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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漂泊的小舟,四處奔逃,找不到終點。

“謝淮舟,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他從來不是自作多情的人。

他一直覺得像謝淮舟出色又位高權重的alpha,有的是同樣出色的omega表示愛意。

他們隻是因為“信息素缺失症”,機緣巧合被綁在了一起。

但他現在不確定了。

尤其是謝淮舟在易感期時,最終鬆開了他的時候。

謝淮舟叫他“亦亦”,聲音溫柔又悲傷。

那個時候他就在想,這個alpha,也許真的很在乎他,甚至可以為了他對抗本能。

顧謹亦問出這句話後,並不知道他想要一個怎樣的答案。

其實他不該問的,問了以後兩個人隻會徒增尷尬。

可是他總覺得,如果裝作不知道謝淮舟的愛意,心安理得去享受他的包容和體貼。

對謝淮舟來說,太殘酷了。

沒有人的愛應該被辜負。

時間悄無聲息地走過了半分鐘。

金色的瀑布依舊奔流不息,水珠不斷濺在透明的玻璃上,又慢慢滑落成一道道長痕。

謝淮舟對著顧謹亦搖了搖頭。

“你說錯了,我並不喜歡你。”

“我愛你。”

他很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無數個日夜的輾轉反側,嫉妒,不甘和痛苦。

在這個瑰麗又寧靜的夜晚。

無人知曉之地。

化作了一句輕描淡寫的“我愛你”。

第23章 坦誠

謝淮舟年少的時候,從來並沒有想過自己會愛上怎樣一個omega。

他甚至覺得自己天生感情稀薄,除了僅有的幾個家人朋友,他對彆人的感情都是泛泛,不討厭也不喜歡,連憐憫厭惡這樣的情緒都很少。

所以他曾經以為,他最終會迎娶一位跟他母親相似的omega,強勢,明豔,對彆人和自己都嚴格要求。

他也許不會太深地愛她,反正他們這個階層的婚姻大多出於利益,但他會儘到伴侶的責任,會是她忠實的盟友。

但上天偏偏要他遇上了顧謹亦。

溫柔,漂亮,笑起來很好看,撒嬌也很讓人心軟,連自保都不會,愛上一個人就會全心全意。

跟他想象中的那個omega天差地彆。

他過去的種種標準在顧謹亦麵前就是廢紙一張,紛紛揚揚碎成了雪片。

最終又堆積成顧謹亦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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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外大雪飛揚,列車內卻溫暖如春。

桌上的茶已經冷了,點心卻還殘留著餘溫。

顧謹亦這個被告白的一副惶惑不安的樣子,不知道怎麼回應這份好意。

謝淮舟卻氣定神閒,似乎還在掌控全場。

他一字一句地跟顧謹亦剖白自己。

“你的感覺沒有錯,我一直對你居心不良。在給你結婚戒指的時候,我就想著要把你鎖在身邊。如果隻是治療,我可以不跟你結婚,但我一定要跟你建立起聯係。”

“在G6星的時候也是,我明知道你剛失去伴侶,可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隻想把你抱回家。”

“你來到我身邊以後,每一分鐘對我都是煎熬,因為我必須假裝不愛你。”

謝淮舟說到這兒停下了。

他也當夠了體貼的陌生人。

他從來不是顧謹亦想象裡,溫和禮貌進退有度的謝淮舟,他是天生的掠奪者,從一開始,他跟顧謹亦的婚姻,就是他設下的圈套。

是他捕獲顧謹亦的網。

他望著顧謹亦不安的眼睛,幾乎能看穿他心底的所思所想。

“所以給我一個答案吧,”他對顧謹亦說道,“你願意接受我嗎?”

他甚至沒有問顧謹亦愛不愛他,隻是問“接不接受”。

顧謹亦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人生裡被告白過很多次,無論是在高中還是在蘭德學院,在樓道和宿舍下堵住他的alpha隻多不少,這些或青澀或莽撞的alpha們在他麵前都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請他出去玩。

時間久了,他也學會了心如止水,客氣禮貌地亦一拒絕。

但他謝淮舟不是那些麵目模糊的alpha,謝淮舟對他一直很好,好得超出了對待“合約夥伴”的距離。

他們同床共枕幾個月,信息素曖昧地交纏過,彼此親%e5%90%bb依偎過,即使不是愛人,也會在某個瞬間產生就這樣也不錯的錯覺。

他已經做不到對謝淮舟心狠。

可他又分明已經忘記怎樣去愛一個人。

他看著謝淮舟的臉,想起的卻是他在療養院沒日沒夜地等著傅沉的日子。

在他最天真的二十歲,他虔誠而熱烈地愛過一個人。

那個人把他所有關於愛的本能都燃燒殆儘了。

現在隻留下一具空殼。

他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不敢再接受彆人炙熱的愛意。

謝淮舟真的很好。

是他不夠好。

他沒有在正確的時間,遇見謝淮舟。

所以他對謝淮舟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我不想騙你,跟你在一起讓我很舒服,但這還不是愛情。”顧謹亦說得很艱難,拒絕謝淮舟讓他比想象中更心如刀絞,“很抱歉,我不能愛你,我已經不知道要怎麼當一個好的戀人。”

他說的是不能,而非一點都不愛。

這段日子裡的許多瞬間,其實他都對謝淮舟有過片刻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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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淮舟對這個答案也不意外。

如果顧謹亦立刻答應他,他才要去寺廟裡捐獻,感謝神佛保佑。

想到這兒,他輕嘲地笑了聲。

他問顧謹亦:“你不愛我,是因為我不夠好,還是因為你還留戀著楚覓雲?”

他覺得自己也實在可悲。

他年輕氣盛的時候,絕沒有想過自己要跟一個beta爭風吃醋,而且他還是處於下風的那一個。

楚覓雲有跟顧謹亦青梅竹馬的過去,有風雨同舟發互相守望,有一個共同撫養的孩子。

而他有什麼?

他隻有謝淮舟這樣一個陌生的身份。

“你到現在,還愛著楚覓雲嗎?”

他問得很平靜,但內心的嫉妒卻隻有他自己知道。

顧謹亦被他的問題問住了。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謝淮舟以為他一直深愛著楚覓雲。

他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他跟楚覓雲一直就是朋友,G6星的幾個家族對他們這樁婚姻也都持否定態度,要麼是覺得楚覓雲貪圖他美色,要麼覺得他費儘心機抱楚覓雲上位,從來沒人覺得他們是一對眷侶。

所以他從沒有想過,原來在謝淮舟的眼中,他跟楚覓雲居然是情深意切。

他有點尷尬,不知道該不該解釋這個問題。

但是看著謝淮舟眼中不易察覺的悲傷,他還是不由自主地開了口:“我跟覓雲,並不是戀人。”

謝淮舟皺起了眉:“你說什麼?”

顧謹亦的手指蜷縮了下,低下了頭:“雖然聽上去很離奇,但我覓雲從來沒有在一起過。我22歲的時候,顧家想要送我去聯姻,對方是個有性虐癖好的人。”

“而覓雲那時候失去了她的愛人,肚子裡卻已經懷了小年,她需要一個孩子的父親。所以她跟我求婚了。”

顧謹亦說起這樁陳年舊事,心神也有些恍惚。

楚覓雲拉著他離開顧家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而一轉眼,都這麼多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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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淮舟眉宇沉沉地壓著,嘴唇緊抿,像是怕自己一開口就會說出什麼無可挽回的話。

他剛剛剖白自己的時候還鎮定自若,現在卻第一次露出了失態的樣子。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顧謹亦。

顧謹亦很坦誠,沒有絲毫掩飾,反倒映出他的狼狽。

“你沒有愛過楚覓雲?”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打磨過,“那為什麼我記得,你的婚禮,她說過很多你們相愛的事情。”

而他混在台下的賓客中,腦子裡列了一百種狙殺楚覓雲的方案。

顧謹亦愣了下,“那是因為我跟覓雲結婚前,她還沒完全拿下楚家,顧家也對我耿耿於懷,為了避免有人拿楚小年的身世做文章,我們刻意表現得親密了一點。”

不過時間長了,楚小年不是他的孩子這件事,還是紙包不住火。

他知道這事情多少有些荒唐,現在再拿出來解釋,也是覺得沒必要拉楚覓雲當借口。

他愛過誰,沒有愛過誰,都沒有什麼可掩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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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淮舟遲緩地眨了眨眼,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凍住了。

白川太冷了,這股寒氣突破了列車的防禦,層層抵達他心底。

他放在桌下的手緊握著,虎口甚至已經破了。

他連在帝國學院第一次執行任務,都沒有過慌亂,可他現在卻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

唯一清晰的,反而是他當年出席顧謹亦婚禮的情形。

他裝得多好,所有人都看不出他對新郎的圖謀不軌。

真是個笑話。

他當初就應該直接搶走顧謹亦。

說他卑劣也好,不擇手段也好。

起碼這個人會在他身邊。

他抬起眼,緊盯著顧謹亦,聲音甚至有點發抖:“那如果,我那時候去找你……”

是不是和你結婚,共度四年的人就是我了?

謝淮舟沒有能說完這句話。

他第一次覺得心口像被抽空了,露出千瘡百孔的破洞,連說一句話都像子彈打穿了心肺。

他親手放走了自己的唯一所愛,還參加了他的婚禮,見證他與彆人承諾終身。

簡直荒唐。

顧謹亦聽得出來謝淮舟要問什麼。

他有一瞬的不忍心,但他還是搖了搖頭。

“我沒有後悔過跟覓雲結婚,我差點死在手術台上的時候,是她陪我,我一無所有的時候,也是她支撐我。如果沒有她,也許你現在都見不到我了。”

這句話讓謝淮舟的大腦又冷靜了。

他覺得自己被割成了兩半,一半還保有理智,另一半卻是個野獸。

他們頭頂的燈光是這片寂靜之地唯一的光源。

他靜靜地看著顧謹亦,燈光下,顧謹亦的臉美得像一個勘破不透的謎,比多年前天真青澀的樣子,更多了一份溫柔與疏離。

他問顧謹亦:“如果你不愛楚覓雲,為什麼要說你不會再愛人了,難道你要為一個朋友守貞嗎?”

這句話有點紮痛了顧謹亦,讓他露出難堪的神色。

他確實不需要為楚覓雲守貞,他不需要為任何人壓抑自己。

但他心裡又很清楚,他到底因為誰,給自己套上了枷鎖。

他咬住了嘴唇。

他垂下眼,看見了桌上的紅玫瑰,如果說之前他還以為這個紅玫瑰是服務員準備的裝飾,那他現在卻明白了這是給誰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