這下隻能殺蘇長……

靈雲派24

一夜血雨乾透,黎明乘風而來。

塵舟躺在一堆乾稻草上喘熄,與一隻死狗無異。

他那兩隻眼直勾勾盯著梁上蜘蛛網,看蜘蛛結網捕食生生看了一整夜。

堂堂司刑大人,如今隻剩下個空蕩蕩軀殼,一抹魂魄飄在破廟橫梁上,正蕩著兩條腿,低頭看他的肉身。

陳懷安湊在蘇長青身邊,照顧他服下第二丸“固氣丹”,一夜過去始終沒見蘇長青麵色好轉,單故劍的擔心自然不減,正抓耳撓腮地想辦法。

陳懷安一邊擰水壺蓋,一邊看著塵舟咕噥說:“這人熬了一晚上,眼下總算消停了,可也不知道這是好了還是死了,師兄,你說這到底是什麼門路的毒?怎麼連單師兄都看不出來?”

蘇長青皺眉,看向癡呆愣怔的塵舟。

單故劍道:“從脈象上看,沒有任何中毒跡象,我猜……這不是毒,是蠱。”

蘇長青沉%e5%90%9f,“多半是隱月教控製人的辦法。”

陳懷安把水壺收進懷裡,點點頭,“果然是魔教,真夠狠的,昨兒嚎了大半夜,嗓子都嚎劈了,親爹親娘一通那個叫,方圓十裡都彆想睡個安生覺,這天一亮就安靜,出氣比進氣多,怕不是真死了……”

塵舟的腦子終於恢複正常,比一片空白多幾張粗劣模糊的畫麵。

他想到父親。

他許久不曾回憶起父親的臉,大多數時候他都當自己是個孤兒。

父親長眉濃須,深眼高鼻,自有一派淩然正氣,一出場旁人便都曉得這是位威望素著大俠客、行俠仗義的大好人。

迷蒙中他想要再走近一些,將父親看得清楚一些,父親卻突然轉過身,隻留給他一個背影,漸行漸遠。

他這才恍然大悟,父親留給他的一貫都是背影,因此他的記憶才會如此模糊不清。

他張了張嘴,企圖叫一聲“父親”將他喚回來。

“你說什麼?”

陳懷安伸手探塵舟鼻息,一句問話將他拉回現實。

塵舟那片飄蕩在梁上的魂魄落回肉身,他終於醒過神來,現如今身處破廟,他這破敗的肉身是被冰塚折磨一夜的結果。

柳黛——

想到這兩個字他便恨得咬牙,他遲早得殺了她,不,殺了她是便宜她了,他要將她扒皮抽筋、碎屍萬段,他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恨不能用世上最難熬的毒折磨她,折磨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恨得自己幾欲發狂。

“我沒事。”塵舟張張嘴,嗓子沙啞得仿佛被砂紙狠狠磨過,每個音都帶著凹凸不平的顆粒,聽得人耳根子生疼。

他緩緩坐起身,盤腿調息,跟沒事兒人一樣。

冰塚壞就壞在這裡,它不對身體產生多餘損耗,毒發之後一切如常,但一旦毒發則生不如死,如此循環往複沒有儘頭。

生,是痛苦不堪。

死,卻又不舍。

他與柳黛,兩個隻能活一個。

塵舟恨恨地想著,再見麵定要拚個你死我活,他一生瀟灑恣意,決不能如此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破廟外麵一陣喧嘩,陳懷安跑出去又跑回來,對著蘇長青嘰裡咕嚕往外倒話,“是謝夫人來了,還帶著柳姑娘,還……還穿一身孝……”

塵舟聽見柳黛的名頭,下意識地無法控製地抖起來,如同一頭被馴服的獵狗,主人還未靠近便本能地想去討好。

他堅決不能給她半點好臉色,他月塵舟寧死不屈。

隨同孫敏仙一道下山的除了孫熾優還有靈雲派幾位師伯輩分的人物,想來孫敏仙一夜之間已然將靈雲派局勢牢牢掌握,山上即便留下個不肯信命的李念兒,再能鬨騰也翻不出花來。

“夫人。”蘇長青起身相迎,與其他幾位師伯師叔也相互拜見過,人雖然帶著傷,但禮數一點不肯少。

還是單故劍攙他一把,好歹讓他穩穩立在跟前。

孫敏仙打量蘇長青,確是一通身正氣的好後生,再看一眼嬌羞躲在人後的柳黛,心裡不知是該放心還是更該提起心。

“昨夜門中遭人突襲,我夫君謝午力竭不敵,養子端陽亦遭不測。”

孫敏仙說話時語氣平緩,眼神淡漠,就像在說他人家常,與己無關,現下是連戲都不願意演,不想再為謝午浪費心力。

“我曉得你們在此處遭遇山賊,恰巧我兒端陽路過,救下柳姑娘帶回山上,隻不過他自己運氣不好,回去時與那賊人撞了個正著。好在柳姑娘機敏,見勢不妙便躲到假山後頭,天亮時我才發現,這便將她送還與你。”孫敏仙略微讓出半個身,把柳黛引到蘇長青麵前。

柳黛迅速瞟一眼蘇長青便立刻低下頭,呆呆看著腳尖。旁人看她,隻當她是沒見過江湖打殺的閨中小姐,折騰一夜自然越發膽小,畏懼見人。但蘇長青看她與之前眼神又有不同,他目光深邃,眼裡摻雜著考量,更多出幾分探究。

這探究被柳黛悄然抬眼時捕捉個恰恰好,她低頭竊笑,她曉得探究是萬事起源,男女之間一旦起了探究之心,無論好壞,都難以收拾。

蘇長青卻覺得柳黛的事情還在暗處,可按下不表,如今正有一處驚雷擺在眼前。

謝午死了。

昨日晌午還在與他道彆的人不清不楚地死在前夜,六大門派掌門之一的謝午,怎就如此輕易交出性命?

蘇長青道:“夫人請節哀,昨夜多虧端陽兄弟侄兒才能成功脫險,原想今日登門道謝,卻不想端陽兄弟竟遭不測。昨夜行凶是何人所為,夫人可有頭緒?”

孫敏仙道:“那賊人已被我等聯手治住,不過他抵死不肯開口,趁我不備,已咬舌自儘。”

又是無頭公案,蘇長青皺眉,有些急了,“那人使的哪門哪派功夫?何種兵器?身上可有辨認之物?”⊕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隻搜出此物,不知長青你可曾見過?”孫敏仙掏出一張腰牌遞給蘇長青。

此腰牌作八楞形,四周雕刻雲花圜紋,正麵中間陰識篆書“天命”二字,左為“壹拾肆號”。背麵陰識楷書“緝事督衛懸帶此牌,不許借失,違者治罪。”

蘇長青的眉頭約擰越緊,陳懷安要來看,他卻不給,匆匆還到孫敏仙手上。

“夫人,此物複雜,還請夫人保存妥當。”

“這是自然。”孫敏仙順勢將腰牌收入袖中,自始至終,眾目睽睽之下,竟也隻有他二人看清腰牌全貌。

蘇長青弓手道謝,“侄兒還有要事在身,不敢再做叨擾,這就動身出發,夫人若有吩咐儘管開口,你我兩家交往深厚,侄兒自然儘心去辦。”

孫敏仙這才露出一點笑來,倒是忘了自己丈夫新喪,養子橫死之事。

“瞧見你如今這樣,想必蘇大哥也十分欣慰,我不知多羨慕他。”

“夫人……”蘇長青一時語塞,提到他爹,他竟也手足無措起來。

孫敏仙道:“江湖險惡,長青要多加小心才是。”她忽然走上前,在蘇長青耳邊用隻有他二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越是親近,越不可信。”

蘇長青心下擂鼓,不知孫敏仙意指何處,然而孫敏仙點到即止,退回去又是沉穩老練神色,“你急著走,門中有事我也不便相送,昨夜隻可憐端陽,年紀輕輕便去了,到底是技不如人……”她與蘇長青並肩走到院外,仿佛剛剛想起來,“我那女弟子安慈也沒能躲過,想來今年她命中注定有一劫,你們將她從崖山救回,躲過一次,卻沒能躲過第二次,這真是……命中注定如此,半點不由人。”

命?

柳黛嗤之以鼻,她從來不信命,隻因她就是命。

她正在暗自得意,不料蘇長青突然回過頭來,兩人目光撞在一處,還有她嘴角未能及時消散的笑。

完了完了,這下隻能殺蘇長青滅口了。

第25章 九華山25 “你就是柳姑娘?”……

九華山 25

蘇長青的目光追著柳黛低垂的下頜。

現如今他看她, 不再感慨蓮花低首,嬌不勝羞,他窺見的是無數的隱秘與濃重的陰影。

而柳黛亦抬眼相對, 他二人之間隔著一個孫敏仙,就在重重人影環繞中對視。

柳黛目光坦然,看得連蘇長青都要敗下陣來。

好在鄭彤嗚嗚渣渣的出現打破沉默。

她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跳出來, 激動地一把抱住柳黛,“阿黛, 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啊?都怪我沒用,被人突襲打暈, 不然你也不至於又被人擄走了。快讓我看看受傷了沒有?我聽師兄說那人很是厲害,大師兄那樣上乘的功夫, 都被他打成重傷。”

是嗎?

我這麼厲害?

柳黛瞟一眼蘇長青,瞧見他臉色極不自然, 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假裝咳嗽, 幾乎是慌亂地與孫敏仙說道:“多謝夫人相送,如今山中有事,我等不敢耽擱, 就此拜彆,他日必當登門道謝。”

孫敏仙頷首道:“來日方長, 不必客套。”

說完招呼孫熾優準備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