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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舟 車厘籽 4306 字 4個月前

就催他下去。”

黎冉:“謝謝爸爸!”

涼風習習吹過,站在樓下的女生下意識地顫唞了一下,還笑著和偶爾經過的幾個隊員打招呼。

廉晟看在眼裡,略微有些心疼地看著正在發抖的黎冉,不知她到底在風中站了多久。

她的笑就像白晝的明日,有著身後飄揚的五星紅旗相襯,是他最為重要的兩樣東西。

思及此,廉晟擰了下眉,漆黑的眼睛流露出溫柔的色彩,嗓音低沉:

“在那裡等我,彆動。”

第63章 六十三葉扁舟 我知道每一次望向你的眼……

Chapter63

黎冉並沒有在風中站太久, 因為自打廉晟說完那句話之後,不出十秒鐘,他便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之內。

迎著風走來的男人, 穿著一身筆挺的軍綠色軍裝,常服的褲管和袖口都被熨燙得極其整齊。讓她突然就想起之前某個晚上, 她席地盤腿坐在木質地麵上,喝著牛奶仰著下巴看他拿著熨鬥熨燙軍裝。

當時廉晟還耐心溫柔地給她講述要如何熨燙衣服, 有哪些比較細致的點需要注意。而黎冉隻記得那熱氣氤氳之下, 男人英俊溫和的臉龐, 是隻有她能夠看到的一麵。

出神間,廉晟已經邁步走到了她的麵前。即便風再大,他的身姿依舊筆挺, 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穩妥從容。

“等多久了?”

男人站在她的眼前,替她擋去了大半的冷風。

黎冉雙手縮在毛衣袖口裡,可愛地仰頭一笑,嗓音甜美:

“沒等多久。”

瞧見她被吹得有些淩亂的長發,廉晟抬手用手背貼了貼她的臉頰。在觸及那冰涼的時候沒忍住蹙了一下眉,

“怎麼突然過來了?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黎冉用臉頰蹭了蹭她的手背, 像是隻小貓樣眨了眨眼睛,細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 無法蓋住她澄澈含笑的眼眸。

“我今天去醫院看鄭和臨, 中午和媽媽一起吃的飯。她說你在軍區開會, 爸爸也在,所以我就想著來接你回家啦。”

她捂了一下被風吹得有些通紅的鼻子, 轉而牽住他垂落在身側的大手。男人寬大的掌心是溫柔的暖意,與她冰涼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黎冉貪婪地從他掌心汲取熱度,掀起一雙被風吹得有些水波瀲灩的眸子, 歪了歪腦袋撒嬌,

“廉晟,我們回家吧,我又冷又餓,快餓扁了。”

聞言,廉晟略顯無奈地歎了一聲,緊緊攥住她的手,想要把那涼意給她捂得溫熱,

“我先回宿舍去拿點東西。”

知道他是妥協了,黎冉麵上一喜,當即興奮地點頭,“好啊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話落,她又抬眸望向依舊站在走廊上的廉仲華,朝他揮了揮小手,“爸爸,我們就先走啦。”

廉仲華笑得十分和藹,往日的嚴肅在此刻完全化成了一灘柔水,“哦好,冉冉,明天記得來家裡吃飯哈。”

被廉晟牽著走了幾步的女生依舊回眸看著她,聽到他的話格外爽朗地比了一個“ok”的手勢,朝氣地大喊道:

“好的爸爸!”

望著那一對並肩離開的背影,廉仲華欣慰地短歎一聲,雙手搭在欄杆上遲遲沒有收回目光。

徐劍英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側,瞧見他臉上的表情,難得調侃道。

“笑啊,看你這表情,這兒媳婦喜歡得要死吧。”

“那可不。”

廉仲華坦然地承認,眼眸彎彎。

“哎,突然就理解為啥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女兒了。女兒好啊,簡直就是小棉襖,你看那一口一個‘爸爸’‘爸爸’的叫著,聽著這心口都要化了,多幸福啊。哪像我們家那臭小子,沉默寡言的。”

“哪有你這麼說的,都是看人的。”

徐劍英無語地瞥了他一眼,“那是冉冉教的好,性格開朗。”

兩人一道離開,廉仲華似是想起了什麼,轉而問,“你家兒媳不這樣嗎?”

徐劍英:“我們家兒子不愛說話,兒媳也本本分分的,做什麼都安安靜靜的。不過他媽喜歡著,我瞧著也不好說什麼。”

說到最後,他略微有些豔羨的目光落在旁人的身上,“做兒媳,還是冉冉那樣的好。家裡熱熱鬨鬨的,看著也開心。”

一提到黎冉,廉仲華跟被人誇了自家女兒一般驕傲地抬了抬下巴,

“是吧,我家冉冉絕對沒得挑,這是福氣,羨慕不來。哎呀,下次得拎幾瓶好酒找黎謙去喝了,這女兒培養得沒話說。”

麵對他話語裡的得瑟和炫耀,徐劍英輕嗤了一聲。但總歸是羨慕的,他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

休假的這一個月,黎冉無非是開心的。雖說這樣的機會到來的緣由著實有些沉重,但這不妨礙她依舊高興的心理。

生活要過去,如果一直停留在原地,人又該怎麼前進。人生短短就那麼幾十年,何必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廉晟的話是比以前少,這一點黎冉從細枝末節中已經體會到了。看著正在擦拭餐桌的男人,黎冉趴在沙發上不禁有些悵然。

鄭和臨和黃述的事情對他的打擊還是不小,雖然明麵上他看起來一點事情也沒有,但即便偽裝得再好,也照樣逃不過醫生和她的眼睛。

日子就這樣過了幾天,又到了黎冉被痛經折磨的日子。

這一次,廉晟一直記著她經期的日子,早在一周前盯著她各項飲食,不給吃冰的涼的辣的,連晚上睡覺也不準熬夜,一到時間準時抱回床上,強製睡覺。

黎冉雖然開心廉晟能夠一直待在家裡,但這偏軍事化的管理,她就瑞思拜了。

雖然做了很多預防準備,但還是免不過痛經。那天晚上,黎冉趴在床上,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忍痛忍得眼淚都快憋出來了。

廉晟看在眼裡,隻能一把將人攬了過來,用自己溫熱的身軀去暖和她略微有些發抖的身板,

“怎麼還這麼痛?”

黎冉無力地扯了扯嘴角,“廉晟,你陪我說說話吧,我睡不著,可是睡不著我的注意力就一直集中在痛覺上。你說說話,分散下我的注意力。”

廉晟垂下眼瞼,看著女生蒼白的側臉,嗓音低柔:

“想說什麼?”

黎冉在他懷裡翻了個身,與他麵對麵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說你最不想說的事。”

女生的聲音異常虛弱,但在說明字眼的時候卻又莫名態度堅定。

“我知道你不想談那些事,但是如果你把所有事都憋在心裡,時間雖會撫平一切,但會永遠塵封在你心裡不斷堆積,直到你喘不過氣。”

她的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似在忍耐疼痛,秀眉蹙在一起:

“廉晟,你說吧。在我麵前,你不必要當那個永遠恪儘職守,堅強不屈的少校,你隻是一個普通人,有苦有笑,和我一樣。”

廉晟輕輕拍著她背的手頓了一下,女生的話語輕飄飄的,卻帶著十足的直接,毅然決然地挑破他一直以來的隱藏。

她說得那般雲淡風輕,竟叫他一時生不出一點反駁的心思。

“我沒什麼事,真的。”

說話的時候,廉晟摸了摸她的腦袋,耐心道:“真的,和臨和黃述的事情雖然第一時間確實讓人難以接受,但是我們接觸這份工作前,早就心裡有了一定的認知。”

“每一次出任務,都會寫遺書,那種感覺就像是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又何嘗會接受不了?”■思■兔■網■

他隻是憤怒高層隱瞞情報導致這次不必要的犧牲,更無法接受他們奉獻想要守護的國家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回報”他們。黃述在天之靈,又會如何甘心?

“遺書?”

黎冉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不少,她在廉晟的懷裡抬起頭來,棕色的眼睛鋥亮鋥亮的,

“你都會寫些什麼?”

廉晟挑眉,“你想知道?”

黎冉愣了一下,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遺書,顧名思義,一旦拿到那封信,眼前這個抱著她睡覺的男人便不複存在,就像如今的黃述一樣。隻要一想到是這樣的結局,黎冉對那封信的厭惡大於好奇,根本不會想要探知。

“不,我不想。”她搖了搖頭,眼裡的情緒寫滿了複雜。

廉晟隻是笑了一下,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一寸寸地壓入,用下巴親昵地蹭了蹭她的發頂。

短短幾秒鐘的繾綣柔情,那漆黑的眼睛裡漸漸漫上了神色的涼意,目視前方,薄唇輕啟,鄭重而又隱忍:

“啟封,致我愛的人——”

頭頂驀地響起男人清冷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咬字都極其清晰,字正腔圓:

“我是一名中國人民解放軍,此生穿上這身軍裝,便以舍命保家衛國。我不善於表達,但我知道每一次我望向你的眼眸裡,一定藏滿了溫柔和愛意。”

“我此生最愛的人,她姓黎名冉,是個美好善良的女孩。所有的褒義詞用在她身上都無法表達出她的閃耀,我從未想過自己會遇到這樣一個女孩,她讓我覺得這身軍裝在偶爾的瞬間成了我的束縛。”

黎冉的眼瞼輕輕顫了顫,心底湧入一股異樣的酸澀,鼻子發酸的同時,眼眶逐漸變得溫熱。

“看到這封信,請不要害怕,大聲的笑出來,就像平時的你一樣。千萬不要讓淚水弄臟了墨水,不然它花了字眼,我就算再寵你,也不會給你寫第二封。

我的冉冉,願你漸漸溫柔,克製、驕傲、不問、不怨、不記。我很好,你也保重。

我沒什麼值得眷戀的,就是有點遺憾,希望我們下輩子有機會再見。”

廉晟說完的時候明顯察覺到懷裡的抖動,黎冉整個人都在顫唞,壓抑的啜泣聲當即引起了他的緊張。

他想要看清楚她此刻的神情,以為她是像上次那樣被疼痛所困。結果剛剛有所動作,黎冉突的緊緊抱住他,把臉埋在他的頸間,不肯抬頭。

女生的聲音帶著顫音,說得極為緩慢和無奈。

“廉晟,我沒有許露陽那麼堅強,雖然我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但你知道的,我其實很愛哭的。”

她的手指顫唞地搭在他的背後,柔軟的指尖隔著薄薄的衣衫觸碰到那凹凸不平的肌膚。

一處又一處,都是在鬼門關曆劫的痕跡。差一點,嵌在這裡的子彈就能把他永遠地從她身邊奪走。

“我討厭語文,太長篇大論了。我告訴你,我不會看的,不管你寫幾次我都不會看的。所以求你…求你彆逼著我看。”

黎冉吸了吸鼻子,蘊著哭腔的聲音故作淡然說著最無情的話,

“如果你死了,我會大哭一場,然後擦乾眼淚,把你忘得乾乾淨淨!”

“我會找一個比你更帥更溫柔更寵我更愛我的男人共度餘生,絕對不會再為你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