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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路兩萬裡 吳桑 4195 字 4個月前

,悄悄計算了半天,酒席每桌15888元,六十來桌人,這得多少錢?毛一百萬!光酒席哦!本都收不回!對外人都這麼鋪張浪費,對自家親兒媳卻來財產公證這一套,也就他們外地人想得出!拎不清,腦子有的毛病!

橋洞選手上台,放眼看向左邊,左邊都是男方親戚朋友,五十多桌,人太多,麵孔和名字記不住,但都是各界要員,男人一律西裝領帶,女人一律濃妝華服,氣質麵貌,與自家這邊,就是眼瞎,也能看出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橋洞選手一生從未經過這樣的大場麵,被台下幾十桌人齊齊盯著,感覺有點抖霍,一抖霍,提前背好的致辭忘了,回想半天,沒想出,於是扭頭,去看女婿,對小貝說:“小貝,今天是你心想事成的好日子,恭喜你啊,抓牢一隻上海人,等於中獎八百萬!”

***

婚禮一地雞毛,兩位親家母淪為笑談,她倆的事跡在親戚們中間傳頌多年,然而當天的婚還是結成了。

桃李這天起跨越階層的壁壘,成為貝家一員。

大媽媽在桃李結婚次日,特地打電話關照:“你這位婆婆,最好離她遠點,分開來過,才能長久相處。就算不得已見麵,也多聽她講,少說自己。最後還有一句:做人,嘴要軟,手要硬。”句句都是心裡話,字字都發自肺腑。竟是推心置腹、真心實意地為桃李著想。

桃李和小貝結婚,大媽媽早前沒少反對,一趟趟跑來勸分手,後來找小貝搞定了兩次早前排隊一天都掛不到的專家號後,現在是比誰都希望桃李能和小貝長長久久夫妻做下去。因為接下來自己和大伯伯的看病掛號,乃至小女兒桃生的工作,一輩子的大小難題,都指望在了小貝一人的身上。

安妮也打了電話給她,一上來就先歎了一口氣:“你的運氣可真不能算好,這樣的奇葩婆婆和媽都能叫你給碰上。不過話說回來,你和你媽都能和平相處,各式各樣的客戶同事們也都能搞定,婆婆應該也沒問題吧。”

桃李與小貝的婚房買在了人民廣場。貝公子在婚姻和工作這種大事上不願被父母操控,但花起家裡的錢來卻不帶眨眼的,家裡給了一千萬預算,那麼九百萬以下的房子他就不願意去看。預算用足,新房購置好,另添置了些電器及所需小物件,最後隻剩五十萬的樣子,順手給桃李買了一部代步小車。車子買好,自己連車牌照的錢都摸不出了,還要跟家裡提,被桃李攔住,她自己花錢去拍。

花了四萬塊請同事幫忙拍到車牌時,聽同事說前幾年隻要幾千塊,桃李跺腳:“經理又誤我!”

要不是小花棉襖助動車,她肯定老早就把車子買好了,幾千塊的牌照也拍好了。

婚後,兩人平時上海工作,但每周末都要回一趟蘇州,看看爺爺,陪貝家人吃吃飯。這是貝家的要求。

貝家在蘇州有幾處空關的房子,但是小兩口要住距離公婆家最近的一處,這套小點也舊點,但是貝母堅持,必須這裡。為的是確保鎖定兒子的生活半徑,將兒子圈定在自己可控範圍之內。

貝母在兒子婚後也毫不掩飾對兒子的依賴,自從小貝出生後,兩口子升官又發財,所以她在公婆乃至整個貝家的大家族也是春風得意到現在,她和男人都覺得是兒子旺自己,兒子是最驕傲的資本,更兼從小在他身上投入了巨大的心血和精力,認為兒子的優秀都是自己培養的功勞。

現在,自己得意的資本與心肝寶貝突然與她看不上的寒門女子組成一個新的家庭,她渾身上下哪哪都不適應,哪哪都不對勁。所幸她已經退休,時間大把,兒子如不回蘇州,那麼她就去上海,繼續指揮並把持兒子的生活。

小貝難得休息一天,會想要去周邊轉一轉,或是和桃李去看看電影,但是他媽過來,不好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而且兩個人無論乾什麼,他媽都感興趣,於是每個周末,不論哪裡,永遠都是三人行。看電影,都是他媽坐中間,兒子兒媳靠兩邊。

兩個人工作都忙,又因為貝母的要求,自結婚以後,一直沒有機會單獨出去過。某天桃李收到杭州一家客戶送的酒店招待券兩張,地方挺不錯,是西湖國賓館,於是悄悄商議去杭州泡兩天酒店,逛逛西湖,商議好後,禮貌性地提前一周向貝母報備,講說二人下周有事情,要出一趟遠門,不回蘇州了。

結果到下周五,這邊二人還沒開始著手收拾行李,貝母就已經手拎一個拉杆箱到了他們家,說:“我就帶了兩三天的換洗衣服,夠不夠?不夠我再叫老吳跑一趟。”

來都來了,那就三個人一起去吧。小貝自己開車過去,為了方便路上聊天,起初桃李是坐在副駕駛座上,中途去了一趟服務區買零食和水,回來就發現自己的位子上坐著貝母。

見桃李回來,貝母並沒有讓出座位的意思,桃李識做,自己就默默坐到後排去了。

第75章

久了, 桃李發現小貝與貝母之間的母子關係,親密得多少有點超乎尋常,雖然之前因為小貝執意結婚一事, 兩個人吵了很多的架,互相說了很多狠話, 母子情多多少少受到影響, 因而冷淡了一段時間, 但母子倆沒有隔夜仇,這邊小兩口蜜月期還沒過去,他們母子間早已和好如初。

貝母偶爾下廚, 菜一燒好, 看見小貝,馬上就夾一筷子,非要他先嘗一口。他有時候不願意, 她就拿著筷子滿房間追,一邊叫:“很好吃的, 很好吃的呀!”整個家裡麵, 都是母子倆的歡聲笑語。

小貝有時候心情好,會在家裡彈個鋼琴, 貝母就站在一邊,唱上一首《Yesterday Once More》, 亦或是《喀秋莎》。他彈得好,她唱得妙。母子間其樂融融。

每每和桃李談起貝父, 小貝都直言不諱父子倆關係非常一般, 貝父工作忙,家裡當旅館一樣,他從記事時起, 都是他媽獨自照顧他,說是他媽一個人把他拉扯大也不為過,他高中就去了德國,貝母停薪留職,犧牲升職機會,就為了去給他洗衣煮飯。

有次電視上看到遊泳健將孫楊的采訪,孫母向記者訴說自己為兒子所付出的那些努力與心血時,貝母從鼻子裡笑出了聲:“想當年我跟兒子去德國,我德語一句不懂,英語也一般,但是為了兒子,硬是考出駕照,還熬足四年!她的那點事情,在我眼裡,真不算什麼。不過這種程度而已,就在電視上一遍遍的講!”

桃李心想,她其實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現在與兒子之間的這份親密,都是我應得的,因為我為兒子做出了那麼多的犧牲!

桃李還發現,小貝和自己一樣,竟然都愛捧哏。不過她是見人就捧,捧法多種多樣,屬於無差彆、多邊型的捧哏選手,而他則是專一型,一條道走到黑,永遠隻捧他媽錢老師一人。

貝母換一件稍微顯腰身的衣服,他便要說:“錢老師今天這件衣服,遠看還以為是Audrey Hepburn,整個人熠熠生輝。”

貝母化了淡妝,愛捧哏的兒子又要說:“錢老師雖然現在上了點年紀,但是身材保持得很好,氣質我覺得和Grace Kelly有點像。”

有時候家裡的阿姨在,兩個人便一起合力捧她,說她穿蓬頭垢麵穿老頭汗衫都比彆人更美麗。

資深捧哏選手桃李都肉麻得受不了,就選擇遠遠躲開。

小貝偶爾也會開開她的玩笑:“錢老師眼睛很花的,年輕的時候肯定花心,有很多人追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貝母聽了,自是得意。

但是桃李橫看豎看,沒覺得花,隻看到婆婆眼睛周圍,一道一道,全是翻滾著尖酸冷酷與控製欲的皺紋。

貝母是高知,把日子過得極有情調,家中一年四季鮮花圍繞,沒事時會作個畫,寫幾首意味不明的小詩,再或者,捧著公公的散文集傷春悲秋,看到淚眼婆娑。

桃李卻從來不知道,一個如此有情調的婆婆,同時也可以是個雞毛蒜皮型的老太。老太教育局做了大半輩子的管理工作,性格細致,控製欲極強,喜歡事無巨細地去控製人,大到兒子娶妻,家中買房預算多少,小到兒子婚禮主題,以及他今天該穿什麼顏色的內衣,家中拖把抹布又該放在什麼位置。

桃李給家裡挑的鐘點工阿姨上工沒兩天,被貝母開除了,然後從蘇州給她發了一個全職的過來。

貝母發來的全職阿姨是她老同事家的一個鄉下窮親戚。貝母跟鄉下阿姨蘇州話說說,再以撒嬌式口%e5%90%bb一聲聲的喊“兒子”,就把桃李襯成了不相乾的外人。

桃李怕在他們三人麵前礙眼,每每這個時候,就躲在臥室裡看書或是工作,自以為體貼,卻不想在婆婆麵前,又成了一樁罪證。哪個年輕人這麼孤僻不合群?所以每次帶出去應酬,都會被人背地裡批評:看著一臉傲氣,一舉一動卻又處處透著一股小家子氣。

兒媳不懂事,身為長輩,貝母少不得要給她講點規矩,教教她做人的道理。

桃李在婚禮上被婆婆當眾稱作賣魚賣菜的橋洞選手的女兒之時,兩婆媳的仇就算是結下了。儘管如此,她在外麵還是放低姿態,給足婆婆麵子。因為她有自知之明,娘家太弱,出身太低,她知道自己是高攀,更畏懼被人說家風不好,上不了台麵,因而被婆婆立規矩,明裡暗裡刺那麼一下,她也生生忍了,並不回一句嘴,隻是敷衍笑笑,或是乾脆走開,就此岔了過去。

以為對方是這樣一個高知,又是長輩,豈會無聊到時時盯著自己唱念做打。誰料人家就是這麼無聊,就是要盯著她唱念做打。起初那幾次不過是在試探而已。不試,怎知誰強誰弱,又怎知她底線在哪裡?

三番兩次之後,對方掌握了她的大概脾性,知曉她忍功了得又識做,於是開始時時發作。

結婚沒多久,桃李某一天突然發現自己房間裡的擺設多了幾件沒見過的,同時兩件喜歡的衣服又不見了。消失的兩件衣服裡,其中一件是新衣,為了年底公司尾牙準備的。她有詩歌朗誦節目,為了舞台效果,因而裙子樣式顏色都比較出挑華麗,%e8%83%b8`前的V字領口也開得比較低。問起家中阿姨,說是貝母來幫忙收拾過臥房,走的時候,丟了她的一堆垃圾,那兩件衣服就在裡麵。

桃李從小弄堂裡長大,在強勢摳索姆媽手底下討了二十多年的生活,涵養不是一般的好,包容心不是一般的強,對於奇葩和極品的定義和標準不是一般的高。為了家庭和睦,家中原本掛著的婚紗照被換成他們母子的親密合影都不在乎,更何況是幾件擺設和衣服?

本以為這樣退讓,便可換來安寧,誰料婆婆卻見不得她歲月靜好。小貝工作忙,家裡就成了她和婆婆上演控製與被控製戲碼的舞台。有時她覺得無聊,選擇安靜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