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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路兩萬裡 吳桑 4253 字 4個月前

然還是家裡養的豬。

大娘人實在,肉一塊至少有八到十厘米的寬度,放到開水裡,加蔥薑料酒煮到七八分熟,撈出來,刷上自家的蜜,墊了醃菜,再放鐵鍋裡蒸了好半天。蒸熟以後的千張肉倒扣在碗裡,油汪汪的,看上去大片大片的肥肉有點嚇人,但吃的時候卻甜味剛好,鹹鮮適中,就著底下的醃菜,再沾點扣肉的汁,桃李差點感動到流淚。摘棉花的辛苦,灶房裡燒鍋半天的悶熱,還有麵前亂飛的蒼蠅,在她第一口肉吃到嘴裡的時候,就都給忘到爪哇國去了。那兩個人也和她一樣,隻要有的吃,蒼蠅蚊子的,什麼都無所謂。

三人在老農家裡吃飽喝足,告辭離去,大娘挺喜歡桃李,送她老遠,還拉著她的手舍不得放,路旁道彆時,從口袋裡掏出一根半舊的紮頭花非要往她手裡塞:“這是我路上撿的,我自己用不到,送你,送你,你拿去用吧!”

桃李笑,就把紮頭花紮到頭上,開開心心回去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遇見上午那個買豬仔的老農,他家就住在道旁,遠遠看見三人,沒說話,轉身跑回院子裡去,過一會兒,又一路小跑出來,一語不發,往桃李手上塞了兩個洋蔥頭。

桃李還沒看清人,喊:“哎,哎——”老農已經一溜煙跑回到自己院子裡去了。

桃李一手一個洋蔥頭,心道真是意外之喜,一路美滋滋地回了家。

下午回到家裡,李上言和小五從灶房裡抱出一捆木頭動手做椅子。椅子四條腿兒鋸好,敲敲打打又半天,眼看著完成了一半,他倆卻又熱又累,受不了了,半成品一丟,回房間休息去了。

桃李沒什麼事情做,坐在對門他倆房間的門檻上逗三萬。她一隻手握一塊骨頭,另一隻則是空氣,喊三萬來猜,三萬隻選上次出現食物的那隻手。上次左手有骨頭,它下一次必定猜左手。上次是右手,那麼它下一次就鐵定選右手,而每次看到是空手的那一刻,它的眼神要麼跟著傻子似的,要麼就悲傷到,感覺心都碎了。

桃李覺它太笨,未免可憐,便把它抱在懷裡,揉一揉,搓一搓,再梳一梳狗毛,喂它吃了好幾片蘋果條,看它傻不拉幾的眼神,回頭跟李上言道:“言兄,你這隻狗,鼻子就是擺設,真是笨的令人心酸,和我家的狗狗都不好比,我家那一個,出去巡街時,能把一路上遇到的小孩子手裡的零食都騙回來。”

李上言“嗤”的一下:“它在故意逗你。”

三萬突然被點破,有點小小的不安,抬起眼,偷偷瞄了一眼桃李,看桃李似乎沒生氣,它就放了心,接著就以眼神鼓勵她,不要緊,咱是不會嫌棄你笨的,繼續,保持。

第93章

天黑時, 依大叔和依大嬸被寨子裡的喇叭喊去村支書家開防汛抗洪大會,聽說過幾天又要有暴風雨。李上言和小五在家燒菜。他倆不願意進灶房,嫌氣悶, 還是到外麵菜園地邊邊上壘磚搭灶台,哪裡找來一個三角形的破鍋叉子, 往簡易灶台上一放, 開炒。

照舊是小五燒火, 李上言炒菜。老奶奶斬了一塊家裡醃的山豬肉,老農給的兩顆洋蔥頭也幫忙給切好。破鍋叉子裡放油,燒熱, 放蒜片青椒, 炒一炒,有香味飄出來時,放山豬肉, 肉變色,加洋蔥, 等到洋蔥炒軟, 香味已飄了老遠。出鍋前,又撒一把芝麻。

他倆做菜, 手邊有啥放啥,配料亂放八放, 瞎炒八炒,但不知為何, 桃李猜測可能因為鐵鍋柴火的緣故, 出品都異常誘人,叫她來品評,除了色麵有點粗糙之外, 味道其實不遜她吃過的任何一家餐廳。

桃李從聞見香味時起,就端著一碗米飯等在旁邊了。李上言那邊一喊,她就把碗遞到邊邊上了,一勺洋蔥炒肉的澆頭鋪在米飯上,再來點湯汁拌一拌,還是那兩個字,安逸。

桃李珍惜無比又無比珍惜的往嘴裡扒拉了一口米飯:“言兄,不是我吹牛,要是我也擁有這個鍋叉子,回上海馬上能開出一家店。”

東頭小賣部的老板背著一捆乾柴路過,抽著鼻子,目光如電:“言兄,你鍋裡炒的不會是鵝吧?”

***

次日,四妹選美的日子。一家門集體出動,去鎮上給她應援。這種重要場合,大嬸照舊借了自己珍藏的民族服飾給桃李。今天是一套壓箱底的夏裝,十幾二十年前做的,樣式過時了,卻很新。上身是緊身無領窄袖短衫,下穿彩色筒裙,長及腳麵,並用精美的銀質腰帶束裙。

梳妝打扮好,依大嬸把自己的織綿小挎包也借給了她。原本這一身顯腰身的裝束乾淨利落,因為她的高挑身材,看上去有點酷酷的,可等一頭長發盤起,插戴上月季花兩朵之後,又多了幾分嫵%e5%aa%9a嬌俏。

桃李出房間門,才一眼,就把小五給閃到了,黑臉上“騰”起兩團濃重紅雲,手和眼都沒處放。

一行人開了破麵包車,跑到鎮上三妹土菜館去接四妹,四妹梳妝打扮好,從土菜館門內走出來的那一瞬間,眾人齊聲讚:“漂亮!”

據依大嬸說,四妹這一套選美的衣飾她做了兩年之久,傾儘畢生所學,花了不知多少成本。這一身衣飾繁複萬千,而最華麗的當屬帽子。帽子帶一圈門簾,頂上裝飾以成堆成團的寶石珠翠,粗略一看,除真金白銀和黃銅以外,另有天珠,瑪瑙,綠鬆石一堆,假如都是真貨,破千萬沒問題。

四妹身穿繁複華麗衣飾,脖子上兩個粗重銀項圈,看見李上言,向他微微一笑,扯起裙邊,轉了兩個圈兒,身上叮咚環佩之聲不絕:“哥哥,我漂亮嗎?”

李上言很欣賞地看著她:“很漂亮。”

選美這件活動於鎮上人而言是頗為重要的一件事情,方圓幾十裡,人們集體出動跑來看熱鬨,李上言的幾個種樹朋友也來了。甲鐵是自來熟的性格,一見麵就很惋惜地對桃李說:“可惜你不是我們這兒的姑娘,否則輕輕鬆鬆前三名。”

桃李抿嘴一笑:“哪裡哪裡。”

比美的場地就在鎮街的廣場上,評委們長條凳上坐著,麵前擺著自己的各色保溫杯。觀眾們連坐都沒得坐,裡三層外三層的站著,外圍的觀眾更是有樹的上樹,有牆的爬牆。廣場上則撒落一地瓜子殼,水果皮,環境粗糙得很,和千嬌百%e5%aa%9a的美女們有點不搭。

今天來的美女有幾十上百人,全是附近村寨裡的少數民族出身,大家身上貼有編號,主持人以**號選手稱呼之。

比賽開始,十人一隊出場,互相牽著手,廣場上走一圈,跟模特似的,全方位展示自己的衣飾,身材,與麵容。走到評委們麵前,還要進行自我介紹。說明自己的民族,年齡,工作,以及愛好和特長,等等。整個流程跟麵試似的,中規中矩,無甚新意,充滿樸實的鄉村風情,唯一的看頭就是姑娘們身上的服飾。

桃李起初還很認真地從姑娘堆裡評比自己認為好看的,兩輪看下來,就審美疲勞了,而且太陽大,被姑娘們身上頭上的首飾給照得眼睛花,後來就跟著瞎拍手,到四妹出場時,才努力睜大眼睛,認真欣賞她。

四妹在她們那隊姑娘裡是表現的最突出的那個,不僅僅是長得漂亮,她牽著裙裾走路的姿態,像一隻高傲的開屏孔雀。

到她自我介紹環節,說自己的特長是唱歌,言罷,竟然說:“我為大家唱一首歌兒吧。”不等評委發話,也不需要伴奏音樂,眼睛望向李上言以及家人所在的方位,甜蜜蜜開唱了,她唱的是茶馬古道流傳頗廣的馬幫情歌,都不需要任何的醞釀,直接進入真情實感的狀態裡去了:“趕馬的小阿哥,阿妹來等著,阿哥你要快快來,妹妹把情話說依喲喂,依喲喂……趕馬的小阿哥……”

四妹人美歌甜,一把嗓子婉轉如百靈鳥,聽得圍觀群眾們如癡如醉。

桃李站在李上言旁邊,站久了,腿累。隻好換腿輪流站,四妹唱一句,她就“嗤”的笑一聲,很不耐煩的樣子,自言自語道:“跟我們公司去東北旅遊時看的村口啤酒秀一個水準。”

李上言批評她:“保持安靜,好好看比賽。”

她還不服氣:“要是我去參加,輸贏早就定下來了,根本用不到這麼久。”^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哦?”他回頭將她一瞅,上上下下打量她,“誰說的?”

“依大嬸和甲鐵說的呀。”拉著裙子邊,在他麵前轉了半個圈兒,人太多,一個圈兒轉不滿。

桃李很是矯情造作地轉了半個圈兒,然後問他:“哥哥,小李子好看嗎?漂亮嗎?”

他眼睛在她臉上看看,腿上轉轉,竟然沒出聲。

好不容易安靜了一會兒,她突然踮腳湊近他,咬著耳朵,輕輕喊一聲:“哎,趕馬的小阿哥!”

她這一聲阿哥不僅來的莫名其妙,還故意靠他很近,香香的氣息都拂到他耳朵和臉上去了。大庭廣眾之下,小阿哥的黑臉,可疑的紅了一點點。

四妹一支膩死人不償命的情歌唱完,群眾掌聲雷動,評委們竟然沒有批評她自說自話,為自己加戲。

選美比賽舉行了一上午,四妹表現不俗,最終卻隻得了第三名,季軍。冠軍和亞軍分彆由一個阿昌族和哈尼族姑娘獲得,那兩個姑娘衣飾和帽子還要漂亮,還要華麗,關鍵她們都是從事室內工作的,皮膚稍稍白了那麼一些些,這一點上占了很大的便宜,美倒不見得比四妹美多少。

四妹原以為憑自己實力,冠軍十拿九穩,卻沒想到連當年的三妹都不如,三妹不論歌喉還是身材麵貌,比她略遜一籌,當年都還是亞軍來著。

四妹作為季軍,得到的獎品比起冠軍和亞軍差得遠了,獎金六百塊,外加山羊兩大隻。大叔大嬸倒是很開心,人手一隻羊,笑得見牙不見眼,得意死了。

四妹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聽見結果發表時,當場就哭了,出來直接撲到在李上言懷裡:“哥哥!我的旅館建不成了!”

桃李旁邊站著,百無聊賴看著他倆一個哭,一個溫柔安慰。然而四妹哭不停,怎麼也安慰不好。桃李看天,看樹,看手機,不停暗示李上言,時間已經不早。

她假期馬上結束,馬上要回上海開工了,李上言和她約好,等會甩開眾人,單獨帶她去看茶馬古道遺址,然後再一起去鎮上他喜歡的一家蒼蠅館子吃飯。看四妹這情形,估計是甩她不掉了。

好不容易等四妹停止哭泣,接下來的行動就就變成了三人行。同朋友們告彆後,趕走小五,三個人一起去茶馬古道遺址觀光半天,然後重新回鎮上。

李上言帶著她倆,七拐八拐,到了一戶民居前,木門輕叩兩下,推門入內,一個帶著卷邊草帽的老者已在院內候著了,見麵先來一個擁抱:“大李子!”

這老者即老板,他講話口音以及做派不像是本地人,多數是漂泊一生遊蕩天涯的浪子,年紀大了,便在鎮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