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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心搭建的竹樓隱藏於山間,白紗織成的垂幔隨風搖曳,撫過窗欞。

一個弓著腰的侍從匆匆走過,在最頂層的竹樓上停下了腳步,抬起手,規律地敲了三下門。

很快,竹門被打開,一個衣著素裙的侍女低聲道,“何事?”

“白溯姑娘,我們在山間巡邏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渾身染血的少年,特來請示公子,該如何做。”

那個被稱為白溯的侍女微微蹙眉,低聲道,“為了公子的安全,還是儘快處理了的好。”

“可……”那個侍從有些猶豫,“未得公子命令,屬下不敢擅專。”

白溯的眸子裡閃過了一抹不悅,可麵前的這個人都把公子給搬出來了,她不可能再拒絕,但是不能拒絕不一定意味著現在就要去稟告,“公子已經喝了藥,睡下了。”

而此時的薛祐,其實剛剛穿越到這裡不久,正好將那侍女與侍從之間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看來,這位的處境也不怎麼好啊……”薛祐在心裡微微歎息一聲。

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薛祐揚聲道,“外麵何事吵鬨?”

聽見薛祐的聲音,白溯的臉上閃過了一抹陰狠,而那個弓著腰的侍從則是輕輕舒了一口氣,“公子,屬下在外巡邏到時候,帶回了一個渾身染血的少年,特來向公子請示,該如何處置?”

“吱呀——”內間的竹門緩緩打開,薛祐披了一件外衫便走了出來,“人在何處?帶我去見他。”

話音落下,立刻收獲了那喚做白溯的侍女阻撓,“公子,夜間風寒,您身子骨弱,不若白日裡再去?”

薛祐仍舊是搖頭,“無礙。”

說完,他便看向了那個侍從,“走吧。”

枯蘭山最出名的其實是山間溫泉,大大小小的溫泉星羅棋布,薛祐趕到的時候,那個染血的少年已經清醒。

但是很顯然,醒過來的染血少年對周圍充滿了敵意。

周圍儘是一些穿著奇奇怪怪服飾的人,看起來累贅無比,但是身上滿是血漬的少年並沒有掉以輕心,他看著拿著剪刀靠近自己的那個男人,浸在水裡的手緩緩握緊。

就在他準備暴起傷人的時候,周圍那些穿著奇怪衣服的侍從忽然齊齊俯身,發出了讓他聽不懂的聲音。

染血少年抬起頭看過去,一個容貌俊秀的少年人走了過來,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身上的衣服比之這些人更加繁瑣,看起十分華貴,他的身份和地位肯定很高。

確切地講,這才算是薛祐和謝雲琢的第一次見麵,隻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麵,情形實在是不怎麼妙。

幾乎是在薛祐靠近的那一瞬“哢擦——”琉璃製成的燈盞砸在了玉石製成的地麵上,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

謝雲琢一手撿起一塊鋒利的碎片,另一隻手握住了薛祐的手腕,直接將人拖下了水!

“公子!”

“快救人!”

“你快放開公子!”

薛祐驟然間被拖入水中,熱水漫過臉頰,讓他嗆了幾口水,很快,薛祐就感受到貼在自己脖子上的寒意。

“我還以為,我剛穿越就要被你弄死了……”回想起往事,薛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謝雲琢低下頭,%e5%90%bb了%e5%90%bb薛祐的喉結,“抱歉,我那時候太……”

不等謝雲琢說完,薛祐就得意了起來,“不過,那時候你可打不過我!”

謝雲琢:……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雖然喉嚨間被抵上了鋒銳的琉璃碎片,但是薛祐能夠感受到,那個孩子實際上並沒有多少力氣,隻需要自己抬手一擋,就能把他手裡的琉璃碎片給彈出去。

隻是薛祐並沒有那麼做。

和自己身後的那個孩子比較起來,之前趁亂推了自己一把的那個人,才更加重要。

所以,在眾人驚慌失措的時候,薛祐反而並沒有太過慌亂,他正冷靜地觀察著那些奔走呼號的人,以確定哪些人是真正地關心自己這位公子,而哪些是恨不得讓自己去死的人。

可惜的是,一次試探,最終的結果,很不樂觀。

薛祐本想和自己身後的那個小孩兒商量一下,說不定他們並不是敵人,而是……朋友。

而讓薛祐做出這種猜測的,是那個染血少年身上的衣物,和自己,和周圍之人身上穿的完全不同。

更接近現代服飾。

歎了一口氣,謝雲琢揉了揉薛祐的腦袋,“那時的我,剛剛從另外一場廝殺中艱難脫困。”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冒險行事。

那時候的謝雲琢,語言不通,又是人生地不熟,他不信任任何人,也不願意呆在那個奇怪的地方。

劫持一個地位足夠高的人,帶著那個人離開竹樓,隱匿進山間,是當時的謝雲琢衡量過後,覺得最可行的辦法,他甚至連逃跑路線都給規劃好了,隻可惜,事情的發展總是不會以人力為轉移。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後,薛祐乾脆利落地奪下了謝雲琢手裡的碎琉璃,將人給敲暈了。

有的時候,薛祐也會思考,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一報還一報?

曾經自己敲暈了謝雲琢,而今,被敲暈的人成了自己。

警惕、凶狠,這是那時候薛祐對於那個孩子的唯一印象,而最讓薛祐頭痛的還是自己完全沒法和這個孩子交流,他似乎聽不懂這裡的語言,也不會說話。

那一段日子,薛祐幾乎是焦頭爛額,他一邊要弄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一邊要想辦法和那個孩子溝通;一麵要警惕周圍那些對自己不懷好意的人,同時還要警惕那個孩子暴起傷人。

原本,薛祐都要放棄和那個孩子的溝通了,直到意外遇襲,薛祐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並不是白費。

患難與共確實最容易增加彼此的信任,那一次遇襲過後,薛祐和謝雲琢之間的關係不再僵硬,而是開始變得緩和了起來。

他們兩個人,如同誤闖入獵場的小獸,在探知了外界的危險後,小心翼翼地聯合在了一起,相依為命。

隻是,這樣的日子並沒有太過長久。

安靜的竹樓中,謝雲琢的聲音緩緩響起,“那天,你為什麼沒有回來?”

薛祐窩在謝雲琢的懷裡,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見薛祐並不回答,謝雲琢低頭,“你並不是故意不回來的,對嗎?”

良久後,薛祐才緩緩開口,“是,也不是。”

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臂瞬間收緊,薛祐輕輕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開口,“我父親……額,就是我那個世界的父親急召我回去,我是故意將你留下的。”

“故意的?”謝雲琢輕輕反問。

“是。”

薛祐很想問謝雲琢,自己離開後,他……他還好嗎?

不過看謝雲琢“瘋”成這般,薛祐猜測,或許……

最後,隻能沉默。

“枯蘭山沒了。”

“什麼?”乍然聽到這一句,薛祐有些茫然。

“你離開後沒多久,白鯉樓失火,山上一切,付之一炬。”

謝雲琢的聲音很冷靜,但是薛祐卻冷靜不了,他急切地開口,“那你……”

“我沒事。”謝雲琢垂眸,“那一場大火後,我就回來了。”

薛祐閉上了眼睛,身體開始止不住地顫唞。

被那一世的生父召還回京後,他立刻就成了立在明麵上的靶子,各種暗殺無窮無儘,若不是薛祐還留存著以前幾個世界的記憶,說不定早就死了。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從穿越到那個世界到因死亡而離開,留給薛祐的時間不過是一年半,對於一個手中毫無權力的王侯世子而言,時間太少了。

薛祐知道自己被召還京,十死無生,所以故意將那個孩子留在了竹樓,至少,就算他的那位便宜父親下手再狠,連白鯉樓中留下的人都不放過,混亂之中,那個孩子總有幾分逃生的機會,若是和自己回了京城,則必死無疑。

良久後,薛祐身上的顫唞才逐漸停了下來,他將腦袋抵在了謝雲琢的肩膀上,閉著眼睛,然而仍舊阻攔不了眼角逐漸滲出的淚水,他喃喃道,“抱歉。”

雖然謝雲琢並沒有明說,但他話裡的意思已經足夠明晰。

再加上薛祐自己的經曆,一個讓他心尖絞痛的猜測正在被證實。

謝雲琢也是死後才脫離那個世界的,死在了那片燃儘一切的大火裡。

“不必說抱歉。”謝雲琢將薛祐從自己的肩頭扶起,一點點地%e5%90%bb去了他眼角滲出的眼淚,本應該略帶鹹澀味道的眼淚,%e8%88%94進謝雲琢的嘴裡,他卻覺得是甜的。

他曾經以為是薛祐不要他了,這樣的念頭驅使他在之後的歲月裡瘋子一般提升自己的實力,為的是能夠再去往那個奇怪的世界,找到薛祐,問一問他,為什麼要拋棄自己。

而現在,謝雲琢已經得到了答案。

見薛祐仍舊閉著眼睛,眼角的淚水似乎止不住,整個人難得多了幾分脆弱的感覺。

喉結滾動兩下,謝雲琢忍不住在薛祐的耳邊低聲道,“阿祐。”

“我希望你下一次哭,是在我的床上。”

第63章 報複

薛祐直接哽住了,眼角還殘留著些許淚痕,雙?唇微張,麵上滿是詫異,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再三確定,謝雲琢確實不是在開玩笑之後,薛祐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點兒什麼,但是任憑心中千言萬語,湧到嘴邊,卻半個字都沒剩下。

但在此對上謝雲琢的眸子時,薛祐卻忽然心裡一酸。

他心裡很清楚,謝雲琢其實是故意的,好讓他的注意力轉開,不要再去想那些聽起來慘烈無比的往事。

可,即便自己已經經曆過無數生死,可是當這件事情發生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時,薛祐卻仍舊覺得難以接受。

薛祐冷靜下來,抬手想摸一摸謝雲琢臉頰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不對。

抬手的時候,手腕處傳來了拉扯的阻力。

薛祐狐疑地低下頭,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上拷著一隻手銬。

粉色的人造皮革,內部一圈兒同樣顏色的絨毛,外側還帶著一圈兒皮扣,可以調節尺寸,同時還扣著一根皮繩,從薛祐的手腕延伸開去,隱沒在了被褥中。

那皮繩較短,但也僅僅是容納薛祐左右動一動而已,抬起來的時候,那皮繩正好繃直,也正是薛祐之前察覺到的阻力來源。

隻是,這皮繩似乎不怎麼牢靠,薛祐稍微用力,原本就已經繃緊的皮繩再次受力,很快由繃直變得鬆散,斷了。

薛祐將自己的右手舉到了謝雲琢的眼前,晃了晃,彆有深意地道,“這個好像不太結實。”

謝雲琢瞥了他一眼,饒是謝雲琢,也有些難以分辨他眼睛裡的情緒,“下次我會換軍用的。”

“那還是算了!”薛祐立刻把手收了回去,隻是翹起來的尾巴不是那麼好放下的。

薛祐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