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頁(1 / 1)

實在難以得出結果,而今日他覺得,看來還是張問雪更勝一籌。

他若無二十年來被賀靈城摧殘的深厚功力,眼前這湯,隻怕他根本就咽不下去。

他沒有辦法。

怎麼說這湯也是江肅親手為他盛的,又是江肅的師兄燉的湯,他不能不喝。

李寒山深吸一口氣,閉眼將那一大碗雞湯一飲而儘。

張問雪很開心。

以往他看著師弟喝湯,想著師弟最初隻不過是個不及劍高的小娃兒,被他一點一點拉扯到了這麼高,心中不由便極為欣慰,而今這喝湯的變成了兩個人——他不由更加振奮,心中幾乎已對兩人的未來做出了無限構想。

當然,未來太遠,年輕人嘛,還是重在當下。

張問雪唇邊含笑,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一麵道:“既然喝完了,你們就早些休息吧。”

李寒山:“……”

江肅:“……”

不是他們不想說話,他們實在說不出話。

這感覺,就好像一張嘴便能將方才咽下去的東西吐出來,可偏偏他二人還都不敢如此做,到頭來也隻好勉強扯出微笑目送張問雪收拾好東西離開,而後二人再對視一眼,停頓許久,等兩人都從那可怖湯藥的味道之中緩過神來後,江肅方開了口,道:“早些休息?”

李寒山也跟著點頭,木然回答:“早些休息。”

這一碗湯,好似將二人的靈魂都擊碎了。

江肅精疲力儘,轉身回屋,原想著再睡一覺,可他不知究竟是師兄的湯藥起了效果,還是今天白日時睡得太多了,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竟還有些燥熱難安。

他實在睡不著,也不知這剛入夏的天氣,怎麼能如此煩熱,時間越遲,他反而還越覺得虛煩了,如此不知過了耳多久,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海棠文裡的壯暘藥,和他所了解的壯暘藥,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件東西。

江肅開始慌了。

他又在床上躺了片刻,可實在困意全無,便乾脆起了身,拿著劍走到院中,原是想乾脆以劍法宣泄心中煩悶,可不想他竟撞見李寒山也起了身,二人站在門邊麵麵相覷,許久,江肅方勉強開口,道:“你……也睡不著?”

李寒山點了點頭。

江肅低下頭,又看見了李寒山手中握著的劍。

江肅:“……你不會也想出來練劍吧?”

李寒山又點了點頭。

他二人的想法總是趨同,因而在睡不著時,想做的事也總是類似的。

江肅想,師兄今日燉的雞湯,果真有問題。

若不是那雞湯的緣由,怎麼可能他們兩人都睡不著覺?而若那雞湯真有問題,那麼現在,他們兩人待在一塊,隻怕才是最大的問題。

可江肅想與李寒山待在一塊。

哪怕沒有明確心意之前,江肅也覺得待在李寒山身邊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更不用說現在,他想自己已有段時日不曾同李寒山比試了,反正二人都睡不著,江肅便開口提議,詢問李寒山可要同他一塊比劃比劃。李寒山繼續點頭。

如今夜色已深,江肅覺得他二人會在院中鬨出極大的動靜,他不想驚醒師兄,便帶著李寒山溜出院子,在絕情穀內逛了片刻,尋了個四處無人的樹林山澗,拉著李寒山要同他比劍,可一來一往,劍招之間,卻根本沒有先前二人比試時的利落。

江肅從未想過,比劍竟然也能……如此曖昧。

他們在山澗之旁,不過幾招,他便發覺李寒山有些心不在焉。

江肅覺得,李寒山絕對是在同他放水。

那劍鋒刻意偏轉,就是不朝他身上去,而他見李寒山如此,又聽山澗溪水潺潺,他不由便也跟著思緒飄飛,竟下意識想到了溫青庭筆錄中的內容。

他要謝無披衣舞劍,而後覺得,謝無的劍術,半遮半掩,若隱若現——

他一劍刺偏,腳下踏空,險些跌入山澗,李寒山拉了他一把,將他帶入懷中,卻被他撞得一步後退,好似也不曾想要穩住身形,乾脆任由自身,同江肅一道跌入山澗溪水之中。

二人衣裳浸水,近乎濕透,而他二人緊貼於一處,江肅緩緩抬眼,便見李寒山的麵容近在咫尺,好似連呼吸心跳都已共融。

也許是方才比試時動作太大,江肅心跳急促,而李寒山顯也不比他好到哪兒去。他想起身,卻踩著了河底長滿青苔的圓石——他也不曾想到,如他這般的武林高手,竟會敗在一顆小小的圓石之上,他站不起身,也不想起身,而李寒山攬著他的背,隔著濕透緊貼肌膚的衣料,五指緩緩順沿著削瘦的脊骨下撫,江肅手中的劍也已掉落於地,砸在溪澗山石之上,發出一聲錚響,卻並未驚醒溺於浮想之中的兩個人。

不對勁。

江肅昏沉思索。

這未免也太不對勁了。

他從未有過如此感覺,而那燥熱之感,好似在這山澗清涼之間化為了虛無,他想伸手去攬住李寒山的脖頸,可不想李寒山按著他的肩傾倒,他隻得將手撐在溪水之中——

一陣刺痛。

江肅倒抽一口涼氣,猛地將手抽回抬起,扭頭去看,便見自己方才是按在了掉入溪水的劍鋒之上,指腹豁開一條破口,他才注意到自己將自己真愛的青霄老婆丟進了水中。江肅微微一頓,不知為何倒也不那麼立即想將劍撿起來,可等他扭頭再去看李寒山時,便見李寒山有些驚慌,好似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般,尷尬道:“我不是故意讓你將劍——”

江肅將目光移到李寒山身邊一側,便見無名劍也被李寒山丟在了水中。

江肅:“……”

李寒山:“……”

李寒山更慌了。

他顯然不知自己還能如何解釋,而江肅看著李寒山如此,再將目光下移,見李寒山的衣服緊貼於身,而方才二人接觸顯是令他起了反應,江肅方輕咳一聲,心中惡劣之意在生,故意開口同李寒山道:“你方才在胡鬨什麼?”

李寒山:“……”

下一刻江肅已撿起劍站起了身,刻意走到了一旁的山石旁,側倚山石,將手搭在那山石上,支著下顎,饒有興趣看向李寒山,道:“天要亮了,我們還得早點回去。”

李寒山:“……”

江肅拖長音調,道:“快些收拾吧。”

李寒山:“……”

他二人渾身濕透,更不用說他還起了反應,以他當下的情況,他根本不可能「快些」收拾,「早點」回去。

李寒山抬眼看向江肅,江肅卻隻是一動不動看著他。

不知為何,從江肅的眼神之中,李寒山竟還品出了一分故意的玩味。

就好像是刻意看他如此狼狽,將他的舉動,當做是什麼值得把弄賞玩的精美物件,想要去看他因動情而潰不成軍。

李寒山並不反感江肅如此,可江肅三番兩次的逗弄,多少也令他起了一些想要反將一軍的心思。

他方才分明覺察到了江肅動情,若不是因為那把劍,二人又怎麼會僅是停留於此處。

李寒山照著江肅所說的話,早些在此處「收拾」自己的躁念。

可他當著江肅的麵,還一動不動盯著江肅看,令江肅不得不轉開目光,隻覺%e8%83%b8口發緊,抑不住呼吸微促,腦中又一次跳出了溫青庭所寫的那幾句話來。

他不擅筆墨文法,到此情境,自然不能如溫青庭一般將此事記下,他隻是覺得……溫青庭說的,也沒有什麼錯。

魔教的劍法,半遮半掩,若隱若現,確為動人。

而這動人之處,如同貓爪輕撓一般,一點點探入他心中,令他惴惴不安。

他想回首,又害怕回首,心中如有兩撥人臨陣搖旗,糾葛廝殺,可就算他不回頭去看,以他多年訓練而成的習慣,越是不看,其餘五感便越發分明。

李寒山的呼吸如同僅在耳邊,那衣料摩攃窸窣,吐氣克製而沉緩,江肅終於遲疑回首,卻正巧對上了李寒山的目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那目光流連,好似纏綿廝磨般不舍偏轉,灼灼燦亮,而他呼吸粗濁漸促,喉間微動,一字一句地吐出兩個字。

他輕喚。

——江肅。

……

天色亮起時,江肅方才同李寒山一道返回院中。

今日這身衣服又濕透了,他趕著回去換一身衣服,而這兩天他的衣服消耗得實在太快,昨日那身衣服還未弄乾,今天這件衣服又穿不得了。

若他再繼續這麼下去,要不了幾日,他就沒有乾淨衣物可以穿了。

李寒山方才吃癟,心中略有忿忿,更何況他覺得昨日那雞湯絕對有問題,他到此時此刻還覺得心中煩悶不安,那種壓滯的感覺絲毫未曾緩解,更何況他還覺得自己好似被江肅耍了,他越發不愉,跨入院中,原想著轉頭控訴江肅今日所為,卻不想一眼便看見了院中的孫藺。

失魂落魄的孫藺。

江肅在李寒山身後探出頭來,往院內一看,稍怔詢問:“孫藺?你不是去找孟渡了嗎?”

孫藺緩緩回過頭來。

他先看了看二人還濕漉漉的衣物,再看了看兩人之間的距離,腦中大致猜出了方才發生了什麼事,隨後他又想起自己昨夜的經曆。

他不由歎了口氣,壓根不回答江肅的問題,隻是緩緩地將目光轉了回去。

江肅不解,問:“你怎麼了?”

“不必多說。”孫藺抬頭看天,目光呆滯,生無可戀,“我隻覺得吵鬨。”

第107章 鑰匙2

江肅一看孫藺的神色,便知道……孫藺同孟渡表明心意的舉動,絕對是失敗了。

算了,反正江肅也沒覺得孫藺會成功。

他避開孫藺的哀怨凝視,可不由卻又想起了他至今未曾到賬的紅緣值,他有些心痛,也不知這係統的判定標準究竟是什麼,他都與李寒山到了如此地步,係統竟還未判定他們兩人已經在一起了。

他實在覺得很奇怪。

恰張問雪也回了此處,見三人都在院中,而李寒山與江肅渾身濕透,一看就是方才發生了什麼不可言說的事情,既然如此,他自然也不會多問,而孫藺在這兒,他便也不能直說,隻好同江肅道:“我已經去見過聶穀主了。”

江肅一怔,反問:“如何?”

張問雪:“你們換身衣服便過去見他吧。”

江肅不住點頭,恨不得立即跑回去換衣服,今日便能一氣解決兩把鑰匙,他心中開心得很,可李寒山卻並不開心,他越發覺得江肅在故意逗他,若非如此,為何每一次都好像是江肅故意撩撥他要與他親熱,到最後卻又不願與他繼續下去。

那兩碗雞湯帶來的燥熱之意絲毫不曾從他的心頭消散,反倒是更為嚴重了,李寒山很想將江肅拽回到自己屋中去,隻是眼前有這麼多人,而他們今日還有許多事要做,他隻好沉著臉回去換衣服,而後再隨張問雪一道離開此處。

孫藺不想知道他們去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