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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嬌生慣養大的,受不了自己蓬頭垢麵,再次讓他幫自己洗漱。

問的時候,還有些尷尬:“你……你能再幫我洗一次嗎?”

這絕對是奚淮長這麼大,說話最客氣的一次。說話時仿佛在剝豆子,且剝得頗為不舍,一個豆子一個豆子猶豫著往外掉,一句話竟然說了半天。

奚淮不擅長用這種語氣與人說話。

池牧遙也知道這位爺的脾氣,不想招惹,也都照辦了。

有了這層關係,兩個人的關係漸漸緩和下來,至少不像最初那麼尷尬、互相戒備了。

池牧遙坐得有些乏,從自己的鏈子裡取出一個杯子樣的竹筒。

這種竹筒裡有著合歡宗獨有的桃淸釀,這個竹筒合歡宗弟子每人一個,裡麵的桃淸釀會源源不斷地湧出來,喝不儘,用不竭。

應該是聽到了聲音,奚淮問他:“你在喝什麼?”

這就是也想喝的意思。

池牧遙晃了晃竹筒,發出水波聲響:“合歡宗的桃淸釀,你要喝嗎?”

“酒?”

“算是清露,有一點點酒,不會醉人,味道極好。”

“好。”

“可我沒帶其他杯子,你張開嘴,我倒進你嘴裡行嗎?”

“好。”

池牧遙摸著黑到了奚淮頭頂的位置,大致確定了一下奚淮嘴的位置,接著說道:“那我倒了,你張嘴。”

等了片刻後,池牧遙倒了些桃淸釀給奚淮,末了還幫奚淮擦了一下嘴。

這是池牧遙第一次直接接觸到奚淮,大拇指擦過他的唇瓣以及下巴,又很快移開:“你還喝嗎?”

奚淮沒回答,睡了。

也可以說……醉了。

池牧遙這八十年把桃淸釀當水喝,門派其他師姐、師妹也都是喝這個長大的,他還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喝這個也能醉。

奚淮不是毀天滅地第一瘋魔人設的嗎?

怎麼是個一杯倒?

池牧遙低著頭卻看不到奚淮的麵容,隻能聽到均勻的呼吸聲。

須臾,他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

第4章 同囚

醉酒後的奚淮墜入到了自己的夢魘裡。

他很少睡覺,睡眠不安穩會讓他被夢魘折磨,這次卻不受控製地進入了最讓他恐懼的環境裡。

他不是第一次被束縛著,他的父親往他的體內輸送虺龍焰的時候也會捆住他,不僅僅是手腳,還有身體,讓他不能亂動。

嘴巴被封了禁製發不出聲音來,他痛苦得像一隻小獸,卻發不出一聲吼叫。

他深刻地感覺到耳朵裡都在發漲,耳膜像是要炸開了。

他不想哭,但是年幼的他還是涕泗橫流,整個身體隻有眼淚任由他操控。

被虺龍焰折磨的時候,他像是被百蟲百獸同時撕咬皮膚,鑽進他的骨髓,疼得他撕心裂肺。

他知道,他的父親是為了活命才生的他,將折磨自己的虺龍焰輸送進他的身體裡,父親會好一些。

但是他呢?

他怎麼辦?

他就不會痛苦了嗎?

待他醒過來時,注意到額頭有一股涼意。

他睜開眼什麼也看不到,卻能夠感受到有人將手指搭在他的額頭,正源源不斷地從他的身體裡吸走什麼。

他知道這個人不是惡意,那並攏的食指與中指帶走了體內的戾氣,讓他身心都舒服了一些。

這個人在幫他。

合歡宗吸人修為的功法?這功法居然還有這等用處?

見他醒了,池牧遙趕緊開口解釋:“方才你有要發狂的征兆,掙紮間觸動了禁製,禁製出了反噬攻擊,我出於無奈隻能出此下策。”

他又發狂了……

他卻什麼都不記得。

他緩過神來問:“為何不再吸了?你若是吸走了我的修為,還能提高自己修為,那樣就不用等死了。”

“這是陰邪的禁術,持續下去你的修為有可能會退到築基中期或者初期,甚至墜回煉氣期。我的確能夠吸走你的修為,卻很難控製住,且很難化為自己的修為,心誌不夠堅定的話,走火入魔隻是轉瞬間的事情。這是兩虧的法術,宗門內都不許使用。”

如果這種法術可行,合歡宗也不用費儘心思去使用雙修之法了。

池牧遙見他好了,便不再管他了,獨自去處理剛才攻擊後造成的問題。

強製破除禁製會導致禁製出現攻擊,攻擊他們。

池牧遙修為太淺,奚淮又被封印了修為,被那些淩厲的靈力攻擊後真的有可能屍骨無存,甚至毫無還手之力。

奚淮醒了之後依舊非常煩躁。

他眉頭微蹙,被關了這麼久不能走動格外致鬱。

他開始尋池牧遙聊天:“你能不能和我說些有趣的事情?”

“啊?”池牧遙在用控物術移動一個落下的巨石,免得他活動時這巨石會成為阻礙,突然被問及有些迷茫,“什麼算有趣的事情?”

“你覺得有趣的事情。”

池牧遙絞儘腦汁地想,最後也隻能說些宗門內的事情。

比如哪個師姐睡了某府的小少爺,被小少爺發現她是合歡宗的女修,追來合歡宗糾纏他們許久。害得他們整整四年不能自由出入宗門,出去就會被乾擾。

這位師姐委屈極了,明明是那登徒子主動招惹她,卻反過來怪罪於她。

還有,他的一個小師妹比較幸運,與一修者兩情相悅,綢繆繾綣,且不在意她修煉的功法,自此便算是有了歸宿。

曾經,奚淮隻是偶爾聽聞合歡宗,傳聞中她們都是一群浮花浪蕊的女子,被池牧遙說出來倒是有趣了許多。

池牧遙又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說得口乾舌燥了,便喝些桃淸釀。

他不同於奚淮,他要睡覺,說得累了會睡一會,待醒了再與奚淮說說話,這樣兩人還能解悶。

奚淮一向話不多,多數是在聽,鮮少有回應。

不過他聽到過幾次奚淮的笑聲,很輕很淡,似乎從未來過,像是一陣似有似無的微風。

這樣又說了十幾日,池牧遙真的沒什麼可說的了。

他的意識也逐漸模糊,有些坐不穩,隻能靠著石壁休息,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或許是真的迷糊了,他說了一些奚淮聽不懂的。

“我意識到我是炮灰後好幾次想逃離合歡宗的,可是好不容易逃出了山,一閉眼睛再一睜眼睛,我就又回去了,我就是一個工具人,都沒有人權。

“我曾經因為吃巨無霸漢堡,嘴巴張得太大下巴脫臼了,半夜送到了急救室裡,那是我第一次進急救室,丟死人了。

“第二次進急救室就救不過來了……

“其實,我不用那麼拚的,每天隻睡四、五個小時,天天隻知道學習。我就算不這麼拚也能考上清北,沒必要為了跳級、省狀元就這麼拚。小說還是姐姐推薦給我的,她說我學傻了,都沒人情味了,傻乎乎的都沒法給她找個弟妹……

“還是得養生,早睡早起,不要輕易生氣,保持平穩的心態,這樣才是最好的狀態。你們這群年輕人太浮躁,這樣不好。

“猝死啊……倒也快,不用像現在這樣等死。”

奚淮注意到了。

池牧遙的呼吸越來越不規律,出現了進氣多,出氣少的狀態。

他開始意識迷糊,腦子不太清醒,說起了亂七八糟的事情。絮絮叨叨的,像是在回憶平生。

此刻,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下一刻就會溘然長逝。

“你要隕了?”奚淮驚訝地問。

“嗯,之前推算也就是這兩年,可惜被抓到了這裡。這裡沒有靈氣滋養,不見天日,條件惡劣,怕是會比預算的還早些。可惜我不能自己鑽進存放靈獸屍體的竹筒裡,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你。”

奚淮陷入了沉默中。

兩個人相對無聲,又過了一個朝夕。

池牧遙始終很安靜,是一個就算要死了,也不會給人添麻煩的人。

奚淮卻突然說道:“如果……我們雙修,你修為能提升到築基期嗎?”

“嗯?”池牧遙覺得是自己迷糊了,出現了幻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奚淮的話問得極為艱難:“也不全是為了你,這樣我是不是也可以出去?你和我……修煉到築基期,需要多久?”

池牧遙終於回過神來了,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奚淮所在的方向。

這是……未來的魔尊大人心軟了?

書中,被他侵占了身體的合歡宗弟子拿奚淮修煉了整整七年。

書裡並沒有著重寫這七年,僅僅一筆帶過。

但是池牧遙在這些年裡每時每刻都在想,奚淮這種鋼鐵直男被迫日一個男人七年,恐怕會非常痛苦。

這種慢性侮辱才是最折磨人的,堪稱生不如死,且是心靈、身體上的雙重折磨,也難怪奚淮之後下手那麼狠。

他早早便下定決心,不想奚淮經曆這樣的事情,這樣奚淮也不會像後來那麼瘋魔。

但是現在,是奚淮願意了嗎?

他還是搖頭:“不要,你總有一日會出去的,不必為我做到如此。”

奚淮冷哼了一聲:“讓你來你便來,我也是不想你的腐肉折磨我,這樣還不如來個快活的。”

“當真?”

“怎麼還像我逼迫你似的?”

池牧遙撐起身子坐好,在心中掂量起來。

原主是用奚淮修煉到了築基期巔峰,用了七年時間。

他不用,他隻要到達築基期即可,這樣恐怕需要的時間不多,於是回答:“三年多或者四年,具體要看修煉後我一次能吸收多少靈力,一次後我便可計算出來。”

按照他的學霸腦子,甚至可以計算出幾次雙修後,他可以提升到需要的修為,具體到究竟幾次、需要幾天。

“那你來吧。”奚淮說道。

顯然他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打算豁出去了。

池牧遙重重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上,還是不上?

這是一個問題。

上了,他可以活命,奚淮也能出去,出去後他逃跑了就是。

不上,他就此領盒飯,與世長辭。

之後的事情就不關他的事兒了。

奚淮急急地補充:“不過你不要妄想雙修後我們便有了什麼牽連,出去過後橋歸橋,路歸路,你我毫不相乾。”

“這樣最好。”池牧遙反而鬆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見池牧遙真不想跟他攀上關係,他反而不高興了,標準霸總文賤種的脾氣,問道:“你可知我是誰?”

“你都教我卿澤宗的功法了,還會發狂,頭頂還有龍角,很難猜嗎?”

這修真界還有第二個十八歲修者有這些特征嗎?

“那你不想和我扯上關係?你可知多少人巴不得我多看他們一眼?”

這人什麼毛病?

彆人找你,你懶得理。

他不想找你,你還生氣了?

池牧遙不願意,重新靠著牆壁,將身體蜷縮成一團,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