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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言仿佛想到了什麼,剛想說話,被周斯音打斷了,“你不是病得要死了嗎?”

怎麼又激動起來了?

書妄言趕緊換了個虛弱的口%e5%90%bb,撫著%e8%83%b8口細聲道:“你們到底是怎樣認識的呀,我老覺得寶鐸兄對你態度格外好呢,對我們都好凶的……”

周斯音:“……”

紀霜雨:嘿嘿,那當然是因為他有把柄在我手裡啦!

“不可說,你就當我去圖書館借書認識的吧。”紀霜雨笑眯眯道,“二位留下來喝杯飲料吧,我還沒有謝過,原來您是位大作家,還在報紙上給我們說話,仗義執言,不然我們就撲街啦。”

他也是後來聽看過書妄言登在報紙上的小相的同事提起,才知道周斯音那位朋友是暢銷作家。這也合理,周斯音自己就是出版人。

“我說實話罷了。”書妄言昂首道,他可從來不屑看人情或是拿錢寫字。

“還是要多謝,改日我一定要拜讀一下您的書。”紀霜雨熱情把他們讓了進來,倒了兩杯熱牛奶,雷子弟弟也乖巧地加了火,然後跑出去玩,留地方給哥哥和客人聊天。

周斯音打量一下,這裡和他上次來相比,變了一些。半透明的新窗紙映進來陽光,照在新貼的淡綠色牆紙上,雖然隻是小小的改變,但整間屋子看上去都溫馨亮堂了不少。

紀霜雨道:“聽說妄言先生寫的是懸疑,還有點恐怖——周先生,一般人看了能睡著麼?”他話頭一轉,看向了周斯音。

周斯音:“……”

怎麼不問作者本人,問書局老板啊。書妄言一無所知地道:“有點恐怖哦!尤其是最新那章,還是我從小鼓胡同得到的靈感,哈哈,是吧寶鐸兄,你說說觀後感?”

周斯音冷冷道:“不知道。沒看。”

書妄言:“??”

書妄言不可思議地道:“不可能,你怎麼會沒看!”

紀霜雨沒看也就罷了,他暢銷是暢銷,可興許人家不愛看小說。但是周斯音不一樣,他是昆侖書局的老板,還幾次來催過自己的稿啊!

書妄言一直預設周斯音是看的,甚至周斯音也向他傳達過編輯關於劇情的話。

周斯音確實是沒看,原因還不是,不大敢……感興趣。但這原因不足為外人道。

周斯音想想道:“……我隻看完結小說。”

書妄言倒退兩步,吐出一口血。

天啊,好傷人的一句話!!

書妄言退到角落去養傷了。

周斯音看紀霜雨也捧著杯熱牛奶喝,唇邊沾了一圈奶漬,忍不住問道:“你祖上是哪裡人?”

這時期的奶製品公司,起初都是滿足洋人需求而建立的,引進了消毒、冷鏈等設備,銷售煉奶、鮮奶、奶粉,甚至遠銷海外。

後來華夏人受到廣告影響,也開始購買奶製品,但主要廣告對象,是兒童和女性。且仍有些人認為,牛奶不適合孩童飲用。紀霜雨看上去,倒是喝得毫無負擔。

他忽而想起剛才紀霜雨用了“撲街”兩個字,疑惑地道:“是粵地人嗎?”

那邊受洋人影響也挺多的。

紀霜雨:“怎麼會,我全家都是老鵝京鵝城鵝人鵝啦!”

周斯音:“………………”

“開玩笑的哈哈哈哈。”紀霜雨皮了一下,直樂,“我就是京城人,這不是……看你們書局的報紙上說,牛奶對身體好麼,我家有小孩呢。”

說到報紙,周斯音心中一動,盯著紀霜雨看起來。

他路上步伐沉重,正是有道難題,但現在看到紀霜雨,他突然有了個念頭……

至於被盯的紀霜雨,沒反應,他習慣了。

“你可接受約稿?”周斯音問道。

“約稿?我不會寫小說哦。”紀霜雨認可編導不應分離,自己也會編寫劇本,這回還改了改靈官廟。但是寫小說,還是有些差彆的。因為書妄言站在旁邊,他就覺得周斯音是想約他寫故事。

“我不是說小說,我指的是,字。”周斯音慢吞吞道,“我想邀請你為我們書局一份新期刊題寫刊頭,潤筆費五十塊。我見過你的字,很有獨特麵貌。”

紀霜雨喝奶的動作呆住了。

他忙活一出戲,徐新月也就給了他二十幾塊!!

這會兒,書妄言忽然一臉驚恐地走回來道,“我就說小鼓胡同的傳說是真的,你們聽到沒有,一個幽幽的聲音在喊哥哥……”

周斯音:“……”

紀霜雨:“……”

紀霏霏:“……”

紀霜雨把紀霏霏抱了起來,緩緩道:“妄言先生,這個是我妹妹,是她在喊我。”

“啊!哪來的!”書妄言嚇了一跳,隨即發現人家是黑瘦小了點,但確實是個活的小孩,他尷尬地抹了抹臉。

不行,要把這個尷尬轉嫁出去。

“我現在很懷疑你們到底怎麼認識的,原以為寶鐸兄故意整我,可那麼巧紀先生也住在這裡。說,是不是寶鐸兄來找我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寶鐸兄不會遇到什麼小鼓胡同的傳說,不敢對我說吧?”

不愧是小說家,書妄言隨口幾句話,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除了他估計即便說出口,也想不到周斯音的膽子真能表裡不一這點。

周斯音心中一緊。

此時,紀霜雨一抹嘴大聲道:“我不許你這樣說周先生,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周斯音:“……”

書妄言撓頭:“哦哦?”

五十塊啊五十塊,吃穿現在有保障,住還很簡陋,有五十塊就可以再買些家具,從此不算家徒四壁了。

我再也不調?戲周老板了,這種老板和菩薩有什麼區彆。不但不調?戲,紀霜雨還一力承擔:“是我!我怕黑怕鬼,還摔倒了,周先生無私地幫助了我!”

周斯音:“…………”

書妄言點頭:“哦哦!”

第十三章

不能怪書妄言傻,他就算是小說家,就算知道周斯音常燒香……也猜不到周斯音的本性,就是覺得紀霜雨和周斯音說話怪怪的。

怎麼的,莫不是這倆人一見如故?

周斯音離開小鼓胡同之前,給了紀霜雨一筆廢墨費和預支的潤筆費,書學家寫作品,也不是提筆就來,總要揣摩一下的,而且,紀霜雨都沒有自己的鋼筆,得去購置。

這類廢墨費用,向來是額外支出的,還不算在那五十塊裡。

“哪裡有好鋼筆賣呀,能給我介紹一下麼?”紀霜雨收了錢那叫一個努力,“老板,要麼你帶我去買吧,刷你的臉肯定能打折對不對?”

周斯音:“……”

紀霜雨想的當然沒錯,周斯音搞文化出版的,做這方麵買賣的商家看到他,認不認識,肯定會意思一下打個折。

這也是為了書法作品。

於是,在戲界都瘋狂討論紀導演其人,糾結這個人到底有沒有文化,夠不夠格時,他已上商業區買鋼筆去了——

第二日。

紀霜雨和周斯音並排坐在後麵,他穿著自己最好的新衣服新帽子,雖然,還是最便宜的棉衣和氈帽。

紀霜雨問周斯音,“你怎麼會想到請我來寫刊頭呢?”

他事後想著,總覺得有些奇怪。當時隻覺得五十塊高,後來自己翻了翻報紙,查看此時書法家的潤例,才對市場價有具體了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種能夠掛在店鋪寄售的當代書學家作品,寫一個匾額能賣三四十塊,寫楹聯按尺寸,六尺十幾塊吧。這就很不錯了。

五十塊約個無名小卒的刊頭,絕對是誇張了。而且他後來才知道,周斯音新創辦的期刊叫《書學教育》,顧名思義,也該知道專業性質。

這周先生難道還是抖M,被他調?戲了好幾次,居然還給他送錢?難道,是想用錢封口?

看起來也不像那麼容易妥協的隨便人……

周斯音語氣很平淡地道:“我覺得你書法不錯,很有新意,從未見過這樣的鋼筆字,因此約你來寫。”

紀霜雨這才終於回神,哦,對,我寫的是鋼筆字!這個時候,硬筆書法大約還沒發展起來吧?

紀霜雨一下釋然了,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周斯音。

周斯音竟有種不太自然的感覺,真是生平少有,可能因為之前紀霜雨對他實在太……普通了吧。他鎮定地看著紀霜雨,把手放在靠背上,微微抬下巴,擺出了從容的姿態。

紀霜雨情感充沛地道:“周先生,你眼光也太好了吧!”

周斯音:“…………”

這到底在誇誰??

紀霜雨哈哈笑道:“放心,你絕對不虧的,雖然要給我五十塊高額潤筆費,但以後我導演的票房越來越高,成名了,這個五十塊也越來越值!”

雖然自己的確是看中其中的價值……但這個人,還真是不客氣啊。周斯音看他一眼。

五十塊,已經足夠一個家庭整個月的開銷,而且是過得比較寬裕了。所以說高級知識分子,比如教授,月工資兩三百,三四百的,在這會兒算是很多了。

他拿到這筆錢,總算是可以添置家具了,家裡窮得基本隻有床和鍋了……像樣點的家具都在之前父母生病時當了。

轎車停在了洋行外,紀霜雨下車,就有點恍惚。

兩人抵達的這個商區,挨著使館區,很多各國洋貨,大多門臉也是西式風格。有的門口站著發傳單的店員,有的門口寫著清倉減價的大字,甚至有的店麵門口還有一群店員在喊口號跳舞……

紀霜雨:???好特麼熟悉的感覺。

洋行裝著大玻璃門、玻璃櫃,讓家庭條件一般的市民看著都不大敢去拉動,止步門外。

紀霜雨則是非常淡定地自己拉門進去,對迎上來的店員點了點頭,直接問道“有雷神鋼筆嗎,給我看最粗尖的。”

“有的先生,您稍等。”店員客氣地道,紀霜雨本人雖然戴著氈帽,但他旁邊的周斯音穿著剪裁合體的西服,那張臉更是上過報刊的。

而且這位先生態度還真是放鬆得不得了,手肘撐在玻璃櫃上,無聊地打量店內的貨物。即便如此,也不讓人覺得儀態討厭。

這個架勢,店員覺得人家指不定是超級有錢人,有點怪癖,故意打扮成這樣罷了。

一想到這裡,店員的動作就更加麻利了。

周斯音也在暗暗看紀霜雨,按照一些報紙上談論的,紀霜雨的父母是家道中落,他三歲以前家庭條件也不錯,後來就搬到了小鼓胡同。

但是從紀霜雨的言行舉止,甚至是隻有寫字磨出來的薄繭的手來看,他對此表示懷疑。

也許紀霜雨由父母教養出了寵辱不驚的氣質,但是一個街麵上乾過苦力的人,手指、皮膚怎麼會這樣細膩,牙齒也潔白整齊?

還是說,報紙上所寫的並不準確,他還有其他經曆?……再記一筆。

這時候店員已經把鋼筆拿出來了,不止拿了紀霜雨要的雷神牌鋼筆,還有很多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