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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4232 字 6個月前

展出什麼特殊的感情,那也不代表他得負責她的後半生。

仰天歎息,這幽微的情愫,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才好,大家都不道破,就先這樣吧。

允慈卻十分果決,扯了扯她道:“阿姐,咱們去問問阿兄吧。”

南弦嚇了一跳,“問阿兄什麼?何時娶我嗎?”

允慈說對啊,“問清楚,該籌備就籌備起來,阿翁和阿娘都不在了,咱們自己辦婚事,要萬事齊備,才不會被人笑話。”

但南弦是絕不敢的,她害怕這種話問出口,連兄妹都做不成了,便拽了允慈道:“這是我與阿兄之間的事,你年紀小,不要摻和。其實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還和以前一樣。”話風一轉,又轉到了她身上,“你可是怕我們遲遲沒有動靜,拖累了你啊?”

諸如這種事,對待彆人可以指點江山,放在自己身上就難辦了。允慈扭捏起來,“我還小,有什麼可怕的……”誰知說完就改了口,“阿姐,要不然你與阿兄去說,替我向小馮翊王提親吧!”

南弦目瞪口呆,“我同你說過的話,你全沒放在心上,還在想著他?”

允慈說是啊,“好不容易遇見一個看得上的,錯過了多可惜。”

然後便展開了磨人的功夫,把南弦揉成了一塊麵團,拖著長腔哼哼:“阿姐,你就答應我,試試吧,好不好……”

南弦頭都暈了,實在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因為神域的婚事,盧家幾乎殺了她,到現在掌心的傷口還未脫痂呢,結果允慈倒好,悶著頭就要往裡頭撞,怎麼勸都勸不回她的一根筋。

罷了,這事不由她做主,她無可奈何,隻得答應去和識諳商量。

允慈是一刻也等不及了,拉著她就往回走,到了識諳臥房前,打開門將南弦推了進去,立刻又把門合上了。

彼時識諳正要更衣,見南弦忽然闖進來,手上動作頓住了,忙將罩衣穿了回去,問:“怎麼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南弦心下直呼晦氣,都怪允慈這丫頭,弄得自己這樣難堪。

回頭看了看,允慈淡淡的身影投在桃花紙上,正俯耳聽消息呢,南弦隻好整頓一下思緒問:“阿兄,你回來之後,可曾見過小馮翊王?”

識諳說沒有,“憑我的官職,不用上朝述職,隻需去太醫局,所以沒有機會見小馮翊王。”邊說邊遲疑地打量他,“你特意提起他,難道……”

南弦忙說不是,心裡真是怨怪允慈,簡直要被她坑死了。但人既然已經來了,總得說出個所以然來,便對識諳道:“是允慈,她戀慕小馮翊王,想讓阿兄為她提親。”

結果話一出口,識諳便笑出來,“這丫頭怎麼會生出這種心思來,人家是帝裔貴胄,咱們不過是行醫的普通人家,怎敢高攀。況且他回朝是為了什麼,這建康城中多少顯貴盯著他呢,咱們就不要招惹這種麻煩了吧。”

南弦也很為難,支吾著:“我同她說了,她不肯聽……”

然後沒等識諳說話,允慈就推門進來了,原本以為她會據理力爭,沒想到她卻換了副嘴臉,兩眼含淚,哭哭啼啼道:“我想阿翁,還想阿娘。”

這下可好,識諳也啞然了,允慈繼續抽搭,“要是阿翁和阿娘在,一定會聽一聽我的心裡話。”

南弦訕訕望向識諳,識諳抬手摸了摸額頭。允慈是家裡最小的孩子,阿娘在時倒時常教訓她,但阿翁則是全心地溺愛,直到病重時候,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他們的婚事和允慈。

怎麼辦,總不能讓失去怙恃的小阿妹受委屈,識諳與神域不相熟,這個重任隻有落在南弦身上了。

南弦想了想道:“明日朝中休沐,唐公的藥也用完了,咱們去王府一趟,阿兄為唐公看診,我……再想想辦法。”

識諳歎了口氣,蹙眉對允慈道:“我們這次是幫著你胡鬨了,明日阿姐替你打探,要是不成,這輩子都不要動這個念頭。”

允慈說好,歡天喜地,仿佛大功告成了一半。

少年不識愁滋味,南弦卻苦惱得一晚上沒睡好。她一向是個靠譜的人,這次居然要去說這麼不靠譜的事,細想起來就後脊發涼。

第二日磨磨蹭蹭上車,心裡還是有些不情願,但到了清溪,就得裝出坦蕩的樣子來,先將識諳引薦給神域,掖著手道:“小郎君,這位是我阿兄向識諳。”

神域今日正好在家,穿著廣袖袍服,一副閒適模樣。見了識諳,隻一眼就打量了個遍,很客氣地朝向識諳拱起了手,“雖從未謀麵,但我承著郎君恩情,若沒有郎君托付,阿姐怕也不能救治我。”

識諳長身玉立,亦有君子風範,還了一禮道:“家君臨終時候囑托再三,識諳從不敢忘。能幫上大王一點忙,是我兄妹的分內,大王無需客氣。”

場麵上的來往總是枯燥乏味,神域很快便換了個溫存的語調,笑道:“大王郎君地稱呼,實在是疏遠了。我年紀小,就跟著阿姐喚阿兄吧,彼此也好親厚些。”

識諳從來都是家裡的長兄,雖然多了位王侯稱兄道弟不太自在,但再一想,隻是個稱呼而已,便沒有再推脫,由神域引領進了後院上房,看望患病的唐隋。

唐隋與向於真走動的時候,識諳已經出生了,因此這回再碰麵,唐隋很高興,含笑感慨:“時間過起來真是快啊,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

識諳向他見了禮,為他把脈診斷,南弦在一旁聽著,診出來的結果其實也大差不差,但識諳的醫術確實比她更精深,分析的病因是她從來不曾想到的。原先的方子上又加減了幾味藥,如此一調整,頓時讓她豁然開朗。

隻不過自己還身負重托,見識諳與唐隋話家常,便壓聲對神域道:“小郎君,借一步說話。”

神域聽後道好,退到簾外向她比了比手,“隨我來吧。”

庭院中,栽種的合歡正綻放,一叢叢櫻紅的小絨扇熱烈地簇擁在枝頭,人在花樹下行走,間或有花絮落在肩上,像文人優雅的落款。

他回頭望了眼,“阿姐要與我說什麼?有關我阿翁的病症嗎?”

南弦說不是,話到嘴邊,說不出口。

他頓住了步子,臉上笑著,眉頭卻凝結起來,“難道今日是來向我宣布喜訊的?阿姐要與他成婚了嗎?”

南弦紅了臉,仍說不是,支吾了好半天才道:“我家阿妹差我來問問,小郎君是否有意,與我家結親……”

第22章 不相配。

神域分明怔了下, 從那雙漂亮的眼睛裡,能看見他不加遮掩的震驚。

南弦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很荒謬,但答應了允慈, 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雖說結果是必然的, 她也知道, 總是問過了,對得起阿妹了,往後讓她死了心,這件事就過去了。

然而神域卻低頭思量的好半晌, 然後抬起頭來問:“向家有幾位女郎?阿姐是為哪一位求親?”▓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南弦當時腦子不曾轉過彎來, 一本正經地答複:“我家沒有彆的女郎, 隻有我家阿妹允慈。”

神域作勢考慮了下, 到底還是搖頭,“我與貴府上小阿妹不合適,不是因為門第, 我這人,從來不看重門第, 單單是因為人。若是換一個……”說著眼波流轉,停留在她身上, “換成阿姐,我想都不用想,即刻便應允下來。”

南弦卻不曾把他的話當真, 無奈道:“不答應就罷了,不要胡亂開玩笑。其實我也知道問得唐突,本不該開口的, 但少年人有期許, 我不能扼殺它。今日問過小郎君, 我心裡就有底了,若有冒犯之處,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她說話總是滴水不漏,自己小小的試探,沒有對她造成任何觸動。

有時神域實在懷疑,這八風不動的性格,怎麼會出現在一位十九歲的女郎身上?她好像沒有少年的清夢,沒有屬於女孩子對於愛情的向往,她隻是按部就班地做她想做的事,比如替人看病,比如一門心思等著向識諳娶她。

對插著袖子,歪著腦袋,他臉上的不解,慢慢轉化成了淡淡的一抹笑。

很奇怪,照理來說他膽子很大,很多事情敢想敢做,但隻有麵對她時,無端會產生敬畏,不管是在行動還是言語上,終究不敢造次。也許有的人就是有這種強大的力量吧,仿佛心念上的一絲按逾越,都是對她的褻瀆,讓他每每隻能謹守本分,甚至是說話,都得小心翼翼。

舒了口氣,還是得言歸正傳,他緩步在花樹下徜徉,曼聲道:“我回絕了阿姐,但請阿姐不要怨怪我,實在因為我的處境,並不適宜定下婚事。我那日還與阿翁說笑,若是我沒有保全人家女郎的心,和誰有仇就與誰結親,如此報仇都用不著我親自動手,借刀殺人就行了。所以婉拒了令妹的美意,不是因為她不好,是因為我尚且不能不配,還請阿姐回去代我解釋,不要傷了阿妹的心。”

南弦點頭,“我都明白,自會與她說的。”畢竟姑娘的麵子還要顧及,便順勢找了個台階下,笑道,“允慈隻是小孩心思,若問她究竟什麼是喜歡,恐怕她也說不上來。”

神域舒展開眉目,朗聲說:“我知道,她不過是看上我這張臉而已,對於我的為人,她半分也不了解,倘或真的結了親,相處得久了,恐怕她又會厭煩,厭煩我的木訥和無趣了。”

人家自謙,南弦自然不能順勢接話,不過笑了笑,轉頭打量這棵高壯的合歡樹去了。

這棵樹生得實在高大,冠幅飽滿濃密,就算遇上下雨的天氣,樹下永遠保有最後一塊乾燥地。

神域仰頭望了望,喃喃說:“這樹是先父栽種下的,到如今已有二十多年了,樹長得這樣好,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裡。有時候我站在這裡想,一切不會是一場夢吧,先馮翊王沒有死,我也不是他的兒子……”

天氣漸漸涼了,人容易傷春悲秋。

南弦不知怎麼應他,隻說:“現在一切安穩,小郎君暫且不要想那麼多。”

神域垂下眼,寥寥牽了下唇角,“也是,暫且安穩,我還有餘地喘上一口氣……”說著轉變了話題,偏頭道,“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向識諳,與我想象的一樣,果然是位青年才俊。我昨日聽說他受聖上嘉獎,升任了直院?本朝太醫局還未有過如此年輕的直院呢,看來前途不可限量。官場上得意,情場必定也不錯,阿姐與他,打算什麼時候完婚?到時候我好備一份大禮,恭賀你們新婚之喜。”

這話問到了南弦的軟肋,她勉強浮起一個笑,“孝期還未過,這事以後再說。”

“那若是孝期到了呢?”他純真地追問,“孝期一滿,你們就會成婚嗎?”

南弦答不上來,縱是自己有心,不敢擔保識諳也有意。說實話,她打心底裡覺得這件事懸得很,現在還能拿孝期未滿來安慰自己,當真等到脫了孝,他仍舊沒有完婚的打算,到時候又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