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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 伊人睽睽 4312 字 4個月前

的身體,並未有人來催。日上三竿,戚映竹拖著自己被碾壓一般酸麻的身子睜開眼,便看到時雨趴在床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他盯著她不知盯了多久。

戚映竹與他相望,一時間,她不能判斷出這個時雨,是哪個時雨。

時雨忽而彎眸:“央央醒了。央央睡覺的時候特彆乖,我摸一下你的心臟,央央還會躲。真可愛。”

戚映竹:“……”

她微歡喜:“時雨,你酒醒了?”

時雨懶洋洋地趴著:“昂。”

他又不安,站了起來。戚映竹瑟縮一下,被他昨晚的樣子嚇到。但是少年坐過來,依偎過來,輕輕在她臉上咬一口。這一下,又不讓戚映竹心慌了。戚映竹捂一下自己的臉,疑心是否被他咬出牙印了。

時雨悄悄問:“我昨晚有沒有做錯事,讓你為難啊?”

戚映竹緩緩抬目,她支吾:“你、你不記得昨晚之事麼?”

她有些躲避地側過臉,鬆口氣喃喃:“這樣也好。”

時雨俯過身來:“好什麼?”

戚映竹連忙轉移話題:“不記得昨夜之事也好,昨夜其實沒發生什麼事。時雨,你將我的藥端來吧。”

時雨盯著她半天,睫毛顫兩下,他慢慢起了身。

時雨走向窗口,要翻窗出去時,他仍不甘心地回頭,目光灼灼盯緊她:“昨晚真的什麼也沒有麼?”

戚映竹低著頭,手在被褥間輕輕揉自己的腰:“沒有。”

戚映竹感受著自己的身體,聽到時雨靜了一會兒,緩聲:“我幫你口的事,你不記得了?”

戚映竹:“……!”

她驀地抬眼,杏眼圓瞪,錯愕地看到站在窗口的少年轉過身來,抱%e8%83%b8俯視她。他分明什麼都記得,他偏偏來審問她。戚映竹看著他修長的腰身和腿,臉一下子紅透。她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時雨這才滿意地調皮一笑。

他背過身,說道:“央央說我喜歡她,那我就喜歡她。”

他兀自笑。

陽光落在窗下少年身上,照得他腰細腿長,身量挺拔如劍。他伸個懶腰後,重新背對她,推開窗子。

窗子打開,夏日撲來。清晨十分,長發被風吹得微微拂過麵孔,而少年仰臉閉目,感受著新一天的到來。陽光下,時雨麵容如玉,唇紅齒白。

他慢悠悠地笑:“我以後就是央央的情郎了……這是央央自己說的,我可沒有逼。”

第48章 日光也濛濛,地上鋪……

日光也濛濛, 地上鋪一層淺淺的鬆花綠,光斑在綠海中蕩著秋千。細碎草葉向上輕卷,風吹到高不可攀的鬆樹樹頂, 蒼黑樹冠颯颯作響,與天比奇。

時雨靠著樹枝, 坐在茂盛枝葉間。下方仆從們來回走過, 即使抬頭看, 也很難注意到那坐在樹上的少年。

秦隨隨要進戚映竹屋舍的時候,被上方扔下來的一枚鬆子砸到額頭。她仰頭眯眼, 往樹木深處看去。

過一會兒, 秦隨隨跳上了樹,見時雨曲著一條腿,手中握著他那把常用的匕首, 正在低頭刻一枚木簪。秦隨隨輕飄飄地踩在樹枝上,她蹲下來, 時雨抬眸看她。

秦隨隨沉著臉:“你拿鬆子砸我乾什麼?”

時雨:“央央還在睡覺,她昨晚睡得很晚,現在還沒起來。你不要進去打擾她。”

秦隨隨:“……我是她的侍女哎!我就算進去也不叫打擾她, 何況以我的本事, 她怎麼可能聽得見我進屋的聲音?你真是太奇怪了。自己玩兒吧, 彆打擾我。”

她轉身要跳下樹,身後刺骨寒風襲來。秦隨隨敏銳地偏頭一躲,一道指氣從她肩頭擦過。秦隨隨盯著時雨, 看這人要如何解釋。

時雨坐姿不變, 看她的眼睛如同星河一般,明亮鄭重:“我當然能管你!而且我和你不一樣,我現在是央央的情郎。我當然不讓你進去煩她!”

秦隨隨被口水嗆到。

半晌她憋紅著臉:“你?什麼?”

時雨洋洋得意:“情郎!”

秦隨隨費解地看他半天, 她心中念頭過了幾遍,訝然又不信。在她的認識中,戚映竹不應該是那般會隨著時雨胡鬨、不知輕重的女郎。

殺手與閨秀之間會有愛情麼?

也許有。

但結局……也不過是金光禦那般。

秦隨隨想著該如何勸時雨時,時雨先開口問她:“情郎應該怎麼做呢?”

秦隨隨:“……你問我?”

時雨漆黑的眼睛與她麵麵相覷半天,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問錯人了。他竟然異想天開:“我應該去找金光禦問一問。”

金光禦之前被時雨傷了右手,這兩日未曾騷擾宋翰林的府邸,他們也尋不到金光雨的蹤跡。時雨這話,說的像天方夜譚。

而且時雨很快自我否定:“不對,金光禦不會做人情郎。他要是會做,就不會這麼慘了。”

時雨低頭思考,他忽然耳朵一動,聽到了什麼聲音。那一瞬間,秦隨隨清晰地從他眼中,看出流光一般的輝芒。時雨的眼睛一直是他五官中最傳神最好看的,但秦隨隨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雙眼中,冬陽暖融,草木爭春,萬物蘇醒。

時雨不說什麼,他快速起身在樹木枝杈間向下跳躍。日光葳蕤落在他頎長瘦挑的背影上,秦隨隨蹲在樹上,慢慢開口:“時雨,你知道吧?我其實從不支持你和戚女郎在一起。”

樹杈間跳躍的少年警惕回頭,那一刹那,秦隨隨隱約從時雨眼中看出少見的寒意來:“你要拆散我們?”

秦隨隨托著下巴,搖頭。

秦隨隨道:“喜歡不一定能在一起。你是殺手,她是病弱的大家閨秀,你們兩個天生身份不同,世界不同。你是要進入她的世界呢,還是要她進入你的世界?

“你的世界中腥風血雨,儘是殺戮與追殺。一個嬌滴滴的女郎,能受得了麼?”

時雨反駁:“我可以跟著她!”

秦隨隨無言,似想不到他一個郎君,竟說要跟著女郎生活這樣的話。但是……秦隨隨道:“她的世界條條框框,儘是規矩。你要討好她的養父養母,她身邊的所有人,從不受拘束的你,能受得了麼?”

時雨顯然一呆。

幾次跳躍間,他已經腳踩實地。他仰頭望著枝葉繁茂間的少女,問:“我不能不守規矩麼?”

秦隨隨笑嘻嘻:“可以啊。那就是金光禦的結果啊……他不願遵守宋凝思世界的規矩,不願隨她回家,不願孝敬她的父母……宋凝思這不是就想回歸正常,和他分開了嘛。”

秦隨隨笑露白齒,威脅時雨:“小心你和阿竹分開,你要糾纏不清,阿竹也找殺手殺你!”

時雨高聲:“不會的!央央不會這麼對我!”

他的聲音大了很多,反應著他自己的心慌。寢舍中,戚映竹剛剛醒來,正掩著帕子咳嗽。戚映竹聽到外麵的聲音,不禁道:“時雨?”

時雨應了一聲。

仍在床榻間靠床柱歪著的戚映竹洞察時雨的心思,不等時雨推窗翻進來,她一邊咳嗽一邊急聲:“等一會兒再進來。時雨,我要梳妝。”

戚映竹低頭看自己吐下血的帕子,少年的鼻子極靈,她不敢在屋中燒東西,被聞出來。而且時雨現在整日纏著她,她尋不到獨處的時間去收拾自己沾了血跡的手帕……女郎隻好倉促地將帕子藏在枕下。

她又緩了一會兒,才下床,點胭脂,塗丹朱,挽發髻……落雁山的這幾個月,戚映竹已經學會自己照料自己。

屋舍外,時雨正仰著頭對秦隨隨齜牙:“我會學規矩的,央央也不會煩我!我要做最好的情郎,央央會喜歡我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秦隨隨嗤笑:“無心的人,都讀不出彆人的心,怎麼做最好的情郎?”

這一刹那,樹葉在風中瑟瑟,地上樹影如潮水湧落。時雨沉靜萬分地立在樹葉斑駁下,光斑眨在他長翹的睫毛上。

時雨眸子微縮,看她一眼。

蹲在樹上的秦隨隨立即扣緊枝杈,身子繃起——在這一片刻,她是感覺到時雨那很少顯露的殺意的。

但時雨沒有動手。

他控製住了——他立在戚映竹的屋舍外,他不會跟任何人動手,驚擾裡麵的人。

時雨背過身,道:“不用你們相信。你們都覺得我不好,我和央央在一起不好。央央相信我就好了。”

秦隨隨見他掀開窗子,鑽進了戚映竹的寢舍中。時雨那撒嬌般的、從來不和他們表露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了出來:“央央!”

秦隨隨蹲在樹上,良久未動。無聲無息間,一道青年身影飄落在她身旁,衣袍輕揚,寬袖擦過秦隨隨的臉。

步清源歎:“小樓主何必管時雨的閒事呢?白白惹得他反感咱們。剛才時雨那殺意……可真危險。”

秦隨隨坐了下去,悶悶不樂道:“情啊愛啊,是這世間最無趣的東西。我父母毀在這上麵,金光禦也毀在其中。時雨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他生情。”

步清源垂目,望著這個年少的樓主。

秦隨隨的一家人,死在年僅十二歲的秦隨隨手中。外人道秦隨隨心狠手辣,卻不知秦隨隨父親風流,母親執拗。秦月夜的前任樓主不是秦隨隨父親,就是因為秦隨隨父親寵一名女子,丟了樓主之位,才被人搶了便宜。

那對夫妻成人階下囚後,互相仇視多年。兩方親屬也如敵人一般鬥。殺手樓的鬥,都是致對方於死路。雙方無人有心管秦隨隨,作為階下囚女兒的秦隨隨,在“秦月夜”過的,還不如時雨。

秦隨隨十二歲的時候,認識了剛剛歸附“秦月夜”的步清源。那時,步清源尚是一名剛殺儘仇家、躲入殺手樓避難的少年。

步清源見證了秦隨隨是如何殺儘全家的。

甚至,他鼓勵了她。

一個人身在深淵,便忍不住想拉一人沉淪。身在火海煉獄,手染鮮血的少女,那般扭曲,卻又那般吸引人。

秦隨隨拍樹身:“步大哥,你怎麼不給我扇風了?這麼熱!”

步清源從回憶中醒神,蹲下`身從懷裡抽出折扇,給她扇風。步清源笑眯眯:“小樓主心善,竟怕戚女郎受傷。”

秦隨隨嗤笑:“怎麼可能。我可是壞人啊。”

她晃著腳丫子,緗色裙裾一蕩一搖。她道:“阿竹是個病秧子,我看她身體不行……我怕她什麼時候一命嗚呼,讓時雨大受打擊。”

秦隨隨煩惱道:“時雨是我手上最好用的刀,他要是為情所困,失去了作用,誰幫我殺人啊。”

步清源莞爾。

步清源想了想:“聽聞天山有一株百年‘九玉蓮’,傳聞能醫百病。但那花還沒開,又隻此一株,世世代代由天山派守著。不知傳言是否是真的。”

秦隨隨:“天山派啊……我們的勢力沒到那麼遠。”

步清源:“我先讓人去查探一番。若是有可能拿到那花,讓時雨還