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之森的領域時，世界樹就已經探出了思維觸手，將精神力散播到了波多城。

也正是如此，作為守護者，伊西多也全場聆聽了光明聖女對半精靈說的那一番話。

世界之樹的精神力何其廣袤，簡直就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直播。所以這位金發少女在背對著自己同伴和半精靈，麵對著榕樹，下巴抬起憂傷了七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時，不經意流露出的那一絲惆悵氣息，讓精靈王有些在意。

明明不過是一位二十剛出頭的年輕女孩，怎麼會流露出那種明顯是看遍紅塵，如此疲倦和悵然的神情？

就連活了無數年，感情波動已經如同一潭死水的精靈王，也有了久違的好奇。

而且……還真的給她說對了。

地精叛亂是世界樹預言的，必須發生的事件。即使伊西多是精靈王，但是真的等到自己種族來承受名為“命運”的這一切時，依然會感到刻骨的悲哀。

也許這也是光明神陛下不願意插手世界樹的進程，創造出精靈這個種族的原因吧。

有的時候，知道了全部未來，反而比什麼都不知道，要絕望的多。

地精叛亂後，他為了防止更多的傷亡，下令將精靈之森封閉。

即使伊西多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會被誤解，不僅僅是半精靈，還有被迫避世的純血精靈。但是他也沒有任何想要解釋的意思。

身為世界樹的守護者，他知道的，永遠隻會比可言說的多。（1）

所以大多數時候，伊西多隻能夠默默的當一個旁觀者。守護者的身份給予了他漫長的生命和無儘的力量，同時剝奪了他插手塵世的資格。

等價交換。

所以被誤解，也無所謂了。隻要他能夠儘量減少，哪怕一點生命的傷亡。

很多年來，精靈王都是默默承受著改變了細微命運線的反噬。

直到這個金發少女一語道破。這位溫柔的長者也會忽然升起一絲“付出被人看到的感覺”。

很溫暖。

“謝謝您的慷慨邀請。”

愛麗絲可不清楚剛剛精靈王的那句話意味著什麼，她想起自己同樣可以隨意出入精靈之森的那個導師，所以並沒有將這個邀請當作至高無上的榮耀來看。

對了，說起奧古斯汀……

“陛下，我可以冒昧的問您一件事嗎？”

金發少女糾結又糾結之下，最終還是選擇了開口。她低垂下眼簾，目光從自己手上那個金色的玫瑰花戒指上掃過，最終還是選擇了開口。

哼，要不是覺得自己欠了人情，本聖女才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殿下請說。”

聞言，愛麗絲有些猶豫的開口，“我想知道，當初奧古斯汀老師來到精靈之森，是不是因為他的身體問題，找到了可以解決的辦法？”

這個問題有一些敏[gǎn]了。伊西多淡淡的挑了挑眉，下一秒又意識到麵前的光明聖女和第一法師之間的導師學徒關係，剛剛微蹙的眉頭又迅速舒展開來。

如果是學徒的話，確實有義務，也有這個權利過問導師的任何事情。

而且，看光明聖女的模樣，似乎對那位大法師的身體狀況也有一定的了解。

於是精靈王斟酌了一下，決定先把最真實的部分砸出來。

“奧古斯汀閣下的身體已經快到燈儘油枯的地步了。”

“至多十五年，若是找不到相應的解決辦法，後果不堪設想。”

完全不知情·懵逼·愛麗絲：？？？

作者有話要說：　　（1）出自英國哲學家邁克爾·波蘭尼的著名悖論

“我們所知道的，永遠比我們可言說的要多。”

——

愛麗絲：老師您放心，在接下來的十五年裡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請不要大意的把您的財產還有心靈之塔交給我吧，我一定會為您好好守護它的！

奧古斯汀：……？

☆、chapter 76

這一番話不亞於平地一聲驚/雷, 把愛麗絲直接給震懵了。

#忽然知道老師將要不久於人世, 該如何委婉的盤算自己將要得到的財產多少, 急？！#

十五年。

在這個人均壽命都有兩百多年的西幻世界, 十五年可以說如同彈指間, 相當於飛花過眼, 一眨眼一閉眼就過去了。

如果大魔導師保養的好，活個四五百年都是有可能的。最長壽的大魔導師還是中古世紀的亡靈法師萊斯特, 關於他的傳說特彆多, 據說這位還成功把自己轉化成了亡靈生物, 留下一本《永生秘典》，來記載自己是如何跳脫生死輪回的。在當時，這本書可謂是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無數人都想要參透永生之謎。

特彆是像奧古斯汀這樣年輕的，隻有六十來歲的青年才俊兼絕頂天才。蒼穹議會都恨不得把他整個人供起來天天關在實驗室裡以推動新紀元魔法研究的進程。

要是這個消息傳出去, 愛麗絲敢保證會有一大波老法師紛紛出山，掏出自己的壓箱底寶貝，架也得把奧古斯汀給架到大陸頂尖魔藥協會下屬的聖克力安醫院去做個全身檢查。

奧古斯汀這樣的人才若是流失，毫不誇張的說，那整個魔法研究的進度都得往後退個幾十近百年。

相當於愛因斯坦之於物理的存在意義。

“奧古斯汀閣下的情況，並不能用常規的治療方法來治療。”

伊西多委婉的說, “而且, 恕吾直言，對於奧古斯汀閣下如今的身體狀況，所有的治療手段都隻能起到暫且延緩惡化的情況, 不可能完全根治。”

事實上精靈王這麼說都算是很保守了。

奧古斯汀的身體變成如今這樣完全就不是因為什麼意外，而是他自己自願和那位做交易，被強製抽離的。

代價一目了然，就是生命力。

明明是一個應該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軀殼的內裡卻已經垂垂老矣，腐朽如同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

精靈王畢竟存活了如此多年，對於被封印的黑暗大陸也知之甚詳。由於紀元前的那場大陸戰爭過去的太久，在神明聯合法則一起封印黑暗大陸後，關於那片失落大陸的記載也消亡在了不斷流淌的曆史長河中。

和那位做交易都是一個不可逆轉的過程，付出了什麼，就會得到什麼。不過並不是等價交換，具體能夠得到多少，還得看那位的心情。

能夠以“奇跡”為名稱呼的殿下。

要是定位的話，大概是中立·惡，這種奇奇怪怪的形象。久遠以前應該是混沌·惡，作風簡直就是乖戾無比。在被神明漫不經心的降下一道神光收拾過一通後，以瞎了一隻眼睛為代價後，總算沒有那麼喜歡搞事了，給世界樹和伊西多減少了不少工作量。

在紀元前結束後，那位就自願請命去了黑暗大陸浪。沒想到在時隔萬年後又再次回到了光明大陸。

至於奧古斯汀的真正情況，那天在蒼穹法師造訪的時候，伊西多就已經和對方好好聊過了。

即使是用世界之樹的生命精華，能夠為奧古斯汀拖延的時間也極為有限。精靈王麵對蒼穹法師的時候遠遠沒有麵對光明聖女這般來得客氣，而是殘酷的告知對方真相。

“……勞您費心。”

出乎意料的，奧古斯汀並沒有感到任何沮喪。法師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糟糕至極的結果，臉上平淡一片，仿佛他們談論的內容並不是關乎他的生死一般。

“不過，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即使是閱人無數的精靈王，也不得不在內心稱讚了一句對方的定力。伊西多一向看人很準，在親眼確定了對方和那位的交易似乎並不是毀滅世界或者解除大陸封印這種喪心病狂的願望後，內心也生起了些許惜才之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陛下請講。”

蒼穹法師本來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聽到精靈王的話後內心又陡升了一絲希冀。

要是能夠活著，誰都不太想選擇未知的死亡。奧古斯汀又不是聖人，他也有留戀的東西，不管是關於魔法，還是關於他的導師和學徒。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位大陸第一法師也有了自己珍視的東西，和寥寥幾人結下了羈絆，讓他從原本無所畏懼的死亡上，感到了久違的窒息感。

但是奧古斯汀不敢深想，他隻能儘力延緩自己的衰老速度，在死亡身上搶奪時間。

“在久遠以前，有一根失落已久的頂級法杖，傳說因為涉及到了神明的領域而被折斷，殘骸散落到了世界的各個角落。”

“想必大名鼎鼎的蒼穹法師閣下也曾聽聞這根名為——時間輪轉的物品。”

鉑金色頭發的男子依然是姿態隨意的倚靠在藤蔓上，但是脊背卻不動聲色的挺直。他霧藍色的眼睛忽然一瞬間變得悠遠，像是在回憶，下一秒又穿透了層層疊疊的空間，銳利的撕破迷霧，不敢令人直視。

“不是傳說，這根法杖確實真實存在。隻不過——”

“並不存在於光明大陸罷了。”

伊西多將這一番話再次完完整整的告知了愛麗絲。

“……”

在精靈王離開後，愛麗絲反而再次陷入了失眠。她睜著一雙眼睛盯著深綠色的天花板，蓋在身上的白色絲絨被子被她一腳踢開，斜斜的耷拉在肚皮上。

雖然將自己的情感用那句奇奇怪怪的話封印了，但是愛麗絲內心還是有些莫名的情緒。她的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難以入眠。

她聯想能力本來就豐富，一閉眼就是奧古斯汀無辜慘死的模樣，越想越覺得有莫名的愧疚籠罩在心頭。

奧古斯汀身為大陸第一法師，又是她的導師，就算是那天在她麵前失態，也根本犯不著解釋任何。更何況他骨子裡還那麼的倨傲，仿佛這天下都入不的這位魔法天才的眼。

但是對方還是用自己的方法，低下頭來，誠懇的表達了歉意。

月光淺淡，精靈之森的發光藤條在樹屋裡發出朦朧的光澤，映照在床上的少女臉上，襯得她的灰色眼眸深邃無比，像是銀河萬丈。

金色的玫瑰花戒指纏繞在手上，偶爾還會在月光下發出絲絲流光。

這枚戒指實在是太珍貴了。

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種煉金術戒指可以給施法者帶來如此恐怖的增幅。

愛麗絲輕輕摩挲著手上的戒指。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算了，管他呢，想那麼多做什麼。

反正現在也沒有任何能去到黑暗大陸的方法，再說了，人家一個全係大魔導師都不擔心自己，反倒是愛麗絲還為人家瞎操心起來了。

可是，到底是什麼事情，才會讓第一法師淪落到如此身體境地呢？

對於那位的交易和奧古斯汀為何會混成這樣，精靈王隻字未提。愛麗絲隻能迷迷糊糊的胡亂猜測著，意識逐漸被抽離，慢慢陷入香甜的黑暗夢境中。

一夜無夢。

第二天起床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