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這孩子見謝辭淵晚上還來了家裡,麵色頓時一緊。
他盯著謝辭淵,半晌才緊張的說道:“你該不會是來告狀的吧?”
爺爺平日裡將他管的很嚴,對於在京城的謝家,更是十分崇敬,如果謝辭淵來告狀,他今兒個肯定逃不了一頓打。
“你也覺得自己白天那事兒做的不對?”
那小子想了想,說道:“不管我怎麼想的,你肯定覺得我做的不對。但是那事兒白天已經結了,你要是還對我爺爺告狀,那就是你這個人小氣。”
“你可有進學。”
“自然。”
“好,我今日不是來告狀的。不過,你得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嗯?”
“我們之間,也算是有秘密了不是嗎?”
這小子翻了個白眼,說道:“這才不算有秘密,這是你有了我的把柄還差不多。不過告訴你我的名字也沒什麼,我叫謝春山。”
“曉霧忽無還忽有,春山如近又如遙?”
“……什麼無有遠近的,我就是在春天上的山上生的。”
謝辭淵:“……”
他其實就是想要維持一下狀元的人設,結果好像不太好。
原主是個學富五車的才子,而他跟原主比起來,可差遠了。係統還讓他教書當個先生,謝辭淵覺得,這差事其實也挺難為他的。他這個人,滿腦子都是當官,想著怎麼往上爬,可不知道教書育人需要怎麼做。
更彆說,小孩子當中,還有比例很高的一部分,是熊孩子。
眼前這個,似乎就是比較難搞的熊孩子。
“滴,檢測到宿主開始主動規劃未來教書育人的生涯並且學會粗淺判定學生資質的技能了。”
謝辭淵心驚麵靜,隻在心裡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彆胡說。
“春山,是誰來了?”
“就那個狀元。”
“咚!”裡麵是什麼東西撞到的聲音。
村長從裡麵跑了過來,“不知道您來了,請進請進。”
說完,又轉過頭在謝春山肩膀上拍了一下,“你這孩子,怎麼不知道請客人進來說話?沒有禮貌!”
謝辭淵進去之後,並沒有寒暄,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村長,我記得咱們村的村學有規定,凡謝氏子弟,均可入學。怎麼謝東他……”
“原來你是為了他的事兒來的啊,按理說,他姓謝,確實該入學堂。隻是,謝東的母親在村子裡……我之前也幫過幾次,卻不想連我也被傳了謠言。幾次之後,我便躲遠了些。”
村長當然知道自己這樣的做法不對,如果他們村沒有這麼大的名聲,村長當然是堅持原則的。可是當村子已經有了這麼大的名聲,他便不願意讓村子的名聲沾上一點兒不好的。
為了名聲,放棄原則,這便是村長的選擇。
村長的說辭,換做是原主來,肯定是接受不了也不願意接受的。畢竟,他是狀元,雖然斷了腿心中鬱鬱,卻不曾經曆過官場。
而他,卻是能夠理解的。
成年人的世界裡,不隻有對錯。
成年人的選擇,對錯是非黑白,有的時候,隻占很少的一部分。利弊、利益才是。
對於村長來說,村子的名聲,是他背在身上的包袱,甩不掉,而原則和規矩跟這個比起來,實在算不得什麼。
但謝辭淵並不覺得讓謝東入學,有損村子的名聲。村長的話,還是有很大的水分的。他在意村子的名聲,更在意他自己的名聲。
名聲不名聲的,謝辭淵這會兒並不大在意,相比於名聲,他更在意的是原則。
在官場上,你有手段往上爬是你的本事,但如果你不堅持原則,沒有黨性,那你注定是走不遠的。
“村長,我是晚輩,閱曆不如你豐富。但我祖父也時常教導我,做事情要講究原則。比如這件事,交給祖父決定,他肯定會去查出是誰在背後嚼舌根,而不是違背早前定下的規矩,讓背後嚼舌根的人達成目的。”
村長黝黑的臉上看不出顏色,但眼神確實有些窘迫,他當然知道最好的處理方式應該是謝辭淵說的這樣。可……太麻煩了。
“我明白了,這是我的錯,明日謝東便可以入學。”
謝辭淵臨走時,村長忍了又忍,還是開口說道:“也不知道謝東他娘究竟是得罪誰了,村子裡但凡誰想要幫襯他們家一二的,要麼就會有閒言閒語傳出來,要麼就會倒黴。久而久之,也有人傳謝東他娘是命裡帶衰,命硬克親。我知道您心善,見不得不平事,隻是謝東的事兒,您還是想清楚吧。”
其實,村長也挺希望謝辭淵能夠查清楚這個事兒的。
畢竟,那背後的人針對的雖然是程寡婦,可到底是沒有將他們村放在眼裡,且謝東到底還是姓謝呢。
“我知道了,多謝村長告知。”
離開後,村長還在想關於謝東的事兒,他村子謝春山就說道:“哼,他今天白天就為謝東出頭了!”
村長轉過臉,“你白天又去欺負謝東了?還被狀元當場抓住了?”
謝春山:……
他臉色一變,蹬腿就跑。
“兔崽子,你站住!”
謝辭淵回去之後,想了想,還是吩咐阿婆往謝東家跑一趟。
兩位老仆在村子裡住了很多年,他們年紀大,去了謝東家,總不會有什麼閒言碎語的傳出來了吧?
阿婆到的時候,謝東正在罰跪,程寡婦說道:“謝家阿婆,您這個時候過來,是有什麼事兒嗎?”
阿婆看了謝東一眼,想要勸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隻說道:“你們家謝東,明日可以正常去學堂讀書了。”
第005章 桃李天下
程氏一聽便愣住了。
過了片刻,她才對著阿婆福了福身子,“多謝謝家公子。”
她本就是聰慧之人,自然一想就明白過來了。狀元爺一來,她家東子就有書可讀了,這定然是狀元爺出麵的。本以為,自己要在這楊河村熬到死,還要連累兒子一輩子出不了頭,沒成想竟還有這般峰回路轉的時候。
“東子,你過來。”
謝東聽話的走過去。
“你要記住狀元爺的恩情,將來不論如何都要好好報答人家。”
阿婆伸出手,摸了摸謝東的頭,說道:“我跟老伴兒在楊河村也住了這麼多年了,你家東西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是個好孩子,你的福氣,還在將來呢,放寬心吧。”
送走了謝家阿婆,程氏便高興了回了屋裡。
“這是阿娘給你縫製的小背包,你就用它背書去學堂。到了學堂要聽夫子的話……”
說著,她自己就先哭了起來。
她將兒子摟入懷裡,“東子,謝家的那位狀元爺,是個好人。”
“嗯。”
他當然知道謝狀元是個好人。
第二天,謝東起的很早,他娘也很早就幫他將東西收拾妥當了。在去學堂的路上,謝東也想了很多,想過在學堂裡麵,夫子會不會區彆對待他和其他人,那些同窗們會不會還想要欺負他?
越是想這些,他的心裡就越是忐忑。
可是當他在學堂裡麵看到謝辭淵的身影之後,心裡的那一絲害怕,便消失無蹤了。
在學堂門口,他衝著謝辭淵笑了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謝先生,您怎麼會來這裡?”
他當然不會認為,謝辭淵是為了他才來的。
謝辭淵說道:“我過來看看。”
謝東和謝春山都是係統認為可以收為弟子的人,謝辭淵卻還想要再看一看。這個時代跟他生活的現代不同,這裡講究的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若當真收了徒弟,那可是要負責人的。
萬一徒弟犯了事兒,皇帝若是想起來還有你這麼一個先生,想要連坐也是可以的。
所以在收弟子的時候,他們總是格外的謹慎。
學堂裡麵收拾的很乾淨,不過來上學的孩子,並沒有謝辭淵想象中的那麼多。
學堂裡麵總共隻有兩位夫子,一個是外頭請來的秀才,給孩子們開蒙足夠了。還有一位乃是本村的秀才,考中秀才之後,又去考了兩次,都落榜了,便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索性就放棄了。
村子裡那位秀才姓黃,年紀瞧著四十幾許,此時正是他休息的時候,謝辭淵便走了上去。
黃秀才朝著謝辭淵拱了拱手,雖說他在科舉一途上沒有什麼出息,可是看到狀元爺,也還是打從心眼兒敬佩的。
“謝公子,不知道您今日來學堂是為了何事?”
村長昨晚上就同他說了謝東的事兒,黃秀才便以為謝辭淵今日又是為了謝東而來。
謝辭淵笑了笑,問道:“黃先生,我之前就聽說,咱們村子是向學之風最濃厚的,隻如今我在學堂看了看,來上學的孩童,似乎也沒有那麼多。”
村子的孩童遠不止這麼幾個。
黃秀才說道:“跟其他村子比起來,我們村算是好的了。隻是,像他們這麼大的孩子,都已經能夠為家裡做不少事情了。像是喂雞喂鴨,打豬草,做飯洗衣服這些。況且,這麼多年下來,真正學有所成的人,也沒有幾個,久而久之,便有許多人不願意學了。”
科舉本就是一道難上加難的路子,每三年才錄取那麼幾個人,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來形容一點兒也不誇張。能夠考中的,少之又少。
許多人家是被謝家的一朝翻身,改換門庭的榮耀給迷了眼。
可是長時間看不到希望之後,他們便還是會著眼前的利益。
稍微想想,謝辭淵便想通了。
他又問道:“按理來說,我們村還算比較富裕。應該也有人家願意送女孩子來讀書的吧?隻是,我今兒個在這裡,可沒有見到一個女孩子。”
黃秀才不懂謝辭淵怎麼都是問這些問題,不過這些也都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原先也確實是有女孩子來念書的,隻是後來有一回縣令來咱們村巡查,見咱們村有女孩子讀書,便不高興起來。之後,就漸漸的少了。”
縣令是個迂腐之人,時常掛在嘴邊的,便是女子無才便是德。他自己的女兒,都不曾教她們認字,隻要他們相夫教子便好。
謝辭淵眉頭皺了皺。
“在京城,尤其是官宦人家,女子若是不認字兒不識禮,便找不到什麼好人家。怎麼到了這兒,倒是反著來了?”
黃秀才也覺得縣令做的不對,可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如今聽謝辭淵提起京城,他便好奇起來,問道:“京城竟是如此的風氣嗎?”
“其實,這也是有道理的。你想想,平日裡孩子都是交給女子教養吧?若是女子不識字不識禮,她又拿什麼去教養孩子呢?所謂言傳身教,孩子的很多習慣,都是學習他平日裡接觸的最多的人。而孩子接觸最多的人,絕不是他的父親。”
“您這麼說,確實也有道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