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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路兩萬裡 吳桑 4231 字 4個月前

巴拉才追求到的男人。第一眼看過去,一張黑臉,黑到發亮,亮到反光。黑皮加花臂,還有那個亂糟糟的騷氣發型。心煩,惡心。

披著被子坐了片刻,等心煩和惡心之感稍稍壓下去,然後再慢慢去看他第二眼。第二眼看過去,抑製不住的,心底深處,就是一陣強烈的甜蜜,和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的歡喜,甜蜜和歡喜得過了頭,被黑皮上手在身上亂捏一氣,撓了鴿子窩,然後又被猛地放倒在床,後腦勺磕在他肩胛骨上,腦花差點磕出來,都眼冒金星了,她也沒有生氣。

床上正撓著鬨著,無意中回頭一瞧,發現兩扇木門大開著,嚇出一身冷汗,笑著推他不開,抓撓也不在乎,急死。好在小五跑沒了影兒,院中無人走動,大概昨夜回來太晚,都還在睡,總算放了心。

天色終於大亮,老爺爺和老奶奶也起了床,外麵喂雞煮飯。

桃李躺在床上,以手支著腦袋,問躺在身側的花臂黑皮:“今天準備乾嘛呀?”

他說:“還能乾嘛,去農場,翻土,除草,種菜。”

他以同樣的姿勢對麵躺著,和她望著彼此。

半天,他們都沒有說話。她靜靜看著他,他也望著她。

他望向她的眼神清亮而深邃,長長的睫毛投下深深的陰影,清澈的眼中,不僅裝下了小小的她,還有她在雲南度過的,這半個夏季。

第102章

互相望著望著, 太過著迷,桃李情不自禁靠近,臉在他下巴上蹭了一蹭。她很喜歡看他乾乾淨淨的臉和下巴, 但是發青的胡子茬長出來一點點之後,蹭脖子特彆的舒服, 蹭了臉和脖子, 感覺手感也很好, 所以摸了一下,忍不住,又連續摸了好幾下。

除了胡子茬, 她還特彆喜歡他的體味, 聞了讓人上頭,就伸鼻子在他身上嗅來嗅去,加上嘴唇線條那麼養眼, 看起來那麼好親,順便著就親上幾口, 說:“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他支著頭側躺在她身邊, 任她上下其手,隻是微微笑, 可能笑她傻,也可能笑她可愛:“好的, 一起去。”

“今天咱們種點什麼呀?四季豆嗎?四季豆我很愛吃的。”

“嗯,小李子喜歡的四季豆種一點。”

“我還喜歡小番茄。”

“好, 小番茄也種一點。”

“秋葵怎麼樣?秋葵你有考慮嗎?”

“秋葵小李子喜歡嗎?”

“嗯, 小李子可喜歡吃秋葵炒雞蛋啦。”

“好,秋葵也種起來,今年明年都種。”

“雞也養幾隻。”

“好, 雞也養起來。”

“但是我討厭韭菜,韭菜味道太難聞。”

“好,韭菜列入黑名單。”

“我上海家裡的花園裡也栽了很多菜,有青椒和草莓,長得也很好,下次帶你去看看。”

他伸手取過椅子上的碎屏手機,一看,連忙滾下床:“時間不早了,要去開工了。”

外麵老奶奶隔著窗戶喊她起來吃飯,桃李答應了一聲,跳下床,從衣架上為自己挑衣服,雖然要去跟他去農場,但不想穿長褲,今天是穿裙子的心情。

連衣裙數量太多,從上海帶來六七條,風格大同小異,不知道該穿哪件,開始煩惱:“哎呀,討厭,裙子怎麼買了這麼多。”

他抓緊時間往身上套衣服,一麵說:“小李子這麼可愛的女孩子,裙子擁有一百條都不算多。”

“可是我沒有一百條,你要不要幫我買啊?”

“好,言兄這就去開工賺錢幫你買。”

“說到做到哦。”

“種葡萄阿哥,一言既出,一鋤頭難追。”

她在一堆衣服裡麵挑中一件藍白拚接T恤長裙,他本來拿上手機要出門了,突然又轉身,站到她身後,把手機咬在嘴裡,默默幫她拉長裙背後的拉鏈。

對於他這份不同尋常的細心與溫柔,她內心有小小的詫異,有受到一點小小的衝擊,因為生活當中,還從來沒有遇見過他這種類型的男人。

她們公司在北方各城市有分公司,因為工作的關係,她也認識了一些北京男人,其中有素質過硬的優秀精英,也有普通市民家庭出身的小職員。無論層次與能力高低,她對這些北京男人的印象就是,大都豪爽,會喝酒,語速很快,說話口氣和酒量一樣,很大,尤其是喝了酒之後,很喜歡誇誇其談。特彆是一些上了年紀的、具有老炮兒氣質的男人,大都衣著隨便,且以此為榮,他們嘴皮子普遍很溜,認為混和懶是褒義詞,或者至少是中性詞。

當然因為層次和圈子的局限,也沒有深入了解的機會,注定了她的認識極其膚淺而表麵,但她對北京男人的印象大抵就是如此。

而李上言這個男人,和她認識的那些北京男人都不同,因為母親是新疆人,又是上海阿婆帶大,以及父母工作不穩定,所交的朋友又都來自天南海北的關係,加上幼年時常輾轉各地借讀借住,彆說北京老炮兒氣質,他甚至連說話都聽不太出北京口音,沒什麼京味兒。

但若說阿婆把他帶成了南方的細膩男人,其實也不是。她上海同事裡麵,頗有幾個馭夫有數的中年姐姐,她們把丈夫馴得聽話無比,每月工資上交,回家洗衣做飯,輔導作業,任何家務,他們都一手包攬,即全國聞名的買汰燒樣樣精通的二十四孝好男人。

但李上言與這些南方男人又有所不同。他頹廢又冷漠,憂鬱又溫柔,身上天生有種逆流而上的桀驁氣質,自在灑脫,很少會去在乎彆人的眼光,更不會為了獲取誰的歡心而刻意甜言蜜語。

所以當他說起女孩子擁有一百條裙子都不算多時,桃李能夠聽出,他不是馴出來的習慣性恭維,而是出於男人對於女人的欣賞,他心裡真是這麼認為的。

不論北方還是南方男人,他和他們統統不同。桃李感覺,他其實和他爹有一點相同之處,他們都有一種紳士風度,像對待貴族一樣對待自己的女伴,當然也許還有與年長姐姐們久處,而鍛煉出來的細致與體貼吧。

***

小五今天受了刺激,不知道跑哪旮旯哭去了,請了假,未上工。不過桃李對此卻覺得很開心,覺得這樣正合心意,否則去哪裡都要帶著個五百瓦亮度的電燈泡。

早飯吃完,她回房間,把頭發都梳起來,露出大片肩頸皮膚,再挑選一副幾何形狀的大圓圈耳環,鏡子前照一照,感覺挺美麗,給皮膚和衣服上噴了防蚊蟲噴霧,喊上三萬,跟隨李上言一同出發去農場。

寨子那頭一家人家新養了一條牧羊犬,很凶,看見有人門前經過,總要狂吠一通,主人家怕它傷到人,所以用繩子拴在門旁。這狗凶是凶,但對李上言卻挺親近。他從小寵物養到大,尤其喜歡倉鼠與狗,就挺愛逗這隻牧羊犬,有時候出去,經過他們家門口,會特地停留,陪它玩耍片刻。

今天去農場,又經過,牧羊犬門口趴著,正無聊,老遠看見他,著急吼,他過去,和它互相問了幾句,撓了撓耳朵和肚皮。狗亂搖尾巴,伸舌頭在他臉上額頭上親親熱熱%e8%88%94一通。三萬在一旁看著,煩得不得了,哪那都不對勁兒,心裡很不是個滋味。

桃李站在大門旁等他,大太陽曬在臉上,毫無遮攔,嫌曬,自言自語嘀咕:“好熱呀。”

主人家的老阿媽坐在門內搖蒲扇,聞言招手叫桃李跟她到菜園地去。她家菜園地旁挖了個坑,裡麵黑乎乎的一堆拌著青草的濕泥,老阿媽彎腰挖起一坨濕泥,喊桃李上前來,往她臉蛋上一抹,說:“這個一抹,就涼快啦,不怕曬,還能變白,比化妝品好使。”

桃李沒提防,叫她抹一臉濕泥,剛剛在家裡認真畫了半天的妝就這麼報廢了,又好笑又生氣,自己勸自己,就當是敷火山泥麵膜了。但是縈繞鼻尖的那股味道,總感覺有點不對勁,仔細嗅一嗅,是那種摻雜著青草香的淡淡臭氣,不是特彆難聞,但就是說不上來的奇怪,便伸長腦袋仔細去看那泥坑:“奶奶,這裡是什麼?”

老阿媽沒回答,瞅著她的臉,樂不可支,笑:“給給給,給給給!”

一轉眼,她瞅見旁邊不遠處的牛棚下拴著的兩頭牛,有點點反應過來了:“牛糞?!”

老阿媽說:“牛屎是好東西,能做肥料,也能做牛屎餅燒火,我每趟下田乾活前,就抹一點在臉上。”⊙思⊙兔⊙在⊙線⊙閱⊙讀⊙

桃李轉身,嚶嚶嚶”地跑去找李上言。

老阿媽指著她問李上言:“這孩子是哪來的啊,長得漂亮,比阿媽年輕時候還漂亮。”

“漂亮嗎?”李上言回頭看糊一臉牛屎的桃李,哈哈笑說,“還行吧,五官周正。”拖著她的手,得意去了。

老阿媽在身後叫:“這麼漂亮,就娶回家裡去吧!”

桃李本來生著氣的,聞言回頭衝老阿媽扮鬼臉,老阿媽又同她道:“大李子也不錯,工資高!出息!”

一點點路走過去,就看見後山的湖了。桃李一溜小跑去洗臉,一股牛屎味揮之不去,恨不能把整個腦袋都伸到湖裡去。

桃李臉洗好,跑回來,他重新拖著她的手往前走。

雲南的雨季仍在繼續,氣溫忽高忽低,有風吹過,頭頂刮來一片深重烏雲,溫度一下子降了下來。

他手指在她手臂上蹭了蹭:“皮膚有點涼。”回頭就發現她腳上板鞋,以及被清晨露水打濕的光腿和鞋麵,“我不是給你了一雙長筒膠鞋嗎?”

“今天不想穿膠鞋。”

“為什麼?”

“今天就是想扮美。”

他說:“腿和腳的皮膚露在外麵,碰到有刺的草葉子會被刮傷,而且有毛毛蟲,應該穿雙襪子。”

“我以前經常這樣穿呀。”

他朝她瞅瞅,一笑,沒說話。

她也笑了起來,說:“這雙板鞋一定要光腳穿才好看。”

他指著路邊一塊山石,說:“你坐下來。”

“乾嘛?”

他在她麵前蹲下,自己腳上襪子脫下來,一隻一隻給她套在了她腳上,深色長筒男襪,配她的白色連衣裙,醜死了。

到農場,看門的那位老頭兒老遠看見李上言領著個穿連衣裙的年輕女孩過來,感覺有點麵熟,好像最近一直來,采摘葡萄那天她也在,便問:“這個是新招來的?做什麼的?”

他說:“我的上海女助理。”

他去一旁和工人說話,上海女助理帶著三萬在一旁刨地。這塊地是死角,耕作機械開不進來,起先有兩個工人在刨,現在休息去了,她就拾起鋤頭,接著刨。她乾活兒手腳麻利,有幾分力氣就出幾分力氣,決不藏奸耍滑,比小五之流實在多了。雖然穿著件連衣裙,但一點都不耽誤發揮她的洪荒之力,隻是農活沒怎麼乾過,方法方式有些不當,鋤頭舉起,揚起一串土,灰頭土臉,“砰”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