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裡久久沒人出聲。
那可是上萬口人啊,他們怎麼敢!
“該死的,這命令是誰下的!”賀北妱氣的麵色鐵青:“陸渟既然以血書求救,就絕不會放任百姓不管!”
宋長風點頭:“嗯,應當不是陸渟下的。”
氣氛又沉寂了下來,每個人都強壓住心裡洶湧而出的憤慨,為人父母官,領著朝廷俸祿,卻乾出如此喪儘天良之事!
不論是被誰脅迫,因何妥協,周望但凡還存有一點良善,都不該聽之任之!
突然,唐嬌嬌沉聲道:“陸渟有危險。”
眾人一愣,隨後很快就反應過來唐嬌嬌的意思。
追根溯源,瘟疫的爆發是因初時的洪災,而朝廷兩次發放的銀糧本足矣應對,可陸渟的血書上卻說白玉縣並沒有收到足夠的賑災銀糧,從而導致百姓餓死,死的人多了,便引發了瘟疫。
白玉縣沒有收到足夠的銀糧,那麼朝廷發放的銀糧去了何處。
第80章 釜底抽薪
背後的人為了掩蓋銀糧的去向, 勢必要死死摁住白玉縣的真實情況,而陸渟為了給百姓尋一條活路, 定會將這事捅上去,所以那些人怎麼可能容得下他。
“陸渟會不會已經……”
江澈皺眉道。
“不會。”唐嬌嬌輕輕搖頭:“屠城的命令與其說是陸渟下的,還不如說是有人以他的名義下的,屠城非同小可,這個鍋總得有人來背,一旦事發, 他們大可竟陸渟推出去頂罪,背後之人便可乾乾淨淨。”
“所以,在事發之前陸渟不會死。”
但遭些罪是一定的。
大堂再次陷入沉寂。
為了一己私利,不惜毀掉上萬人的性命, 這手段真是殘忍至極!
“他們準備何時動手。”
賀北城沉聲道。
宋長風眼神微暗:“城內已經沒了大夫, 最多不超過三天。”
此去白玉縣快馬加鞭也需要兩天, 且永安還有周望嚴防死守,先不說他們能不能悄無聲息的通過永安, 就算能瞞過周望順利到達白玉縣, 可沒有兵馬, 也不一定能及時阻止這場慘劇。
“公子, 我可以前去阻攔!”
江澈突然起身道:“擒賊先擒王, 隻要將下達命令之人控製住,就可拖延些時間。”
臧山雲眠亦表示可一同前往。
眾人紛紛看向賀北城。
賀北城沉默須臾, 才道:“瘟疫不比打仗,不能徹底控製病情,就算拖延時間亦無用。”
“況且,寡不敵眾,他們既然做了屠城的準備, 必然會極其謹慎,若所料不差,永安的一部分兵馬此時已聚集在白玉縣外,絕不會讓任何人靠近。”
江澈氣的捏緊拳頭,暗罵了聲。
“此行隱蔽,隻帶了幾個侍衛,若要硬抗幾乎沒有勝算。”
賀北妱凝眉道:“若是,表明身份呢。”
不待賀北城回答,宋長風便搖頭道:“不可。”
“那背後之人能控製一城府尹,敢欺上瞞下到如此地步已是喪心病狂,若是表明身份,卻沒有足夠的兵力鎮壓,極有可能讓他們起了滅口的心思。”
江澈當即怒道:“他們敢!”
宋長風看著他輕嗤了聲:“如何不敢。”
“你瞧瞧,這大堂裡有幾個能打的?”
江澈一怔,默默的環視一圈。
太子的腿受了重傷,不能動武,太子妃內傷未愈,亦不能動手,所以現在能出去打架的,隻有他,臧山,雲眠和幾個侍衛。
還有……
江澈抬頭看向宋長風。
宋長風眉頭一挑:“彆看我,本當家雖是個土匪頭子,但並不會打架。”
江澈默默垂首。
京城人人皆知,宋世子金尊玉貴,是個實打實的嬌氣公子,即使變成了土匪頭子也一樣,是他想多了。
“不過,可以讓九尾去,他抗揍。”
“寨子裡的土匪就彆指望了,這山頭才搶來沒幾天,原本在這裡的都是些假把式,隻會扛著刀唬人,要真打起來隻有挨揍的份,但拉去充場麵倒是能行。”
建房子也挺行,不過幾個日夜,就讓寨子煥然一新。
“或許,可以向最近的城池借兵?”
唐嬌嬌看向賀北城道。
誰都沒想到白玉縣的情況已經危險到了這個地步,原本的秘密調查此時便帶來了最大的隱患。
“離永安最近的是玉懷,一來一回至少需要五日。”
宋長風道:“況且,玉懷的府尹陳申已年過半百,長久的安逸讓他早已鬆懈,玉懷的兵恐怕鎮壓不住永安。”
“不僅如此,一旦打草驚蛇,背後之人必定奮力反擊,介時的情況恐怕比現在更差。”
想要在一個瘟疫橫行的地方致人於死地,簡直太容易了,哪怕是高高在上的戰神也一樣。
天高皇帝遠,幾位殿下死於瘟疫,就算天子再悲痛也無可奈何,最多不過青史留名。
無人可用,束手束腳,一時間眾人心裡都有幾分燥意。
“所以,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有三件事,第一,可用的人手,第二,能阻止瘟疫擴散的大夫,第三,找到幕後主使。”
低壓的氛圍中,唐嬌嬌的聲音格外平靜。
“雖然這一切看似難,但並不是無解。”
眾人紛紛看向唐嬌嬌。
“太……少夫人有辦法?”
江澈激動道。
唐嬌嬌看向賀北城,兩人視線相對,幾乎就在同時。
“釜底抽薪。”
眾人一愣,不明所以,釜底抽薪?
再瞧那兩人默契十足的相視一笑,眾人紛紛挪開目光,是他們不配。
唐嬌嬌偏頭隱去唇邊的笑意,道:“想要順利完成這三件事,首先就不能打草驚蛇,所以我們接下來的一切計劃,都隻能暗中部署,然後釜底抽薪,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臧山皺眉:“人手不夠,如何暗中部署。”
“人手的問題,有一個人可以解決。”唐嬌嬌勾唇看向賀北城。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太子淡淡道:“周望。”
“可周望不是已經助紂為虐?”
江澈不解道。
此時,賀北妱輕嗤一聲:“柿子不正是要挑軟的捏麼。”
“他能為他人所用,那就也能為我們所用,隻看哪方對他更有益處。”
“這等小人,難道我們還要對他示好?”
江澈氣呼呼道。
賀北妱瞥他一眼,見小將軍氣的兩眼冒火,遂輕笑道:“對他有益的可不止代表誰給他的好處多。”
“也有可能,是誰更迫切的要他的命呢。”
江澈一愣:“?”
唐嬌嬌眨眨眼,看向賀北妱。
能悄無聲息在京中眾多官員府中安插眼線,心智果然非常人可比。
蠻橫霸道,是對賀北妱最大的誤解。
“不錯,隻有讓周望出手,才是最快,最有效還能隱藏身份的辦法。”
唐嬌嬌接著道:“我們隻需悄無聲息的將周望控製,人手的問題便可解決。”
“那大夫呢?”
宋長風道:“就算能利用周望拖延他們屠城,可是沒有能控製瘟疫的大夫,依舊是局死棋。”
賀北城微微垂眸,溫淡道:“大夫在路上了”
眾人:“?”
他們此行可沒有帶禦醫啊。
不對,他們本就是衝著白玉縣瘟疫一事來的,怎麼可能不帶禦醫呢。
他們沒有想到,但是太子殿下卻不會這般疏忽。
“此行絕密,調走禦醫定會讓人生疑,所以我請了一位世外之人,應當快到了。”
賀北城不緊不慢道。
唐嬌嬌是知道賀北城早有準備的,在出發前夕,他便飛鴿傳書說是請一位高人出山,但具體是誰她並不知道。
其他人也是一臉迷惑。
“表弟何時認識了什麼世外之人,我居然不知道,他醫術如何,可能治得了這瘟疫。”
宋長風很是好奇。
世外之人,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
賀北城剛要開口,便有土匪一臉古怪的來報:“大當家的,有幾個和尚在外頭,非要見您!”
宋長風眨眨眼,滿臉疑惑:“和尚?”
“我並不認識什麼和尚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到了。”
“啊,什麼到了?”宋長風看向賀北城,半晌後突然反應過來啦:“表弟是說……”
“那幾個和尚!”
世外之人,和尚不就是世外之人麼!
“快,快請!”
宋長風忙道。
待土匪跑出去請人時,宋長風才懷疑的看向賀北城:“表弟確定和尚能治瘟疫?”
其餘人也詫異的看向賀北城。
太子看了眼唐嬌嬌,隨後才緩緩道:“來之前,我查過南慶史上爆發過的瘟疫,其中最近的一次,是十二年前。”
“當時,是老師與他破解的此場劫難。”
唐嬌嬌一驚,父親。
父親也曾對抗過瘟疫。
眾人聞言,紛紛沉默,知情的若有若無瞥了眼唐嬌嬌。
十二年前,唐太傅參與救治瘟疫,十二年後,換成了唐大小姐。
正靜默時,外頭傳來了動靜。
眾人望去,見幾位僧人緩緩而至。
“空與大師。”
賀北城溫淡開口阻止了空與行禮。
空與一愣,隨後反應了過來,笑道:“老衲來的可是時候。”
“正是時候。”賀北城道。
“如此便好。”
其餘人一臉錯愕的望著空與。
空與大師!
在場的除了土匪外,這個名字對其他人而言都熟悉得很,普安寺地處偏遠,卻常年香火鼎盛,皆是因有空與坐鎮。
但誰能想到,這位大師竟然還會治瘟疫!
空與對眾人的打量恍若不覺,在看到賀北妱時才變了變神色,微微頷首。
賀北妱一怔,她很確定她沒有見過空與。
“大師認識我?”
空與一笑,高深莫測道:“這位小姐金枝玉葉,乃千金之軀,福澤深厚。”
眾人皆是一怔。
金枝玉葉,千金之軀,說的可不就是南慶唯一的嫡公主麼。
隻一眼就看穿了公主殿下的身份,看來這位大師並非浪得虛名。
賀北妱眸光微閃,輕輕頷首。
福澤深厚麼。
她倒願意用這福澤換一人之心。
“小姐紅鸞星動,可喜可賀啊。”緊接著,空與又笑眯眯的道了句。
這話一出,場內幾人都正了神色。
雲眠偏頭看向賀北妱,臧山垂首緊了緊雙拳。
“敢問大師所指是……?”賀北妱先是怔愣一瞬,才問道。
空與大師看了眼公主身旁的雲眠,笑的很是溫和:“自是與小姐共許白首之約的人。”
共許白首之約的人,自然指的是駙馬,而不是雲眠。
賀北妱抿了抿唇,下意識看向臧山,卻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