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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舟 車厘籽 4400 字 4個月前

沒有半點訝異。

她沒有想錯,也沒有看錯。方才小男孩撞向他的時候,他臉上轉瞬即逝的痛苦以及忍耐的表情。再結合他之前出任務,很大可能就是受傷了。

隻是她沒有想到,傷得這般重。

沒有料到黎冉突如其來的舉動,廉晟想把衣服放下卻被女生狠狠地遏製住:

“彆動!”

她的聲音不算甜,但還是具有女生的嬌軟。即便是此刻厲聲命令般的字眼,也因那尾音顯得既正經又可愛。

廉晟的動作一頓,對上她正言厲色的表情時真的停下了反抗的想法。

傷口本來是包紮好的,隻是因為剛剛劇烈的碰撞,很有可能已經重新撕裂。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紗布此刻早就滲出了血跡,混著乾涸的血色格外觸目驚心。

這出血程度,要不是他今天穿的是黑色,估計早就被她發現了。

黎冉皺眉,盯著那滲出紅色的紗布,薄唇輕抿,下意識地想要伸手觸碰。

瑩白.粉潤的指尖還未落在那刺眼的鮮紅上,被驀地扣住了手腕。

“彆碰。”

頭頂,男人的聲音極其低沉,莫名就聽出了幾分隱忍和緊張的意味。

黎冉循聲抬眸,蹙著眉輕聲問,“疼?”

女生琥珀棕的眼眸映著頭頂明亮的燈光,宛若湖水一般清澈見底,乾淨得一塵不染。

就像這雙眼睛一樣,她的存在也是這個繁華喧囂的世界裡不容輕易觸碰的。

她適合捧在手心,用溫暖去包繞和寵愛。而這些平靜生活背後的殺伐和殘酷,根本不需要知道。

廉晟斂眸,嗓音清冷低沉,像是在克製隱藏著什麼,平靜出聲:

“會弄臟你的手。”

第20章 二十葉扁舟 我是認真的

Chapter20

“會弄臟你的手。”

似是沒有想到是這個答案, 黎冉的眼底滑過一絲波瀾。

她抿著唇,被扣住手腕的指尖微動,輕輕掙脫開他並不怎麼用力的手, 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徑直觸碰到那溼潤的紗布。

溼潤之上的殘留血液, 輕而易舉就染紅了她的指尖,襯得那雙手愈發得白皙。

她的手幾不可見地顫唞著, 被掩下的眼眸眸光微閃。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誰都沒有說話, 寂靜的走廊與外側人群洶湧的熱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即便黎謙從軍數十年,但黎冉從未接觸過如此嚴重的情況。她雖深知軍人之苦,卻也以為這個世界一定能夠善待他們這些偉大而又善良的人。

然而事實永遠是殘酷的。

“不去吃飯了。”

她突然起身, 放下他衣擺的同時拉著他往安全通道走。

廉晟不解:“去哪?”

黎冉頭也不回,最後兩個字在空曠的消防通道內泛起回聲:

“醫院。”

——

陸軍軍醫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楊文秋難得得了空,接著昨晚的小夜之後回到辦公室內休息。這個點的急診總算恢複了往常應有的接診量,令她著實鬆了一口氣。

厲琴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她正在寫報告,聽著電話那端略顯疲憊的聲音, 楊文秋悠悠道,

“你這骨科怎麼看起來乾的比我一急診的還累?”

厲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握著手機靠著身後的椅背, “剛下一台手術, 年紀大了啊, 不經站了。”

楊文秋無情地笑了兩聲:“夠了哈,好歹有個懂事的雨桐可以幫襯你, 我這人手還不夠呢。”

提起張雨桐,她似是想起了什麼,轉而問道:

“誒, 那天我和喬杉在院裡碰到老張,本來我還想幫彆人介紹一下你家兒子的。結果老張說小晟有女朋友了?是雨桐?”

聞言,厲琴突的睜開眼眸,眼底有明顯的錯愕,

“什麼時候的事?”

“就前幾天。”

楊文秋如實回答,聽出電話那端的詫異,一聽就是個不知情的。

她笑了笑,即便是隔著電話都能聽出那話語裡的揶揄,

“敢情你還不知道啊。”

厲琴是真不知道,但結合一下廉晟出任務的事情,估摸著是相親結束還沒來得及和她說。畢竟他平日裡也不是喜歡過多張揚自己日常生活的性子。

思及此,她隻是斂了斂眸,鳳眼難得褪去嚴肅,含著淺淺的笑意,

“其實現在知道也沒什麼差,應該不是雨桐,是他爸之前給他介紹的。”

楊文秋挑眉,顯然沒有料到是這樣的一個轉折:“你們家司令介紹的?誰家的千金啊?”

厲琴頓了一下,“你應該認識的,就是黎...”

她話還沒說完,張雨桐突然敲門進來喊她,說是有個病人突發緊急情況。

厲琴趕忙起身,丟下一句,“我這邊有點急事,下班再說。”便匆匆掛了電話。

楊文秋雖然理解情況的緊急,但是話說到一半著實有點吊得慌。看著那端的忙音,她無奈地歎了一聲。

Li?

李?

那完了,她認識的姓李的可多了,這得猜到什麼時候。

正糾結著,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從微敞的門縫間徐徐地探出一個小腦袋。

“秋姨。”

楊文秋循聲望去,猝不及防與女生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四目相對。

她有些愣愣地放下手中的筆,不確定地喚了一聲:“冉冉?”

黎冉嘿嘿笑了一下,甜著嗓音問:“忙嗎?”

楊文秋朝她招了招手,徐徐起身,

“不忙啊,你在外邊杵著乾嘛,進來吧。”

得到指令,黎冉也不猶豫,推開門直接走了進去。

“怎麼突然過來了?又哪裡......”

楊文秋正朝她走過去,邊走邊說。

視線中,女生進來的時候,下意識看了眼身後,似乎輕聲說了句什麼,然後拉著那人往裡走著。

看到那人,楊文秋的步伐一頓,聲音戛然而止,眼裡閃過一絲了然。

哦對。

還有:黎。

黎冉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拉著廉晟淡聲道:

“秋姨,他的傷口撕裂又出血了,麻煩你再給他重新處理一下吧。”

楊文秋沒動,隻是看了眼她身側的廉晟。

男人人高腿長,站姿筆挺。在看到她的時候,英俊的臉上並沒有什麼額外的表情。甚至還略微有些熟稔地輕輕挑眉,快到楊文秋差點沒有捕捉到。

她眸光微閃,看向黎冉的笑容裡落了幾分意味深長,

“男朋友?”

黎冉愣了一下,明顯察覺到身側那道灼灼的視線。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話落,廉晟臉上的笑容漸深,垂眸細細打量著女生羞澀的小表情。

黎冉抬眸看他,恰巧對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登時就一個抬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廉晟動了動眼睛,視線中那白嫩的掌心除了肉眼可見的細紋,還有一顆淺淺的小痣。由於靠得太近以至於一時都無法細看。

黎冉純屬條件反射,擋住他的眼睛扭頭就和楊文秋解釋,

“麻煩你了秋姨,他的傷口可能有點深,剛剛被撞了一下所以又出血了。”

她說著,察覺到男人長長的睫毛隨著他眨眼的動作似有若無地掃過她的掌心,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

就像一片羽毛輕輕拂過,掠過的不僅是她的掌心,還有她的心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蜻蜓點水般,抓不住,卻留下點點漣漪泛濫。

黎冉宛若燙手山芋般把手猛地一縮,在對上後者漆黑的眼睛時乾脆把他往前一推,眼不見為淨:

“秋姨,你快點幫他處理一下吧。”

——

掀開紗布的時候,楊文秋隱在口罩上的眼眸一沉,蹙起的眉毛明顯透著不愉悅。

對上廉晟幽不見底的雙眼,她拿著手術剪毫不留情地挑破,

“你這傷口,不是第一次裂開吧?”

廉晟極淡地勾唇,那一聲“嗯”聽起來格外地雲淡風輕,仿佛事不關己般滿不在乎。

聽到楊文秋的問題,黎冉也是蹙眉。她低垂著目光,撤去紗布,第一次看到了那道傷口。

紅色的刀痕細長,被黑色的針線縫合。本該是那種電視上或者紀錄片裡也見過的模樣,卻因為此刻滲出的血液和炎症的紅腫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她隻看了一眼,心中就是一股涼意自腳底蔓延。

說實話,原本隔著紗布的時候,她用自己僅限的知識想了一下大概會是什麼樣的傷口,卻始終沒有想過會是如此嚴重。

她不敢想象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人不久前是經曆了一場多麼凶狠的戰鬥;也不敢想象他的身上可能還有其他比這更嚴重的傷;更不敢想象那這些傷口落在自己身上會是怎樣令人淒厲的疼痛。

看著那拉著線的針沒入皮肉,穿出之後隱隱染上血色,她閉了閉眼睛,壓下心中的難受,突然有點想要知道他此刻會是什麼表情。

是因為疼痛的蹙眉?

還是對傷口熟視無睹的平淡?

黎冉微微抬眸,順著他的下頜一路向上,猝不及防落入一雙黝黑的雙眼。

她愣了一下,實在沒有想到會毫無征兆地對視上。

廉晟正坐在病床上,閒然撩起衣服下擺,怎麼看都是幾分慵懶淡然地靠著身後的白牆。

楊文秋手上動作不慢,有條不紊地給他處理傷口。針線進出,他卻仿佛沒有痛感一般,專注地盯著她,甚至還在她抬起眼眸懵懵對視的時候,勾唇歪了歪腦袋。

那雙眼睛無比乾淨,亮鋥鋥的,借著頭頂的光映出她的模樣。

不等她開口,廉晟率先出聲,像是存著誘哄低低道:

“彆看了。”

又有鮮血隨著他說話的動作沁出,黎冉眼睛一痛,複而聽到楊文秋隔著口罩的聲音,

“冉冉,你去倒杯熱水來,順便買個麵包吧,他失血需要補充能量。”

“好。”

黎冉乖巧地點頭,捏著包帶看了眼廉晟,而後轉身就走出了辦公室。

聽著門闔上的聲音,廉晟才徐徐收回視線,俊臉上眉毛緊蹙。

“現在不忍了?”

楊文秋睨了他一眼,看到他額頭沁出的薄汗,短歎一聲。

廉晟無力笑了一下,“隻是小傷。”

楊文秋的眼神有些要嚴肅,“縫了兩次的傷口,不論如何,疼痛隻增不減,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廉晟垂眸,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我清楚。”

楊文秋:“這次又是任務受傷?”

廉晟點頭,看向眼前人的表情有些猶豫,“秋姨,我媽那...”

他還沒說完,就被楊文秋打斷了,她沒好氣的接著話,

“知道了,回回來都瞞著你媽。你啊,這幾年受傷跑醫院的頻率越來越高了,冉冉小時候都沒你強,我都想建議你在我這辦個vip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