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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南牆 山有嘉卉 4387 字 4個月前

連點頭說對,“就是這樣,都怪超聲科的技術不好!”

“嚇死我了,什麼準備都沒有,要不是搞得快,還要出更多的血!”

手術結束,產婦的最終臨床診斷又增加了兩個,胎盤植入和子宮破裂。

忙到中午才將術後病程記錄都寫完,匆匆吃過午飯,許瀠心給封睿發信息,問他現在是不是有空。

“上來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收到封睿的回複,許瀠心跟在一旁玩手機遊戲的張淩蘭說了聲,起身腳步輕盈地離開了辦公室。

“篤篤篤——”

“師兄,我來啦。”

聽見敲門聲,封睿抬眼看過去,看見她穿著洗手服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忍不住牽動嘴角笑了笑,“下午還有手術?”

許瀠心點點頭,然後問道:“琴呢?”

“在這裡,你先試試,看看趁不趁手。”封睿一麵應,一麵起身走到辦公室後麵的櫃子旁邊,提過來一個黑色的琴盒。

許瀠心將桌麵上的空白化驗單、粘貼單、醫囑單之類的東西都收起來放到一邊,然後接過封睿手裡的琴盒,放到桌麵上,雙手輕輕一按扣子,就打開了琴盒。

琴盒裡躺著一把閃爍著低調光華的老琴,許瀠心隻看一眼,就能感覺出這把琴價值不菲。

封睿告訴她:“這是趙奶奶當年從歐洲一位很有名的製琴師那裡帶回來的,是一把頂尖的工作室琴,但是不知道合不合你尺寸,試試看。”

小提琴和大提琴的大小是有定式的,但中提琴卻不是,至今仍有不少大小不同的中提琴,因此在選擇中提琴時,尺寸適合非常重要。

要和身高手臂相匹配,比如個子小、手小胳膊短的人,就不適合選擇大的琴。

許瀠心自己的琴,是當時母親帶她特地去京市挑回來的,花了兩萬多塊,試了很多把以後才挑中的,因此她格外愛惜。

她先是檢查了一下琴盒裡的東西,確定都齊全之後,小心地取出躺在盒子裡的琴,然後取出琴弓。

這是一把16英寸的成年琴,許瀠心用手指撥動琴弦,低沉柔和的聲音從共鳴箱傳出,“do——”

“我……”許瀠心猶豫了一下,快速的掃了一眼辦公室裡的其他人,“真要在這裡試嗎?要不然去更衣室或者樓梯間?”

封睿想了想,剛要點頭,就聽見一位師妹道:“彆啊,師姐,就在這裡試嘛,給我們來一曲?”

許瀠心又看向了封睿。

“……就在這兒吧。”封睿衝她點點頭。

“那就獻醜了。”

她笑笑,將手的琴和弓舉起,隻是輕輕一動,便是流水般柔和溫婉的樂聲傾瀉而出。

旋律精致優美,又有種淡淡的哀傷。

是比利時著名小提琴家、作曲家亨利·維厄當的中提琴曲《悲歌》。

封睿在她的對麵坐下,微微抬著臉,認真地注視著她的臉,看著她眼睫低垂沉醉在樂曲中的模樣,忍不住嘴角一翹,心情好了起來。

曲聲悠揚,彌漫著淡淡的悲涼,然後漸漸走遠。

五六分鐘的時間裡,封睿想起了許多從前的事,他想起來他們曾經一起登上舞台的時光,還有那些在一起的人。

有的已經遠走,有的還在這裡,天大地大,各有歸處。

一時間他又想到,這首《悲歌》其實應該用鋼琴來和,叮叮咚咚,讓鋼琴給它做陪襯。

就好像,他給她做陪襯一樣。

“哇——好好聽——”

“師姐好厲害!”

一曲終了,伴隨著掌聲的,還有大家的稱讚,許瀠心聽了有點不好意思,連忙搖搖頭。

“師兄更厲害,他的鋼琴和小提琴特彆棒。”

封睿笑了聲,剛想問她用著習不習慣,就聽見門口傳來舒檀的聲音,“是麼,今年的年會要是沒你倆的節目我不看嗷。”

“……幸好過年的時候我出科了。”封睿嘖了聲,沒忍住,吐槽了一句。

舒檀被他噎了一下,哼聲道:“你去了下個科我也能告訴他們,讓你出節目!”

封睿:“……”倒也不必這樣互相傷害吧:)

許瀠心看看他,抿著唇笑笑,安慰道:“不要緊的,萬一值班呢?值班的話就去不了了。”

封睿:“……”那我還是選擇表演節目吧。

等許瀠心低頭小心翼翼地把琴放回琴盒裡,他才問道:“趁不趁手?不趁手的話我再回去找人借一把。”

“合適的,我也用16寸的琴。”許瀠心低頭摸了摸琴盒,抬眼笑著應道。

又問他:“咱們需要排練麼?是隻有弦樂演奏,還是也有人唱?”

“常方和周明合唱。”封睿應道。

這兩位師兄師姐是樂團的男女高音,許瀠心點點頭。

然後忽然又想起重要的一點,“那你呢,師兄,你是小提琴還是鋼琴?”

“小提琴。”頓了頓,他又道,“忘了告訴你,這次你是首席中提琴了。”

許瀠心愣了愣,有點錯愕地看著他,“……其他人沒有拉中提琴的麼?”

“加上你,才四個,還是從學校叫來的師弟師妹。”

她聽完就哦了一聲,那她是大師姐,輪也輪到她當一回首席了。

封睿接著告訴她周五晚上去排練,“到時候下班等我一起回學校,這兩天你先自己練練。”

她點點頭,將琴盒抱在懷裡,同他道彆要回科室。

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一位師弟飛快地和她擦肩而過,衝進辦公室來,對封睿道:“師兄,你那個16床,又來找你了!”

她以為是患者要了解自己的情況,沒當回事,繼續往外走。

剛走出辦公室門口,就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留著黑長直的年輕女郎迎麵走來,腰肢款擺,帶來一陣幽幽的香風。

再繼續走了幾步,就和她擦肩而過。

接著聽見她的聲音傳來,“封醫生,我有事想找你,不知道方便麼?”

哦,這個就是剛才說的要找封睿的患者啊。

許瀠心有點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隻看到對方的背影,她的視線停頓了一秒,又回過頭來,抱著琴盒從樓梯下去了。

這邊被16床的龍小姐點到的封睿覺得很無語,他皺著眉頭,問道:“您有什麼事嗎?”

“我……”

“如果是對病情有疑惑,可以找舒醫生。”對方剛開口,封睿就立刻打斷道。

“……封醫生,真的不能給個聯係方式麼?”

她一麵問,一麵低頭看著麵前的地板,然後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又立刻低頭。

一副小心翼翼、委委屈屈的模樣。

封睿覺得膩歪極了,他生平最討厭這種沒眼色又黏黏糊糊的人。

“醫院有規定,希望您能理解,如果有需要谘詢的問題,可以撥打科室的辦公電話。”

他的聲音非常冷淡,公事公辦,說完就低頭繼續寫病曆了。

辦公室裡所有人都沒有出聲,安靜得出奇,直到這位龍小姐自己熬不住了離開,才有人噗嗤一聲笑出來。

“師兄,你也真是倒黴,希望她不是那種一根筋的人,否則到時候再來纏著你,就壞了。”

“……不至於吧?”

“萬一呢,我看明星私生也覺得不至於呢,更何況如果真的很喜歡一個人,有的人就是會偏激的,總之小心吧。”

封睿聞言歎口氣,點頭朝提醒他的師妹道了聲謝。

這時舒檀才從休息室過來,看著封睿嘖了聲,“幸好你剛才還有點良心,沒真把我叫過來。”

封睿無語地搖搖頭,沒怎麼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而是想象起周六的追悼會來。

“time to say goodbye (con te partiro),paesi che non ho mai,veduto e vissuto con te……”

當《告彆時刻》的歌聲響起,略帶傷感又突然激昂的旋律,既是送彆,又是祝福。

希望遠走的人一路順風。

希望留下的人走出陰霾,重拾順遂的生活。

或許這也是陳老師希望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黑衣黑裙,琴弓起落,這是許瀠心習琴生涯迄今為止最為特殊的一次表演。

在追悼會上送彆一位尊敬的老師,一位長輩。

恍惚之間,她像是回到了以前還在學校的時候,一切都還那麼熟悉,可是再一眨眼,就看到了滿目黑白。

耳邊有嗚嗚咽咽傳來。

追悼會結束,應該是去吃飯,許瀠心和封睿都沒什麼胃口,沉默地坐在人群裡,往窗外一看。

下雨了。

深秋的雨,裹挾著寒意,突然降臨這座城市。

第42章 如果有機會,你會留在容城……

喪宴結束, 許瀠心和封睿跟一幫子同學校友一起下樓,下了雨,大家便站在屋簷下等雨停。

耳邊還有人在議論, 說陳老師可惜了之類的話。

漸漸的, 大家的話題轉向其他,說說最近的生活,妻兒老小,家長裡短,誰要買車誰看上了哪裡的房,還有基金股市漲跌如何, 諸如此類。

封睿和許瀠心各自提著琴盒,站在人群邊緣,聽季茗茗和袁飛說著什麼時候有空出去玩。

一陣風裹著水汽迎麵撲來,封睿扭頭問了句:“你冷不冷?”

許瀠心搖搖頭, “還行,不冷。”

等了好一會兒,雨不見停的意思, 倒是小了不少。

季茗茗和袁飛叫的車來了,同他們告彆,匆匆鑽進彆急, 很快就在霧霾裡看不見了。

“車就在對麵,要不然我們跑過去?”封睿忽然提議道。

許瀠心看看天色,估摸了一下雨量, 點點頭應了聲好, “我們跑快點,雨水就打不到我們。”

怎麼會有這種說法,封睿失笑, 卻也沒反駁。

他將自己琴盒遞給許瀠心,然後脫下西服外套,胳膊一撐,扭頭對她笑了一下,“瀠心,你進來啊。”

許瀠心愣了愣。

她原本以為隻要埋頭往前跑就行,沒想到他還要用外套來遮。

“……淋濕了會不會壞?”

“衣服重要還是人重要?”封睿反問一句,又催她快點。

許瀠心隻好低頭彎腰鑽進了他撐起的外套之下,從外麵看,就像她整個鑽進了他懷裡。

屬於他的氣息瞬間就將她籠罩。

她的心跳在這一刻陡然加快,臉上的溫度也在慢慢攀升。

封睿卻像沒有注意到她的不自在,反而問了句:“你的鞋能碰水麼?”

她穿了一雙黑色的亮麵中跟瑪麗珍鞋,鞋帶的扣子上點綴著一顆小珍珠。

“……沒關係的。”她低聲應道。

封睿應了聲好,又扭頭看她,問道:“準備好了麼,3,2,1——”

“跑!”

隨著他話音落地,倆人一起衝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